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獸之癡心訣 第三章
    大律孝帝二十一年。夏。

    據大律史所載,這一年的夏天是大律建國數百年來,最熱的一年。

    整個大律國境,都被炙熱的驕陽炙烤著。

    白晝,整個大律的國境,都被烈日吞吐的火焰所控制,整個國境的人,都無法按照平常的生活方式進行生活,而相對於炙熱的白晝,這一年夏日的黑夜卻總是吹著習習的涼風,顯得十分的涼爽,因而,大律人調整了自己的生活步調,將一些重要的工作調到了前半夜來做。集市,酒肆茶館,也順應而改成了入夜開始做買賣。

    因此,在異常炎熱的大律孝帝二十一年的夏季,大律國,開始了繁榮的夜晚生活。

    應都。

    皇城,馭天宮。

    相對於坊間夜晚的繁華,皇城裡,卻是顯得極為冷清。

    有著一個一向不喜與人來往的主子,馭天宮更是整個皇城裡最清淨的所在。整齊的宮牆裡,在搖曳的柳條中,一團流光飛舞,遠遠地望去恍如潑洩而下的一片水銀,又恍如夏夜裡亂飛的流螢,煞是好看。

    如往常一樣,站在柳樹下,陳江看著三皇子舞劍。

    驚歎地看著那四溢的劍光,陳江在心裡輕輕地贊賞著,三皇子的劍術,已經達到了人劍合一的精妙境界。只可惜,身為皇子,這一身的好功夫,卻永遠也不能發揮其作用。若是殿下長在江湖,只怕,世間少有敵手……

    眼眸癡癡地望著那一團流光中神采奕奕的紅衣少年,那是大律的三皇子律飛翼,也是他未來的妻子。

    翼……

    輕輕地在舌尖,小心地讓自己的呼喚停留在柔軟的舌尖。

    翼,是他的妻子。

    當年為了解去那月光下美麗雌獸的寂寞,所以,他到了大律皇宮裡來找那只美麗雌獸留在這個禁宮裡的孩子。

    那只美麗的雌獸親自對他承諾,把他的孩子許配給自己。

    在大律的禁宮裡,尋尋覓覓,找了一年,沒有一點的線索,然後,就在失望的時候,看到了那一個漂亮的像是火一般的三皇子。憑著對同類的認知,他確認了,三皇子是一只巖獸,一只雌獸。

    可是,卻不能保證,三皇子律飛翼,就是他要找的美麗而又寂寞的雌獸的孩子。可是,在瞧見那一個邪美的人時,他的心裡卻早就認定了,這神彩飛揚的三皇子律飛翼,是他未來的妻子。

    陳江輕輕地伸出手,撫著心口,心口裡,有一顆為翼跳動的心。

    一見鍾情。

    他對翼,是一見鍾情。

    六年前,他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一個應該是不懂情滋味的孩子。

    他還不懂情,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對那似火的邪魅少年已經動了情,而他的身體卻比他的心早一步明白,看到那翼遭遇危險的時候,他渾然忘了自己的安危飛身撲過去,替翼擋掉那一掌。

    那一掌,幾乎要了他的命。只是,他雖從閻王爺手中僥幸逃脫,卻留下了一身的病根,五髒六腑均受傷不淺,到現在還每日不能斷藥,若是一日不服藥,他就會咳血。

    可是,即便是六年後的今日,他卻不曾後悔自己飛身而去替翼擋那一掌。即使,他知道,那一日,翼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人要在御花園裡向他行刺,翼早就有了防范。那一次的假寐,只是誘敵的計策,他那一撲本就是多余的,只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曾後悔。

    因為,他喜歡翼。

    翼,那般的耀眼奪目,他怎麼能不喜歡?

