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江亞川氣惱的猛捶了一下牆壁,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為什麼會是他?
這太不公平了!
好不容易,就差那麼一點了,誰知命運做了這樣殘酷的安排,教他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
江亞川心中充滿了各種矛盾的情緒。這是第二次他即將失去她,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或許再也沒有能力要回她了……
記憶,跌回十四年前,那場最初的相遇。
當時的她,不過是個懵懵懂懂的孩子,而他已是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少年。
為了報復白瑞民,他刻意親近她、討好她,甚至對她許下永恆的承諾……
種種美好的過去,讓他堅信,在西雅圖那段曾經與她一同度過的歲月,將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
與她分開,是在墜馬意外發生後沒有多久,白瑞民殘酷的選在一個暴風雨即將來襲的夜裡,將他們兄妹三人硬生生的攆出白氏莊園,任其自生自滅。
這樣的恥辱,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短短的幾年之內,他從挫敗中成長、茁壯,逝去的歲月並沒有抹去他隱藏在心中的仇恨,反而不斷累積、發酵。
直到半年之前,他認為自己羽翼已豐,足以對白瑞民展開報復之時,他找到了白瑞民在台灣的據點,並在短短三個月之內,成功鬥垮白氏企業名下所有相關產業,完全掌握了白瑞民的生殺大權。
就在他即將擊出最後致命一擊,讓白瑞民永墜無邊地獄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張稚嫩的臉龐。
為此,他稍稍改變了原有的計畫。
他決定奪取白瑞雪,然後在對她失去胃口之後,再無情的狠狠將她拋棄。
這麼做,只為讓白瑞民也嘗嘗在身無半文流落街頭之際,還得面對唯一的寶貝女兒被仇人糟蹋的事實。
白熱化的回憶如一把火焰般在他腦中燃燒,為了期待這一天的來臨,他無時無刻的提醒自己,父母殉死的血海深仇,他一定要向白瑞民討回一個公道!
他的心被憤怒的仇恨劇烈的灼烤著,漸漸的,還有一種無以名之的痛楚,正一點一滴的撕扯著他的靈魂。
是她。
她從來沒有在他的腦海裡消失過,她一直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兒啊……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
一個甜潤的嗓音,匆由身後揚起,隨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紅嫣嫣的俏臉。
悸動,猶如燒灼的鋼鐵,令他的心潮劇烈的起伏,一時難以自抑。
他知道自己的心,已是進退失據,愛上最不該愛的人……
「剛剛在電話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在掛斷電話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麼很棘手的事。只可惜英文向來超菜的她,就算有心想偷聽,也是鴨子聽雷,完全霧煞煞。
「是我在美國的總公司出了一些狀況。」他睫毛一掀,與她目光相遇,「明天……我必須回美國一趟。」
「很嚴重嗎?」
「還在我能夠應付的範圍之內。」江亞川不著痕跡的隱瞞了真相,不想她為他擔憂,但隨之一想,這無疑是杞人憂天。
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事實的真相,知道他對她根本就是圖謀不軌,居心叵測,現在也許會很慶幸,她終於可以擺脫他這個惡魔了。
「這一趟回去,你會在美國待上多久?」
他挑了挑眉,唇角微抿,斜睨著她。
「你希望我能待上多久?」他語意不善的回應,濃濁的口音像是跟誰生氣,並搶在她之前回答了問題,「最好是一輩子都別再來煩你,嗯?」
他沒有高聲咆哮,但冰冷的語氣令她一寒。
「我並沒有這麼想。」她屏息的問:「你……怎麼了?」
剛剛明明還對她有說有笑,兩人氣氛融洽自然,現在他的口氣卻冷得像冰塊,變得毫無感情。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火氣,她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抱歉。」她眸中的恐懼消弭了他部分的壞情緒,因而放軟聲調,「是我嚇著你了,我是無心的。」他輕歎口氣,放下緊捏在手的手機。
「我知道。」
「你知道?」他挑了挑眉,斜覷著她,懷疑她知道了些什麼?
