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追下酒樓門口,已然不見魚兒的蹤影。
大街上人潮熱鬧往來,他卻失神落魄地佇立在人群裡,一股悵然若失的落寞湧入他的胸口。
高叔飛奔到樓梯口向酒樓大門望去,只見皓若有所思地站在大街上。
他吁了口氣,這才鬆懈下緊繃的心。
他慢下了腳步定向酒樓大門,心知此刻的二公子心裡自是不好受
誰知異峰突起,詭變立生,幾個飛鳥一般的身影迅速地撲向皓,在燦芒芒的陽光照映之下,數抹凌厲刀光閃現。
高叔心肌一梗,瞬間飛衝出酒樓──
百姓遊客們紛紛尖叫走避,看這陣仗必定是江湖尋仇來了!
皓悚然驚覺,他昂然瞥視著數名蒙面黑衣大漢,臨危不亂,「光天化日浩浩王上,你們攜刀帶械地驚擾百姓,該當何罪?」
數名蒙面大漢團團將他包圍,雪燦燦大刀直指著皓,卻不約而同被他那股浩然正氣給凍住了殺氣。
「少廢話,你的項上人頭我們是要定了!」其中一位為首者一使眼色,數名大漢破氣揚聲,身形一閃就揉身攻上。
皓掙是徇徇文官,未曾習過任何拳腳功夫,眼看著即將血濺刀下,驀然一個大鵬般的影子和一個雀鳥般的身影同時出現,動作快如閃電──
那大鵬般的身影立刻左踢一名大漢,右點另一名兇徒,身手敏權狠准,那間就破了敵人的陣式。
那雀鳥般的身影則是抱著皓一滾,閃過了一名大漢的狂刀。
可是為首的大漢卻不容他們有任何喘息的機會,手上青閃閃的銳刃迅然劈下,眼見避無可避,那嬌小的身影想也未想地抱住皓,企圖用後背擋住那聲勢凌厲的一刀!
就在這刻不容緩的一那,那大鵬般悍猛的身影破空擲出了一把物事,撞斜了那雷霆之勢的刀。雖然如此,那偏掉的刀勢依舊狠狠地在那嬌小身形的背上劃下長長的一道口子──
觸目驚心的鮮血狂湧而出,瞬間濡濕了朱色衣衫!
那為首者見狀一怔,身形頓了頓!
「啊」嬌小身影慘厲地叫了一聲,白皙靈秀的臉蛋倏然扭曲
「魚兒!」皓呼吸停住了,震撼驚倒地叫道。
沒錯,那自斜底飛撲出來抱住皓閃避過利刃加身的,就是纖細嬌小的魚兒!
魚兒背部血湧如潮,小臉慘白一片再無血色,她猶自掙扎強忍著摧肝瀝膽的痛楚,死命地推著皓,「快逃快」
「魚兒!」他大慟驚叫。
魚兒滿是痛楚的眼眸裡閃動著擔心,她破碎地叫道:「你快走,他們他們砍人好痛的不是在跟你玩兒」
「不,要走一起走!」他一把抱起了她,執拗地道。
「好,大爺就讓你們一起下黃泉!」為首大漢的手被方纔那折扇的力量震得一陣痛麻,可是他很快地握緊了刀柄,獰笑道。
皓怒視著他,狠狠地道:「你們究竟是誰?居然敢下此毒手?你們眼裡都沒有王法了嗎?」
魚兒儘管痛得要命,一陣陣噁心和暈眩感直逼胸口腦際,聞言還是忍不住罵道:「你這個書獃子,現在不要管什麼王法不王法了,逃命要緊他手上有刀,還管你噢管你什麼王法家法?」
看著魚兒身受重傷還能罵人,皓又好笑又心痛,「妳閉著眼休息一下,別說太多話傷了神,我們馬上就去找大夫。」
「我怎能閉上眼睛?萬一就這樣醒不了了,怎麼辦?」魚兒瞪著皓掙,心中暗罵這個烏鴉嘴!
