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芝月騎著腳踏車,從飯店員工專用的地下停車場出來.經過停車場出口管理處,她沒有停下,只是揚聲對朝著她鞠躬的警衛微笑道再見.便直接騎了過去.加入曼哈頓街頭的車陣.
她帶著耳機,一邊聽著蕭文辰給她的教學,一邊輕快的踩著踏飯,穿梭在紐約的街頭.在飯店裡
與客人談話時,不可以說「What's your name ?」,而是要說「May I have your name ,please ?「, 也不可以說「Do you want some tea ?「要說「Would you like some tea ?「.
更不能說「Over here,please 「, 要說「Could you come this way please?「
「嘖!好麻煩「聽著聽說,她忍不住低低的咕嘍著.她慶幸自己不是第一線面對客人的員工,否則她很懷疑,一向率性的自己到時底能記得多這種禮貌正式的說法,不是不會,而是嘴巴一向比腦袋快,會來不及用.想到接下來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她就覺得前途無亮.
唉!要不是有蕭文辰在,她大概連一個月都撐不下去吧!
來電鈴聲響起,耳中的「英語教學「自動停止,兩秒鐘之後自動接通電話.「哈囉!我是「傅芝月先報上自己的名字,一邊認閃過前面一輛並排停在路邊的汽車.
「薩琳娜!你在哪裡?「電話那端傳來高八度的質問,法語.
「梵妮,說英文「傅芝月用英文不疾不徐的提醒她,然後才回答她的問題.「我正在回我公寓的路上,幹嘛?「
「什麼?你現在才在路上?我們在樓下等半個小時了?你還好意思問我幹嘛?「梵妮說,聽話的改回英文.
紅燈,傅芝月在路口停下,抬手看了眼時間,她沒遲到,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是他們提早到了.
「你們怎麼這麼早過去,我不是說過我現在在飯店上全天班,不會在家嗎?我下午是請假才能回去的耶!「
「呃我一時忘記了,就聯絡大家過來,誰知道你不在家啊「梵妮嚅嚅,「我只是想說早點來準備啊.「
「準備的事我也說有請專業人士了不是嗎?我們只要負責安排節目就行了,你們這麼早來有什麼用?我又不在家.「
「就說我一時忘了啊!「梵妮不滿的咕嘍.
「所以,是你忘了,為什麼反而來責怪我讓你們等半個小時?「傅芝月哼道,
「唔對不起啦!「梵妮自知理虧.
「算了,我大約再十分鐘就到了,你們先到隔壁的咖啡廳做一下,喝喝下午茶,我會買單.「傅芝月說.
「謝啦!「梵妮嘻嘻一笑,吆喝著「喂!喝下午茶去了,薩琳娜買單「
「梵妮,有幾個人到?「他們這群朋友和艾琳交好的共有六個.
「三個,黛娜和歐恩說他們沒辦法過到幫忙,不過晚上會過來「梵妮突然壓低聲音問「薩琳娜,蕭先生呢?他會來吧?「
傅芝月一怔,猶豫了下,總不能老實說蕭文辰對艾琳沒興趣,還威脅她說如果強迫他參加的話,他會讓艾琳難堪的.
「他很忙,走不開,沒辦法參加派對「她只能這麼說了,暫時先擋一下,等派對過後,再盡量跟艾琳說清楚,退出這個被迫擔任的紅娘角色.
「薩琳娜,你是不是「梵妮欲言又止.
「我是不是怎樣?梵妮,你幹麼不把話說完?「綠燈,她踩下踏板前進,彎進一條熟悉的巷子,公寓與飯店之間來回必經捷徑.
「哦,我只是說說,你聽聽就好喔!「梵妮小心翼翼的說.
「說吧!「傅芝月皺眉,閃過地上一個漬水處,昨晚下了不小的雨,到現在地面還有一些漬水.
她加速彎拐龍頭閃過漬水,冷不防從上頭掉下一個盆栽,以著很接近的距離從她背後擦過,咋地一聲掉在地上,盆栽碎片像天女散花般四散開來.