    想到這裡,陳江的眼眸,又悄然地往那一團飛舞的流光中舞得正起興的紅衣少年。

    那一個妖美的紅衣少年,是天之驕子,是大律孝帝最寵愛的三皇子。

    六年了,在大律的皇宮裡,與翼相處了六年,卻始終弄不明白,翼,為什麼會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子。

    六年的時間裡,他找遍了禁宮,確實找到了幾只混在禁宮裡的巖獸,有雄獸,也有雌獸。可是,沒有一只巖獸知道當年的事情,運用了幻術,也無法從那些同族的口中問出一點的線索。他相信,現如今隱在這皇宮裡的幾只巖獸,沒有一只是被托付了小雌獸的巖獸。

    所以,當年,冷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一個人知道。

    所以,翼,成為皇子的經過,就成了一個迷。一個無人能解的迷。不過,翼本就是皇子,本就是當今皇上的子嗣,他成為皇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只是,成為最受皇上寵愛的皇子,卻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這又是一個迷。

    才貌,才貌。這是翼成為皇上最受寵愛的皇子的原因嗎?

    就相貌來說,翼的相貌確實是諸多皇子中最出色的。可是,僅僅靠相貌出眾,就要成為皇上的最寵愛的孩子,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翼也很聰明,可是,單是聰明,並不能在這充滿了復雜的皇宮裡生存。有時,聰明反倒會被聰明所誤。

    翼也很有手段,在馭天宮呆了六年,這六年中,他見識到了諸多的隱秘,了解了翼的手段。

    孝帝九年,只有五歲的三皇子律飛翼,就攏絡了不少的奇人異士,在宮中建立起屬於他自己的人脈。只有五歲的翼,不需走出馭天宮,就可以掌握宮中所有人的動靜。

    孝帝十一年,那時候的翼,只有七歲。那一年,北國的邊境上,有流寇掩民,可是,後來無聲無息地被消滅。出謀劃策的,正是當時只有七歲的大律三皇子律飛翼。

    孝帝十二年,大律的長皇子與二皇子被毒殺。滿朝文武,花費了半年的功夫,動用了大量的武力與人力,卻怎麼也找不出幕後真凶。可是,只有八歲的翼,卻在短短的三日之內揪出了謀害兩位皇子的凶手。

    還有……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成為大律孝帝最受寵愛的皇子,似乎這一切都不是原因。

    一出生,就成為天之驕子,滿月,孝帝親自賜名,周歲,孝帝為其蓋建了單屬於他的宮殿。一切,都是難解的迷。

    相貌,當年,翼還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如何看得出他的相貌出眾?

    同樣的,如何能在一個嬰孩的身上看到他的才情?

    翼受寵,似乎有著讓人更難以探究的原因。要去探尋嗎?

    六年來,他一直在困惑。

    該去探尋吧?

    可是,如果……如果,翼不是那只美麗寂寞的雌獸的孩子,他該怎麼辦?

    雖然他早就把翼當成未來的妻子,可是,他還是無法無視這一個可能的存在。如果,翼不是他未來的妻子,他要怎麼辦?

    心早已為翼而動……

    找錯了,可以再找,可是,心動了,一片癡心付出了,卻怎麼收得回?

    想到這裡,陳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輕抬起眼眸,卻猛然看到那飄然而舞的紅衣少年正與自己擦肩而過,凌厲的寒氣,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小心。”下一刻,耳邊就掠過一抹低柔的語音,然後,陳江就感覺到面頰上拂過了一抹森然的劍氣,抬眼看去,只見眼前飄落了無數的柳葉,再一望,只見一道修長的紅影,自如銀的劍光中緩緩走出,絕魅的眼眸裡微有些驚,“你怎麼了,在出什麼神呢?若不是我收得快,你這顆人頭就似這些柳葉一般落在地上了。”

    陳江垂眸,看著那足前散落了一地的柳葉,秀氣的臉頰上微紅,抬眼看著那看了六年也看不膩的漂亮眸子:“殿下舞得太好了,陳江瞧得入迷了。”

    白皙圓潤的指,輕輕地在陳江烏黑的發間捻下一片飄落的柳葉,然後輕柔將那微紅著臉的少年輕輕地攬進懷裡,律飛翼輕笑道:“只是瞧我的劍舞入迷麼?不是瞧我瞧得入迷?可真是有些讓我失望了呢。”