「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有?究竟有沒有把大爺我看在眼裡?」為首大漢看著他們倆逕自在那兒討論起來,不由得氣沖斗牛,大吼道。
皓看了他一眼,光驀然冷靜恬然了起來,淡淡地道:「我要留活口。」
「你在說什麼屁──」為首大漢頸後一涼,卻已經來不及轉身招架。
一把大刀正穩穩地架在他的脖子土、緊緊地壓著他的動脈處,他倏地住了嘴,冷汗悄悄地自額際滲出。
高叔手執奪來的大刀,原本對付著的數名大漢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他恭肅謹然地道:「二公子,數名刺客見情況不對,已然匆匆驚逃四散了,老奴一心急著想要過來救公子,也就無心追捕,還請二公子見諒,不過這一個──你這個王八蛋!等會兒就讓妳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為首大漢臉色蒼白,「要殺就殺,別囉唆!」
「我怎麼捨得殺你?」見皓全身上下毫髮無傷,高叔暗吁了一口氣,恢復了吊兒郎當的口氣,笑謔裡卻有著深沉的冷酷之意。
該死的王八蛋,居然敢刺殺二公子,還重傷了魚兒
「高叔,押他回驛棺。」皓眸光一冷,「這事不單純,我要親自審問他。」
「是。」
「魚兒受傷極重,我先帶她去找大夫。」他玉臉緊繃,在低頭看魚兒大眼還對他眨巴眨巴的時候,這才稍稍回復了一些暖意,「撐著點,很疼嗎?」
魚兒臉色煞白煞白,沒好氣地道:「你過來給我剁一刀試試,就知道疼不疼了。」
他心疼地盯著她,「妳的臉色好壞不行,我得馬上帶妳去看大夫。」
「我的臉色不壞,心情才壞──」她說著說著,竟暈了過去。
「魚兒!」他的心跳差點停止。
「二公子,魚兒姑娘只是失血過多,體力不堪負荷才暈了過去,您先別急。」說著,高叔挪移幾步,騰出手來戳了魚兒的幾處穴適,「老奴已封了她的穴道,止住了血流之勢。」
儘管如此,皓還是心神俱亂,抱著魚兒就要走──
「二公子!不如老奴叫一乘軟驕,送您和魚兒姑娘回驛館去,再差人傳喚全江南最好的大夫到驛館去診治,如何?」
皓腳步一頓,玉面又是苦澀又是感動,「是,正該如此,我怎一時沒想到?」
高叔勉強一笑,一顆心卻直往下沉。二公子平素臨危不亂,即使泰山壓頂也凜然不畏,可是一面對魚兒姑娘,他是關心則亂哪!
看來二公子對魚兒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喜愛之情了
*** *** ***
江南最好的大夫都給叫到了驛館,輪番診治昏迷的魚兒。
這刀傷雖傷得重,卻也沒有到置人於死這般嚴重的地步,可皓就是不放心,怎麼都要每個大夫出盡全力、用最好的藥來救治魚兒。
由於魚兒傷的是背部,皓掙也不好入內探視診治過程,他在臥房外的小廳裡焦急踱步,不時望望那翠色湘繡的大屏風,彷彿希冀目光能穿越屏障,知曉那個嬌小人兒的情況如何?
一個個丫鬟捧著乾淨的布和水盆兒入內,出來的卻是一盆盆染紅了的布和水,皓的心越吊越高,臉色也越來越焦灼痛楚。
他背著手踱著步,幾次三番都想衝進去探看究竟,可非禮勿視的傳統觀念又讓他卻步,只得像頭狂亂憤怒的老虎一般,在原地轉著圈子。
「大夫,究竟如何?」皓再也忍不住,高聲地詢問道。
幾個大夫略一商量,這才魚貫地走了出來,其中一位白髮老者滿面謙卑恭敬地道:「回納蘭大人,這位姑娘傷得極重,不過幸好沒有傷及要害」
皓長長地吁了口氣,滿臉緊張地問:「她真的不要緊了嗎?我現在可否進去看她了?」
大夫們相覷了一眼,白髮大夫才有點惶然地道:「稟大人,就姑娘雖未傷及要害,可是她失血過多,尤其又是那麼一條大口子,恐會並發其它病狀我們最擔心的是她夜裡會高燒不退這就危險了。」
皓的心驚地一痛,「什麼意思?」
白髮大夫戰戰兢兢地道:「如果說今晚甄姑娘高燒可退的話,那麼就可渡過險境」
「如果高燒不退呢?」皓勉強控制著不吼叫,一貫的儒雅悠然卻已盡皆不見。
「草民會盡全力防止這種事發生,也會用最好的藥材為甄姑娘退燒,還請大人派人隨草民去抓藥。」白髮大夫連忙道。
「額圖,你跟著大夫去抓藥。」儘管憂心如焚,皓卻在瞬間鎖定了下來。
他不能亂,他若自亂陣腳,魚兒又能倚仗誰呢?
