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震耳欲聾的低吼穿透了玻璃,直奔雲霄,受到驚動的鳥兒紛紛撲翅亂飛,各自竄逃。
王茉希怔瞪著眼前一身白衣裝束的男子,難以置信從他嘴裡所宣佈的一項驚人消息。
「醫生,你是說我朋友昏厥的主因是……是因為……她懷孕了?」
有沒有搞錯啊?
「沒有錯,這位小姐的確懷有八周的身孕了。」身為專業的婦產科醫生,他對自己的醫學判斷,一向有相當程度的自信。
「你確定?」
「我確定。」醫生點點頭,推了一下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又囑咐道:「這位小姐昏厥的狀況是因為長期食慾不振,加上懷孕初期常見的貧血症狀所造成,只要從現在開始多休養、多進食營養品,暈眩的情況會隨著孕期增長而慢慢改善的。」
有好半晌,身為聖陽醫學院最高驕傲的王茉希,無法做任何的回答。
最後,她只能無奈的點點頭,承認了這個事實。
「好,我明白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謝謝你,醫生。」
送走了醫生,王茉希頹然的坐在床沿,瞪著那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小臉,一抹五味雜陳的思緒,不斷在她胸口中翻滾。
天啊!原來這個小妮子真的懷孕了!
天啊!而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天啊!原以為這丫頭一副疲乏倦怠的樣子,是受前陣子被迫中斷的婚禮影響所致,不料竟是懷有身孕的徵兆。
媽的!虧她還是醫學院裡的高材生咧!
她成天跟在一個孕婦的身邊,卻一點敏感度也沒有,教她怎麼對得起學院裡的眾家教授啊!
但,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被人硬是坐上了霸王車,卻事後賣不出票的小可憐,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就快要當媽了?
「唔……」昏躺在床上已有一晝夜的白瑞雪,輕輕吐出一聲疲憊的呻吟,眼皮下的珠子快速轉動著,眼看就要轉醒。
「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王茉希大大鬆了一口氣,只差沒開香檳慶祝她再度醒來。
「我的頭好昏,我……」白瑞雪試著坐起身子,但一陣昏天暗地的暈眩感襲來,迫使她發出一聲挫敗的呻吟,虛軟的又躺回鬆軟的枕頭上。
「天啊!我究竟睡了有多久了?」她凝視著身邊的王茉希,虛弱的問。
王茉希聳聳肩,回道:「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小時。」
「嗄?」她睡了有那麼久嗎?「我怎麼可能……呃?」
陡然,她發覺自己並非躺在所熟悉的床上,放眼望去,房內所有裝潢陳設淨是一片陌生的華麗。
這兒絕對不是她那簡樸的小公寓,況且她那僅有四坪大的臥室裡,也絕對不可能掛上那盞看起來既奢華又氣派的水晶吊燈。
「天啊!我在哪裡?」這裡看起來像皇宮一樣!
「你放心,我們還在白薇山莊裡。」見她一副吃驚的模樣,王茉希無奈的苦笑了聲。
「什麼?」白瑞雪一對水眸裡盛滿了問號。
「昨天你在崖頂上昏過去後,沒多久,山莊裡的人發現了我們。後來一個叫陸哲的人說他認得你,也是他為你請來了醫生做診療。」王茉希解釋道。
聞言,白瑞雪驚慌的表情倏然一鬆,就連她皺起的眉頭也舒開了。
「原來如此。」她眨了眨眼,淡聲應道。
「就這樣?」王茉希無奈的翻眼向天,不確定這個小妮子究竟是少了一根筋,還是根本就是一枚天生的傻瓜?
她全然不知大禍就要臨頭了,還一副無事之人的模樣。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看到王茉希臉色凝重,煩躁不安的表情,她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呵欠,擺擺手,用著依然倦意十足的嗓音安撫道:「如果你是擔心我們會叨擾了山莊的人,那麼你儘管放一百顆心吧!就算我成不了山莊的女主人,但我相信他們也不致如此勢利眼。我和他們相處過,他們都是一群相當可親的人們。」
「該死的,我指的不是這個。」王茉希低咒了聲,瞥了一眼白瑞雪詫異的表情,她猶豫了一下,斟酌詞句,然後繼續未盡的話。
「你知道嗎?我剛剛才得知一個有關於你的消息。」她頓了頓,更正道:「一個壞消息。」
「哦?怎樣的一個壞消息?」足以令一向沉穩冷靜的茉希,看起來就像一頭發狂的母獅。
「你聽著,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我要在確信你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才能公佈答案。」王茉希表情嚴肅而謹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所有的睡意都被王茉希嚴厲的表情所驅逐殆盡,神經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發生大事了。」王茉希一臉陰鬱,眉宇深斂,彎下腰與她對視,「你,懷孕了。」
現在是怎樣?玩益智遊戲,還是腦筋急轉彎啊?