    “殿下。”悶在艷紅的衣裳裡秀氣的小臉,慢慢地抬了起來,許是被朱紅的軟綢映襯的緣故,陳江那一張清秀的臉也被染成了朱紅的顏色,一雙水盈盈帶著幾抹羞澀的眼眸,在這一片的暈紅顏色中,瞧起來竟有著幾分的嫵媚。

    媚眼流波,也不過如此吧。

    瞧得律飛翼情不自禁地將頭低了下去,艷紅的唇,輕柔地印在了那一雙流波的眼眸上。

    灼熱的氣息噴吐在臉頰上,讓陳江的身子猛地一顫,纖瘦的身子一陣顫栗,抬起想要推拒的手,卻立刻被律飛翼修長的手掌扣在了掌心裡。無法掙扎的他,歎息了一聲,也就乖乖地隨著律飛翼了。

    看著懷中的人不再掙扎,律飛翼唇邊輕柔地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然後,唇輕輕柔柔地往下移。慢慢地,慢慢地,攫住了那一雙柔軟的粉色嘴唇。

    粉嫩的嘴唇,柔軟中帶著一如三年前第一次品嘗時的滋味……

    那般青澀。

    與陳江相識在十一歲那一年,那時,陳江只有九歲。

    長在平凡的容顏上,一雙溫柔而美麗的眼,吸引了他的注意,鬼使神差地讓他把陳江留在了身邊。一眨眼的功夫,歲月已經匆匆地過了六年。

    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要逗弄那一個認真的小子。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種逗弄卻變了味道。

    從小就長得很快的律飛翼,很早的時候,就在宮女的引誘下懂得了情欲是什麼。可是,為什麼會對這個長得一點也不引人注意的陳江起了情欲呢?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律飛翼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可是,他卻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的唇齒相親,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也是這株柳樹下,他的唇,與陳江的唇,輕柔地貼在了一起。

    清楚的記得,陳江的唇,是冰涼的。

    因為,六年前,第二次見面時,為自己擋了一掌,而傷了五髒六腑的唇,透著徹骨的冰涼。

    然後,那冰涼,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碰觸中,漸漸變暖,變燙。

    那個時候起,他的心裡,就有了陳江。

    想不到,竟然會有一個人,輕易地就進入了他的心。

    喜歡……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如此輕易的事情。不管那個人是男,還是女。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喜歡上了。

    喜歡上了之後,才發現,陳江,時時刻刻地都在他的身邊,眼睛看到的,是陳江的身影,伸手碰到的,是陳江的肌膚,耳裡聽到的,是陳江的聲音。

    陳江,幾乎與他的生活,完全融成了一體。

    是的,幾乎。

    還不是完全。

    律飛翼輕輕地將唇抽離了那一雙被他吻得紅腫的唇,原本的冰涼,早已化作了炙人的熱燙,平時清亮美麗的眼瞳,羞澀的被長長的眼睫遮掩,少了唯一的亮點,那一張平凡的小臉,卻因為臉頰上染著的暈色,而讓人覺得那一張臉,其實也不是那麼的平淡,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清艷的感覺。

    輕柔地將臉頰與那熱燙的頰相觸,那柔滑的肌膚上傳來的炙熱,從肌膚相親的地方,傳遍整個身體,似乎連心都被這種溫度給燙熱了。

    一只手掌,輕柔地撫觸著那一張羞紅的小臉,律飛翼看著那一張柔順地在他的手掌裡磨蹭著的小臉,一股炙熱,猛烈地襲卷了他的身體,感受到腹下難耐的欲望,他另一只手掌,慢慢地攬緊了懷中的陳江纖細的腰肢,少年的腰肢,還帶著柔軟的彈性。柔軟的身體,柔軟地讓人想要緊緊地搓進身體裡。

    迷離的抬起眼眸,望向那一雙妖艷的眼眸,陳江輕輕地歎了一聲,小心地將臉埋進了翼的懷裡,腰上,緊緊攬住他的手,帶著溫熱的體溫,讓他的心,怦怦直跳。下腹的地方,一處堅挺,抵著他的腹,讓他的臉,更加熱燙起來。

    他知道,那是翼的欲望。

    六年前,他從進入馭天宮的第一天開始,就是與翼同榻而眠,他們一直很親近。三年前,第一個親吻,改變了他們的關系。

    三年來,他們之間的糾纏,也越來越深。

    親吻,是常有的。

    同床而眠時,他們時常嬉戲,年少的孩子,肌膚時有相親,不止一次地狎玩,只是,他們畢竟還只是孩子,在此之前,他們雖然很親近,卻一直沒有進到最後一步。

    今天,是要進到最後一步嗎?