「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傷害我的,無論你有多麼生氣。」漂亮的唇角突然彎起。
「別太有自信。」他笑覷了她一眼,準備踏出廚房。
「等等!」她追到他身後,猛然抓住他的臂膀,迫使他轉身面對她,「在你回美國處理公事之前,我還有話……想跟你談談,可以嗎?」
他站在那兒好一會,仔細的飽覽她的美,欲將她美麗身影深深印入腦海中,以供在他所剩不多的日子裡細細緬懷。
「亞川?」她甜甜軟軟的嗓音深深鑽入他的耳裡。
他愛極了她低喚他名字時的羞澀模樣,但同時也注意到了她攬在他臂彎裡的手正在發抖,他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們一定得站在廚房門口談嗎?」
※※ ※※
他們一同踏進舒適寬敞的內廳,江亞川優雅的為兩人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後挑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在白瑞雪對面鬆軟的沙發上落坐。
此時的他,已恢復了原有的冷靜與沉穩。
「說吧!你想怎麼談?」
當她終於抬起頭時,眼裡充滿了迷惑,但聲音卻是誠懇的,「這是有關於我們的未來。」
這對她而言很重要。
如果她不能選擇自己的婚姻,那麼至少也要保障自己的未來。
她暫且稱之為「婚前的良性溝通」。
「但在那之前,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對我百分之百的坦承,不能有一絲隱瞞,當然,之後我也會向你坦白一個深藏在我心底多年的秘密,可是你得保證不生氣。」
他是個驕傲的男人,她相信那個秘密極有可能令他抓狂,而且恨不得一手將她掐死。
他單手支肘,微瞇著眼,隔著桌子凝視著她。
她無法躲閃,被他的目光牢牢的攫住。
他不在乎她將會提出怎樣尖銳的問題,他真正好奇的是——那一個教她認為可能令他大發雷霆的心底秘密。
「你問吧!」
看著他那雙魔鬼般迷人的藍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問:「你為什麼想娶我?」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糾正自己,「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我?」
他深蹙的雙眉顯示出他並不十分瞭解她的意思。
「倘若你真對我瞭若指掌,那麼你應該知道,其實我心底還一直深愛著另一個人。」她認為自己絕對有必要在舉行婚禮之前,將所有的事情理清,包括她的感情、她的心。
聽完,他翻眼向天,沉忍住氣的回道:「親愛的,據我瞭解,台灣法律是不容許同性通婚的。」
這個小傢伙該不會是還想著那個姓王的女子吧?
他承認那名女子的確生得十分俊俏,也挺有個性的,但那個傢伙畢竟是個女人。
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我指的不是茉希。」她發出一聲氣餒的呻吟,「看來我爹地親自交給你有關於我私人檔案的資料裡,與現實中的狀況還是有一些差距。」
「你知道我在抵達台灣之前,翻閱過所有有關於你的一切檔案?」江亞川難得換上一副震驚的表情,他無法掩飾心中的訝異。
「那真該感謝我那多嘴的母親。」她誇張的扮了一個鬼臉。
這對她而言,根本算不上是什麼秘密。
「那麼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他對她很瞭解,感覺得出她話裡有話,儘管他無法洞悉全部實情。
「你一定得娶我嗎?」她不等他的回答,匆匆又在句末加上了一句,「即使我並不完全的……愛上你?」
凝視她的銳利視線並沒有挪開,他的眸子仍舊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湛藍,且其中找不到一絲溫暖。
白瑞雪盡可能不發抖的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好吧!我知道我不能無禮的要求你放棄婚約,畢竟那是一場重要的交易。」
她最末一句話,讓江亞川的眼睛危險瞇起,深感自尊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然後,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不愛他。
這個訊息很快的閃過他的腦海。
就如同尚恩所預言的,那不過是一場可笑的兒戲,他不該當真的!
唇上笑容逝去,他的眼神變得犀利無比,他瞪著她,深吸了幾口氣,並且在心中數著數字。
四周瞬間靜默了一會兒,為了緩和胸口間隱隱作痛的燒灼感,他顫然的長吁了一口氣,然後將久握在手中的威士忌一口飲盡。
「你希望我怎麼做?」他擱下了淨空的酒杯,抬眼看她,聲音裡有些苦澀、有些克制,還有一些莫可奈何的情緒,「取消這一場……『交易』?」
他知道或許自己已經不能再擁有她,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不要他。
他受不了這個!
她的沉默不語,讓他沉痛的替她開了口,「告訴我,你……愛他嗎?」
「我不能否認過去。」
她的誠實更加刺傷了他的心,他無言的聽著她的解釋。
「他是我心底最深的愛戀,即使命運使我們分隔兩地,但這些年來,我始終堅守著這一份情感。」
聽完她這一席話,他的胸中已沸騰著一股強烈的妒意,痛楚凝結在胸口,沉重得像塊巨石,他無法馬上回應她。
直到她娓娓的又道:「但是我無法漠視父親搖搖欲墜的經濟狀況,白氏企業在我父親眼底等於是他全部的生命,他斷然不能失去這一切。」
「所以?」他挑眉睨了她一眼,等著她的下文。
「我願意嫁給你。」她的口吻裡有著一絲妥協的味道。
「嘖嘖!瞧我發現了什麼?一個孝順的女兒?」他托起她的下顎,力道稱不上溫柔,他的眼睛則似雷電一般的殛住了她。
「為了你那自私的父親,你竟然願意放棄一切,勉為其難的嫁給我,好成全了他的霸業?不可否認的,這個孝行著實令人感動,但是你大可以不必如此的委曲求全,因為我也不是非你不娶!」
他話裡的怒氣像烙鐵一樣的燒灼了她,他為自己付出的情感感到深深的可悲。
或許尚恩是對的!
