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之中 第八章
    堂野開始有意識的讓喜多川多讀書。

    因為留意到他對家的平面圖很感興趣,所以選擇了一些有關建築物的書籍。

    說起來,官方讀本的種類也有所限制,有的只是“寺院百選”或“世界美術館”之類……

    即使如此,喜多川還是從堂野手上發現了比電視更有趣味的東西。

    是受了自己的影響還是他本身就有興趣呢?明明看起來是不會讀書的男人,也會自主的借官本回去看了。

    而且能把上面的建築物,精致的畫在筆記本上。

    傍晚,好象等待晚餐結束這一刻等了很久一般的喜多川,收拾好之後馬上打開筆記本,認真地畫起畫來。畫好之後就第一時間拿給堂野看。

    最初只覺是小孩的塗鴉,而禮貌上說到”畫的真好啊!”。而後就是日益精良起來,看著眼前的畫作猶其驚訝。

    “真是畫的很好啊!”

    這麼一說,喜多川就好像得到了認可一般,繼續畫下去。熱衷到連同房的人和他說話也聽不到的地步。蜷起身子一昧畫畫的喜多川,就好象被美術之神上身了一樣。

    一個月過去了,打開喜多川的筆記本,可以看到的已經是沙克拉達帆米麗亞大教堂……就好象真的寫實素描畫一般,以前對喜多川的繪畫沒多大興趣的同房伙伴,現在也搶著他的筆記本要看來了。

    “……真厲害呀,你這麼有繪畫的才能,從來都沒有想過呢。”

    堂野感歎道,喜多川驕傲的瞇起了細長的眼睛。

    “雖然畫畫,很麻煩。”

    喜多川還是目光從下仰望著堂野。

    “更加,表揚我吧。”,“很厲害”,“畫的很好”之類。

    “我畫這個也要三天時間,再表揚一下這三天的努力吧。”

    的確畫的很好,可是直接說出”畫的很好”的話,喜多川只會要求自己說更多表揚的話語。

    “但是,也不是為了給我看才畫的吧,你的畫的確很好……”

    “就是為了給你看才畫的。”

    是什麼驅使喜多川現在用這種口氣低語?

    “你如果說“很厲害”,“畫的很好”之類,我心情就會很好。要不然誰去會畫這麻煩的東西?”

    “不能這麼說啊,這是不一樣的吧。畫是為了自己才畫的吧。可不能是為了我。你,要為自己畫才行啊。”

    喜多川偏過頭來。

    “你在說什麼?”

    “所以說……你必須是為了自己畫畫才行。”

    “你說的我可不懂。世間就是這樣的吧。物物交換。如果自己想要什麼的話,要准備用來交換的東西就是必須的。因為我想要你稱贊,所以畫畫。這裡有什麼錯?”

    “我……那個,那你的自主性。”

    “自主性是什麼啊?”

    又一次陷入僵局。喜多川還好象不高興了一般憤憤的合上筆記本。從那一天起,就再也沒見他畫過畫了。

    第二天,在午休的時候喜多川離開座位去參與柿崎他們的討論了。明明在這之前,還是和自己一起看書的……,變得有一些寂寞。傍晚在可以上床休息之前的時間裡,也沒有和自己說過話,當然更沒畫畫。

    喜多川生氣了。但是堂野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在沒有任何交流的第四天裡,中午的時候堂野被工廠擔當叫了出去——被允許見面了。

    來的是父親。

    “你瘦了呢。”

    比自己還要消瘦的父親這麼說道,堂野無語。

    白發也增加了,與小時相反,在兒子面前變的瘦小起來的父親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話語有些梗塞。

    “你媽和朋子也一定說過了,家裡賣掉了。搬家也快一個月。說住的話在鄉下還好。人們也都很悠閒……”

    父親只是一味的強調鄉下的好處,變的好象並不是沒有辦法才搬到鄉下去的一樣。

    “警視廳的人,還是……沒什麼消息。”

    “對不起……我……”