哇咧!搞什麼鬼啊!
她分心的回頭往上看,在高層看見一個黑影縮進陽台,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如果你聽了不高興,也不可以生氣喔!「電話那端,梵妮還在說著.
她拉回心神,奇怪,梵妮是怎麼搞的,吞吞吐吐的.
「行了,我不會生氣,可以說了吧!「
「薩琳娜,你是不是不原意把蕭先生介紹給艾琳「
「什麼意思?「傅芝月皺眉,她如果不願意,會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嗎?梵妮以為她愛當紅娘嗎?她從以前就不喜歡做這種事,這一次經驗,更讓她覺得自己不只是不喜歡,而是非常討厭!
「就是我知道蕭先生的條件真的是超優的,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自己留著,捨不得把他介紹給別的女人認識啦!「
「什麼!?「傅芝月太過驚愕,注意到路面另一處漬水時急忙想閃,結果不僅沒閃過,反而因為車身不穩,下一瞬間整個打滑,在這條走了這麼多年,這一個多月一天更是至少來回兩趟,連路面哪裡有坑洞她都一清二楚的捷徑,她竟然摔車了!由於太過突然,她措手不及,加上自己速度也不慢,讓她摔的很重,身體右側重重的撞擊到地面,滾了兩圈之後,腦袋也跟著往地上一敲,墨鏡掉了,耳機倒還是好好的掛著.
她痛得低咒一聲,蜷著身子,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薩琳娜?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梵妮驚疑的問,那一連串的聲音好像有點不,是非常的不詳!「薩琳娜?「
傅芝月躺在地上,腦袋的暈眩,身體的疼痛,一時之間讓她無法動彈.好不容易暈眩退去,她撐起身子想坐起來,發現自己手腳竟然不聽使喚,除了疼痛,還虛軟的頻頻發抖.
「薩琳娜?薩琳娜?「梵妮還在那邊尖叫著.
「別叫了!「梵妮高八度的尖銳聲音,更讓她的頭痛得像要爆開,也讓她一把火瞬間燃起,熊熊的燒著,「梵妮,亞當斯!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什麼?我哪有!「梵妮抗議.
「如果你腦袋沒問題,你該死的剛剛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傅芝月躺在地上越想就越火大.
「薩琳娜,你答應不生氣的.「梵妮委屈的抗議.
「生氣?這不叫生氣,因為生氣已經不足以表達我此刻的情緒,我是超級火大!「好不容易撐坐起來,右手右腳都痛得要命,可是更痛的是她的頭.
抬手一摸,摸到了一些濕濕的液體,該死!她把頭撞破了!
雖然還好沒有非常嚴重,但想到之前蕭文辰才拚命勸說叫她要戴安全帽,她還自信滿滿的說不會摔車,叫他安心,結果呢!
可惡!如果讓蕭文辰知道的話,一定會說「叫你戴安全帽你就不聽「.這讓她更加火大,忍不住又是一連串的咒罵.
「可是大家都這麼想啊,如果不是你自己想留著,怎麼會捨不得介紹給艾琳呢?「梵妮嘀咕的說著.
「誰說我沒有介紹過!「傅芝月煩躁的動了動腳痛!
撩高右腳已經撕裂破損的褲管,看見小腿外側畫了一道長長的傷口,大概不是很深,所以血只是慢慢的流.
「其實如果你真的打算自用,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啦!不過應該坦白說,這樣拖著很沒意思耶!「
「梵妮,我說我介紹過了,不想信的話可以自己去問艾琳!「傅芝月厭煩了.「今天我不過去了,我會交代樓下的警衛開門,讓你們上樓,你們自己玩吧!「
「咦?為什麼?「
「你以為我現在在哪裡?我剛剛被你害得摔車,受傷躺在路邊!「
「啊!摔車了?「梵妮驚喊,她就說那串聲音太不詳了吧!「那下午茶的帳單呢?你說要買單的,大家都已經點餐了.「
傅芝月閉上眼睛,完全沒有關心一下她傷得怎樣,只擔心沒人買單.為什麼?她到底是什麼樣的體質,怎麼老是交到這樣的朋友呢?是傅氏千金的光環太過耀眼,還是她這個人真的一無可取?
