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野玫瑰 第三章
    相處幾日,跟著他走過一些地方,妮琪漸漸摸清他的個性。

    於公,他把關嚴格、絕不通融;於私,他寬容大度、待人極佳。

    對外,他浪蕩不羈、任意成性;對內,他我行我素、目中無人。

    尤其每晚回到旅館後,他就把她當作空氣人。這個套房是挑高兩層的設計,他住在樓上,但工作室在樓下。每晚沐浴過後,他常頭發未干,穿著浴袍,甚至只在臀部圍條浴巾,就大剌剌地在屋裡走來走去。

    他若不是當她是旅館擺飾,就是根本沒把她當成女人看。

    無所謂,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撈到太多關注,這樣對她要進行的主要任務比較方便,只是……他健碩的裸體有些困擾她。

    他的身材魁梧,精實的肌肉不見一絲贅肉,每回見到他半裸不遮的模樣,她心口總會忍不住怦怦亂跳。害她只能頻頻提醒自己,她是來辦正經事的!可不是來‘養眼樂園’保健靈魂之窗。

    妮琪坐在客廳沙發上,盤起的腿上放著筆記型電腦,她敲動鍵盤,藉以掩飾將拍攝到的影像資料傳輸出去的動作。

    突然,原本在工作室使用電腦,模擬珠寶設計的奧洛夫走了出來,她飛快按下一個鍵,畫面跳回武器資料庫,一把貝瑞塔92G手槍赫然出現在螢幕上。

    ‘來杯威士忌?’他走向吧台。

    妮琪抬起眼,警戒地看著他。之前守夜,他連哼都沒對她哼過一句,今天怎麼突然對她這麼友善?‘不用了。’

    ‘你不喝酒?’

    她搖頭。‘我喝,但只喝啤酒。’

    他無法苟同她的品味。‘你在法國。’

    ‘所以?’法國規定,大家都不能暍啤酒

    ‘這裡有全世界最好的葡萄酒、波本、甘邑、白蘭地,甚至是香檳——喝什麼都掛在我帳上,你的選擇很多。’

    ‘香檳太娘,一點都不適合我。’她拉開笑弧,卻沒有笑意。‘啤酒,謝謝。’

    ‘你應該認真考慮,把下一個任務地點設在德國。’奧洛夫從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拋給她,然後端著威士忌走向單人沙發。‘我日前收到一個有趣的小警告。’

    ‘日前?警告?’啵一聲,她打開啤酒,咕嚕咕嚕先灌一口。‘你不覺得應該“立即”告訴你的保鑣嗎?’

    他絲毫不將她的不悅當成一回事。‘你聽說過野玫瑰嗎?’

    ‘野玫瑰找上你?’妮琪故作驚訝。她‘當然知道’有這回事,只是不曉得他居然如此沉得住氣,直到現在才開口問。

    ‘你知道她?’奧洛夫沒回答她的問題,命令道:‘說說她的背景。’

    ‘等等,身為你的保鑣——也就是最後關頭的“替死鬼”我有權利在第一時間知道你潛在的危機。’

    ‘我不想討論這些,只想知道野玫瑰的資料。’

    妮琪氣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是個賊。’既然他問得簡單,她就答得精省。

    ‘我要聽我所不知道的,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奧洛夫語氣威嚴。

    他真的很會利用身為老板的威勢。妮琪眼中閃過不悅。

    ‘等等。’她放下啤酒,在鍵盤上運指如飛。‘我先調出她的資料。’

    半分鍾後,密密麻麻的資料爬滿螢幕,還有許多照片。

    ‘念來聽聽。’他輕啜一口醇酒,靠在單人沙發椅背上,長腿伸直,在腳踝處悠閒交疊。

    真懂得指使人!她假裝把資料看過一遍,片刻後才開口:

    ‘她是個讓各國保險業相當頭痛的賊,當然也包括一干警務人員。因為從她出道至今,還沒有人能掌握她長什麼模樣,有什麼特征,甚至連真實身分都無法鎖定,再加上她竊盜手法多變,又精於易容,反應機敏,一旦得手後,便立刻撤離,所以誰都沒能逮住她。’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所有家財萬貫的人都應該對她避如蛇蠍。’

    ‘事實上,也不盡然。’

    ‘什麼意思?’