    父親搖搖頭。

    “並不是你的錯。只是爸爸和媽媽沒有留意,不要在意。”

    對話就這樣結束了。在會面的十五分鍾裡,剩下的時間就這麼,面對面的坐著。然後父親就回去了。在回到工廠的機器旁之後,堂野就趴下來哭了。父母親和妹妹一點都沒有錯,當一想到一切都是自己連累的,就讓人非常的辛苦。

    也不能振奮起精神工作。到了中午,坐在旁邊的喜多川,不一會兒就吃完了飯。在放下筷子的同時也站起身來。在這之前,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沒有根由的寂寞。但是也說不出心裡的這種難受,堂野只是下意識的抓住了喜多川工廠衣的下擺。

    無機質的目光,淡淡的看著堂野。

    “那個……你就算坐在我身邊都不想嗎?”

    喜多川與柿崎對看了一下。結果還是坐回了位置上。堂野也只是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和以前所思考的沒有多大差別,但是一想到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思考,就有一點寬慰。

    旁邊是願意幫助自己的人。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一定……一這樣想,就好象有了一條無論何時都可以逃避的道路一般。

    在午休快要結束之前,堂野對喜多川說了一聲“謝謝”

    “我什麼也沒有做。”

    旁邊的男人,默然的說出以上話語。

    “因為你肯陪我。”

    “我不是說過……什麼也沒做嗎?

    “即使沒有實際的行為,你肯在我身邊,我就可以輕松一點。所以我向你說謝謝。”

    喜多川的眉間皺了起來。

    “真是,不能明白。”

    “即使不明白……這樣就好。”

    喜多川坐在座位上,一陣的不適。好象給他添了許多麻煩。然後喜多川還是一臉難看的問向堂野:

    “吶,我說是為什麼呢?”

    堂野在考慮怎樣才能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喜多川。

    “你肯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

    “我……”

    喜多川不斷在回味堂野所說,還是不得其解。

    “這個,並不是那個……物物交換。並不是實際的物質的問題,而是真正心意的問題。”

    堂野的話又再一次讓男人陷入了沉默。

    “我什麼也沒做。”

    “即使什麼都沒做,也可以啊。”

    喜多川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過柿崎那邊去了。並不是說謊,也沒有偽裝,只是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可是看起來他還沒有理解的樣子,堂野有一點落寞。

    第二天是運動日。輕量的體操之後,堂野在圍牆根下坐了下來。呆呆的看起了網球比賽。最初還在奇怪大家可真熱心啊。後來明白是因為在用比賽來做賭約的時候,驚訝了一下,還是理解了。

    雖然風很冷,但是陽光還是溫暖的。抱膝坐下的時候,還能聽到頭頂上嘰嘰的小鳥叫聲……不經意,回想起自己小時候遠足的事情來。森林和監獄的運動場慢慢重疊……堂野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腳跟前有人影晃動,抬起頭時喜多川正看向自己。眉毛皺得緊緊的看起來並不輕松。

    “怎麼了?”

    喜多川又轉開了視線。並沒有尷尬的盯著他看,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在堂野的跟前來來回回走了一陣之後,正面對待堂野說道。

    “你讓人不爽。”

    被當面這麼說,心裡一陣緊揪著疼。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讓他不爽,但是不喜歡的話無視不就好?明明不特意那麼說出來也可以的啊,明明……

    “那又怎樣?”

    心情不好的回問過去。喜多川有些重心不穩。

    “所以這樣……所以……”

    “不喜歡我的話,不要靠近不就好?”

    看到喜多川接下來緊咬下唇,還嘀咕了一些話語,但是到底說了些什麼堂野卻沒聽清楚。

    “……心情不爽,就是心情不爽啊。”

    終於聽到他在嘀咕些什麼了。

    “老是說一些我不懂的話,我會一直在意的啊。”

    “你又算什麼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不是很明白啊!”

    喜多川握緊雙手。

    “所以說,你就是討厭。”

    “我知道你討厭,看我不爽……然後呢?”

