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的淙潺,闊葉植物的興盛拔萃,以及隱隱約約的鶯啼鳥囀,我頗愕然的站在高大的拱形門下,心想在房間裡造那麼個天然叢林是不是太奢侈了,還有,如此誇張的面積,如此恢宏的柱列,精雕細刻的女神像和圖案優美的地磚,這簡直就是一座神殿嘛,真的只是睡覺用的地方嗎?
「希玥,還是我抱你吧,」格裡菲斯輕聲說道,伸手攬過我的肩膀,「你的腳腫著呢。」
「嗯,」我略微頷首,順從地讓他抱起我,格裡菲斯怔了一下,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淡淡地笑著,我圈住他的脖子,那緊湊的心跳和體溫便傳了過來,和我的融合在了一起。
踢踏……不急不徐的腳步聲靜謐地回響著,大理石柱列在視線中緩緩地往後退去,我可以感覺到格裡菲斯的喜悅,他很高興,嘴角的微笑甚至帶著甜蜜,我把臉貼在他胸口,不再看他,是因為我不敢看,如果說在這樣溫柔的懷抱裡不覺得悸動,是騙人的,但是……
不曾相遇該多好,不曾仇恨該多好,格裡菲斯一開始就殺了我又該多好,鏡子碎了就是碎了,拼湊起來的心依舊有著裂痕……
「希玥,睡著了嗎?」小心地把我放到床上,格裡菲斯喚著我的名字,「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來,也會派更多的人守護這裡,希玥,你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不會再受到傷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心髒抽緊著,所有的哀慟和委屈都渴求著傾瀉。
「希玥,我也許不能等到你復原,」格裡菲斯囁嚅道,在我的身邊躺下,望著那高聳雕花的拱頂。
「你也聽到赫爾墨斯的話了吧,奧堊瑞星域會有場大戰,聯邦軍這次來勢洶洶,嘖……他們可真倔強,讓我想起了你。」
我驀地看向他,他沒有轉過頭來,依然瞅著天花板,「或許我該給他們禮遇,讓他們有機會選擇該怎麼死。」
「格裡菲斯!」我皺起眉頭,很不悅地拉住他的衣服。
「怎麼了?」他看著我,一臉不解。
「你能不殺人嗎?!」我沒好氣地瞪著他。
「什麼?」格裡菲斯既看不懂手語也讀不出唇語,稍微復雜點的話他便不明白。
「我說你能不能不殺人?」我一字一頓地說道,還連筆帶劃。
這回他看懂了,但仍舊不以為意,「這是戰爭,集束彈又不長眼睛,再說全滅不好嗎?干淨俐落,省去很多麻煩。」
「你……」我失望地歎道,松開了手,格裡菲斯凝視著我,好象在思索,頗沉重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開來,使兩人都悶悶不樂,許久之後,他忽然攬過我的肩,認真地問道,「希玥,如果我讓他們活下來,你會開心嗎?」
我一楞,隨即點頭。
「是嗎……」格裡菲斯低下頭,似在自言自語,隨即微微一笑,「我想我會盡力……希玥,我一定能贏得這場戰斗,然後我要把這勝利送給你。」
「送給我做什麼?」我眨巴著眼睛,疑惑不解。
「結婚的特赦啊,」他毫不猶豫的說道。
「結……?!」我驚得從床上坐起,扯痛了傷口。
「希玥,你沒事吧?」格裡菲斯也坐了起來,抱住我。
「沒事……」我捂著痛處,冷汗直冒地搖搖頭。
「婚禮當然要有特赦,這很意外嗎?希玥?你要慌成這樣!」格裡菲斯挑高眉問道,語氣頗不滿。
「這、我不行,不,我是說……長老團,女王,對!還有愛達荷女王,你不是喜歡她嗎?」
我結結巴巴的說道,瞪著他,緊張得連手心都滲出了汗,但又不敢說穿我是因為同情才留在他身邊。
「我不會讓他們妨礙我,」格裡菲斯輕描淡寫地應道,伸手扣住我的臉。
「希玥,我愛你,所以想要你,家族也好,法律也好,奧堊瑞也好,即使要我和包括自己在內的整個世界為敵,我也不會在意。」
他的手指摩挲起我顫動的嘴唇,緊緊盯著的冰藍眼眸狂傲霸道,「希玥……別想逃,你是我要定了的……」
湊近的臉龐忽地壓了下來,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陷入了他制造的炙熱情欲,唇舌交纏的深吻,還有饑渴的不容我推脫的愛撫,格裡菲斯步步緊逼,在並沒有抱我的情況下,迫我狼狽地攀上頂峰……
「希玥少爺,胳膊……」
我伸出手,擱在床邊,架著一副厚邊框眼鏡的醫生熟練地解下繃帶,仔細察看了一會兒,微笑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恭喜,傷口愈合得很快。」
「謝謝,」我點點頭,看他小心地幫我換藥,又綁上新的繃帶,思緒漸漸漂遠……
自從那次襲擊之後,已經一個月了,格裡菲斯謹慎地交待完一切後,去了戰場,長老團那邊則沒什麼動靜,好象格裡菲斯一系列的削弱他們權利的舉動不過是隔靴搔癢,毫無作用,讓我覺得坐立難安,如此古老的家族,如此淵遠的權勢,一旦有人與之對抗,會是這樣逆來順受,又不動聲色的嗎?