    ‘有不少瀕臨破產邊緣的富豪請她出任務。’

    ‘出什麼任務?偷別人的錢?’

    ‘野玫瑰什麼都偷,就是不偷“錢”。’妮琪邊喝啤酒,邊念出螢幕上的資料。‘很多富豪都有搜集藝術品與古董的習慣,這些東西都保過高額竊盜險,因此,許多人在破產之前,都會找管道,請野玫瑰偷走那些搜集品,詐領保險金,再私下銷贓,等於賺兩手錢。’

    忽然間,像是看到什麼驚人訊息似的,她咬著啤酒罐,大聲歎息,‘我應該隨時跟著你才對,懸賞她的獎金又加碼了。’

    他聽出了言外之意。‘我不允許手下的人兼差。’

    ‘我沒有兼差。’

    ‘你剛剛透露,你也有當賞金獵人的興趣。’

    她聳聳肩。‘能順手賺點外快也不錯。’

    ‘我付給你的酬勞,足夠讓你安分守己了。’她開出的保鑣天價,他連砍都沒砍一毛,她應該要知足。

    ‘好吧。’妮琪又聳聳肩。‘你是老板,都聽你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奧洛夫又問:‘你跟野玫瑰交過手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

    ‘什麼意思?’

    ‘野玫瑰是個千面女郎。’她把筆記型電腦轉向他,登時,形形色色的人物影像出現在他面前,每一格都是偷拍畫面,而且相差甚鉅。‘這些是疑似野玫瑰的影像。她可以易容成各種人,男人、女人、黑人、白人,我甚至聽說,為了進印度富豪家下手偷竊,她還曾易容成胖廚娘,甚至為他們做了一頓道地的印度菜,沒有人吃出破綻。’

    ‘所以?’

    她再把電腦轉回來。‘根本沒有人認得出野玫瑰。’

    妮琪灌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抹去嘴邊的酒沫,眼中閃過一絲譎光。

    ‘就算她站在你面前,只要她不說破,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就在你眼前。’

    ‘嗨,又見面了。’

    奧洛夫正在巴黎的‘杜樂麗花園’散步,耳後悄悄卷來一陣香風。

    散步是他的嗜好,杜樂麗花園是他的最愛。它具有嚴謹明確的整體對稱性,美感均衡又賞心悅目,蓊郁的林蔭令人神清氣爽。

    為了保有嗜好,他散步一向不要人陪,也從不與人約見在此。

    但是,野玫瑰剛剛破了他的戒。

    ‘不跟我打聲招呼嗎?’她盈盈淺笑,站在他身後,等他回頭。

    奧洛夫緩緩轉身,有別於上回,他用全新的角度,將她從頭到腳看個仔細。

    野玫瑰人如其名,嬌艷的心形臉龐不需經過過多修飾,裸妝已足夠呈現出完美的輪廓。

    那襲穿在她身上的華麗雪紡洋裝,本當屬於縱歡的夜晚,但穿在她身上,出現在陽光下,卻一點也不突兀。她也不在意自己過度盛裝,反而顧盼得意,對於四周投來的驚艷目光照單全收。

    即使有人皺眉,她也笑得一派自得,仿佛在說:我就是我,如何

    ‘嗨。’她爽朗地對他打招呼。

    他忽然想起,妮琪曾說過他‘招搖過市’,看來這個詞匯套用在野玫瑰身上,同漾合用。

    他不自覺地笑了,沒有多想為何她破了他的戒,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仿佛第六感早就知道,他轉過身隨時都有可能看到她。

    他走向她。‘野玫瑰。’

    ‘以閣下的交友記錄,我必須很榮幸地說,你對區區小名記得一個字都不差。’她笑咪咪地稱贊,順道揶揄他一把。

    自從上回鍛羽而歸後,她就找來干媽羅蘭夫人緊急補課。

    補什麼課?當然是‘男女親密攻防’,超級高段班

    她決心要扳回一城,還要再連下他好幾城。

    ‘我相信這不是巧遇。’

    ‘當然不是。’

    ‘那麼,為什麼沒有我上回提過的大床,我也沒收到房間鑰匙?’