    以為喜多川回答不出就那麼轉身離去,可是在他走出二十米的時候又返回頭坐了過來。不時的瞟一瞟堂野,好象在窺探他的心情一樣。

    “有一種小小的心情,好象閃了一下光芒瞬間又枯萎了下去。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即使這麼說,堂野還是不能明白他微妙的抽象話語。

    “你是,寂寞嗎?”

    “我不知道。”

    低下頭,喜多川只是拔著地上的小草。

    “摸摸我的頭好嗎?”

    也不看堂野,仿佛夢囈一般的話語。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堂野,還是按照喜多川所說的那樣做了。明明是自己說要摸的,在撫摩喜多川的頭發的同時,他還是一副頑固的模樣抱膝坐著。

    “就算你這麼做,我也不會給你任何回禮哦。”

    堂野看了看喜多川忽閃的眼神。

    “不會給你好吃的菜,你發燒了也不會給你藥哦。”

    “所以說我也不是有什麼期待才這樣做的……”

    “所以我不是說我不會為你做什麼事了嗎?我說的話,你難道沒聽嗎?”

    堂野的手離開了那顫抖著的腦袋。

    “回禮啊物物交換之類,你難道沒有與人交往過的嗎?”

    濕潤了的眼眸,哀哀的盯著堂野看。

    “那樣的事,我不知道啊。”

    “即使沒有利害關系,只要有心在,人們就可以友好的交往哦。”

    “那樣的很怪。”

    “我認為這樣是很普通的喲。”

    喜多川在俯下頭之後,有一會兒沒有了動靜。然後又說了一次“摸我”輕撫上去的時候,喜多川還是不安的顫抖著。

    “我要給你做些什麼才好呢?”

    “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了哦。”

    喜多川看了過來。

    “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了。”

    低下頭的時候,喜多川“吾”了一聲。不知是誰,高興的打起了網球。呈放射線活力飛躍著的網球,因為是逆光之下所以看不清楚起來。喜多川此時也抬起頭,目光追隨著跳躍的球兒去了。

    明明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卻好象孩子一般不懂人情事故。喜多川又低下頭回到自己的天地去了。這是為什麼?躲避耀眼的陽光嗎?堂野不是很明白。

    感覺到對方的好意,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或者是態度,還有只對自己優待這些事,很多很多。回想起這些種種……

    堂野就不斷品嘗這種心情。

    已經讓周圍的人皺眉的程度——喜多川只是圍繞著堂野生活起來。

    無論是午休還是晚飯結束到上床休息這段時間,喜多川都片刻不離堂野的身邊。還有明明座位離的不是很遠還是緊緊的坐在一起。現在已經到了要說“分開一點吧”的程度,緊緊的靠在一起。

    看書的時候旁邊就問了過來“這是什麼?”雖然開始有一起看,但是就漸漸的要說“玩象棋吧”,“玩圍棋吧”的在一旁打起岔來。

    堂野無論是象棋還是圍棋玩的都不是很好,因為喜多川想玩所以陪他玩過一兩次。但是之後還是不斷被拜托“下象棋吧”。

    雖然被拒絕不服的咬緊下唇,但還是沒有離開堂野身邊的意思。

    一天晚上,睡下後喜多川就對堂野要求道“牽著手吧。”

    “牽著,手?”

    “一般關系好的話,不是都會牽手的嗎?”

    又不是小孩子……雖然這麼想,也沒有很強的拒絕理由所以還是答應了。喜多川不停的捏著堂野的手,就在忐忑的時候還是不覺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兩手還是握在一起。還有一點點伸出了被單,一想到會否被刑務官發現,就非常擔心。

    手動了一下,喜多川就醒了。迷糊的伸展之後,就看著堂野笑了。

    “夫、夫夫”的這麼笑過又在被子裡躲起,不一會又探出頭來。

    “怎麼了?”