我轉過頭,視線觸及那堆成山的禮品,無力的歎息,我現在有空去擔心他們的勾心斗角嗎?格裡菲斯表白得強硬,絲毫不容我拒絕,每每我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又散於無形,為什麼我要這麼懦弱,一開始就該坦言我不愛他啊,如今到這不來不去,進退兩難的地步,該怎麼收場才好?
「希玥少爺?抱歉,希玥少爺!」
「啊?」我回過神,看向醫生,「什麼?」
「上星期的體檢報告,閣下看了大發雷霆,您應該正常進食,而不是從早上到現在只吃幾片面包。」醫生推了推眼鏡繼續說道,「另外作息方面,您通宵看書可不行,身上的傷才剛好呢。」
「哦,」我點點頭,實際並沒聽進多少。
醫生看了看我,不再說話,低頭整理起金屬藥箱,站在霧色紗幔外的兩個黑衣人這時走了進來,一個檢查了醫生的物品後帶他離開,另一個則留下來為我倒水送藥。
「出去!」我忽然覺得煩躁,拽起枕邊的搖鈴就砸到地上,「滾!不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黑衣人讀得懂唇語,盡管他一臉驚訝,仍舊恭敬地欠身離去。
我蜷起身體,雙手抱住頭,急促呼吸,好……無奈,也好恨……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有時候我會感覺自己不受控制,黑衣人勾起了我滿腔的仇恨,比以往任何情況都要來得強烈,就好象一個失憶的人,被突然記起的往事沖擊得亂了方寸。
「呼……」放松胳膊的力量,我仰面躺在床上,但不敢闔上眼,通宵的閱讀是有原因的,我的夢境裡有太多的血,漫天的鮮紅色,駭人至極……
「希玥少爺,對不起,我知道您不想被打擾,可是閣下有通訊進來。」黑衣人在紗幔外說道。
我聞言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黑衣人用遙控打開通訊器,咻地,三維影像呈現在床前。
「希玥,我看了醫生的報告,很不高興!」格裡菲斯開門見山地說道,從背景來看他應該是在會議室,「你哪裡不舒服嗎?怎麼會營養不良?」
「我沒事,可能長時間臥床,才沒胃口吧,」我淡然一笑,打著手語,格裡菲斯現在或多或少能看懂些了。
「真的?」他似乎不大相信,支起手托住下顎,緩緩說道,「希玥,我現在還不能回來,但如果……」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管我,」我堅決地搖頭。
「……那好吧,」格裡菲斯妥協道,隨即曖昧地一笑,「前幾天派人送了東西過來,現在該到了,你看過了嗎?」
我望向那堆禮品,有一個藍色絲絨盒子是今早增加的,「嗯,很不錯,謝謝。」
「除了款式,其它你喜不喜歡都得接受,」格裡菲斯伸出手,宛如要撫摸我的臉,「……好好休息,希玥,暫時不能和你聯絡了。」宇宙中的戰爭,由於空間立體,艦隊分布廣泛,保護通訊不受星球干擾很重要。
「嗯,我知道了。」我仰起頭,微笑著看著他,格裡菲斯切斷了通訊。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床上躺了一會後,我越來越覺得好奇,爬下床,赤腳走過微涼的地磚,我拿起那絲絨盒子,俐落的打開,旋即怔住,「戒指?」我脫口而出,下意識「啪」地合攏,卻久久移不開視線。
因為一個錯誤,一個自負的同情,我是不是走進了一個會傷害更多人的深淵……?
