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野玫瑰 第二章
    五年俊

    奧洛夫精品集團大樓外——

    四周非常安靜,雖然是例行公事,但今晨的氣氛有點緊繃,每個人都嚴陣以待。

    為首的男子是奧洛夫.海特,他身著深色西裝,襯衫領口半開,露出一片古銅肌膚,濃密黑髮微微捲曲,左頰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這道疤痕並沒有損及他的俊美,反而讓他增添一絲危險有如海盜的氣息。

    而他的頸間,則戴著一環相當特殊,也相當知名的項圈。

    在他後頭,站著數名保全,個個荷槍實彈,神色凜然。

    一台防彈箱型車緩緩駛近,在他面前停住,一名保全上前交換密語後,駕駛座上的兩個人一前一後下車,繞到後車門,打開複雜的鎖——

    突然,一輛車從前方巷口衝了進來,在防彈箱型車前停下。

    三個戴著頭套的歹徒,手持衝鋒鎗跳出車外,以車體為掩護,對奧洛夫.海特一行人喊道:『不要動,這是搶劫!』

    答答答答——歹徒對空鳴槍,彈殼掉在地上,叮噹亂響。

    與此同時,所有保全也拔槍應戰。

    『把那幾個紅色的小袋子丟過來,快!』歹徒之一大吼。

    奧洛夫微微挑眉,勾勾手指,要交易員把鑽石交給自己。

    交易員猶豫了下。

    『海特先生,照他們的話去做,是不是會比、比較好?』

    手指再勾了勾,奧洛夫那雙幽藍眼眸透露出『NO』的訊息,強烈而堅定。

    『我們玩真的!數到三,要是再不丟過來,就要開槍了!』

    『少囉嗦,要數就數。』奧洛夫冷冷一笑。『我要是會妥協,就不是奧洛夫了。』

    那豈不是要開啟惡戰,置他於死地嗎?緊緊握住紅絲絨袋的交易員哭喪著臉,僵立原地不敢動。

    『一!』歹徒開始倒數。

    奧洛夫親自走上前,將交易員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他身後的保全則一瞬也不瞬地拿槍對準歹徒。

    『二!』

    他將絨袋拿到手中,掂了掂,掏出鋼筆,怡然開口:『簽收單。』

    哪還有時間簽收?逃命要緊哪!交易員驚慌地想。

    『三!』

    交易員跳到掩蔽物後,保全舉槍待發,奧洛夫往腰後一摸,銀色手槍轉瞬間握在掌中轉。

    槍聲還未大作,咚、咚、咚,三聲悶響過後,現場一片靜默。

    交易員從掩蔽物後探出頭來,才發現保全都呆住了,奧洛夫則冷笑站立原地,至於那三名歹徒,不知為何全暈在地上。奇怪,不是沒開火嗎

    一個輕巧的跳躍,一個高挑的陌生女子從防火梯上滑了下來。

    她有一頭燙過的短褐髮,用髮束綁在腦後,鼻翼左側戴了個銀環,眼睛擦著深色眼影,令她看來冷淡又神秘,肌膚則比白瓷更白皙。

    她穿著真皮夾克,黑色背心,貼身牛仔褲,腳踏皮靴,單手把玩著兩塊石頭,步伐矯健地朝奧洛夫走去。

    『我是妮琪.寇德,來報到的私人保鑣。』

    『你早到了五分鐘。』奧洛夫收起笑容,毫不隱藏他的懷疑。

    他不相信巧合。今天是鑽石交易員送貨的日子,平常不敢在惡魔頭上動土的歹徒竟然聞風而至,就那麼剛剛好,他要的保鑣人到了。

    她還解決了危機——只用一二顆石頭,一顆石頭砸暈一個腦袋。

    他盯著她,如果她有任何蒙騙、詭計,將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妮琪定定地看回去。『海特先生比較喜歡遲到的人選?』

    『巧合性的早到,我不欣賞。』

    『你認為我跟這些傢伙是一夥的。』妮琪點點頭。『好吧,算我們沒緣,謝謝再聯絡。』她吹著口哨,轉身離去。

    奧洛夫不確信是什麼令他心念一動,也許是她拋擲石塊的快狠準,也許是她運步如飛的走路方式,也許是她甩頭就走的瀟灑無謂,更或許是她那令他感到似曾相識的眼神——但彷彿比記憶中更冷。

