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要亮了。
太淵睜開了眼睛,回想起昨夜,感覺是做了一個迷亂的夢。
身邊的人安穩地睡著,呼吸聲細微可聞。連那種銳意飛揚的感覺,在沈睡中顯得柔和了許多。
和上次還有上上次一樣,昨夜兩個人那麼貼近那麼親密了,他卻能突然之間轉身睡去,任由自己輾轉反側,一夜不眠。
熾翼,火族的赤皇,就像是一個殘酷的見證者,他總帶著曖昧的微笑,對任何人都是若即若離。誰會想到,赤皇有一天也會為了某一個人,露出近乎黯然神傷的表情……也許自己能夠看透他人的想法,掌握每一個人的慾望,但是惟獨對他……就算和他靠得這麼近,已經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卻根本沒有辦法透析他心中所想。
那個人是怎麼接近了熾翼的心?
還以為他任性狂傲,沒有人能夠在他心中停駐。還以為他飛揚灑脫,是無法追逐的天之驕子。還以為除非折斷他的翅膀……看到熾翼的眼睫微微一動,太淵連忙閉上了眼睛。
熾翼醒了過來,他轉頭看了一眼規規矩矩的太淵,自嘲地笑了一笑。
他動了動酸軟無力的手腳,剛要起身,卻突然察覺頭髮被什麼扯住了。這才發現兩人的幾縷長髮互相結繞,在太淵的指尖成了一個理不開的死結。
他看了一眼,手指輕輕滑過,纏繞處髮絲根根斷開。下了床鋪,他整整衣物,穿好鞋子,把長髮隨意束起,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太淵的房間。
太淵坐起了身子,把手掌握緊用力一扯,再次攤開手掌,那上面靜靜地躺著一些頭髮。
那是他和熾翼的,烏黑中夾雜幾絲紅的,理不開的髮結……走出屋子不遠,熾翼一手撐在了一棵樹上微微喘息了幾口。
轉眼之間,那棵枝繁葉茂,少說活了上千年的銀杏就化成了灰燼。
花費在壓制紅蓮火焰上的時間越來越長,也就說明距離櫱盤之期越來越近。
火族到了這個時候,原本是該找一個無人知道的地點靜靜等待,直到浴火重生的。但是現在的情況,又怎麼能容許他一走幾百年?
所以,再怎樣辛苦,他也只能竭力忍耐,至少要等到解決了目前這個棘手的麻煩才能放心。
醉酒是假,但身體不受控制卻是真的!所以他才不得不用裝睡來掩飾自己突然開始顫抖的身體。
熾翼挺直了腰背,慢慢地回過頭,遠遠地看了一眼那扇被他關上的房門。
他閉上眼睛,傾聽著在腦海中盤旋了一夜的話語。
太淵,從下一刻開始,也許我們之間,終於什麼都不剩下了。
你選擇了你的道路,而我有我的堅持,水火兩族延續了千萬年的仇隙,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放到了我們的面前。
今後會是怎樣,誰都不能回答。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我要用親手終結你的性命,來作為這一切的結束。
除非,是在我們之中的某一個人死去之前。否則,我都不能讓你知道我愛著你。這樣的我,已經太過可憐……熾翼笑了,無聲地笑了。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五臟六腑都要壞了,所以讓整個胸口都在發酸。
他之所以笑,是因為沒有想到自己竟會這麼多愁善感。
但到此為止了!
熾翼可以軟弱,赤皇不能!
今天還有事要辦,也許會是關係到所有人命運的,非常重要的……——情天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