12月是拉塞的初冬,氣溫明顯地變冷,細雨朦朧,草地上結了霜,又冷又硬,園丁們忙著解凍,整個庭園鬧哄哄的,我穿上件白色的羽緞浴袍,沒有系緊腰帶,也沒有把長及肩膀的頭發梳理起來,便緩步走過霧色紗幔和高聳的柱列。
這裡真的很大,一個偏廳緊挨著另一個偏廳,精美的油畫和工藝品隨處可見,甚至還有上萬顆寶石鑲成的星際航行圖,不過,除了剛來時的瞠目,我並不怎麼在意那些東西,我的目的地是那片有著絕種植物,蜂鳥,礦石溫泉和無盡靜謐的「叢林」。
當初去那裡,是醫生的建議,我太沉悶了,有時一整天都不會「說」話,只顧看書,他不禁擔心,我的厭食和失眠是某種疾病的征兆。
「不是現在才開始的,」被醫生接二連三的詢問後,我終於寫道,「大概七歲的時候……」
「七歲?發生什麼事了嗎?」醫生打斷道。
「血和雪……」我握筆的手微微發抖,於是用另一只手覆蓋住它,「我忘了。」
「嗯?」醫生一楞。
「如果愛能淹沒仇恨……」我自言自語道,隨即扔掉筆,爬下了床。
「希玥少爺?」
「真的……好象惡作劇!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他,恨也好,愛也好,」我轉過身子,望著那靜靜躺在藍色被褥上的戒指,很迷人的冷灰色鑽石。
「咳咳,希玥少爺,我想您需要一個能放松的地方,」醫生讀不懂唇語,干咳幾聲後提出了他認為恰當的建議。
一個能讓人放松的地方,醫生說得很對,拉撒母耳家族的奢華只能讓我感覺沉重,而這裡——自然的綠色,無拘的綠色,純潔的綠色,令我舒暢許多。
嘩啦!我趟著沒過腳踝的泉水,一步步走進「叢林」深處,頭頂的日光,是人造的,白晃明亮,一年四季都溫煦宜人,潺湲淌過腳邊的水流,很動聽,宛如節奏明快的鋼琴曲,這兒就像是我的童年,有著最美好的回憶,我不想破壞它,一舉一動都格外輕柔。
「亞羅……」脫掉浴衣後,我踏著石階進入由鵝卵石砌成的溫泉,靜靜呼吸,低下頭來注視著水面的倒影,看它從紛亂恢復成平靜,看它是如何映出我的臉龐,還有我那銀灰色的眼眸。
不知道亞羅怎麼樣了?我倆相同的眼睛顏色,最能引起我對他的思念,迪威救走他後有好好地照顧他嗎?他還是個孩子,又受了傷……
是我帶給他的傷害!我驀地握緊拳頭,被水壓迫著的胸膛緊湊起伏,都是因為我!
亞羅也好,喬和卡雅也好,還差點連夏煜也……夏煜是我的摯友,他的父親夏王更是赫氏家族的世交,當初若不是他們相救,我和亞羅絕不會活下來,——那天的暴風雪是如此無情,把懷裡亞羅的哭聲都淹沒掉了……
「格裡菲斯,」無意間喚出的名字,加劇了心髒的疼痛,我果然是個很天真的人,以為同情可以解決一切,可以折衷強烈的愛與仇恨!
「可惡啊,你怎麼能不出現?格裡菲斯,我其實……」
踢踏,茂盛的闊葉植物後,忽然響起我所熟悉的腳步聲,驚愕的眼眸越瞪越大,我翕動著嘴唇,「不愛你……」
「希玥?」格裡菲斯出現在溫泉前,看著我,微微一怔。
「呃?!」我仰頭望著他,腦袋裡剎那間一片空白,沙沙……靜謐空氣中的微妙對視,我們的瞳孔中盡是對方的身影。
「你的傷……好了嗎?」打破沉默的是格裡菲斯,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向前邁了一步。
「嗯,好了,不,還沒!」我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注意到自己的模樣:赤裸著身體,雙膝打開,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臉頰和嘴唇則因為淡薄的霧氣而顯得朦朧紅潤。
「是嗎?」格裡菲斯微笑著,解開他黑裘皮風衣的紐扣,又緩緩退下手套,丟在我白色的浴衣上面,「治療兩個月了吧?」
「是啊,」我窘迫地點頭,因為格裡菲斯語帶調侃。
「……這次回來是為了調整艦隊,在家門口打仗就這點方便,補給線永遠都是最近而且最強。」
格裡菲斯不緊不慢地解釋著,脫掉風衣後,旋即松開絲織襯衫上精致的瑪瑙領扣,他肌肉結實的胸膛露了出來,接著又是緊收的小腹和強健的上臂肌理,我倉皇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只覺得這兒的光線太過明亮。
「希玥,怎麼不說話?嗯,你不想呼吸嗎?臉貼著水面。」細瑣的衣物摩擦聲暫時停頓,格裡菲斯疑惑的問道。
「不是……」我尷尬地擺了擺手,依舊低著頭,你這幅模樣讓我怎麼抬頭啊?