    總之,他開口了:『我可以僱用你——』

    妮琪連停都沒有停一下,繼續往前定。

    『——在你通過測試之後。』

    聞言,妮琪減緩腳步,最後頓下。她脫掉夾克,往地上一丟,半轉過身,下巴微揚,看著他的冷酷眼神就像在對他豎中指。

    『我已經通過測試了。』戴了好幾個銀戒指的纖手,往他身後的保全一抬。『我的反應比他們快。』

    她將手中的石塊拋了兩拋。『而且懂得就地取材,有沒有槍,我一樣很行。』

    她走過去,用腳尖踢起歹徒掉在地上的一把衝鋒鎗,三兩下將它解體完畢。

    『對槍械,我也很有一套。』她再動手將槍枝組裝完畢,過程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再說,我開槍跟丟石頭一樣神准。』

    她答答答答地開槍,在巷邊的廢棄木板上,迅速地打出『妮琪.寇德』的簡寫藝術字體。

    槍體劇烈的震動完全不影響到她的平衡,她抱著衝鋒鎗開火的姿態,彷彿天生就是個玩槍天使。

    『如果這樣的我還需要通過測試才能錄用,你身後的那些笨蛋可以捲鋪蓋回家了。』她丟下彈匣已空的槍枝說。

    這時,一個歹徒從昏迷中清醒,微瞇著眼睛,偷偷摸摸地想抓起自己的槍,卻被她一腳踏住蠢動的手掌。

    『啊——』    、

    慘叫聲響起,她挑挑眉,踢開槍,不為所動。

    奧洛夫看著她。很難說她美麗或不美麗,她有種特殊的氣質,渾身散發出不擇手段也要活下去的氣息,那是種有如野生動物對生存的渴望。

    他欣賞這種氣質,甚至渴望擁有她強烈的生命力。

    『跟我進來。』對妮琪說完,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三名歹徒,對保全交代:『至於你們,送他們到該去的地方。』

    妮琪用指尖勾起丟在地上的夾克,彎下腰的那一秒,誰也沒看到她悄悄彎起的唇弧。臥底成功

    奧洛夫精品集團——近幾年在歐洲異軍突起,集團底下有幾個子公司,專門經營女裝與珠寶設計,奧洛夫.海特是集團總裁兼首席設計師。

    他所帶領的團隊,雖然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但卻各展所長,徹底發揮品牌精神——盡情展現女性體態的優雅。

    因此他們的作品,沒有誇張的設計、詭異的搭配,只有完美的線條、融洽的色彩、精緻的剪裁,卻宛如魔法,每件成品都讓女人輕易成為視線焦點。

    奧洛夫精品在銷售數字上開出大紅盤之後,便在時尚界打開知名度。

    而最足以展現集團總裁奧洛夫個性的,是一段短短的採訪——

    『海特先生,在新銳設計師當中,時尚大師卡維認為你的設計最令他不敢恭維。請問你對此有何看法?』

    『你知道嗎?』當時他的低語呢喃,讓採訪女記者的骨頭部酥了。『「不敢」的話,他可以「不要」恭維。』

    這句話,險險嗆得老牌大師一魂出竅,二魂升天,但也從此奠定他的地位。

    妮琪隨著奧洛夫從後門進入位於大樓一樓的總店,然後搭電梯直上七樓辦公室。

    他在辦公桌後坐定,看著她,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當我說我要一個保鑣時,我預期來的是個男人。』

    『我只聽說你要「最好的」,沒聽說你要「男人」。』她聳聳肩。『如果你堅持,我可以回去換個次級品來給你。』

    他靠到椅背上,認真地審視她。

    『以一個受聘的人來說,你並不認真保住飯碗。』

    妮琪雙手撐在桌上,上身微向前傾,毫不客氣地回道:『保鑣的工作是維護僱主的安全,在無法維護的情況下,必須挺身而出,有子彈擋子彈,有刀擋刀。如果僱主一開始就不信任我,我也無須承諾為對方賣命。』