    並不回答,喜多川還是隱進了被子裡。刑務管來巡視了,躲在被子中的喜多川並沒有注意。就像只是瞪大眼睛走過的刑務官一樣。

    那一天,喜多川於是一整天心情都非常好。一改無表情的形象,不停的笑著說著。

    用餐完畢之後,喜多川好象小犬一般在堂野的衣服上嗅來嗅去。明明是在洗浴之後,難道哪裡還有什麼異味嗎?非常擔心的堂野問道:

    “會臭嗎?”

    喜多川搖搖頭

    “是很香的味道。”

    “是香皂的氣味吧。”

    “和那個不同。”

    喜多川靠近堂野的脖子把鼻尖壓過去嗅了嗅,突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堂野背部一陣發麻,緊張了起來。

    “干,要干什麼?”

    即使想逃,可還是被壓住背部逃不了。看到這種景象的公文“嘎哈哈”的笑了

    “什麼啊,喜多川,你難道還打算做食人族嗎?”

    喜多川卻認真的回答道:“怎麼可能吃掉?”

    “吃掉的話,堂野不是沒有了?”

    “這可是真理。”

    芝也附和道,柿崎“哈哈哈”的一陣騷動。

    “你說什麼真理啊?”喜多川回問公文道

    公文嘴角兩端向上翹起一副不懷好意。

    “男和女混上的時候,做小孩時候的道理哦。”

    而後就HYAHYA的大笑起來。

    雖然自己的意識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反抗著,喜多川還是從背後抱緊了堂野,仿佛對待嬰兒一般左搖右晃。

    “不,不要開玩笑了,會被注意的。”

    即使這麼說喜多川也一點都聽不進去。就在這種狀況下不經意的,喜多川在堂野背後說道:“勃起了。”

    堂野吃了一大驚。

    “卑猥的那樣彎著腰,小弟弟已經不行了吧。還不去解決一下。”

    被公文這麼命令,喜多川從自己的置物架上拿來了衛生紙走進衛生間。雖然那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堂野卻被嚇得縮緊了身體。為什麼要特意在自己背後勃起啊……一陣驚訝。

    在喜多川走進衛生間的同時,柿崎也靠了過來。

    個人的座位也是有規定的,但好象這一點也並不能打擾他。

    “堂野桑,和喜多川哥做過了嗎?”

    “做,過?”

    “要我告訴你敏感點嗎?”

    “哈?”

    芝看不下去般在柿崎頭上大力扣了一下。

    “在牢房裡面要怎麼做?只是喜多川在捉弄堂野罷了。”

    “雖然是這樣,可是我也很想,加入他們啊……”

    公文“KYA”的唾棄了一下

    “還用的上什麼敏感點嗎?已經像筷子一樣直了。”

    柿崎不服的皺緊了鼻頭。

    “我可是“立起”的專家哦。因為公文不知道男人的秘密,才會小看“HOMO”如果攻下了敏感區,那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芝合上了正在看的書本。

    “無論怎麼攻下,我也對玉和竿子沒有興趣。”

    “但,但是……”

    “咳咳,你們太大聲了。”

    公文皺了皺眉頭。

    “那麼喜歡一個人研究的話那就去獨居房好了,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替你跟刑務官說。”

    “我才不要獨居,很寂寞呀。”

    在談話的期間,喜多川就從衛生間裡出來了。一臉不滿的站在柿崎背後。

    “這是我的位置。”

    低語的利劍起了作用,柿崎趕緊走開。回到位置上坐下的喜多川,看看堂野笑了。

    白天,在工場有人和刑務官發生了沖突。大約一個星期前,工場擔當由老手的中年刑務官,換成了二十代後半的年輕男子。

    雖然更換刑務官是經常的事,這次的刑務官卻非常嚴謹,些小的動靜都會馬上給你發警告小票,所以在懲役之中的評價是很差的。

    那一天,懲役同士之間發生了小聲的議論。雖然內容是關於工作上的,刑務官還是不聽任何解釋的按下了警報,把兩名懲役帶出了工場之外。

    刑務官一副“看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的臉色,“不想受懲罰的話,就安靜的工作!”放出這番話,就好象干脆的拔出了不像樣伸展出來的鼻毛。

