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貴的愛 第六章
    她將眼光偷偷瞟向他的臉,真是不可思議,她竟對這個男人懷著這樣的柔情,一個令她情難自禁,且無法抗拒的事實——她愛他。她再次為這個發現而震撼,久久不能自己。

    楊屹也不解自己剛才失控的行為,和現在充塞在腦袋裡的雜亂思緒。他必須承認,投入緝捕的工作,除了想彌補受驚的居民外,最主要的是因為他怕會陷入一種愛強佔她多少次就多少次的可恥慾望,所以他一直避開她。

    半個時辰之前,當他領悟到她終究是莫傑的未婚妻,且不惜以她的身體為他求情時,他居然會感到強烈地嫉護和痛苦。

    荒謬而且可笑的感覺。

    楊屹慢慢做了幾次深呼吸,抗拒著那種瘋狂的想法,然後他很快地掙脫出這些危險的思緒,甚至決定不再見到她。

    楊屹堅定地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長久以來他計劃的報復行動,林梅在這裡只有一原因,無論是誰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絲毫動搖他的決心——

    他的思緒被門上的輕敲聲打斷,「誰?」他澀聲問道。

    「是我。」這是羅彬的聲音。

    楊屹睜開眼睛,「有什麼事?」他心知如果不是出了什麼急事,羅彬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打擾他的。

    「二爺已經到了。」

    這個訊息讓楊屹馬上離開林梅的身子,「我一會兒就到。」他下床拾起衣物快速穿上,然後朝門口走去。

    他打開門時,腳步停留了一下,但只是遲疑半晌,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梅自床上坐起身,她聽到他們的談話,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想著自己的未來。

    他會如何安排她呢?一個期盼在她心裡升起。也許他會把她帶在身邊,畢竟她的失貞已經達到羞辱莫嚴的目的,楊屹總該給她一個交代,不是嗎?

    「會的,他一定會這麼做的。」她喃喃說道,並祈禱老天賜給她勇氣,準備迎接自已的命運。

    「你在搞什麼,怎這麼慢才回來?」楊屹一進大廳,劈頭就給郇衍一頓牢騷。

    郇衍才不怕他狀似凶狠的樣子,「我回洛陽老家一趟。」說著還斜睨了他一眼,「反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也過得很愜意不是嗎?」

    楊屹微一吃驚,隨即嚴厲地瞪著他,不喜歡他說出的事實,雖然他知道郇衍打一開始就不贊同他的計劃。

    「別轉移焦點,我問你的話還沒回答。」

    郇衍的唇噙著狡捨的笑容,「我把她帶回家,讓廚房的林大娘看管,至少讓她學會一技之長,再放她出去自力更生也不遲吧。」

    楊屹打量他臉上的表情,深思一會兒後,他以平靜的語調說:「就依你吧。」

    郇衍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他的下一句話給呆怔在當場。

    「我要走了。」楊屹的聲音裡有明顯的疲倦。

    這回換郇衍一臉困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物,淡聲道:「我想回隴西祭拜父母,然後到大草原走走,順便看看族人。」

    「你不想殺莫嚴了嗎?」郇衍懷疑地問道,目光仔細觀察楊屹臉上的表情,想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怎麼可能放過罪魁禍首不殺他?」楊屹冷冷地從齒縫問擠出這些話。「只是想讓他多嘗嘗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痛苦滋味後,再一刀了結他,在這之前,就讓他苟延殘喘些日子吧。」

    「你不怕他就此躲起來,不見蹤影?」郇衍困惑地看著他,黑眸中充滿好奇。

    他想也不想很快地回答,「這我倒是很放心,因為你不會讓他躲起來的,不是嗎?」

    「我就知道,到最後倒霉的還是我。」郇衍不滿地吼道,並回以銳利的一眼,「那林梅怎麼辦?你就這樣放下她不管嗎?」

    楊屹斜瞥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到窗外,「她是莫家人,不需勞煩你多操心。」

    「你當真不打算對她有所交代?」

    「不想。」楊屹以語氣冷漠的說,臉上的線條冷硬。「她只是一個我藉以復仇的工具,沒什麼好交代的。」

    是的,只是這樣而已。他必須一再這樣提醒自己,別的想法都是不切實際,自找羞辱罷了。

    郇衍注意到他臉上的肌肉明顯地一抽,以他多年來的觀察瞭解,楊屹與林梅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楊屹,她是個好女人——」