    一陣風吹來,她的褐發輕揚,耳墜也搖曳生姿。‘因為我的腿今天不想被你取悅。’

    他挑了挑眉。‘不然你想讓我取悅你什麼?’

    ‘虛榮心。’

    ‘一個賊要什麼虛榮心?’他忍不住笑了,笑意柔化了他臉上剛硬的線條,也亂了野玫瑰的心跳。

    要穩住!‘當賊不需要,但身為女人就會有強烈的需要。’

    他不得不承認,她比以往主動靠近他的女人有意思多了,起碼聽她說話不無聊。

    奧洛夫曲起手肘,她伸手搭住,款款步在林蔭大道下。

    ‘所以,你做過調查,確認我是賊了?’

    ‘你的經歷就像天方夜譚,夠我聽一千零一夜。’

    ‘誰為你講床邊故事?’

    ‘某人。’

    雖然知道他口中的‘某人’就是妮琪,但她仍忍不住佯怒。‘你想知道我的優良記錄,應該直接來問我。’

    ‘你真有那麼厲害?偷竊之余,還能煮出道地的印度菜?’

    ‘工作總得認真,必要的功夫一項都不可少,所以我敢說,我絕對是最棒的。’她洋洋得意,眼中閃亮的神采迷人。

    她對自己深具信心的態度跟妮琪肖似,但模樣卻截然不同。

    妮琪證明實力的傲悍模樣令他印象深刻,而野玫瑰的信心則展現在舉手投足間,優雅而從容,他甚至不能想像她像妮琪一樣耍槍喝啤酒,就像他無法想像妮琪揩掉可怕的深色眼影,穿上任何一件晚禮服或裙裝。

    不過,有一點兩人倒是很相似,她們都是天生的衣架子。

    ‘口說無憑,為我表演一下你的絕技吧!我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野玫瑰偏著頭,看了看四周的人,露出相當為難的神情。

    ‘我從不認為順手牽羊是件好事。’她湊近他,小聲地道。

    ‘反正都是一票,要干就干大的?’他有些嘲諷地問。

    ‘對。’她的嘿笑聲充滿著「被抓包了’的尷尬。‘再說,沒有意義、只是表演的偷竊不叫“偷竊”說是“魔術”比較恰當。’

    ‘有道理。’

    ‘來,皮夾還給你。’她遞出手中的物件。

    他看了怔了一下,隨即朗聲大笑。‘果然出神入化,剛剛引我聊天,只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他笑著收起皮夾。

    她愉悅頷首,下巴抬了拾,示意他走向人多的地方。

    這附近好像有人在拍照或辦活動,不遠處有座氣球結成的粉彩拱門,很有歡樂的氣氛。

    ‘我聽說你什麼都偷,除了“錢”以外。為什麼?’

    ‘偷錢不符合我的偷竊美學,太銅臭味了。’她想了想。‘不過,你的消息來源不太正確——看,這就是你不直接向我本人討教的壞處。’

    ‘請問,我該到哪裡向你討教?’

    她才不會乖乖回答。‘所以,還是派妮琪去找資料比較快?’

    聽過妮琪對她的背景描述後,對於她知道妮琪的存在,他並不感到意外,說不定她連他有幾套西裝都早已數得一清二楚。

    ‘對了,你要留下通訊方式嗎?以便我隨時向你討教你的“豐功偉業”?’

    ‘你沒聽說過,賊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嗎?就算是你,也別想把我留住。’她自有脫身一百○一招。‘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我還是會偷錢。’

    ‘例如?’

    ‘一些有錢家伙承諾捐款給慈善團體,卻遲遲不行動的時候。’

    ‘原來你還是個義賊?’

    ‘沒什麼,只是因為我曾經跟那些等待援助的人感同身受。’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奧洛夫頓了頓。‘那麼,你也會偷人的命嗎?’

    ‘那是殺手才做的事。’她很認真地想了想,又回答:‘不過,就理論上來說,這也算在我的“業務范圍”。’

    ‘你接過這種任務嗎?’

