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再在公司出現。
關掉了手機,座機就開始響,可心在那邊大喊:「你怎麼這麼慢?快下來,家誠在等你!我走了,拜拜!」
發生了這樣的事,怎麼可能若無其事繼續和他直面?呆坐在沙發上,思來想去,還是不去吧。就讓我任性一回。
門鈴持續響了很久,一定是可心把他放進來的。終於他放棄,在門外大聲道:「好吧,不想見我你可以自己打車走。可你必須到公司去,就算是辭職,你也要把工作交接清楚吧。不要這麼不理智!」
他沒有必要這樣大聲,因為我就在門內,手扣在門鎖上,正在掙扎。這冰冷的話讓我開門的想法終歸化為烏有。
不錯,即使要辭職,也得把工作交接清楚。不能在繼續這樣自怨自艾——本來就正和靜芬交接工作,那就加快進程吧。十點,我終於下定決心,出現在辦公室裡。
靜芬不在。家誠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正在打電話,聲音很大;猶豫一下,我靠近些:
「我不想再多說了。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完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沒有老老實實等著我。」
「對,我是愛她。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我早就求婚了!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是你逼我的!」
顯然,他的火氣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高:「段靜儀,我們好聚好散,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一開始就知道!和你維持這麼久,原因你比我更清楚,不要再奢望!」
「你不要以為逼我和她分了手我就會回來找你。算了吧。我想清楚了,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也不怕了。大不了我自己去次美國……」
聽得真切,腦袋也嗡地一下:昨天,如果我不提分手,開口說這話的應該是家誠吧。真沒想到,一時的衝動之舉竟然還為我挽回了一點小小的自尊!宋家誠,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愛我。你就這樣愛我——一個小小的女子,一個曾經的女友,居然能左右你和我的關係,就能輕易讓你離開。
「Wendy姐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晚?」
靜芬突然的一句,辦公室裡靜了下來。
門立刻開了,家誠有些興奮地盯著我:「你來了?」
「是,如你所願,我來交接工作。」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希望能在其中發現什麼;可我失望了:他輕輕把頭扭向一邊:「進來吧。有話進來說。」
是,我是有話和他說;只是,難道他沒有什麼需要和我交代的嗎?
「你和段靜儀之間是過去的事了。對吧?」
他點頭。只是看上去有些急躁,點了根煙,站在窗口吸了起來。討厭男人吸煙。以前他吸煙時基本都避開我。
「家誠,從美國回來後,你變了很多。就像這煙——從前你是根本不碰的,回國後卻一直抽。是她改變了你嗎?」只是幾口,但辦公室裡已經有了煙味兒。
他避開了這個問題:「荻荻,別問了。你只要記住:我是真心愛你的,這就足夠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相信她說的話?」
「不」,家誠按熄了煙頭:「不管她告訴過你什麼——一定都是真的。她沒有說謊的習慣。」
「好,我接受你們的過去——宋家誠,你能保證以後絕對心無旁騖,完全和她斷絕關係嗎?」
他沉默不語。濃重的失望籠罩了我的全身:「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在我推門出去時,聽到他的一句:「還是那句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荻荻,你是不是也這樣愛我?」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連這個問題你都無法回答,那你就更沒有資格知道我的答案。」
其實要完成所謂的工作交接,並不太難。只不過是看你交代的程度罷了。見多了被炒的人員,從接到辭退書到離開公司,只不過留出一個小時收拾首尾,為的就是避免工作資料外洩,不讓他們有在公司內散播不良言論、煽動人心的機會。更何況我有這麼長時間。下午三點整,我已經把東西收拾完畢,全部交給了靜芬。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除了很少的私人物品,其他都沒有帶走的意義。
「和宋總吵架了?Wendy姐,能不能多帶我一段日子,我怕自己做不好。」靜芬工作剛滿一年,面對提前到來的獨立工作有些膽怯:「宋總發火只有你能制住,我怕以後……」
「放心,他發火從不傷及無辜。」這也是家誠最讓我心折的特點之一:有個性,但決不是隨便耍個性。
我走的時候,靜芬不顧我的攔阻推門喊了句:「宋總,Wendy要走了。」
家誠拿著鑰匙出來了:「我送你,正好有些事要和你交代一下。」
他和我交代的是我們雙方父母已經知道的婚事。
「放心,我不會糾纏的。」他太小瞧我。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皺著眉,順手把眼鏡放到一邊,發動了車子。
「這件事由我負責處理,你只要記得,等我父母問你時,你就說是我外面有了女人,我要和你分手的。」
說的好像自己做出了犧牲,可事實不正是這樣嗎?他要和我交代的就只有這些嗎?冷冷地看著前方熱鬧的街景,心裡卻一片荒涼。
「荻荻,告訴我,你到底愛上我的什麼?」
下車前,他抓住了我的手。可能被我冰冷的目光凍傷了,他的手又瑟縮著縮了回去。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意義!」他擋在我身前:「告訴我,你到底愛上了我哪點?」他眼中跳動著執著的火苗。
「那你又愛上我哪一點?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很簡單,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你是宋家誠,因為你是和別人不同、獨一無二的宋家誠!」
家誠的頭垂了下來。現在的他,讓我覺得有種脆弱的感覺。那跳躍的火苗不知為什麼竟然已經熄滅;我看到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兩下,然後,他閃身給我讓路。
「家誠……」他現在黯然的神傷讓我感到一陣酸澀。
「你走吧。有時間我會來看你。」他上車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