「你說我……什麼?」
王茉希再度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她,「你懷孕了……天啊!難道你自己一點也沒有感覺嗎?」
恍然大悟的白瑞雪立刻換上一副震驚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看樣子,孩子的爸應該也不知道吧?」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輛勞斯萊斯的馬達低鳴聲,倚在門窗邊的王茉希瞇著眼,看見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在管家的服務之下,緩緩的由車內優雅踏出。
漆黑如墨的頭髮落在男子的額上,古銅色有力的喉嚨由白襯衫領口露出,他有一張鑿刻般的剛毅臉孔、一隻傲慢挺直的鼻樑以及一雙藏在鏡片之下的銳利眸子。
匆地,她感覺到男子神秘的氣質與某個人十分的相似……
很快的,她想到了一個名宇。
「太好了,你也許有機會和孩子的爸,一同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 ※※
一道深沉、醇厚的嗓音響起,盈滿了屋內,主宰了每個人的呼吸。
「在屋裡最安靜的角落清出一個房間來,我希望在晚間看到它,還有……」
他的視線停留在樓梯的玄關上,被一抹蒼白的小臉所攫住。
他見到一張絕美的東方臉龐,她的容貌完美的符合一個男人的夢想,精緻雕琢的顴骨、挺直纖細的鼻子、豐滿的雙唇、小巧的下巴,以及看來如同孩童般柔嫩的肌膚。
她很美,而且容貌該死的令他似曾相識。
「少爺,我忘了向您稟告,白小姐與她的友人目前暫宿於山莊之內。」說話的是陸哲的父親陸嚴,同時也是山莊的老管家,負責掌管山莊之內所有事務。
「白小姐?」
難道會是白氏企業的千金,白瑞雪?
當男子懷疑眼前的女子,就是令他唯一的兄長深深愛上,且令之難以自拔的那個禍端時,黑色的睫毛因驚訝而眨起,眸光瞬間轉為深濃,幽黯的眸子略略一瞇,神情頓時如謎。
「好可愛的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門外傳來一道溫潤甜膩的女音,一位風姿綽約的金髮女郎款款踏入大廳,直到踩著香奈兒最新款的高跟鞋,一路踏進男子的懷裡,女子才又甜甜的問:「你不為女士們介紹一下嗎?」
男子將目光調向女子,皺起的眉頭已經舒開了,隱約還可以看見他眸光裡對著懷中人兒有著無限憐愛。
這令白瑞雪感到一陣刺痛!像是心臟狠狠被人掐住一般,無法喘息。
「這位是白小姐,白氏企業董事的掌上明珠。至於這位——」
「就讓我自個兒說吧!」
就在他啟口準備為兩位女士引見的當口,女子驀然打斷他,笑意盈盈的往前踏了一步,對著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亞娜,英倫集團總裁江亞川的新婚妻子。久仰了,白小姐。」
女子故意在身份上加了重音,以示自己嶄新的地位。
「你……結婚了?」白瑞雪驚顫的嗓音中,有著錯愕與訝然。
一時之間,她只能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們,試著將混亂的思緒嚥下……
她哽咽的音調令男子詫異的回過頭來,並將銳利的眸光調向她,與她模糊的視線相遇。
當他看見白瑞雪眸中奔流的淚水時,他濃眉緊皺,面如死灰,平淡的聲調,向她迎頭潑下一盆冷水。
「是的,我結婚了。請問,我已婚的身份是否有冒犯你的地方?」
白瑞雪愕然的抬起頭來,淚水在眼眶裡閃亮,但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徒勞的搖頭。
就算他賞她一記耳光,也不會比這句話更傷人。
「他媽的!你冒犯她的地方可多了!」一旁早就聽不下去的王茉希決定挺身而出,街上前去就是給這個不知廉恥,對白瑞雪始亂終棄的爛男人狠狠一拳。
匆被襲擊的費尚恩,來不及躲開那迎面而來的一擊,黑色的墨鏡被狠狠擊飛了出去,露出寶石般湛藍的眼珠子。