「喳!」一名護衛沉靜恭敬地點頭,很快領著大夫們出了房門。
「喀什福,你到陌上春館去報個信兒,就說甄姑娘為救本官受了傷,待養好傷之後,本官再派人平安送回。」他轉頭吩咐,「千萬要好好安撫她的親人,切莫令他們擔心慌亂,知道了嗎?」
「喳!」另一名護衛也迅速離開。
「富敏,去幫忙高叔,我要知道那些刺客究竟是從何而來。」他低沉地道。
「喳。」
「坦司布,你去吩咐廚房燉些滋補之物,還有各色小點都做一些來。」
最後一名護衛微微猶豫了一下,「主子,此刻您身邊沒有個保護的人」
「就這麼一時片刻,不妨事的,再說驛館內有層層人馬保護,你快去快回就是。」
「喳。」
待眾人都離開了之後,皓再也無法抑制對魚兒強烈的關切與思念,他急急地來到了臥榻畔。
因為傷在背部的關係,魚兒是趴著身子的,她原本梳理得光滑嬌悄的髮髻已經亂了,再加上沾著些塵土,看起來頗為狼狽且可憐兮兮。
她小臉慘白,長長的睫毛緊閉,遮住了原本靈活的眼珠兒。
皓緩緩地在榻邊坐了下來,他輕輕地拉過錦被蓋住了魚兒的下半身,不知怎的,一顆晶盈的淚自他儒雅俊臉上滾了下來。
儘管纏了長長的布絹,鮮紅的血漬依舊觸目驚心地透了些許出來,染得白色的布絹斑斑點點的。
魚兒背部的衣裳被剪開了一個大洞,包裹著的地方密不透風,皓卻仍不放心地褪下了自己身上的雪緞背心掛袍,輕輕地蓋上魚兒的上半身,深恐她著了涼。
「魚兒妳怎會有這樣的勇氣衝出來救我?」他低低地問,聲音輕柔著囈語,「妳怎會捨生忘死地救我?」
為什麼皓問不出結果,自己的心卻已經被這樣強烈的情緒給纏得緊緊的,他又撼動又心痛又不解,盯著她許久。
「二公子」一個小心翼翼又懷著懊惱的聲音響起。
「高叔。」他望向屏風外的身影,靜靜地道:「問出什麼了嗎?」
「老奴該死,在押解兇徒回來的途中,遇上暗箭伏擊」高叔自責地跪倒,「請二公子責罰,是老奴該死!老奴躲過了一枝暗箭,卻教那兇徒逃了」
皓眉心微蹙,「不怪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想指使者自然地不會留活口給我們,你沒事吧?」
「謝二公子關心,可是老奴失職是事實,請二公子責罰。」
「高叔,」他歎了一口氣,斯文的臉龐湧起一抹倦意,「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魚兒的傷其它的都先放在一邊吧!既然有人要刺殺我,就不會只行動一次,你放心,下回還是有機會的。」
高叔臉色蒼白,咬牙切齒道:「老奴下次絕對不會讓他們再有可乘之機。」
「錯了,就是要給他們可乘之機,要不然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幕後黑手究竟是誰?」皓一昂首,堅毅地道:「高叔,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二公子」
「我要守著魚兒。」他黯然地道:「她現在昏迷不醒,今晚是關鍵我絕不能讓她發生任何事。」
「二公了,魚兒姑娘她──」
「大夫說刀口子這麼長,一定會並發高燒等症狀,如果今晚的燒可以退,那麼魚兒就不會有事了。」他陰鬱地道。
「魚兒姑娘言人自有天相,老天不會忍心降災於她的。」高叔鼻頭一酸,瘖痖地道:「說來說去還是怪我,若非我太過大意,魚兒姑娘也不會」
「高叔,別再自責了,這是猝然發生之事,誰也預料不到。」皓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先下去吧,我還需要你們養精蓄銳來幫我擒凶呢!明日我們再詳談。」