    ‘目前為止,沒有。’看他還想發問,她一指點在他的唇上。‘喂,公平點,這不是盤查,換我發問了。你想要偷誰的命?’

    野玫瑰屏息以待。拜托,說出點內幕來,快

    就是那個把項圈戴在他脖子上的邪魔女!殺氣在他的眼中閃過,卻消失在野玫瑰的目光探究下。

    像小狗狗一樣,充滿好奇的可愛眼神,他一定見過!在哪裡

    他望著她的杏形綠眸,試圖喚起記憶,但她風情撩人的媚眼嚴重干擾了思緒,眼睛的顏色將他模糊的印象愈推愈遠。

    但這種眼神,他絕不會錯認。

    ‘說吧,是誰?雖然這是我第一次接“偷命”任務,不過,應該不會打破我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才對。’

    就在她努力爭取的時候,他的話又轉了個彎。‘你總是在這次任務中,推銷下一個任務?’

    她按捺住失望的情緒,嫣然一笑。

    ‘我只能說你是特別的。怎麼樣?新任務體驗價八折優待喔!’

    奧洛夫停下腳步,看向遠方一群嬉鬧的孩童。‘算了。’

    ‘為什麼算了?’

    ‘我還是傾向自己解決。’總有一天,他會讓那個邪魔女好看

    ‘喔,你們男人非到萬不得已,就是不願讓女人插手私人恩怨對不對?’她搖頭,心裡痛惜不已。

    這個家伙到底怎麼回事?口風這麼緊,他是存心要讓蚌殼感到羞愧嗎?她還以為他會逐漸放寬尺度咧!畢竟在面試‘妮琪’時,‘妮琪’已用專家角度主動提及項圈的危險性,他那時雖然惱怒,但也沒有否認啊

    她知道,他想終結的家伙一定是替他弄上項圈的人,換作是她,也會想把心眼如此歹毒的人給喀嚓喀嚓!但他為什麼不說呢?哎呀

    奧洛夫沉默了一會兒。

    ‘看你摸走我的皮夾這麼容易,要摸走惡魘之心就更不難了。’

    她忖度他話裡的意思。他這是在試探她知道多少嗎

    先前她讓‘妮琪’放出風聲,使他相信項圈的秘密並非無人知曉,他一定會想到,既然‘妮琪’知道,同為高手的野玫瑰當然也會知道。

    所以,他現在是想斗智嗎?她喜歡挑戰。

    ‘這是我碰過最特殊的任務,目標就在擁有者身上,卻又從不離身。這次任務幾乎可以說,我所有熟練的技巧都派不上用場。’

    野玫瑰專注地看著嵌在項圈中的惡魔之心,眼神充滿了渴望,仿佛恨不得立刻伸手抓到它,但奧洛夫卻察覺到,她眼中還隱藏了難以言喻的情緒。

    仿佛是傷痛,也仿佛是仇恨——但絕不是恐懼。

    但,怎麼可能?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比他更痛恨惡魔之心了。

    發覺自己洩露太多情緒,她故作輕快。‘難得有個不用鑽下水道、爬空調管,被蜘蛛網黏滿全身的輕松任務,卻遇到最大的難題,’她頓了頓,說:‘你。’

    奧洛夫一臉深思。‘最大的難題應該是附加在鑽石上的詛咒吧?’

    她噗哧一聲笑了。‘詛咒不過是借刀殺人的方便藉門罷了。’

    他心中一震,表面上卻聲色不動。‘所以你不怕?’

    ‘怕的話,就不會來了。’她坦率直言。

    在這個任務中,野玫瑰沒刻意隱藏真感情,不管哪個分身都一樣。

    畢竟惡魔之心對她意義重大,隨時會牽動心緒,與其冷情化身為另一個人,處處考慮該有的舉止,避免露出破綻,倒不如讓真實個性上陣。

    反正又沒有人知道真實的野玫瑰會怎麼想、怎麼做,真實反而成了一種絕佳的偽裝。

    她不怕。很多女人都這麼說過,但事後卻都反悔。

    奧洛夫知道,她是沖著惡魔之心來的,妮琪知道的訊息,野玫瑰不會不知道,她之所以沒動手,就是曉得項圈碰不得。

    如果她偷得走,對他來說,無異於幫了個大忙。

    ‘你打算怎麼偷?’