「江亞川,你這個混帳東西!」忿忿不平的王茉希高扯他的襯衫衣領,咬牙切齒的怒責道:「你難道不知道瑞雪她已經……」
「別說!」白瑞雪並不想破壞他的婚姻,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的登對,如此的相愛,遠勝過他和她的一場遊戲。
「瑞雪,我建議你應該告訴這位小姐,她的新婚丈夫有多麼冷血無情,是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王茉希像是丟一包垃圾般的甩開他,彷彿多碰一下這個混蛋,都讓她覺得穢氣。
白瑞雪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搖搖頭,低聲的說:「所有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並不想給『費』先生徒增困擾。」
「你知道我姓費?」他注視著白瑞雪,眼光深沉。
「這並不容易。」白瑞雪盡力保持平穩的聲音迎視他,「我付出了一切,才得到了所有的真相,包括我們上一代所有的仇恨、恩怨。」
如果可以,她寧願讓一切仇隙到此為止,不要讓彼此的傷害無止盡的糾纏下去,至於腹中的孩兒,將成為她未來唯一的珍寶。
忍住眸眶即將奪出的淚水,白瑞雪強顏微笑祝福,「願你們新婚愉快,費傑恩先生。還有費夫人,請接受我最誠摯的祝福,願你們幸福快樂,白首偕老——」
「你應該祝福他下地獄去!」王茉希截斷她的話,聲音像鞭子一樣的擊打下來,「這種卑鄙小人會幸福,那才是真有鬼!」
他媽的……王茉希在內心不斷咒罵著。
「夠了。」白瑞雪竭力保持鎮靜,不讓旁人看出她心底的悲傷,「為我保留一點尊嚴吧!」
白瑞雪挺起身子,試著在沒有任何人的攙扶之下,踏出山莊的大門,因為她僅存的驕傲並不想讓她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崩潰的樣子。
臨離開前,王茉希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負心漢,在她冰冷如霜的面容之下,是一股掩藏不住的怒意。
「江亞川,我發誓,總有一天,你將會後悔今天讓瑞雪就這樣離開。你將會付出代價的,我保證。」
※※ ※※
不到五分鐘,費尚恩便深深感到悔意了。
「請聽我解釋,白小姐,我並非故意令你感到難堪,但我確信我們之間確實存在著一些誤會。」
當他從管家口中獲悉,白瑞雪已懷有費傑恩的孩子之後,他立即為自己方纔的言語與行為,感到十分的愧疚與自責。
他不該與老愛興風作浪的妹妹亞娜,合演了這麼一出氣走未來准大嫂的蠢戲。
「沒有什麼鬼誤會!」王茉希從駕駛座上推開了前座車門,催促白瑞雪上車,「我們立刻走人,毋需理會這個人渣。」
「我是說真的,白小姐!」他的手像鐵鉗一樣的捉著白瑞雪的肩膀,不讓她離開寸步,「我們必須談談。」
聽見他既冷淡又疏離的稱呼,白瑞雪心底一寒,感覺處身在一片冰涼之中,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我得承認你很高明,費先生。」白瑞雪勉強抽回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不願讓他見到她還凝聚於睫端的眼淚,「閣下傷人的方式,著實令人折服。對於過去家父所造成的傷害,我則感到萬分遺憾。」她說著,極力使自己的聲音沉穩而冷靜, 「但家父不也得到最嚴厲的懲罰了,不是嗎?適可而止吧!我祝福過你,和你那位美麗的新娘了,你還想我怎麼樣?難道要我踐踏自己的尊嚴,搖尾乞憐的向你求饒嗎?」
她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做到這一點。
「天殺的!」他低咒了一聲,沉聲道:「我沒別的要求,只期望你能給我幾分鐘,聽聽我的解釋。」
他俊秀的臉孔扭曲成一團,理智逐漸在潰堤。
傑恩說得對,這個小女人的身上,總是有著一種特別的魔力——一種可以輕易使聖人發瘋的魔力!
