沒想到不是旅遊旺季、不是假日,頭等艙居然滿座,不是大家都在叫經濟不景氣,股票已經腰斬,什麼債券、基金、貨幣全倒地,但會坐頭等艙的還是會坐頭等艙,金字塔頂端大有人在。
彭子彤這輩子最恨、最討厭的事就是坐飛機!
問題是,身為傳播公司的王牌製作人,她所製作的戲必須到法國出外景,說什麼她都得和助理與導演先勘查一次外景地。但一來,她怕自己搭機的糗樣被發現了,二來要她在長途飛行中和一大群人擠經濟艙,她會覺得喘不過氣來,那密閉、壓迫的感覺和恐懼墜機一樣的令她害怕,所以寧願花錢坐頭等艙。
沒錯,彭子彤怕死了墜機。
才二十六歲的她,想像過很多種死法,但最慘的莫過於飛機在空中爆炸,一想到屍骨不全的景象,別說搭飛機,光是在辦登機手續時,她就渾身冰冷、神經緊繃,明知道這不是一個女強人該有的反應,但是,該死的!她就是沒辦法克服。
所以每次當機場的櫃檯人員在劃位時,她就會祈禱上帝給她一個和藹、有愛心、善良的「鄰居」,在她需要援手時,能二話不說,拉她一把。
先入座的她,這會看到由空中小姐帶位走過來的「鄰居」時,她的呻吟聲頓時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沒有男人會穿正式的三件式西裝做長途飛行,而這個男人是,當他脫掉西裝外套交給空中小姐時,彭子彤瞄到一眼內裡,名牌寫著「BOSS」,或許這男人有品味,但是,他不能輕鬆、悠哉一點嗎?
他的座位是靠窗,所以她必須讓他過去,但她抬頭一看—
嚇!彭子彤倒抽一口氣。這男人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她好像認識他,這張臉……她見過,但一下子卻又說不出他是誰。
身為戲劇製作人的她,什麼國際級的帥哥沒看過?可是這個男人,才瞄他一眼,她就可以感受到他那種目光如劍、盛氣凌人的氣勢,明明他的雙眼很令人迷醉,但是他的眼神卻教人不敢恭維,怎麼?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都欠他嗎?
他伸直了那雙穿著名牌西裝褲的長腿,微微的捲起了他的襯衫袖口,看來他也是想要一段舒服的旅程。
由他的側面看去,他有高挺的鼻子,像是雕刻出來的俊朗臉型,一定是大牌髮型師所剪出來、層次分明的短髮,有型、利落,充滿了令人無法抗拒的成熟男人味,如果不是在飛機上,她或許會遞張名片給他,要他到公司來談談,他絕對有當國際巨星的條件,但現在他們是在機艙裡,而飛機就快起飛了……
楊允浩一手撐著下巴,透過機艙的窗戶向外看去,天空一片蔚藍,雲層不厚,應該會是一趟愉快的飛行。他喜歡搭機的感覺,那種遠離地面,在高空中與世隔絕的味道他喜歡。
才一會,空中小姐端著托盤過來,上面有各種的酒類,而他旁邊的女人竟兩隻手一口氣就各拿了兩杯香檳,他微微撇過臉看了她一眼,她是酒鬼還是覺得花了頭等艙的機票就要喝回本
四杯四杯香檳
原本想拿杯酒的他,縮回了手,他不想喝了。
彭子彤知道身邊的男人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但她不在乎。她只在意她要怎麼撐過這趟長途飛行,如果四杯香檳不夠,她可以再要一瓶。
「不可以嗎?」一口氣忍不住,她突然出聲。
楊允浩因為她的聲音而轉頭看她。她是在跟他說話嗎?