愛上她的他,的確是個十足、頑固的——笨蛋。
※※ ※※
我也不是非你不娶!
不知為什麼,這一句話,令白瑞雪的胸口沒來由的一陣刺痛,像被人緊揪著心口,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深吸一口氣,她試圖鎮靜,但她的心仍是疼痛如絞……
她是怎麼了?她應該要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所喝采,並且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才對,但她為什麼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整個人反而被一股難過的氛圍所籠罩,像是只離水的魚,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奪眶而出的淚水,瞬間消除了江亞川所有的怒氣,他錯愕的瞪著她,然而她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抽泣。
他冷眼看她,強迫自己保持原來的姿勢,不上前去安慰她。
「我能判斷這是『喜極而泣』嗎?」
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既然命運為兩人做了這樣的安排,他只有鬆開緊握的手,放她自由。
這是個開始,他不能後悔!無論如何,他必須在今晚之前與她做個了結,然後他會馬上把她從記憶裡抹去,永遠忘了她。
「就當是幫我個忙吧!如果你一心想拒絕我,就別再給我任何幻想,這樣只會讓我以為你心裡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在乎我。」他蔑諷的說,仍然強迫自己漠視她眼中的淚水,「事實上,我並不野蠻,白小姐,我江亞川還不至於會去強迫一個女人帶著滿腹的委屈嫁給我。」
他的話就像一桶冰水澆過她全身,不但讓她瞬間凍結,也教她的心一路涼到了谷底。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失控的對他大吼了起來,「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她的聲音微顫,雙眼也被眼淚刺得發痛。
「江亞川,你是我所見過最差勁的男人,我怎麼會以為對你坦白一切,會使我們未來的婚姻有所幫助?我簡直是蠢到家了!還好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所以我不會感到難過,我很慶幸原來你沒有娶我的打算,這真是讓我鬆了一口氣,我……」她言不由衷的說著,不斷湧出的淚水毀了她的妝容,看起來既狼狽又無助。
他歎了口氣,在她說出更多傷害自己的話之前,他傾身上前,低頭吻住了她。
壓覆在唇上的那個吻,已不再如往昔般溫柔,而是需索、熾熱的,彷彿要把這份美好、柔軟的觸感,深深刻印入她心版……
她攝入他的氣味,品嚐他的味道,感覺自己正被一股情慾所挑逗。她柔軟的渾圓無意識的抵靠在他的胸口,感受到那堵銅牆般堅實的肌肉,一波波傳達而來的熱量……
他的吻來得突然卻又無比溫暖,在她有所反應之前,他卻又無聲息的退開。
「告訴我……」性感的薄唇輕輕吐出一聲歎息,那聲歎息,吹開了她額前的發,「究竟……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低低說著,在昏暗柔和的燈光下,充滿磁性的嗓音就像是一杯上好的醇酒,令她沉迷,也令她昏昏欲醉。
那個蝕魂奪魄的一吻,引發了一連串的化學作用,她對他不再感到防備。
她的視線被釘到他的臉上,她突然渴望再一次感受他嘴唇的溫暖,然後她付諸了行動,將自己的唇,輕輕的印了上去。
她的主動,引發他後背一陣觸電般的震顫。
她模仿著他親吻她的方式,一遍一遍挑逗著他、駕馭著他,讓他漸漸無法自持,唯恐自己會在下一秒鐘要了她。
「你這是在玩火。」他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既沉重且克制。
「我只是好心的告訴你,你該拿我怎麼辦?」
她這是在誘惑他嗎?
是的,她的心告訴她,她不喜歡他將她推開的感覺,那使她感到無比的失落,就像是即將要失去了些什麼。
「這算是個邀請嗎?」他喜歡她挑逗他的方式,但他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出自於她的真心,是什麼令她變得如此大膽?
正當疑惑當頭,卻赫然發現,那個小妮子居然引誘似的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他臉色一震,在她扭開上衣的最後一顆鈕扣時,伸出雙手逐一再將它們重新扣上。
「穿上。」他厲聲喝止,表情嚴峻,「你是不是醉了?」
「我沒有。」她反駁。
「但你看起來很不正常。」他憤憤的駁斥,「我不會跟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上床。」
「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變得君子了?」她水眸一瞇,唇兒略掀,提醒道:「上次你誘拐我的時候,我似乎也沒有多清醒。」
「你這是誘惑嗎?要知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對於這種邀約可能無法克制自己太久。」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正常的男人。」她輕輕的回答,嗓音充滿了誘惑,並把她嬌美的手滑到腰際,魅惑般的勾住她穿在裙內的底褲,慢慢的、挑逗的將它拉了下來,並將它踩開,這一次完全看不出她有一絲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