    『你從來都不讓步的,對嗎?』他開始覺得她的個性很有意思。奧洛夫頷首,說:『我喜歡你的誠實。』

    『謝謝。』

    『但不欣賞你的打扮。』完全悖離『奧洛夫名品』的品牌精神。

    『我很遺憾,但你只能選擇將就,或不僱用。』

    二分法,很簡潔俐落的個性!奧洛夫在心中讚許。

    『我住在聖路易旅館的頂樓套房,你盡快搬過去。雖然我要的是全天侯保鑣,但你不必隨時跟在我身邊。』

    『這算哪門子的「全天候」?』她譏諷地笑了。

    『你也可以稱作「隨傳隨到」但記住,當我要你出現時,你就得立刻出現,我要你消失,你必須馬上走人。』

    『放心,我很機靈。』

    他從桌上抽出一式兩份的文件。『這是工作合約,裡面有保密條款,同意就簽字,順便給我你的銀行帳號,不同意的話,門在那裡。』

    妮琪接過來,坐下來閱讀,不久後抽出筆,在最後一頁簽名,寫下一串帳號數字,並開了價碼。

    奧洛夫看了看,沒有特別表示什麼。

    『既然你不要我二十四小時如影隨形,那你要我做什麼?』

    當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必須隨時提防,不要讓人打項圈的主意。』

    『比如說?』

    『用力拉扯。』

    『那會怎麼樣?』

    『很難講。』

    妮琪看著項圈裡的鑽石,這顆黑黑的小玩意兒近年來吸引了許多注意,

    甚至有珠寶專家在媒體上為它背書,說這才是真正的詛咒名鑽。

    『恕我直言,如果你不希望有人動歪腦筋,就不該戴著它招搖過市。』

    『不然我該怎麼辦?』

    『你有很多選擇,例如高領衫、高領毛衣,甚至別一條絲巾——你是設

    計師,有權利搞怪,絲巾不會讓你看起來很娘。』

    『我拒絕讓脖子不見天日,尤其它已經馱了這麼重的包袱。』

    『那你就是自己找死。』妮琪聳聳肩,接著指了指他的頸間,『介紹一下你的死穴。』

    奧洛夫的眼神瞬間結冰。『無可奉告。』

    『我是保護你的人,必須瞭解整個狀況。』

    『你只需要瞭解,大部分的人都不敢覬覦惡魔之心,但總有白目的人存在。無論如何,這個項圈不能被解下。』

    妮琪站起身,緩慢地繞了他一圈後,問:『會有生命危險?』

    他沒回答。

    那就是默認了。她續而問道:『威力多大?』

    『沒試過,不曉得。』他僵硬地回答。

    妮琪繞著他,仔細地打量項圈。

    『沒有人會把危險性這麼高的項圈戴在脖子上,因此我猜,你是受制於人。』她慢慢說道:『一個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

    聞言,奧洛夫不只眼神結冰,連整個表情都變得森冷。

    『你從區區一個項圈,就能看出這麼多端倪?』

    她無畏地迎上他的眼神。

    『我隨時更新我的武器資料庫,讓腦袋跟最新科技同步更新。』

    奧洛夫看著她,眼中沒有情緒。

    『你可以先將私人物品送到聖路易旅館了。』他站起來,表示交談結束。『今天的談話,如果你敢對外洩露一個字,不只是違背保密條款,我——』

    『你還會殺了我,我知道。』她幫他把話說完,即轉身離去。

    即使隔了五年,這還是非常耳熟的一句話。

    想到此,她露出了笑容。

    史東的倉庫再度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哇,你怎麼打扮成這樣?』他打開門,嚇了一大跳。『眼圈那麼黑,皮膚那麼白,簡直比我還像營養不良的吸血鬼。』

    『別管這個了。』野玫瑰踏了進來,一進門就急急地問:『「妮琪」傳送過來的資料,你收到了嗎?』

    當她得知奧洛夫需要保鑣的訊息,便『派遣』一員大將去應徵,以近身方式拍攝項圈。

    為了安全地得到惡魔之心,史東需要大量資料做分析,因此安插一個人在奧洛夫身邊是最方便的作法。

    『正在分析中。』他指了指電腦螢幕。

    野玫瑰靠過去看,只見一堆數據迅速地流過畫面。『戴在妮琪身上的照相儀需要做任何調整嗎?』

    『不必。』

    她點點頭。自從幾年前,她用『妮可』的身份與奧洛夫初次見面後.便開始擬定從他身上『拿走』鑽石的計畫。

    但是,當他從小鎮上消失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又重新追蹤上他。從那個時候起,他便已不再落魄,也不再遮掩脖子了。

    他以嶄新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並帶著大筆資金,在巴黎設立奧洛夫精品集團,新聞幾度炒得沸沸揚揚。而他脖子上那嵌著惡魔之心的項圈,則成了最特殊的記號、最有力的話題。

    當時,野玫瑰簡直喜出望外,她原本以為在媒體的追纏下,他會說出若干秘密,但她猜錯了,他依然三緘其口

    這不僅掀起了世人更多的好奇心,也讓她氣嘟了嘴,只好乖乖地做足所有準備工夫,然後再一步一步接近奧洛夫。

    『之後妮琪還會陸續傳資料進來,你分析過後,用加密郵件傳到信箱給

    我。要是有緊急訊息,直接用這個聯絡我。』她敲了敲表面,裡面有個小型

    通訊器。『對了,從英國寄來的快遞送到了嗎?』

    『在你房裡。』這時電腦傳出嗶聲,史東像著了魔似地直走過去,完全

    把她拋在腦後。這就是史東的個性,實驗、研究的重要性遠大於其他。

    幸好該談的也談完了。她走進房間,看到床上有個大大的盒子,隨即拆開,裡頭是她請資深裁縫師老彼得為她量身訂作的禮服。老彼得親自操刀的作品,每件都精緻無比,尤其是她等待已久的這一套。