「不可以拿四杯香檳嗎?」她直視他那雙唯我獨尊,好像他是世上最強悍男人的眼睛。
「妳在跟我說話?」
「難道我在跟幽靈說話?」
楊允浩一向和人保持一種客氣、有距離的冷漠,他不是那種熱情、樂觀、陽光型的男人,面對週遭的一切,不管他的人生是在什麼情形下,他總流露出一股霸氣、自信,這也是他在三十歲就可以成功的原因之一。
他身邊的女人是一個穿著牛仔褲、一件簡單恤、一雙舒服布鞋的年輕女子,如果不是她腳邊那個LV的名牌包,她全身上下實在教人看不出她有坐頭等艙的實力。在沒有化妝的臉上,肌膚看起來滑嫩、細緻,她不是什麼會令人驚艷的美女,只能算是好看而已。
大大的眼睛、細細的眉、翹翹的鼻子,看起來非常倔強的嘴型、中分齊肩的直髮,他刻意漠視心中熟悉的感覺,仔細打量她。她的身材纖細、苗條,看起來只有五十公斤左右,是個外型八十分的女人,但在談吐、舉止都要扣分,剩下……他不由得露出一個又酷又冷的淡笑,轉回頭。
那笑惹毛了彭子彤,她先是一口氣喝掉了兩杯香檳,然後抿了下唇,用手肘去撞了下他的手臂。
「我是在和你說話。」她噙著任性的眼神瞪他。
楊允浩轉頭直視她,卻不開口說話。
「你是在耍什麼酷?」像是法官在審問犯人的口氣,她非常不客氣的質問。
楊允浩根本懶得回答,又轉回頭。如果可以換座位,他會認真考慮。他八成碰上女酒鬼,在飛機上總是會有一些麻煩人物、一些令人頭痛的乘客。
他那種鄙視、不屑的態度,令彭子彤一口氣喝下了手中另外兩杯香檳,然後伸手呼喚空中小姐來收回杯子,因為她不希望自己在失控的情況下拿高腳杯去砸身邊的男人。
他有語言障礙嗎?
回答她的話會令他變蠢、變笨嗎?
彭子彤將頭轉向走道那一邊。不說話就不說,她一向不是話多的女人,只是搭飛機……打了個酒嗝,她開始感到不舒服,當機長廣播飛機即將起飛,機輪要開始在跑道上滑行時,她更加不舒服,她急著想要找機上的嘔吐袋,她想吐。
楊允浩從一開始就想漠視她、當她不存在,但是她就坐在他身邊,他絕不希望她吐在他身上或是任何一個地方!於是果決、利落的一個傾身,找到前座椅背袋子裡的嘔吐袋,將袋子扔到她的大腿上。
「拜託!」他反感的拋下一句。不會喝,幹麼逞強?
彭子彤先是錯愕,但是她馬上抓起了嘔吐袋,把整張臉往袋口裡伸,乾嘔了半天,她並沒有吐,只是覺得非常痛苦。她可以現在下機嗎?她可以搭貨輪迴台灣嗎?
楊允浩側頭瞄了她一眼。她不會是懷孕了吧但是懷孕的女人可以這樣喝香檳嗎?
「妳……」他盯著她的肚子,那裡平坦到不行。「有了?」
彭子彤給他一個想要吐在他身上的表情。
「要不要我請空中小姐過來?」語氣是疏遠有禮的。
「我肚子裡只有香檳,沒有小孩!」彭子彤斥責。但是當飛機開始爬升時,她就凶狠不起來,下意識的,她把嘔吐袋一丟,伸手抓住了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那隻大手。
「妳—」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借一下。」她害怕的低喃。
「我—」他想要甩掉她的手。
沒想到看起來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跑的女人,小手竟那麼的有力、那麼的堅決,她用一種至死都不會分開的氣勢和他十指相扣,令人訝異。
「我討厭坐飛機……」她閉上眼呻吟。
看著她緊閉雙眼,楊允浩露出一個終於瞭解的眼神。
「我怕……飛機掉下去……」她又低聲念道。
楊允浩沒說話,只是和她交握的手加重了力道,默默的給她勇氣,當她的支柱。
「上帝、媽祖、佛祖、喇嘛、地藏菩薩、恩主公、天上的諸仙、諸神……」她嘴裡念個不停。「如果有我沒有請到的神,請不要介意……」
楊允浩默默的笑了,那是個帶著縱容、有趣的笑容。
「平安!」彭子彤閉著眼繼續說:「飛機慢慢飛,沒有什麼好趕的……」
這會他已拿回主控權,是他緊握著她的手,是他給她她需要的那種安心、那份保護。
五分鐘之後,當飛機平穩的在萬里無雲的高空中飛行,當感覺像坐在高級的奔馳豪華禮車裡時,楊允浩出聲了。
「飛機應該不會突然的掉下去。」
彭子彤整個人頓時放鬆。
「妳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眼睛一睜。
「我的手可以還我了嗎?」他的語氣一點也不溫和,反而帶著濃濃的譏誚。
她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瞧她仍反應不過來,楊允浩乾脆舉起他們十指相扣的手。「不會是需要這樣一路回台灣吧?」
彭子彤馬上縮回她的手,儘管她的手指這會有點僵硬、有點麻到沒有感覺了啊!