    ‘接近你。’

    ‘然後呢?’

    ‘接下來就是商業機密了,說不得的。’她將食指豎在紅唇中央,笑得神秘。

    那嫩若青蔥的手指,讓人忍不住想抓過來輕啃。想像她可能會有的反應,奧洛夫就感覺欲望在勃發。

    ‘我上次提議過的大床跟房間,將會對你的計畫很有幫助。’

    ‘是嗎?’

    ‘你可以盡情地“累”壞我,趁我昏睡時下手,我不介意。’

    他的聲音很輕快,完美掩飾心中所思。

    ‘既然能做出道地的印度菜,簡單的早餐一定難不倒你。我喜歡松餅、煎蛋、培根和黑咖啡。如果你隔天早上做這些早餐補償我,我就不去照鏡子,檢查鑽石在不在,有沒有被掉包。’

    奧洛夫不是個簡單的對手,他不會不知道自個兒項圈的秘密,卻刻意引她去偷,想來是要套她話,要知道她了解多少。

    她嬌笑。‘上一個指望我下廚的男人,早在吃到松餅跟培根之前,就已經被我踹下床了。’

    ‘相信我,離開床,我仍然“很有一套”。’他語帶雙關。‘你喜歡四柱大床嗎?’

    他帶著她,轉向行人較少的區域。她偏著頭思考,從頸部到鎖骨的線條優美,蜜金肌膚是男人心目中最棒的情欲佳餚。

    ‘只要床帳沒有塵埃,跟我在一起的男人“馬達夠強”,我就喜歡。’

    ‘我已經在幻想你抱著床柱對我求饒的模樣。’他邪邪笑開。

    ‘我從不求饒,求饒的一向都是男人。’雖然她不太清楚做愛為什麼要求鐃,但就其他事情來說,她可從沒居過下風。

    ‘我也從不求饒。’他的眼神邪惡地在她胸口盤旋。‘求饒的都是女人。’

    ‘你我可說是棋逢對手。’她昂起下巴,挑釁的模樣散發驚人的美麗。只有天知道,她說這句話時有多心虛,她甚至聽得到心髒怦怦跳的聲音。

    ‘對。’奧洛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虛,但他寧可配合演出,樂趣更多。況且,他也不相信這麼美麗的女人真有那麼純潔,依照他的認知,她的經驗值應該不低。‘只有上場才能見真章了。’

    他轉身握住她的下巴,低頭給她一吻。

    他‘說來就來’,片刻不待,野玫瑰猝不及防,被嚇到了。

    他的唇壓向她,當她預期這是個稀松平常的輕啄時,他的攻勢突然變得激烈——

    他恣意掠奪,一手環在她的背部,一手捧起圓臀,往上抵向自己……

    奧洛夫盡情吮吻。她的技巧並不高明,但熱情絕對破表,他被喚起的欲望愈燒愈旺,甚至開始思索,這附近哪間旅館比較近……

    最後他們不得不分開彼此,額頭相抵,粗聲喘氣。

    熱情燃燒之快,令奧洛夫暗自驚訝。

    原本他只想蜻蜓點水,但他拉不住自己。上次他只把她當作尋找刺激的女人,但這次不一樣,他渴望她,他想知道,她的唇除了說出能讓他大笑與慍怒的話之外,吻起來是否甜美有如想像

    ‘還好嗎?’他問,將她鎖進胸膛。

    ‘差點窒息。’她一不小心讓實話溜出口。

    他笑了,笑容充滿了得意與自信。

    ‘就一個第一次見面便想把雙腿纏到我腰上的女人來說,你對接吻的反應,就像是個又興奮又受教的小學生。’

    小學生?就算緩不過氣,她也要嗔著他。

    她可不是沒有吻過男人的生手,但她從來沒體驗過這麼激烈的吻。

    可惡!她早該記牢五年前對他的第一印象——他不是好惹的。

    他的眼睛會讓女人失魂落魄,而現在,她又多體驗了一點:他的吻足以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這可不妙

    ‘不說話?你還在回味?’