「呵呵,」格裡菲斯輕笑出聲,繼續除著衣衫。
「希玥,你知道我要做什麼,把頭抬起來吧,即使你潛到池底去,結果還是一樣。啊!對了,我記得你不會游泳。」
嘩啦一聲,是他踏進了溫泉,我背抵著鵝卵石池壁,沒有動彈,可呼吸越來越急促。
「希玥……」格裡菲斯很快就來到我身邊,輕聲喚著我的名字,他伸手壓在我身體兩側,俯下的頭埋進我的脖子,柔軟的舌尖和嘴唇撫過我帶水珠的肌膚,貪戀地親吻。
「格裡菲斯,」我推開他,打起手語,「別在這裡……」
「好吧,換個地方,」他很干脆地答應了,扣住我的手腕和腰,我直覺得不妙,可還沒掙脫就被他拖向水波較湍急的深水區域。
「不要!格裡菲斯!」我驚慌失措地想後退,但身不由己,格裡菲斯一味游向前,直到我的腳再也踩不到地面。
「咳咳,」我咳嗽著,嗆了好幾口水,心情非常糟糕,「你干什麼?!」
「你終於肯抬頭了,希玥,」格裡菲斯得逞似的笑著,看來很高興。
「你……混蛋!我不要在這裡!」我瞪著他,既害怕又無奈,因為兩手緊緊圈著他的脖頸,無法打手語,格裡菲斯便一切都自圓其說,「呵,希玥,你別擔心,我很有力氣啊,你會滿意的。」
「誰擔心這個了?!」我猛踢著泉水,卻無法抵抗格裡菲斯頻頻落下的親吻,他急待釋放的欲望透過緊密相貼的肢體清晰地讓我知道。
「格裡菲斯……」我投降了,不再反抗,順從地接受他的親吻和愛撫。
「什麼事?」
「你這麼想抱我嗎?」我放慢說話速度,希望他能看懂。
「當然。」
「那……呆會兒,啊!」後庭被游移的指尖突然撐開,我渾身一顫,感覺到溫熱的水流湧入那裡,「我有話……要對你說,唔啊!」我的頭向後仰起,格裡菲斯的手指抽撤得太快了,我的胳膊漸漸無力。
「好,」他及時攬住我的腰,又讓我的腿勾住他的身體,「只要你那時還有意識。」
「嗚!痛!」強硬的進入,股間被填滿的脹痛感讓我牙關緊咬,格裡菲斯閉著眼睛,神情迷離,不知是汗水還是泉水粘濕了他額前的金發,順著臉頰剔透淌下。
「希玥……」他低下頭來,擷住我喘息的嘴唇……
我想我是躺在床上,那柔軟的羊毛毯和羽絨枕像呵護什麼珍寶似的把我圈在中間,我感覺到久違的愜意,從沉重疲累的四肢舒展開來,宛如波浪蕩漾。
有只手在我快醒來的時候撫摸著我顫動的眼瞼,然後又移到我的嘴唇,停留了一會兒,「希玥?」
「唔?」我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不僅躺在羊毛毯中間,更是在格裡菲斯懷裡,他沒有穿衣服,赤身裸體,只是把毛毯象征性地拉到自己腰腹處,我微微面紅,倉促地移開視線,驀然發現被褥下的自己亦是全裸的,雖然說兩人同眠沒什麼奇怪,可這樣「親密」還是第一次,以前當我醒來時,格裡菲斯至少已經把襯衫穿好。
「怎麼了,這麼沉默?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格裡菲斯輕聲問道,停駐在我嘴唇的手指突然彈了一下我的鼻子。
「痛!你干什麼?!」我立刻想坐起來,格裡菲斯抓住了我的肩膀,「只是想惹你生氣。」
「啊?」
「……你總是低著頭,生氣的時候才會把臉抬起來,希玥,你就不能看著我說話嗎?」格裡菲斯頗不滿的說道。
不是不抬頭,而是因為不能抬頭,一個人的眼睛總能揭穿所有謊言,但是……現在不同了,我伸手掏出床枕下的筆記本,看了格裡菲斯一眼後,打算寫下可能會引來狂風暴雨的話——
「我不愛你,根本就不想和你在一起。」