    正直,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就算被稱為刑務官,你們也並不是很“偉大”的。堂野激烈的憤怒被喚醒了,甚至有想過抗議。但是當“懲罰”二字在腦中經過之時,就提不起那精神來了。這樣的自己,無可救藥的卑怯,非常的不甘。

    那一天也是運動的日子。冬天的多雲陰暗的一天。日照非常弱,在外面的話如果不活動身體,就會連指尖都給凍僵。

    堂野繞著操場慢慢的走著,喜多川就在他身旁緊緊的跟著。堂野停下他停下,堂野坐下他坐下。喜多川緊隨自己一點也不分開的情形,吃飯和運動的時候都一樣。工場其他懲役的流言“上手了吧”,也傳入了堂野的耳中。

    被認為是同性戀的感覺並不好,被周圍的人戲弄也很讓人生氣。但是對還是孩子,像小狗一樣的男人凶惡的話,堂野又做不到。而且,也不能否認對喜多川不幸身世而抱有的同情。

    “那個刑務官真叫人生氣,連那樣的事情都計較的話……”一回的懲罰,對懲役有多大的影響,他不會明白的吧。

    旁邊沒有人在的時候,堂野就會這樣對喜多川抱怨。而且抱怨的對象也只能是喜多川。如果被其他想換得分數而向刑務官告狀的人知道了,就會遭受殘酷的懲罰。

    以前有聽說過因為反抗而關進懲罰房,被持續的虐待而弄至頭腦不清醒的男人的事情。以至那男人出獄後,又在外面把刑務官給殺了而返回牢房——堂野現在很能理解那男人的心情。

    “那個,我能不能在你膝蓋上睡一下?”

    因為生氣而頭腦一陣發熱的堂野,真是有一瞬間無法理解喜多川在說什麼。

    “膝蓋?”

    “膝蓋枕頭。”

    的確只有在牢房裡的座位和床位不能亂換這些事情是規定的。但是在這種誰都看得見的地方做這種事真的好嗎?心中一陣發緊。

    而且現在,自己正在抱怨,對方一副沒有在聽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想對方給一些反應。

    “但是……”

    “膝蓋,就借我一下吧!”

    膝蓋、膝蓋的非常執拗,最後堂野終於敵不過把膝蓋借給了喜多川。心想著又要成為流言的種子了吧。……喜多川在堂野的膝蓋上,面向堂野的腹部安穩的睡下了。

    擔憂的還在想會否引起刑務官的注意,但是刑務官正專注於觀看網球比賽,並沒有注意這邊。

    本來在膝蓋上老實不動的頭,突然不安分起來。貼進了堂野的腹部,好象在嗅著什麼一般,堂野冷靜不下來了。

    “不,不要這樣啊!”

    “有你的味道。”

    “我不喜歡啊。”

    兩手擋住他,喜多川舔了舔嘴唇懊惱的放棄了。但是並沒有從堂野的膝上離開。

    好象習慣了堂野膝蓋的男人變得有些可笑,堂野笑著問道:

    “你的名是什麼?”

    過了一會,喜多川回答道“圭”

    “漢字寫出來是怎樣的?”

    “就是兩個土重疊起來的那個……,那你的名字呢?”

    “崇文。”

    “什麼樣的字?”

    “山下一個宗,文是文字的文。”

    “吾!”

    “圭可真是一個可愛的名字啊!”

    喜多川閃閃發兩的雙眼快速看了堂野一眼。

    “真像不認識的人的名字呢。”

    “為什麼?”

    “因為都沒有人這樣叫過我。”

    從來沒有被人叫過自己的名字嗎?一想到這,堂野對眼前的男人產生了憐憫。

    “……真浪費啊。”

    喜多川微微一笑

    “就好象是你給我起的名字一樣。”

    “下次開始,我就管你叫做圭吧。”

    喜多川高興的蹭著頭

    “我也管你叫做崇文可以嗎?”