    吻輸了,斗嘴可不能輸。‘那是因為你奪走了主控權,以前的男人們總是任我主宰。’她努力掩飾尷尬,收回雙臂。

    ‘你一定得不到“滿足”。’他的大掌還游移在她的臀上。

    ‘我有我自己的滿足。’天哪,她到底在說什麼

    ‘別傻了,有些“顛峰狀態”若是沒有男人,你絕對辦不成。’

    他將她往自己拉近,讓她再度感受他昂揚勃發的欲望。

    野玫瑰不敢相信,她竟然比較想跳起來用雙腿夾住他,而非推開他。‘難道你就能替我辦成嗎?’

    ‘相信我,我會是將你往頂峰推的男人,而且我會跟你一起到達頂點。’他附在她耳邊低語。‘在你沒有滿足到尖叫失神以前,我絕不允許自己先奔向終點。’

    她的臉上直冒熱氣。以前她也說過類似的話,比這更辣的都有,她以為她早已經麻痺了,但奧洛夫光是隱喻都讓她覺得全身興奮得發顫。

    她正了正色。‘你講話克制點,我們才兒幾次面,你就……交淺言深。’

    ‘你一定清楚,我想更“深入”的,不只是言語。’他將她箍得更緊,兩人之間毫無縫隙。

    她只能慶幸杜樂麗花園人多得很,否則把對方扯到草坪上親熱的,或許不是他,而是她。

    ‘你們在做什麼啊?’突然,身旁的一個男孩出聲問。

    ‘為什麼要黏在一起?’另一個男孩也問。

    感謝老天爺,派來了兩個好奇寶寶,化解一觸即發的氣氛。

    當她轉頭看見那對雙胞胎的模樣時,心中一驚,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我們沒在“干嘛”。’她懊惱地掙開奧洛夫,白了他一眼,見他也同意別在小孩面前上演限制級秀,終於松了口氣。‘嗨,氣球拱橋那端有冰淇淋車,你們要吃點冰淇淋嗎?’

    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小男孩點了點頭。

    ‘我帶你們去買。’她對他報以甜甜一笑,一手牽起一個,往冰淇淋車走去。

    奧洛夫在後頭緩緩走著,並不急著追上他們。

    她的圓臀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是絕頂誘人的美景、最強烈的春藥,足以讓男人血脈債張。他想帶她上床!現在就想

    心想……為什麼她還要抱著孩子,雖然她帶孩子的模樣,也讓他有種奇妙的渴望。小孩從來不是盛裝美女的最佳配件,但她卻把那對雙胞胎帶得極好,他們乖馴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看她當母親帶自己孩子的模樣……

    不對,他在想什麼?他應該想的是哪裡有床,而不是小孩

    他停住腳步,看他們靠近冰淇淋車,兩個男孩開始吵起要吃什麼口味,她居中協調,然後男孩們一人一語向冰淇淋老爹點餐。

    她則含笑後退,看小孩吵著要加奶油、加巧克力糖粉的可愛模樣,一步一步漸漸退到氣球拱門邊,臉上依然保持著寵溺的笑容。

    忽然間,她消失了。

    之後氣球拱門隨即松開,整個天空瞬間變成了粉紅與淺紫色調。

    ‘哇,你看,氣球飛起來了!’

    ‘搶一個給我,快!我要氣球!’

    周圍的人都蜂擁過來,形成一堵巨大的人牆。

    奧洛夫有種不妙的感覺。他排開人群,往冰淇淋車跑過去。

    車旁,雙胞胎小男孩正舔著冰淇淋,笑咪咪地對他招手。

    ‘叔叔,你來啦!’

    ‘來得好快!’

    他瞪著他們看。‘野玫……剛剛那個女人呢?’

    雙胞胎見他變臉了,怯怯地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冰淇淋老板搓著手。‘她說你會過來付帳,兩支冰淇淋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奧洛夫就從皮夾抽出一疊紙幣丟給他,然後往雙胞胎手指的方向直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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