「喳。」高叔猶豫了一瞬,還是乖乖地退下了。
「魚兒。」皓輕輕地撫摸著魚兒柔嫩的臉蛋,苦澀地道:「為什麼呢?妳為什麼要對我這般好? 」
不過是兩面之緣,她就可以這樣不顧生死地保護他自小在府裡忠心保護他的侍衛多如牛毛,可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居然也
他深深受到震撼和感動,對於她,他再也無法視為等閒了。
*** *** ***
深夜悄靜,燃著燭火的紗燈照映出皓憂心忡忡的臉龐,他靜靜地守候在魚兒床畔,只要她有個一聲半聲的囈語申吟,他立刻驚跳起身,急惶凝視。
她果然如大夫所預期的那樣,在半夜發起高燒來。
沸燙的熱度將她的小臉蛋兒烘得紅紅的,她的額骨處也起了點點紅斑,長長的睫毛不斷輕輕眨動著,無法安然入眠。
他揪著心替她拭去額上的汗,一次又一次,擰乾了濕帕子來冰涼她的額,再將被她體溫燙熱了的濕帕子撩起浸入水盆兒裡,再一次擰乾皓不斷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他的心卻未因動作久了而稍稍鬆懈,反而越揪越緊
夜更深了,暈黃紗燈透著不甚明亮的光,同時也透著一股濃濃的憂鬱。
「小心納蘭快逃」魚兒囈語著,聲若細蚊,卻字字絞疼了皓的心。
他拚命地敷著冷帕子,替她擦著泌出額上的熱汗,「我在這裡,乖,都沒事了,妳放心睡去吧!」
「沒沒事了?」她彷彿安心了一點,可是隨即又皺起了眉頭,紛亂地輕喊:「刀子!小心刀子有人要殺」
他緊緊地將冰帕子壓在她額際,輕柔撫慰道:「噓,我在這兒,沒有刀子了,妳安心入眠,我會在這兒守著妳的。」
「納蘭你為什麼要罵我呢?」魚兒沒頭沒腦地冒出了追一句。
皓嚇了一跳,眼見魚兒眼睛依舊緊閉,這才知道她還是在囈語,又好笑又憂慮地道:「別再胡思亂想了,還有哪兒不舒服?背疼不疼?」
魚兒咕噥了幾下,語音含糊未聞,突然她又安靜了一會兒,好似已然沉沉睡去
皓深吸了一口氣,他拿起帕子,摸摸魚兒依舊滾燙的額頭,心底大是焦急。
該如何是好?她的高燒不退,儘管已停止了嚷語,卻彷彿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中。
皓緩緩地站起身,輕移步履也來到了窗邊。
一輪明月冷冷高懸,春夜的淡淡薄寒飄浮在空氣中,自窗外望去的幽幽花影樹蔭,似乎也沉浸在這清涼如水的夜裡。
皓的心情沉重,毫無閒情雅致欣賞春夜怡景,他眼望窗外,心底卻是緊緊地揪結纏繞。
這一夜好漫長
*** *** ***
魚兒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皓也始終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守在她身畔。
他親自餵藥,更不許任何人勸他離開床榻,執拗得不像平時溫和好脾氣的納蘭二公子。
「二公子,您的身子會禁受不住的啊!」高叔跨進小廳裡,聽丫鬟們說二公子還是守在甄姑娘的床邊,連早飯都沒吃,不由得急切地叫嚷了起來。
皓眉頭一擰,憔悴的俊容轉了過來,沉聲道:「高叔,請放輕嗓子。」
高叔吞了口口水,「是只是二公子,大夫不是來診視過了嗎?他說魚兒姑娘的高燒已退,傷口也沒有發炎紅腫的跡象,現在只要等她自行甦醒過來便是,您也別太擔心了。」