    不久後,她將穿著這美麗的禮服,以『野玫瑰』的身份,與奧洛夫正面交鋒——

    『哈樂維』是巴黎最負盛名的餐廳之一。

    它位在香榭大道上,一樓是觀光客的最愛,坐在露天咖啡座上可以邊喝咖啡,邊品味浪漫的城市風情,至於二樓餐廳就沒那麼有親和力了,只有會員才能前去用餐。

    這天中午,實木迴旋梯傳來輕響,盛裝打扮的野玫瑰拾級而上。

    『小姐,請問您是……』領班顯然認不出她。

    『海特先生的客人。』

    領班看了看預約單。『海特先生只訂了一個位子。』

    『看來他必須加訂了,這點小忙你該不會不幫忙吧?』野玫瑰對他眨眨眼,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領班立刻暈陶陶地放行。

    就知道這招對他有效!野玫瑰在心裡偷笑。

    其實她也是這裡的會員,因此早就摸清領班的脾性,只不過領班所認得的『她』,並不是長這副模樣,也不叫野玫瑰。

    在侍者的帶領下,她很快就來到奧洛夫固定的老位置。

    『海特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在被開口質疑之前,她已經揮揮手,示意侍者可以離開了。

    奧洛夫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看著眼前嬌美的女人。

    她穿著艷紅小禮服,垂墜裙擺下是一雙修長美腿,足下蹬著金色露趾高跟鞋,品味奢華,充滿了女人味。

    他終於仰起頭,她淺淺盪開了笑弧,蓬鬆大卷的棕髮包裹著心形小臉,笑意從唇角一路延展到眉梢。

    『我可以坐下嗎?』野玫瑰邊問邊拉開座椅,坐了下來。

    不等男士過來服務,女士就自行入座,在高級餐廳顯得格外失禮,但野玫瑰動作靈活優雅,補全了不足之處。

    奧洛夫瞇起眼睛。那樣輕巧、內蘊節奏感的動作勾動了記憶,彷彿有哪個女孩也曾因為這樣的靈敏,而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一痕。

    但他想不起來。

    『你已經坐下了,我還能說不嗎?』他微帶諷刺地問,只把她當作是自動送上門的花癡。畢竟從他成為名人之後,慕名而來的女人就沒有間斷過。

    野玫瑰還是笑咪咪的。『恐怕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沒理會。

    她則不著痕跡地打量他。

    經過幾年,他改變了許多,不再像五年前那麼頹廢。

    凌亂的鬍渣不見了,露出了性感的下巴,深邃的雙眼也不再充滿絕望,相反的,它們熠熠有神,但神秘依舊。

    而他最大的改變,就是不再用圍巾或高領衣物遮住頸部,而讓惡魔之心沒有遮掩的呈現在世人面前。

    『你在看什麼?』他注意到,她的眼神透出對他的熟悉,但他對她卻全無印象。

    她撐住下巴,請侍者送來一杯白酒。『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不是女人,就無法欣賞女人眼中的你。』她刻意搞曖昧。

    因為要得到惡魔之心,動用不得雷管、引線、塑膠炸藥,所以她刻意拜師學習調情技巧,她相信,唯有鬆懈奧洛夫的戒備,才可能染指那顆鑽石。

    奧洛夫將盤子往旁邊一推,拿起餐巾輕拭唇角,飲下礦泉水,才慵然開口:『你是欣賞我,還是欣賞惡魔之心?』

    『都有。』她輕快回答,坦承不諱。

    他笑了。自從他不再隱藏頸間的秘密,讓失蹤已久的惡魔之心現蹤後,便引起一陣嘩然,但不管媒體如何逼問,他不答就是不答。

    然而,他從不解下項圈這件事,卻也成了最熱門的話題。

    這是他要的結果。這項圈是致命的,但他一反過去的低調,讓自己大量曝光,反而使意欲控制他的那個邪魔女為情勢所制。

    他不再是Nobody,他是Somebody,有人注意他的動向,雖然動機並不是關心,而是看戲。但,如果哪個人敢動他,絕對逃不了調查——剛剛好,那個邪魔女最忌諱醜聞沾身。