「我會聯絡人過去買單,生日派對也會請人準備妥當,你們時間到再回公寓就行了,好好玩吧!「傅芝月什麼火氣都沒了,心裡一片冷寂的失望.
'喔,那就好「梵妮鬆了口氣.
就像那個羅斯小姐說的,除了是千金小姐之外,她有什麼好?是這樣嗎?她真的這麼不堪嗎?
「對了.薩琳娜,你傷得怎樣?要不要緊啊?「
「放心好了,就算會死,在死之前也會先找人去幫你們買單,再見「傅芝月淡漠的說完,便切斷通話.
她扯下耳機,憤怒的往地上用力一丟.
「痛「手臂的刺痛和僵硬讓她行動受限,懊惱的挪到牆邊靠坐著,稍稍旋動手臂,看著右手臂那一大片慘不忍睹的擦傷.
可惡!都是因為梵妮胡言亂語害的!
「真的好痛啊「傅芝月靠著牆,坐在骯髒潮濕的地面,忍著心裡的酸楚和肉體的疼痛,咬牙眨去泛上眼眶的熱浪.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還會生氣,為什麼還會覺得難過,明明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長長吁了口氣,平息自己心裡的怒氣,對於早已習慣的事,憤怒傷心都是多餘的.也不能解決目前的處境.
望向腳踏車,看起來沒什麼損壞,她打算起身,卻發現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感覺好像所有的氣力都在剛剛那一陣怒火中燃燒殆盡了.
懊惱的閉上眼,完蛋了,看來她得向外求救,而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
用左手撈著右邊的口袋,好不容易撈到手機,慶幸手機完好沒有摔壞.按了一串號碼之後發送,電話很快被接通.
「我是蕭文辰.「電話那端,傳來蕭文辰好聽的聲音.
傅芝月突然一愣,她打給蕭文辰做什麼?
蕭文辰負責的是集團的公事,而負責他們傅氏人身安後的,是泰勒啊!
「芝月,是你嗎?「那端,蕭文辰疑惑地問,號嗎確實是傅芝月的,為什麼不出聲?
「對,是我.「傅芝月趕緊出聲.
「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蕭文辰問.
「不,沒什麼,只是打錯電話.「傅芝月說.
「打錯電話?「蕭文辰心裡微訝.
「對,只是打錯了,我要掛了「她立即切斷通話.
她到底在幹什麼啊?怎麼會打給蕭文辰呢!?
她改拔保鏢頭頭泰勒的手機.
電話響一聲就立即被接通.
「泰勒,是我「
「二小姐,有什麼事嗎?「
「哦我想請你幫我兩個忙「騎腳踏車騎到摔車,讓她覺得丟臉到難以啟齒.
「二小姐請說.「泰勒立即說,察覺一向活力十足的二小姐聲音明顯的虛軟無力.
「我有幾位同學在我住處公寓隔壁的咖啡廳喝下午茶,麻煩你派個人去幫我買單「這件事比較好啟口.
「二小姐,第二件事呢?「
「那個我不小心摔車了「傅芝月無力的說,好丟臉啊!
「摔車!「泰勒一凜,「受傷了嗎?嚴重嗎?二小姐現在人在哪裡?「
「不嚴重,只是受了一點皮肉傷,不過咳!暫時沒辦法動,麻煩你派個人來接我「,傅芝月心裡歎氣,唉!沒臉見人了.
「好的,我馬上派人過去,二小姐現在在哪裡?「泰勒一邊說,另一手已經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拔號了.
傅芝月說清楚自己的所在位置之後,道了聲謝便切斷通話.
然後她又打給派對佈置人員,花了不短的時間把細節一一交代清楚,確定沒問題之後,她又收起手機,無力的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想到剛剛自己下意識的,沒有多想就按了蕭文辰的電話號碼,為什麼她第一個想求救的人竟然是蕭文辰呢?