    “可以喲!”

    喜多川便崇文,崇拜沒有意義的反復呼喚起來。

    微妙的讓人感到可愛,堂野慢慢的摸著他圓圓的和尚頭,喜多川仿佛又像貓一樣瞇起了細長的眼睛。這麼單純的男人,怎麼會殺人?堂野還是想不通。

    在共同生活長久之後,這個疑問就更加的膨脹了。喜多川一向冷淡,肯定不是容易激動的人。實在想象不到他有計劃,沒有任何情理可講的殺人。

    到了不知道不行的地步。最終還是戰勝不了膨脹的好奇心,堂野小心的繞著圈子問

    “你是怎麼來的這裡的?”

    喜多川偏過頭

    “你不知道嗎?”

    “雖然有聽過傳言。”

    那你不是知道嗎?就這樣結束了談話,喜多川閉上眼睛。

    “聽說過……是聽說過,但是,我實在想象不到,你能,殺了一個人……”

    喜多川微微的睜開眼睛,直直的看向自己。難道,踏入了他不願讓人觸碰的領域?堂野有些慌亂起來。

    “不想講的話就算了。我不是故意要問你的,對不起……”

    堂野歎了一口氣,原以為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

    “下著雨的一天,媽媽來了。”

    喜多川小聲的說道

    “來到了建築工地的宿捨。已經有十年沒見過她了。所以,在她說出“我是你媽媽”這句話之前,我並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中年婦女到底是誰。因為很久沒有見面了,她說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們就去了外面。她請我吃了很貴的漢堡定食,然後說“現在,生活很困難,借些錢給我吧”我就借了錢給她。”

    喜多川稍微移動了一下。

    “在那之後,來了幾次借錢。冬天,下著雨的一天也來了。“我已經沒有錢了。”我這麼回復她,她卻說道“跟我來。”就牽起了我的手。我跟她來到了一個黑暗的倉庫裡,有一個男人睡倒在那。媽媽交給我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手匕,說“你不殺了他的話就會被殺。所以殺了這個男人吧。”——於是我就聽她所說的殺了那個男人。”

    吶啊,喜多川看著堂野。

    “人,在死的時候什麼都不說的。也沒有叫喚。要刺入多深才會死,要怎麼樣才會死的,我不明白……”

    堂野用手按了按額頭。

    “你把這些事情都說給警察了吧?”

    “說了哦,說“人是我殺的。””

    “不是,是受你母親拜托才殺人這件事。”

    “沒有說喲。媽媽要我說人是我殺的。”

    有這樣的笨……這麼想著,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不說出事實?雖然你說人是你殺的,可是那男人最初就已經死去了的。

    啊,你只不過是殺人的替罪羊罷了。”

    是嗎?面對喜多川這樣的回答,堂野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麼你就沒有想過要證明自己的無辜呢?如果證明那人不是你殺的,而你只是背負損壞屍體罪而已,不用在監獄裡受那麼多苦啊。”

    “那家伙是生還是死,怎樣都好。本來就是沒有見過一面的家伙啊。而且那種感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堂野愕然了。不能理解喜多川的心。無論母親怎麼拜托,也不能殺人吧。還感覺即使這樣也好,有考慮過嗎?這個男人的“良心”,到底在哪裡呢?……

    “為什麼要一副這樣的表情?”

    喜多川皺起眉頭。

    “不是崇文你說要知道的嗎?說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人。”

    “是這樣沒錯……”

    “因為是崇文,所以我才會說。連警察,律師,還有其他的懲役我都沒有對他們說過。因為母親交代不能說。”

    到底要回答他什麼好呢?堂野不明白。

    “明明至今為止都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但是又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因為崇文說想要知道……一樣的回答。喜多川撅起了嘴。

    “因為我想比起媽媽,你比較好。只要跟著好的感覺走就對,不是這樣的嗎?”

    “跟著,什麼感覺走?”