「我不喜歡飛機起飛和降落時的感覺。」因為起飛、降落時是最危險的時候,否則,除非是被擊落或是飛機上被放了炸彈,要不然就是嚴重亂流、氣候不佳,不然平穩飛行中的飛機通常是安全的。
難怪她要一口氣喝掉四杯香檳。
難怪她會莫名其妙的和他十指相扣。
又是一個有恐機症的人。
「你不怕搭飛機?」正常的時候她不多話,但是在灌了四杯香檳、在她最怕的飛機上,她必須做點或說點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這個凶凶的、看起來身上流的是冷血的男人,又偏偏帥到可以和韓劇男星安在旭比俊、比魅力,絕對是讓她可以穩住自己心情的好目標。
楊允浩看了她一眼之後又轉回頭,似乎並不想搭理她,因為他喜歡安靜的搭飛機。
「和我說話!」她以既大膽又命令的口吻道。
「不然呢?」他不得不轉頭看她,一副自己最討厭受人威脅的表情。
「我……我會在你面前吐,而且會『來不及』用到機上的嘔吐袋。」平日她是不會這麼小人、這麼卑鄙的,但此刻是特殊狀況。
楊允浩一臉難以忍受的表情,但又不得不屈服。
「妳剛剛問我什麼?」但眼神裡明顯鄙視的眼神。
「你怕不怕搭飛機?」
「我喜歡搭飛機。」
「怪胎!」彭子彤啐道,接著又很小心、很輕聲的問:「你不怕墜機?」
「墜機的機率和中樂透的機率差不多。」
「我不買樂透,我不知道。」
楊允浩不接話,以為話題已經結束。
「你是要回台灣的吧?」
「戶口調查嗎?」他的忍耐力有限,尤其是對鴨霸的陌生女子。
「閒聊。」
「要不要向空中小姐要一顆安眠藥或是鎮靜劑?」他很實際的問,她比麻煩更加麻煩。
「你為什麼不乾脆給我一拳?」
「我可以這麼做嗎?不必負任何的法律責任?」如果可以,他很樂意這麼做。
「如果你敢給我一拳,我會告死你!」她笑咪咪的說,已有點醉意。「男人說什麼都不可以打女人。」也許是放鬆心情,酒精開始發揮作用。
「即使是一個很麻煩、很無聊的女人?」
「我怕搭飛機啊!」她也是滿腹的委屈,誰願意啊!「尤其是要搭這麼久。」
「那就別搭。」
「工作需要。」她收起委屈的表情,凶巴巴的反問:「你不用工作嗎?」
他怎麼這麼倒霉,這次飛行遇到個煩人精。
看出他的不耐,她微笑說:「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不會再煩你。」並露出一臉自己是很好商量的樣子。
「妳可要言出必行!」他決定答應她,只要她不再煩他。
「飛機降落時……」從眼睫下偷瞄他,她的要求並不過分。
「手再借妳?」他嘲弄的嘴角一揚。
「就算飛機會墜機,我也不要一個人孤單的死,我要有人作伴。」她悲觀的表示。
「妳就這麼擔心飛機會墜機?」無聊的女人很多,這一個……可以排在前三名。
「好不好?」她居然撒起嬌來,向一個陌生的男人,一個她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男人。
楊允浩說不出「不」字。
他怎麼說得出口?只不過是飛機要降落時那短短的幾分鐘,把手借給她,他做得到!就當日行一善,有正義感、有熱血的男人對老弱婦孺都該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雖然她看起來一點也不軟弱。
「好。」他爽快答應。
「謝謝。」她鬆了一口氣。
「既然我同意了,那麼從現在開始……」他看著她的嘴,示意她閉上嘴,還他一個安靜的旅程。
彭子彤馬上點點頭。事實上,連喝了四杯香檳,而一向酒量不好的她,這會又打了個酒嗝。
「我……應該可以睡了。」她向他笑著表示。
楊允浩不想搭腔。
「感覺……放心了。」她似乎在自言自語。
他受不了的把頭別開。她還要講多久?