    齒,輕輕地咬了咬下唇,陳江將臉埋在翼的懷裡,鼻間聞著翼身上的味道,那是檀香的味道,雖然有些濃烈,卻讓人覺得舒緩並且放松的味道,是翼最喜歡的。

    深深地,吸進那濃烈的檀香味,讓自己如擂的心跳,慢慢地緩下來,不能緊張,不能緊張。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能不緊張呢?

    陳江的唇邊,在那溫暖的懷抱裡,揚起一抹甜蜜而苦澀的笑。

    巖獸,在獸形的時候,是雄獸高大威猛,雌獸嬌小可愛,可是,相反的在維持人形的時候,卻是雌獸高大,而雄獸的人形在體形與卻顯得瘦小許多。

    這種在獸形與人形之間的形體差異,這麼多年來沒有出現過異常的狀況,那是因為所有的巖獸清楚地知道性別的區分。一直以來,所有的雄獸在雌獸的面前,都是天經地義地屬於占有者的一方。如果,沒有意外,他也應該是夫,而翼是妻子。

    可是,翼不同。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對上了那一雙漂亮妖美的眼眸,翼長在禁宮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巖獸,是一只雌獸。

    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個男人。

    一個強大的男人。一個應該是帝王的強大男人。

    翼,確實很強,強到足以繼承整個大律皇朝。

    在這樣強大的翼面前,他無法超越翼,成為強者,成為占有者。如果,在以前,還有可能。可是,自從他替翼擋了一掌,他的身體狀況就一直不好。不能再習武,他唯一可以修習的,就是怎麼運用巧勁來使用暗器。

    不能習武,他在武藝高強的翼身邊,就顯得羸弱。所以,他一直被翼照顧著,寵愛著……

    時日久了,他就漸漸地沉醉在翼的寵愛中。

    翼。

    如果是翼……

    輕輕地與陳江漂亮的眼睛對望,律飛翼,輕柔地抱起了那纖瘦的身形,低沉的聲音,彌漫著魅惑的味道:“江,你願意嗎?”

    白皙的手掌,顫抖地緊了緊,然後又松開,再攥緊,再松開……

    反復了幾次,陳江輕輕地歎了一聲,伸出手,慢慢地攬住了翼的頸脖,將身體整個地偎入了翼的懷裡。

    只要是翼,他願意。

    他是雄獸,翼是雌獸又怎樣?

    他喜歡翼,喜歡到可以為翼,捨棄一切。

    翼……

    只要是你想要,這個身體,你可以盡量的索取。

    “嗯……”低柔的輕喃,從粉色的唇裡,嘶啞地飄出,陳江羞腩地伸出手,掩住自己的眼,不敢看那俯在自己身上,強健的少年,不敢看那少年,一個接一個的吻,在自己漸漸裸裎的身體上印下一個個印記。

    屬於翼的印記……

    “不要遮住。”律飛翼溫柔地笑了,輕輕地伸手,拉開了那掩住那一雙漂亮眼眸的手,羞澀的少年,有著美麗的身體,映著那羞澀的容顏,意外地讓他覺得漂亮,“江,別遮住,讓它看著你和我,成為一個人……”

    好溫柔啊。

    溫柔的翼,撒下了一張網,一張密密的,無法逃脫的網,一張,他根本就不願意逃脫的網。

    陳江看著那邪美的容顏,柔順地點了點頭,翼讓他看,他就看著。他要清清楚楚地,看著他與翼,成為一個人。

    “啊……”

    尖利的痛楚,在堅硬闖進身體的時候,伴隨著淡淡飄落的血腥味道,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好痛!