    喜多川好像很為難的一般抿了抿嘴。

    “就是,好的感覺啊。”

    喜多川在堂野膝上倔起勁來,但也怎麼都不離開。

    如果這時發生騷動又會引起刑務官的注意吧。堂野也放棄了要讓喜多川從自己膝上離開的想法。

    “我覺得比起媽媽來,崇文比較好。無論是在一起,還是這種觸碰,都好溫暖。”

    讓兒子頂罪的母親,喜多川直到現在還相信著她嗎?那種人際關系的貧乏連堂野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從這裡出去了,然後好好的工作,誰比較重要就會很快明白的了。一定,會發現比我更好的人的。”

    “等到那個時候,我不是個老爺爺了?”

    堂野不解的看著喜多川。

    “我明年,就二十九歲了。像在這段時間我才認識到崇文這樣的人,按這樣計算的話,下次比較重要的人出現不又是二十九年之後嗎?快六十了不是可以被叫爺爺了嗎?這樣的話,還不如抓緊現在的崇文好。”

    明明說了這樣不好,喜多川還是不肯從堂野的膝上離開,而更靠近堂野的腹部小聲說道:

    “和我做愛吧。”

    堂野吃了一驚。

    “以前看見男人的那裡,都不會有感覺。但是想和崇文做。我,可能變成HOMO了。這麼突然的就變成HOMO了啊。”

    “一,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沒有錯。我現在就想解開崇文的扣子,舔你的那兒呢。崇文的體液聞起來很好啊。”

    “住手啊,喜多川。”

    “不是說要管我叫圭嗎?叫我做圭吧,你給我起的名字。”

    堂野激動的全身顫抖。

    是憤怒嗎?還是羞恥,說不請的感覺蔓延全身。

    “不要生氣啊!”

    “是誰……是誰讓我生氣的啊!”

    “為什麼要生氣呢?我只不過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喜多川終於從自己的膝上離開了。喜多川一離開,膝上馬上就一片寒冷。

    “我有考慮過的。可是,無論怎麼考慮,我果然還是想和你做愛。為什麼會這樣,我也很在意。”

    堂野抬起頭。

    “我對崇文……因為我愛崇文。所以我才會想和你做愛。”

    “這樣的事情……只是給自己的性欲找個適當的理由吧。”

    “夫婦,不是也因為相愛才會做愛的嗎?和那個一樣喲。因為我也愛重文所以想和你做愛。”

    “不是的。”堂野低下頭。

    “為什麼你要說不是?我明明說的是我愛你。”

    在耳邊縈繞的話語,堂野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如果這在圍牆以外的世界……堂野這樣想。如果被同性的友人,告白了。如果自己沒有這份心情,會干脆的回絕。這樣的話經過物理的時間與距離,對方的心情也一定會平復下來了。

    堂野清楚的告訴了喜多川。

    “我只把你看做是好朋友,戀愛感情什麼的一切沒有。也不想做愛。”

    喜多川回答:“不想做愛的話,就隨你喜歡吧。”

    然後即使想保持距離,但是也因為在同牢房的鄰床,用餐時的座位也是緊挨著的——想要保持距離還真是很難。

    喜多川仿佛戀母情節一般的感情卻在持續上升中。

    堂野在一天夜裡,感覺到唇上的違和感而驚醒時,發現自己正在被吻。

    當明白對方就是喜多川時,堂野也發不出聲音來。只是用力推開覆蓋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咚”的一聲很大聲響。

    夜勤擔當的刑務官很快趕來,慌忙的趕快裝睡。

    大家都說“沒有聽到聲音”地撒慌了。

    但是刑務官堅持說聽到了這房間的聲響。

    芝說:“我沒有聽見聲響啊。擔當您聽到的應該是上一層房間的響動吧。”漸漸的也沒有了自信,刑務官最終放棄了離開。

    擔當走後,公文“動靜不要那麼大,給我安靜點。”的命令道,明白了公文的意思之後堂野一陣羞愧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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