她該找的人應該是泰勒啊!
是因為這段日子自己已經習慣依賴他,所以有什麼事,就下意識的找他,是這樣嗎?
為什麼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好牽強?
到底怎麼回事啊!
她煩燥的閉上眼睛,察覺自己這麼煩躁,讓她更煩躁,全都是因為梵妮的胡言亂語,才會讓她也開始胡思亂想.
突然,她聽見輕巧的腳步聲慢慢的朝她接近.
她心下一凜,立即提高警覺.
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帽詹壓得很低,手持著鋁制球棒的男孩正躡手躡腳的朝她走來.
是男孩吧?看不到臉,不過身型算是清瘦,大約一百七十公分左右.
男孩一看她睜開眼睛,腳步一頓,可只一下子,下一瞬間便快速的朝她衝了過來,高舉球棒便朝她打下.
腎上線素瞬間激發,她反射性的滾向一旁,避開了球棒的攻擊.鏗鏘一聲,鋁制的球棒重生的敲在檣上.
光聽那聲音,想像能製造出那樣聲音的力道,傅芝月就覺得頭皮發麻,這傢伙根本是打算置她於死地吧!
那一棒如果直接擊中她的頭部,絕對能將她的頭打破!
「動作快一點!「巷口一部車子裡,有一個男人喊著.
有同夥!
傅芝月抬眼掃向巷口的轎車,距離雖然不遠,可是此刻的她看不清楚對方的模樣.
他們是誰?目的是什麼?
是單純的臨時起意隨機犯罪?還是有什麼計劃的針對她?
是受雇於人?抑或是私人恩怨?
然而形勢不容她多做思考,她頭暈目眩,手腳疼痛,行動不便,男孩眼看一擊不中,經過同伴的催促,又舉高了球棒朝她衝來,準備給她第二擊.
就是現在!
傅芝月不顧身體的抗議叫囂,趁著男孩抬腳的那眨眼間,一腳掃過男孩的下盤.
男孩沒有料到她有這樣的身手,或者沒有想到她還能還手,一時疏於防備,砰地一聲重重的倒地.
她動手快速地踢掉他手上的球棒,一個側身,抬腿重重的往男孩的胸口擊壓.
男孩驚險的翻身躲過.
該死!被閃開了!
傅芝月心裡咒著,奮力的一擊不中,讓她又流失了更多氣力,如果不是身上有傷,讓她動手慢了些,這傢伙絕對躲不過她的攻擊.
男孩閃過之後,手腳並用,飛快爬起,竄向球棒掉落的地方.
傅芝月一凜,跟著旋飛撲,搶在男孩之前拿到球棒,又一個翻身,用力的揮棒,讓已近身的男孩不得不向後跳開.
傅芝月劇烈的喘息著,雙腳大大的岔開,試圖穩住連站都站不太穩的身子,不過她並沒有用球棒支撐,防備的動作完全沒有絲毫的破綻,眼神也依然保持警戒的瞪著男孩.
形勢成為緊繃的對峙,沒有人敢妄動.
突然,汽車尖銳的煞車聲從另一邊的巷口傳來,男孩飛快的偏頭望去.
「有人來了!快走!「車上的男人又喊.
巷口的轎車有人衝下車,男孩放棄奪回球棒和完成任務,飛快的轉身跑了,跳上接應的汽車,飛速離去.
「芝月!「有人叫著她的名字,緊接著朝她跑過來的急促腳步聲.
這聲音她錯愕的回頭.
「蕭文辰「她愣愣的低喃,看著奔跑來來的蕭文辰焦急擔憂的表情
蕭文辰雖然才上班沒多久,可是已經是公認最為沉穩冷靜.臨危不亂,可以說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人了,連老爸都曾自歎不如,這關的人,不應該會有這種神色倉惶的樣子?
她怔怔的望著他,手一鬆,球球鏗鏘掉落,腿一軟,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蕭文辰衝上來抱住了她,而她不知不覺的,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完蛋了,她真的喜歡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