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汀城堡東翼有一座摩爾風格的浴室,白色大理石鋪地,中央是六邊形的噴泉,四隅都裝飾著優美的摩爾式圓柱列,和古色古香的伊斯蘭浮雕;房頂的圓形天窗透進柔和的自然光線,這裡有蒸氣浴室和熱水浴池,還有供人休憩和聊天的大理石平台。
「進去。」
卡埃爾迪夫有點粗暴的把渾身透濕、手臂上黏著血漬還不住瑟瑟發抖的晏子殊,扔進熱水浴池裡。
嘩啦一聲,在這空曠的地方,格外響亮。
熱水刺激了傷口,晏子殊皺起眉頭,看著水面上蔓延起的一抹猩紅,表情就像個冷漠的玩偶。
晏子殊坐在水池裡,頭髮也像死亡了一般暗灰沉重,卡埃爾迪夫站在池邊打量著他,眼神是冰冷而專注的。
「奧汀從來沒有這麼亂過!到處是干粉。」卡埃爾迪夫說道,交叉起雙臂,發現晏子殊既不吭聲又不止血,一點反應都沒有,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些壁畫連顏料都是古董,就算只是水,修復起來也很麻煩,你就不能稍微考慮一下再行動嗎?」
晏子殊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卡埃爾迪夫一眼。
晏子殊最後一顆子彈射中的,是居於天花板上方,那圓形的、不起眼的火災警報裝置。
剎那間,警鐘震耳欲聾地鳴響,走廊內鋼板防火牆緩緩降下,城堡內那麼多的古董還有嵌木天花板、防潮油漆等都是易燃物品,計算機系統當然會作出最快的反應,啟動鋼板阻隔牆和干粉滅火裝置。
當滅火裝置接到啟動信號時,氣體活化劑被啟動,殼內氣體迅速膨脹,內部壓力增大將鋁膜衝破,超細干粉向保護區域噴射並迅速向四周瀰漫,形成淹沒式滅火狀態,而最重要的逃生通道,也會開啟。
人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就會注意到平常根本不在意的事情,比如走廊裡小小的煙霧警報器,晏子殊靈機一動,想到了製造真正的混亂,就是「火災」!
不管室內有沒有火,至少計算機接收到了「著火」的信號,一切的信道和門鎖都由計算機控制,當人腦完全依賴電子設備的時候,就會產生防禦漏洞!
不過,因為鋼筋混凝土結構的逃生信道只有一條,進入那裡也等於被卡埃爾迪夫的手下甕中捉鱉,晏子殊選擇在混亂中埋伏,擊倒一個匆匆忙忙跑過走廊的男人,逼迫他講出城堡大門的密碼。
可是那個男人只會說德語,對著黑色的槍口一個勁地搖頭,表情非常恐慌,不知道是在求饒還是祈禱,他只是不斷重複著某個句子。
晏子殊明白這樣下去只是浪費時間,用槍把擊昏他,想從走廊另一邊逃走,自動淋水器把地板變成澤國,晏子殊才走出拐角,就被卡埃爾迪夫攔住。
槍裡已經沒有子彈,論搏擊,他遠遠不是卡埃爾迪夫的對手。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能夠預見,兩人一番異常激烈的打鬥,晏子殊那火爆而不顧一切的拳頭,看得保鏢們張口結舌,銅盔騎士雕像轟然倒塌,走廊裡一片狼藉,卡埃爾迪夫也不手軟,打到晏子殊趴倒在地,站都站不起來!
「你想這樣流血流到死嗎?」
看著水面上漸漸漫開的血紅,卡埃爾迪夫一腳跨進池水裡,拽起他受傷的胳膊,同時扯過大理石池邊的白色浴巾,用力地紮起他的傷口:「我會讓醫生給你打針,以免破傷風。」
晏子殊定定的看著他,咬牙切齒:「用半自動步槍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你確定不是要我的命?你想玩也玩夠了,我承認我輸了!不要再折騰我!」
晏子殊的眼神,流露著憤恨、掙扎與以前幾乎不可能出現的頹廢,卡埃爾迪夫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突然揪起晏子殊的衣襟,像咬似的,強勢的吻住了晏子殊的嘴唇。
舌頭攻城奪地,晏子殊緊皺著眉頭掙扎著,牙齒牙齦被用力地舔舐,又麻又癢,卡埃爾迪夫知道他的弱點,捉住那無處可逃的舌葉,強勁有力的纏吮、勾弄,兩人的唾液交織到了一起,晏子殊十分抗拒,卻沒有用。
卡埃爾迪夫牢牢扣著他的頭,輕咬他的舌頭,挑逗他,另一隻手扯開晏子殊濕透的黑色襯衫,手指直接捏上那小巧的乳首,猥褻地碾轉、揉搓著
「放……放過我。」
許久之後,晏子殊終於開口求饒,嘴唇流著血,卡埃爾迪夫凝視著他,讓他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聲音在遠去,眼神越來越朦朧,晏子殊的膝蓋接觸到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熱度卻未減退,節奏的律動,伴隨著彷彿焚燬一切的高熱,將他拖進一片空白的世界裡。
美國舊金山,國際刑警中心局
雨水匯聚在厚落地窗玻璃上,使窗外的景物有些變形。
世界上許多事情,因為偶然而改變了命運,又因為命運而像浮萍一樣掙扎浮沉,晏子殊有時會想,他和卡埃爾迪夫的相遇,是偶然呢?還是無可避免的命運?