    「不要再說了。」楊屹猛地旋過身,目光銳利地瞥了他一眼,「我比誰都清楚她是個好女人,要我提醒你,我是第一個佔有她的男人嗎?」

    楊屹很想大聲告訴他,自己並不如他所想的對林梅的傷害無動於衷,但他能怎麼

    辦?她是仇人兒子的未婚妻,而且她對他恨之入骨。他相信她應該非常喜歡莫傑,才能勉強自己忍受他再一次的觸碰。

    「郇衍,她選擇做莫家人,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他以充滿疲累的聲音說,覺得身心俱乏,他想今晚就離開此地。

    「是嗎?」郇衍有些驚訝林梅的決定,他拍拍楊屹的肩,語聲溫和的說:「好吧,隨你。」

    楊屹凝視著他,心想如果真能一切隨他意就好了。他抓過郇衍的手略微收緊,默默

    感謝他多年來的支持。

    轉身離開時,他輕輕說了一句:「我會回來。」

    楊屹走到大門外,翻身上馬,在他策馬離開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為什麼?離開這裡他為何會感到一絲哀傷呢?他——停止!他必須甩開這些愚蠢的感覺。

    楊屹用力一踢馬腹,胯下的馬兒開始奔馳,他希望盡快回到記憶中那片遼闊的大草原,彷彿如此就可拉開他和林梅之間的距離。

    是的,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將暫時告別中原的一切,尤其是那個被他俘虜的女人,草原是他的新未來,而未來必須不受過去的羈絆,絕對必須!

    連著三天都沒見到楊屹,林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著對正在整理衣物的丫頭,「喜兒,他們看起來好像很忙的樣子。」她移步到窗口,視線緊鎖著在庭院裡走動的人們。

    喜兒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只是她的驕傲不容許她說出口。

    是該讓她知道的時候了,喜兒實在不想再看到她每天引領而望的模樣。

    「小姐,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

    林梅驚訝地轉過身,她的反應先是鬆了一口氣,但當她發現喜兒憂傷的神色後,覺得事有蹊蹺,不禁大感不安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好讓自己平靜下來,「要把我們移去哪兒呢?」

    「和莫少爺一起回襄陽。」喜兒怏怏然地回答。

    「什麼?!」林梅驚呼一聲,然後俏臉一沉,「喜兒,我要找楊屹談談。」說著她急步走向門口,眼中閃著熊熊的怒火。

    這個可惡的大混蛋,到底在做什麼?如果楊屹此時站在她面前的話,她一定一刀殺了他。

    「小姐,他不在。」眼見她就要衝出門口,喜兒連忙告訴她。

    林梅立刻停下腳步,轉身驚愕地看著她,「什麼意思?他不在這裡嗎?」

    喜兒看見她不自禁流露出的恐慌,同情地點點頭,「三天前他就離開這裡了。」

    心中的疑問得到證實後,她整個人僵住了,兩手緊握成拳,怒氣和羞辱再度自她心底猛烈升起。

    「他該死!」林梅聲音嚴厲地詛咒出聲。

    楊屹徹底把她近二十天來的憤恨和不平推升到了極點,她怒氣沖沖地衝出房間。

    「小姐!」喜兒連忙跟在她身後,十分驚訝主子的怒氣。說真的,她沒想過平時斯文嫻雅的小姐,也會有如此狂怒的一天。

    不!他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若無其事地離開,絕對不能!