「不必提心吊膽的感覺真好!」她滿意的笑了。
「妳可以閉嘴了!」他如果不出聲制止,她很可能會沒完沒了。
「是。」她乖乖閉上眼。
「爸,你這是強人所難。」
「允浩,這個人情一定要還!」
「我可以還錢。」
「我們欠的是『人情』。」
「爸—」
「不用太久,頂多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
「我花錢請別人去—」
「不,就是要你!」
「你自己看看,」楊允浩不能凶自己的爸爸,只得捺著性子勸阻爸的餿主意。「我像是一個可以去當人家保母的男人嗎?」
楊至成看著衣錦還鄉、凱旋歸國的兒子,心中有說不出的驕傲。這麼出色、這麼優秀的男人是他的寶貝兒子,即使這一刻就會心肌梗塞死去,他也會面帶笑容赴黃泉,但是說什麼都得還掉欠彭家的這份人情,這是做人的道理。
「允浩,六年前如果不是彭先生拿錢資助你去法國進修,你今天可以拿到法國藍帶米其林三星主廚的頭銜回來台灣嗎?」楊至成要兒子想想他會有今天的成就是怎麼來的,要知恩圖報。
「兩倍、三倍,甚至是更多倍的錢,我都可以還給彭先生。」在法國六年,楊允浩不只拿到了法國藍帶米其林三星主廚的頭銜,還攢了一筆財富回台。在法國,一個藍帶米其林三星主廚代表著名利雙收。
「彭先生不缺錢!」楊至成提高了音量。「你到底搞懂狀況了沒?」
「那麼—」
「你對子彤還有印象嗎?」楊至成打斷兒子的話,決定直接切入正題。
「這麼多年沒見面了……」別說是他去了法國六年,即使是在台灣,他也好些年沒有見到她了,當彭家管家的是他父親,又不是他。「我只記得她一直到高中都很胖,像是一隻小象。」
「如果她現在五十公斤都不到呢?」
「她去抽脂還是直接割肉?」
「允浩!」楊至成大聲責備兒子。「你有必要這麼刻薄嗎?」
「我只是點出事實。」
「彭先生付我一份優渥的管家薪水,我們一家才能安穩的過日子,就憑這一點,你在提到子彤時,是不是可以多一點愛心?」
「她為什麼現在那麼瘦?」
「聽說子彤有胃病。」楊至成滿是不捨與疼惜。
「胃病?」
「她不會照顧自己。」
「爸,如果我沒有記錯,她小我四歲,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不可能會無法照顧自己!」更難聽的話楊允浩沒有說出口。難道除了胖,她的智商是個位數嗎?她有那麼愚蠢嗎?