那被囚禁的日子,又算是什麼?
通過深度催眠治療,晏子殊才有勇氣重新拿起警槍,怎樣解開鑰匙密碼,怎樣逃出城堡,這些他已經不記得了,也不重要,再堅強的心也有脆弱的時候,同樣的,也有更加堅強的時候。
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辦公桌上,提示有電話進入的黃色訊號燈閃爍個不停,晏子殊茫然了許久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他走回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有點疲倦的問:「有結果了?」晏子殊從埃及回到美國已經兩個月了,他原來的頂頭上司約翰·萊夫局長,因為捲入「婚外情」醜聞案,被迫停職,報紙和雜誌鋪天蓋地的渲染這件事情,一些不堪的標語甚至貼到了大門口。
五十八歲的喬納森·沃茲作為代理局長上任,喬納森·沃茲是一個極富正義感又節儉勤懇的男人,他和晏子殊的導師華倫·艾伯特上將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兩人在西點軍校是同一寢室,左右舖位。
所以,他一點都不為難晏子殊,聽取晏子殊的報告後,准許他成立項目小組,繼續調查「入室搶劫謀殺案」。
人事調動對晏子殊而言只是小小的風波,他的目光始終集中在謀殺案上,知道唐·加洛和卡埃爾迪夫就是幕後黑手之後,晏子殊只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找到了殺人兇手。
一個綽號為「拐子」的墨西哥人,專替黑手黨執行謀殺任務,心狠手辣,曾經殺害亞利桑那州法官一家五口,現在潛逃中,晏子殊已經通知墨西哥警方,並且發佈了紅色通緝令。
一百七十八個成員國,網在收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卡埃爾迪夫那樣逃掉,五天後,得知疑犯在摩洛哥落網,晏子殊開始重新調查唐·加洛。
晏子殊通過遠程登錄AFS犯罪檔案自動檢索系統,找到了多達數十頁的唐·加洛的犯罪資料,因為卡埃爾迪夫提起過,「唐」的現代化碉堡很難入侵,那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警察找不到?晏子殊很疑惑。
唐·加洛名下所有的住宅和公司都被警方秘密監視著,如果真有所謂的「堡壘」,那一定是唐·加洛犯罪集團的「心臟」!
美國是黑手黨的錢櫃,唐·加洛身為曼哈頓地區的教父,資產以百億計,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錢是「見光死」的,他必須不停的洗錢,而警察的緊逼讓他陷入資金流通上的困境。
五年前,他在白三角種植古柯,提煉可卡因然後秘密運回墨西哥和美國。
可是他藏毒的油輪被晏子殊發現,不僅損失慘重,還親手殺了他的弟弟,以栽贓嫁禍。
因為後者是情婦所生,所以和唐·加洛的姓氏不同,晏子殊最近才發現兩人的關係,非常吃驚,那個青年只有二十歲,生前一直被唐·加洛利用,死後還被披上大毒梟的惡名,讓人唾棄。
晏子殊越來越想親手逮捕唐·加洛,有他活著,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喪命!
在反覆察看竊聽到的電話記錄時,晏子殊注意到一個地方,那就是唐·加洛很喜歡高科技產品,和家族的族長通電話時,大談金庫和個人身份鑒定系統。
接著晏子殊發現,唐·加洛其實說到過「碉堡」,那是在拉斯韋加斯,一棟三十層高,還有煙花瀑布和海盜船的花崗岩建築,它的名字叫「巖屋」。
石頭造的房子,牢固的建築物,碉堡。
唐·加洛的「心臟」,難道一直就在賭徒們的眼皮底下?
晏子殊不敢確定,為此他打電話給樓上的技術部門,詢問他們能否入侵「巖屋」的計算機系統,因為現在許多酒店都可以從網絡上直接預訂房間。
熟悉網絡黑客技術的調查員,沒用多少時間就侵入了「巖屋」的網絡系統,留下傳輸檔用的後門,可是他們無法進入數據庫,那防火牆牢不可摧,除非用木馬程序,像聞名遐邇的特洛伊戰爭那樣,讓防火牆自內部崩潰。
凌晨四點,毫無進展的調查員,打來了電話。
「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不只是賬本。」調查員說:「我們找不到漏洞,坦白講這不可能,就是NSA的系統,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沒有漏洞。」
「有其它的辦法嗎?」晏子殊問。
如果是那麼重要的數據庫,除了唐·加洛的犯罪證據,一定還有卡埃爾迪夫非常想得到的,配合金庫鑰匙的密碼。
阿米娜曾經說過,那個密碼是雙重密碼,就是在密碼上加密,她的哥哥是解不開的,唐·加洛當然也不行,那密碼一定是在極其機密的計算機裡。
晏子殊已經厭倦了總是處於被動,再次遇到卡埃爾迪夫後,他每晚都在大汗淋漓的喘息中跳醒,該結束了……這一次,他要解決所有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