    林梅急急走過通往大廳的廊道,四周好奇的視線不時朝她瞥來。

    她驕傲地挺起胸,即使是心如刀割的現在,她也不允許自己表現出軟弱,被徹底擊垮的可憐模樣出來。

    郇衍正在交代羅彬明天應該注意的事項,當他發現林梅凝著一張俏臉,向自己急步而來時,他驚訝地看著她。

    「林小姐有事嗎?」他關切地問道。

    林梅張口正要發問,但看了羅彬一眼又隨即止住。她要說的話,除了郇衍之外,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場。

    郇衍見狀,明白她是為何而來。他對羅彬點點頭,後者會意地離開大廳。

    「他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林梅不想拐彎抹角,直接問出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

    郇衍從她激動的語氣知道自己料想的沒錯,這兩個人的關係絕對不單純。

    「他回隴西祭拜父母,至於什麼時候回來則不確定。」他決定試探一下,想瞭解她的反應。

    他的話稍微撫平林梅的怨憤,她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問:「為什麼要把我送回莫家?是他交代的嗎?」

    咦,這不是她的決定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楊屹誤解了她的意思嗎?郇衍心裡納悶不已,但他卻輕輕點個頭,「是的,這是他下的指示。」他說這話時,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的表情。

    失落的痛擊梗在喉間,使她好一會兒都無法開口。「原來這真的是他的決定。」她以雙手摟住身體,感到一陣冷徹心扉的寒意。

    「為什麼?」她仿若自言自語地問著,聲音乾澀。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是想延長莫嚴的痛苦罷了。」郇衍抓住機會,想逼她顯露出真心。

    被人離棄的痛苦,讓林梅看來搖搖欲墜,她的黑眸充滿哀傷,閃爍著瑩瑩淚光。「楊屹!」他的名字像把利刀刺進她的胸口,斑斑血跡混雜著她的心傷讓她快要崩潰。

    郇衍至此完全確定她愛上楊屹了,他的唇彎成一抹淺淺的微笑,「當然,我並不認同他這個決定,所以我會送妳到任何妳想去的地方。」

    他認為楊屹的自以為是需要得到教訓,只要想到楊屹從大草原回來,找不到心愛女人時的那種焦慮和不安,就值得他費心計劃這一切了。

    雖說這十幾年來,楊屹是為了復仇而活的,但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渴望一些東西的,否則他就不會選擇這個時候跑到大原草。

    現在他終於知道楊屹在逃避什麼了,除了想獨自讓傷痛啃蝕他之外,如今又多了一份疚悔的心,和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愛。

    傻瓜!郇衍在心裡咒罵道。楊屹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不出林梅的真心。他又瞥了她一眼不會錯的,她的眸中沒有怨恨,只有憤怒、痛苦和愛意。

    林梅走到窗邊,她需要呼吸點新鮮空氣。

    「不,我會聽他的話,到襄陽莫家。」長久的沉默後,她說出心裡的決定。

    「什麼?」郇衍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還是他猜錯她眼中流露的訊息?他看人的眼光真有這麼差嗎?

    「說的也是,莫傑是妳的未婚夫婿,自然是應該回到他身邊的。」他邊說邊在心裡暗罵自己昏頭了,居然會以為她原諒了楊屹,甚至還愛上他,現在想想,他的愚蠢想法真是可笑至極。

    事到如今,他只能希望莫傑不會責怪她身不由己的過錯,而且她也是為了莫家才失貞的,莫傑應該更珍惜這份感情,換作是他就會這麼做。

    林梅搖搖頭,「我不是為了莫傑才去莫家。」她的唇忽然揚起一抹詭譎的微笑,「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嗎?不,我要等他回來給我一個交代。」

    是的,她終於想透徹了,楊屹的憤世嫉俗,源自於他雙親慘死,只要他活著就永遠不會忘記,但她不會逆來順受的當個祭品,她要成為他的一部分,心靈的分享者,當他擺脫復仇枷鎖後的獎賞。

    她值得他付出真心,而且她也會贏得這份愛。

    林梅不理會郇衍一臉驚訝的模樣,她高傲地抬起頭,轉身離開大廳。

    郇衍臉上漸漸綻出一抹微笑,以充滿興味的眼神,打量著她的背影,「她真勇敢又堅強。」

    這個女人的堅強不遜於楊屹。

    有意思,她絕對能讓楊屹脫離悲苦孤寂的日子,因此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他必須為楊屹好好保護她。