    諷刺的是,佩戴項圈竟然因為他,成了當代的流行符號,人們爭相模仿,幾乎到了『人頸一圈』的地步。

    至於傳說中的詛咒一直沒在他身上應驗,也使許多人對他好奇不已。

    他知道人們如何形容他,他們說他比惡魔更可怕,才使詛咒無法發揮,但矛盾的是,他們同時也等著看他何時將死於非命。

    如果說項圈曝光帶來了什麼附加價值,莫過於投懷送抱的女人。

    女人既怕他,也愛他。對女人而言,他是危險與刺激的組合,女人若不是只敢躲在一邊偷看他的鑽石,就是大膽上前賣騷,想要在他身上,一嘗刺激的新鮮感。

    而只要剛好有心情,來的又是看對眼的女人,他不介意滿足對方的幻想與自己的慾望。

    然而,所有女人都得不到他的心。不是他不願給,而是每當激情過後,他總是在女人眼中看到對詛咒的恐懼,高潮褪去,她們便只想逃離他。

    那些女人玩玩還行,把心給出去,不過是浪費而已。

    『你找我有何貴事?』奧洛夫怡然舉杯飲酒,問道。

    『我要自我介紹。』她舉起小腿,輕輕采向他。『我是野玫瑰。』

    她的動作說明了她的企圖。又一個浪女!他傲慢微笑。

    『很有意思的名字,是花名嗎?』

    『顯然你不曾聽說過我。』她的小腳在他的小腿上來回磨蹭。

    『我應該嗎?』

    她喝了口白酒,表面上一片平和,其實小腳已經慢慢入侵他的腿間。『所有家財萬貫的人都應該對我避如蛇蠍。』

    『因為你擅長仙人跳?』他意有所指。

    『不,因為我是賊。』

    『你專偷男人的「精力」?』桌下的暗示,他再清楚不過了。

    『我專偷男人跟女人的「財力」。』她微笑澄清。

    『那你如何解釋這個?』他忽然緊扣住她的腳踝,『你是存心來誘惑我的。』

    野玫瑰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摔到桌下去。『喂,你怎麼這麼粗魯?』

    這招『桌下交際』向來無往不利,他就算不喜歡,也不用當場給她難堪啊

    他露出傲慢自大的笑容,暗示他會做出更多讓她難堪的事。

    如果她不想當眾出糗,一屁股跌在地上,最好就不要妄動。

    可惡!乾媽明明教過,男女調情就像跳交際舞,優雅且有來有往,但這招在奧洛夫身上根本不管用。

    『原諒我,是你太美麗,讓我情不自禁。』他惡意調笑。

    『你是故意的。』可惡!她原本安排的『進度』可沒這麼快。

    『就像你存心來誘惑我一樣。目的是?』他邊漫不經心地問,邊脫掉了她的露趾高跟鞋。

    『我要惡魔之心。』她指了指他的項圈。

    他還會像上次對待妮可一樣,只是被多看兩眼就忽然間變瞼嗎

    『有趣。』他的反應兩極化。『你是自用、送禮,或受人委託?』

    野玫瑰不由得輕喘一聲,因為他的手指正輕搔著她的腳心。

    『你說呢?』她心跳陡然加快。她從不知自己的腳心竟是如此敏感,彷彿所有的感覺細胞都爭相湧到腳心。

    她可以感覺到他輕如羽毛的撫觸,力道恰到好處,不至於讓她咯咯笑倒,但絕對足以令她全身起顫,因某種莫名的興奮而顫慄。

    『你的借口很有創意,但我還是認為,你要的其實是我。』他挑挑眉。

    『你,鑽石,兩種我都要。』

    『危險又迷人的組合,向來都令人無法抗拒,對嗎?』他緩慢地替她穿上鞋。『下次再玩這種小把戲,你被我脫下的,就不只是一隻鞋子——也許,到時候鞋子會是你全身上下唯一穿戴著的東西。』

    『那我就更要仔細去挑鞋子了,不是嗎?』她用力抽回腳,有些氣惱。他好像不把她當成一回事!『我等會兒就去逛街。』

    『除了鞋子,還要訂個房間。』奧洛夫召來侍者結帳,留下可觀的小費。『既然你能在這裡找到我,自然就能把房間鑰匙送來給我。』

    他站起身,冷不防地低下頭去,在她的頰邊啄了一記。

    『希望下次見面有張大床,這樣就不用勞駕你把腿伸得那麼長,我也更能盡情地取悅你。』

    『你……』野玫瑰很肯定,他這是在嘲弄她了。

    『失陪。』說完,奧洛夫昂首離去。

    可惡!這一仗她屈居下風,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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