皓輕哼一聲,懊惱地道:「那些個蒙古大夫,我問他們魚兒因何會直到現在還不醒,他們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教我怎麼相信?又教我怎能放得下心?」
「那是因為」因為二公子脾氣一反平常,嚇得大夫們都不敢跟他解釋太多,就算解釋了,心急如焚的二公子也未必肯相信他們。
「高叔,你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了?」他的眸光始終沒有移開魚兒的臉龐。
高叔眉毛一揚,堅定地道:「是,他們雖然都逃了,但老奴在押解之時注意到為首者身上的衣裳布料希罕得很,是京城聚絲坊的繡工。」
「聚絲坊?!」他眸內精光一閃。
「是,」高叔沉聲地道:「聚絲坊是高官富商們的最愛,衣裳料子講究不說,就連縫補繡工都是特別的波斯水雲繡法,所以這群刺客有極大可能是來自京城。」
皓蹙眉思索,「原來如此,我只注意到他們的口音咬字極為奇特,似是特意倣傚江南軟腔以隱瞞原本的腔調。」
「是,現在仔細想想,他們應當是遠從京城而來,而且目標絕對是二公子,並非錯認他人。」
「為何這樣說?」
「老奴在為首者的身上搜到了一張二公了的肖像畫,裡頭還有十萬兩銀票,是京城寶閣莊銀號的票子。」
「派人飛鴿傳書,叫狀元府裡的德總管去追查聚絲坊的線索。」
「喳!」高叔有些猶疑地道:「二公子,此事不教慎王爺和大公子知道嗎?」
「何需驚動他們?我素知大哥的脾性,這件事倘若讓他知道了,他不把整個北京城給翻過來才怪。」皓唇邊露出了一絲淺笑,這還是他兩天以來首次露出的笑容。「對了,魚兒爹娘那邊的情況如何?」
高叔抹了把汗,訕訕道:「老奴正要稟告二公子魚兒姑娘的娘親連續來了兩天,都急著要見魚兒姑娘,可是老奴怕她憂心,也怕吵著二公子,所以沒敢讓她見。」
皓倏然站了起來,他眉心深鎖,猶豫了一下才又毅然道:「高叔,你親自代我登門致歉,就說魚兒在這兒一切安好,有最好的大夫醫治她,等到魚兒的身子恢復元氣,我再親自送魚兒回陌上春館。」
「喳。」高叔雖已應聲,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皓溫雅地問。
高叔略顯遲疑,「甄夫人她」
他挑眉道:「有什麼不對嗎?」
「不,只是甄夫人形容嬌美絕倫,魚兒姑娘長得實在不像她。」高叔的口吻頗有幾分遺憾。
皓失笑了,眉宇間的愁鬱潰散了不少,「這話要讓魚兒聽見了,非追打你一陣不可。」說完,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高叔誠懇地道:「二公子,魚兒姑娘不會有事的,您要對她有信心,她是一個頑強活潑的妳娘,在床上憋不了多久的。」
皓輕輕道:「但願如此。」
「二公子,那麼老奴光行退下了。」
皓點點頭,眸光又溫柔地落在魚兒的臉上,「小小魚兒,快醒來吧!外頭春光無限好,妳不是最愛吃江南小點?快快醒來,我帶妳到醉湖樓吃個夠。」
魚兒長長眼睫毛眨了一卜,但是稚嫩白皙的臉蛋兒卻依舊沉睡,好似眷戀貪睡的娃娃,不肯醒來。
皓指尖輕輕畫過她嫣然小巧的唇兒,才驚覺到她唇瓣的微澀,他趕忙端過一盅清茶,用指腹沾濕,再輕若羽毛地擦過她的嘴唇。
魚兒睫毛又輕顫了一下,只是它快得讓皓還來不及察覺,便又恢復了緊閉模樣。
外面上黃鸝兒鬧著枝頭,清脆宛轉地啼叫呢喃著,園子裡的花香也幽幽地飄進臥房內,皓坐在床沿撫摸著魚兒的髮絲,那專注的神情好似一個深情的夫君,正憐愛地凝視心愛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