    當初他雖然不贊成楊屹復仇的行為,但是現在嘛嗯,或許老天還是有眼,這出悲劇說不定會有個好的結局。

    喜兒帶著莫傑走進林梅的房間,後者起身朝他福了福,但莫傑卻避開她的目光,神情顯得侷促不安。

    「妳找我來有事嗎?」他的聲音裡夾雜著內疚、羞愧和無助等難堪的情緒。

    「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林梅不帶情緒地說,彷彿這近二十天的囚禁,只是一場冒險遊戲。但它還沒有結束,只是暫時休兵而已。「我打算隨你一起回莫府。」

    她的話讓莫傑極度尷尬,他以為在經過這些事後,她會自動要求離去的,沒想到她競要跟他回莫府,這

    莫傑怯懦地看了她一下,謹慎地開口,「妳妳不想先回南陽,等過一陣子後,再來談婚禮的事嗎?」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雖然在這件事上是莫家對不起她,而且他也沒膽向林偉元提出退婚,但以他的觀察看來,林梅高傲的性情,或許會堅持不再與他有所瓜葛,以保有她的驕傲和自尊。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處子之身,否則他會成為襄陽城的一個大笑話,這是他的自尊所無法忍受的。

    林梅猜出他的心思,哼!她感到一絲惱怒。這個男人和其它人並無不同,同樣自私的要求自己妻子的第一個男人應該是他,卻從未檢討他們是不是回報妻子同樣的純真。

    「我仔細地想過了,暫時還是不要回南陽,並不是怕我爹不歡迎,相反地他會尊重我的決定,但我不願意讓他跟著我一起痛苦。」她的聲音裡滿是嘲諷。

    莫傑必須清楚知道一件事,應該和她一同面對難堪的是莫嚴,而不是她父親和整個林氏家族。

    莫傑感到臉上一陣燥熱,為自己的私心教她給看穿了。

    「可是」他稍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妳待在莫家不是會更痛苦嗎?若是不想回南陽,也可以考慮其它的地方。」

    「不必,我就是要和你回襄陽。」

    這句話一出口,莫傑隨即明白她的目的了。

    笨蛋!她就是打算要他們父子和她一起承受這份痛苦,否則以她的性格怎會自取其辱,毅然往火坑裡跳呢?

    「妳確定嗎?別人的閒言閒語會讓妳十分難受的。」也會讓他顏面掃地,莫傑焦急地提醒她。

    林梅一點也不擔心,她冷傲地抬起頭,「我不怕,而且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她看著一臉憂慮之色的莫傑,想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等我找到自己未來的歸屬後。」

    從現在開始,這場遊戲將由她來設定規則,是走、是留也由她來決定,而非是任何人。

    「雖然我知道那會帶給你不少的困擾,但目前也只好有難同當了。」她平靜地道,聲音裡隱隱帶著對他的輕蔑。

    要不是此刻莫傑心神不寧,否則此時她臉上的譏諷,真會讓他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歸屬?」他喃喃重複她的話,心裡升起一絲希望,或許她到襄陽,並不是要他為這件事負起責任。「妳的意思是,莫府只是個暫歇之處嗎?」

    唉,自私的男人。林梅十分清楚他的意思,「當然!」她斬釘截鐵地回答。「莫少爺,我不會待在莫家一直不走的。」

    是啊,妳只是想等羞辱我們夠了才走。莫傑暗忖。

    「我明白妳的意思了。」他的回答苦樂參半,既為慶幸可以擺脫永遠的羞辱,也為自己逃不過被譏笑的命運而苦惱。

    林梅定定地看著他一會兒後,說出心中的想法。

    「如果沒有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我相信莫林兩家可以締結一樁良緣,我和你相敬如賓的過完這一生。但現在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未來,也無法滿足我心靈的期許和夢想,這場劫數未嘗不是我為脫離日後更大的浩劫,而必須有所犧牲的磨難。」

    她高高地抬起下巴,絲毫不為自己大膽的言論而羞慚,想著那個遠去的男人,她臉上不禁泛起甜美的微笑。

    她是怎麼做到的?莫傑驚訝地睜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沒有幾個女人在失去貞操後,還能如此坦然地面對一切的,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多數的女人只會向命運屈服,而她

    她身上自然流露的尊貴,和不容人詆毀的驕傲,終於觸動了他的心,直到這一刻,莫傑才深深為自己錯過這個女人而感到可惜,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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