    劇烈的痛,讓陳江尖叫出聲。

    眼睛,在尖叫飄出那一雙被吻得紅腫的嘴唇裡飄洩而出的時候,流出了晶瑩的淚。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還是張著眼,認認真真的瞧著,瞧著,翼,進入他的身體,與他,合二為一……

    輕柔地下了床,咬著牙穿好衣服,舉手投足之間的每一個動作,都扯動著他的身體,每一下,都帶起劇烈的痛楚,讓陳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深深地蹙起了眉,好痛。想不到會這麼痛。

    只是,想到這種痛,是他與翼融為一體所必須承受的,他就覺得這種痛,也不是那麼痛了。眼眸輕掃,看著那在床榻上沉睡著的絕魅容顏,陳江輕輕地笑了笑,睡得很沉呢。在馭天宮的六年中,從來沒有看到過翼睡得這麼沉過。

    小心翼翼地趴在床邊,看著那一張永遠也看不膩的臉。還在睡……屏著氣息,小心地觀察了一會,看著翼沒有醒來的跡象,慢慢地伸出手,輕柔地撫著那一張絕魅的臉。

    眉,眼,鼻,唇……

    遇見翼,有六年了。

    這卻是第一次碰觸他,英氣的眉,漂亮的眼,挺直的鼻,豐潤的唇……這是他的翼。翼,翼。

    輕輕地,喃喃地,將他的呼喚小心地藏在舌尖,不想驚動那沉睡著的人。

    翼,總是很淺眠,稍微有一點的動靜,就會醒來。今天的翼,卻難得的放松了戒備,睡得如此沉。六年中,這是第一遭。

    是因為他麼?

    陳江輕輕地在唇邊揚起一抹淺笑,他可以自作多情嗎?

    翼是因為他,而放松了戒備嗎?

    就讓他自作多情一下吧。

    靠在床邊,癡癡地看著那一張絕魅的睡顏,翼,可以這樣子看你一輩子嗎?

    如果可以這樣子看你一輩子,即使要他永遠忘記他是巖獸,一只雄獸,他也願意。

    耳邊,輕輕地傳來了扣門聲。

    陳江怔了怔,馭天宮裡,一向沒有人敢在夜裡來打擾。

    雖然翼一直在自己面前是溫柔而體貼的,可是,他也知道,翼的脾氣,其實並不是那麼好的。

    喜怒無常,是宮裡人對翼的看法。而一向易醒的翼,最恨的就是有人打擾到他的睡眠,只要他被吵醒,懲罰的手段,是讓宮裡人都聞之色變的。所以,馭天宮的晚上,連守夜的禁軍,都不敢靠得太近,以免驚動了翼,而遭到無妄之災。

    想到這裡,陳江唇邊的笑,禁不住更濃了。即使他一向睡得深,也知道也他的睡姿並不是很好,只是,這六年來,翼從來沒有因為他的睡姿而朝他發過一次的火。總是溫柔地在他醒來的時候,沖著他綻開溫柔的笑顏。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在翼的心裡,與宮裡的人是不一樣的?

    正出神著,那輕柔的敲門聲,又再次響起。

    不想驚動翼,忍著痛,陳江邁著別扭的腳步,慢慢地走出了寢宮,繞過白玉的屏風,輕輕地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人,讓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站在門口,神情肅穆的是大內的總管太監柳北回。

    柳北回一向是隨侍在皇上的身邊,他此時出現在這馭天宮裡,那麼代表……

    下意識地眼眸輕轉,果然在馭天宮那一處寬大的宮院裡,金黃色的龍輦上,一身明黃的帝王,神情淡然地望著那一株柳樹輕垂的柳條。

    心,禁不住咯登了一下。

    一向就寵翼寵到不可思議地步的皇上,並是不經常來馭天宮,這是他寵翼的另一種方式,放任翼自由,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不是做什麼事情,都被這皇宮裡的種種規矩受到限制。

    怎麼會突然來了呢?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無聲息地來了。

    陳江看著那慢慢轉向自己的眼眸,翼的眼眸,長得與帝王很相似,只是,與翼的邪魅相比,帝王的眼眸,看起來透著霸氣的凌利,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總覺得,帝王的到來,透露著一種不詳的氣息……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