「聽著,我既不是亞川,也不是傑恩,我是尚恩,費尚恩,難道我哥哥從來都不曾對你提起,事實上,他還有個雙胞胎弟弟嗎?」
白瑞雪瞪著眼前與江亞川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臉上淨是一陣錯綜複雜的表情,不敢相信此時耳朵所聽見的。
「你說……你是誰?」千百個問號在腦海裡撞擊,白瑞雪不能全然的理解這個男子所說的每一個字。
「費尚恩。」撥開前額的髮絲,他露出光潔的額頭,以便讓她驗明正身,「瞧,我沒有傑恩那塊醜得嚇人的疤痕,不信你摸摸看。」
但是他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那抹總是可以輕易惑人的微笑、低沉的嗓音、一樣傲慢的眉,就連眼珠子的顏色,也像海天般湛藍。
「你真的……不是他?」
「真的不是。」她要是再不信,他就要舉白旗投降了。
「可我差一點就上當了。」
費尚恩只能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我們兄弟倆的長相,本來就很容易讓人混淆,難以分辨。」
「那麼既然你不是他,為何要冒充他?你這麼做,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知道不是他,白瑞雪的心底著實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看著她,費尚恩此時腦海裡浮出的,卻是費傑恩那張日漸蒼白而顯得憔悴的臉。
他苦苦的囑托仍言猶在耳: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發現事實的真相,不要讓她知道他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即使她心底從來沒有他……
但是費尚恩卻不這麼認為。
但很顯然的,這個小女人的心,是屬於傑恩的,否則她不會在聽見假冒傑恩身份的他已婚的消息時,還能即時隱瞞住自己已懷有身孕的事實。
她對傑恩的愛早已超越一切,她希望傑恩幸福遠勝於讓自己幸福,是他的兄弟低估了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份量。
她深愛著他,過去是,現在亦然。
僅管現在他取代了傑恩的身份,並接管了名下所有的事業,可他堅信這一切只是暫時性的,他永遠不可能真的取代傑恩。
為了讓他那個在愛情學分上,永遠只有像三歲智商的哥哥再燃起生存下去的動力,他必須找個可靠的幫手。
而她,或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我可以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事實上,從剛才談及費傑恩之後,她就覺得他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而壓抑,似乎有些話一直隱藏在他喉間,欲語還休,考量著該怎麼說出口。
驀然,費尚恩的聲音轉化成沙啞的低歎,沉凝的嗓音就和他的神色一樣的嚴肅。
「因為我將可能取代他,取代江亞川這個名字,成為英倫集團下一任的新總裁。」
「為什麼?難道是亞川……我是指傑恩他……他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為什麼會突然宣佈退出商界,並且由你『取代』他?」
就算已是功成名就,但年僅三十初歲就辦理退休,會不會太早了些?
她敏銳的觀察力令費尚恩的嘴唇扭曲成一抹苦笑。
她果然是個聰敏的丫頭,如同傑恩所吹噓的保證,什麼事都瞞不過這個鬼靈精。
「傑恩的健康的確出了一些狀況。」他藍色的眸子變黯,表情蕭索的道:「他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她錯愕的瞪著他,腦海登時呈現一片空白。
「傑恩罹患了腦癌,在他僅存的生命裡,只剩下半年的時間……」費尚恩聲音沙啞的宣佈,聲音裡充滿了苦澀。
她用力的搖頭,抗拒著這個噩耗,不願相信那麼一個驕傲自負的男人會如此的脆弱,他才不會死!
她試著吸氣,試著抵抗那份擊潰了她的強大痛苦。只是這份痛苦來得太快、太深,幾乎撕裂了她!
如果他死了,她要怎麼活下去?
淚水傾注流下了她的臉頰,她聲音破碎的嗚咽、尖叫。
「這又算什麼?另一場惡作劇?」
如果是,她真的已經受夠了!
「我明白這個消息令人難以承受,一開始我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傑恩就像是他的一面鏡子,如果他離開了,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兄弟,更是永遠的失去一位亦師亦友的大哥。
「所以……他與我取消婚約,是為了這個原因?」
「是。」既然已是全盤托出,他也毋需避諱去承認這一點。
「很好……」現在她全明白了,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以為這樣她就會感激他,會原諒他的不告而別嗎?
不,休想!
當她抬起頭來時,一顆淚珠滑下臉龐,她深吸一口氣,試圖鎮靜。
「我想見他一面。」
「這個要求可能有些困難。」費尚恩語帶憂慮的說。
「難道他不想見我?」
「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讓心愛的女人看見自己一副病體懨懨的模樣。」
尤其是他那個男性自尊超強的大哥,他寧可死,也不願接受別人對他同情的目光。
白瑞雪一個箭步上前,猛然抓住費尚恩的襯衫前襟,面容鐵青,雙手緊握成拳,連指節都泛白了。
「無論如何你得幫幫我,我愛他,我不能就這樣失去他!」
「我們不會失去他。」
費尚恩意外的一句話,像一記強心針,霍然注入她的心房。
「我們還有挽救他的機會,是嗎?」她說著,語調有意顯得熱情輕鬆。
費尚恩點點頭,說道:「但他必須冒險,畢竟那是一場大手術,成功機率幾乎不到一半。」
他據實以告,沒有半點隱瞞。
「只要還有希望,我絕對不會放棄。」
「可是要說服那頭蠻牛,就連一半的機會都沒有。」費尚恩輕歎口氣,語調裡有著莫可奈何。
當那個固執的傢伙知道自己僅剩半年的生命時,便早早的就給自己判了死刑。
他失去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鬥志,對生命失去了信心,只是一心一意的等待著死亡降臨。
難道這一切……真只是情字擾人?
「我會說服他的,就算任務再艱難,我也要完成它。」她說著,語調堅決而平靜。
費尚恩靜靜的看著眼前充滿決心的女子一會兒,然後柔聲的笑了,雖然笑聲中有著苦澀,但聲音裡充滿了感情。
「我似乎聽見,奇跡的鐘聲已經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