「在工作上,子彤是個女強人;但是在生活上……」楊至成有所保留。
「白癡嗎?」
「兒子,」楊至成馬上澄清。「我絕對沒有這麼說,更沒有這個意思!」
「你說她一個人住?」
「她自己買的房子,她要獨立,所以—」
「一個生活白癡還敢自己一個人住?還敢說獨立」楊允浩不客氣的打斷父親,他記得彭子彤沒有那麼智障。
「她三餐不定時,只知道工作,雖然離紙片人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彭先生和彭太太非常擔心,而你,是個三星主廚,一定可以餵飽她、養胖她,讓她健健康康的。」楊至成喜歡子彤,希望兒子能替他和自己還彭家那份情。
「爸,你知道我要開一家法國料理的烹飪教室。」對未來,楊允浩已有計劃。
「你就照你的計劃開啊!」
「那麼……」楊允浩百般忍耐,希望父親打消念頭。
「你白天還是忙你的,但是晚餐你要讓子彤吃好的,並住在那裡照顧她、盯著她。」
「爸!」
「又不是一輩子。」
「即使是三個月都……」楊允浩一向認為激動跟發脾氣解決不了問題,他習慣用最理性、最有效、最完善的方式解決,可是這一刻,即使是聖人都可能抓狂。
「愈快養胖子彤,你愈快脫身。」
「她願意?她接受?這樣的方式……她居然沒有任何的抗議或是反彈?」楊允浩不相信,他不相信一個女強人可以讓別人這麼隨意的改變她的生活方式。
「那是彭先生和彭太太要去解決、去面對的,反正我負責的人是你。」楊至成只管自己的這一部分。
「爸,我不想!」楊允浩臉色難看的表達自己的立場。
「你要我到處宣傳你大逆不道嗎」
「我沒有。」
「如果不照我的意思,你就是!」楊至成擺明了吃定他兒子。
「爸,如果你知道我有多不爽—」
「你只要照做!」
是,楊允浩會照做,但是,他一定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有多不爽、多不樂意、多委曲求全。
彭子彤知道她爸爸、媽媽剛剛說了什麼,只是她不敢相信他們會這麼安排,而且還沒有事先問過她。
「不要!」她潑辣的吼出來。「我才不要!」
「妳認識允浩啊。」
「我起碼七、八年沒見過他了,而且……」身材纖細窈窕的彭子彤,脾氣只要一上來,威力可以和一個彈藥庫相比。「我幹麼要一個男人來照顧我,我又不是中風還是癱瘓了。」
「子彤,允浩是在法國拿過獎的米其林三星主廚—」彭母溫玲玲很有耐心的哄著女兒。「他很會做法國菜,他可以每天—」
「我可以花錢上法國餐廳。」彭子彤擺出一副這還不簡單的表情。「媽,妳的理由可不可以再高明一些?」
「子彤,妳的三餐不定時,妳需要一個—」
「保母嗎?我已經二十六歲了!」
「允浩不是保母!」彭雷對自己唯一的女兒是很有耐心的。「女兒啊,妳小時候曾是健康寶寶,那時的妳看起來白白嫩嫩、很可愛—」
「爸,那叫癡肥!」彭子彤一直在打斷她父母的話。「我那時胖到像頭小象,如果不是對生命有留戀,如果不是我很愛你們,十七、八歲卻有近八、九十公斤的我,會找根柱子自我了斷。」
「健康比較重要,像妳現在……」溫玲玲百般不捨。「這麼瘦好看嗎?」
「我是剛好而已。」
「妳太瘦了!」這是做爸爸的心聲。「妳大一在南部上課時大病了一場後,再也沒有胖過,妳的胃痛時好時壞,妳不怕得胃癌嗎?」
「你這個做爸爸的一定要提到那種可怕的東西嗎?」溫玲玲指責丈夫。「那兩個字你怎麼說得出來?」
「我在警告女兒啊!」
「方法很多,你不必恐嚇她。」
「那妳來勸啊!」彭雷把這重責大任交給自己的老婆。「妳行,妳是她媽媽,妳來啊!」
溫玲玲一向是個溫柔、好講話、脾氣一流、EQ超高的好太太、好媽媽,但是一碰上她堅持的事,她可以比慈禧太后還要專制。
「女兒,妳有兩個選擇。」她的眼神裡有抹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堅決。「一個是搬回家裡住,一個是讓允浩去照顧妳!」
「媽,我都—」
「選一個!」這會輪到溫玲玲打斷女兒的話,語氣輕柔,但擺明了不容拒絕。
最後,彭子彤不得不沉著臉、殺氣騰騰的選了後者。
既然不能對自己父母發飆,她決定拿楊允浩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