「那個時候……」格裡菲斯在我動筆的瞬間,忽然開口道,「我真的沒想過自己的性命。」
「什麼?」我放下筆,望著他,格裡菲斯正微笑著,冰藍的眼眸出神地凝望著房間某個角落,宛如那裡有什麼珍奇景象。
「戈裡安和捷克將軍合謀,想要我死,我明明知道的,卻連猶豫也沒有,就去了地下核電廠,呵……這種感覺真是既奇怪又奇妙!」
他收回視線,注視著我,「我無法冷靜思考,你的臉,你的身體,你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我的腦海裡,隨我的呼吸和心跳而動,希玥,你能體會這種感受嗎?幾近……瘋狂?」
「嗯,」我有些無措的點點頭,轉動了兩下筆桿,坦白的勇氣像冬日的夕陽般急速隱去了,僅因為心底那一絲不忍,唉,我真的有夠懦弱!
「格裡菲斯,你怎麼會喜歡我?」筆鋒一轉,我改變了話題,「為什麼是我呢?」
「為什麼?」格裡菲斯訝異地睜大眼睛,楞了片刻後反問,「這很重要嗎?」
「也不是……」我重又低下頭。
「剛開始我很生氣,」格裡菲斯緩緩說道,支起的手撐住下顎,好象在回想。
「氣得只想殺人,家族和艦隊,輪番受到黑客攻擊,我卻連一點頭緒都沒有,集團,宗教,或其它縝密悠久的組織,我時刻想象著敵人的強大,渴求擊敗它的快感,但是……我失望了,對方竟然只有17歲,一個在貧民區長大的少年,我被耍得團團轉,結果只是一個少年!」
格裡菲斯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不相信迪威的調查,也質疑你的能力,你們一定隱瞞了什麼,所以就設下圈套,看你和迪威是如何的演戲!」
格裡菲斯又陷入了沉默,我沒有打擾他,徑自在筆記本上畫著不知名的圖形。
「希玥,你是個很漂亮的男孩,我不否認,即使在滿腔怒火下,我對你仍有欲望,」格裡菲斯突然說道,「不過那種欲望帶著破壞和敵視,我想折磨你,想看你掙扎,墮落,然後變成一具屍體,我毫不猶豫地那樣渴望著,卻發現……」
「發現什麼?」我停止了無意義的圈劃,寫道。
「我不想你死,確切的講是某種我無法理解的困惑,——為什麼你要這麼執著,為什麼你不肯認輸?在那種情況下你怎麼還能顧著別人?」
他輕歎一口氣,囁嚅道,「我絲毫不明白,人不是該為自己,為利益而活的嗎?」
「我不知道……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有要保護的人而已。」我應道,並非謊話。
格裡菲斯放下手,攬過我的肩膀,狀甚親暱。
「越不明白,就越想了解,我第一次這麼無措,殺了你也許就能解決一切,我本想嘗試,可你先……你握著刀,刺向自己,我的心跳也停頓了,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抓住了你的手腕,焦急,更多的是憤怒,你為了那個人,可以不要性命!」
「卡雅……」我喃喃自語,心髒痛得緊,我到底是誰也沒能保護……
「希玥!我不准你想他!」格裡菲斯怒叱道,扳起我的臉就吻了下來。
「格裡菲斯!」我皺起眉,想逃開,他的吻帶著懲罰意味,讓我喘不過氣。
「啊!」蠢蠢欲動的手指在我扭動身體時滑進被褥,恣意愛撫,我驚慌地抓住它,卻敵不過他的氣力,格裡菲斯輕松地反扣住我的手腕,又撩開我身上唯一的遮蔽物,結實的身子旋即壓了下來,覆住了我周圍的光亮和空氣,一時間,我能感受到的,就全是他了。
「我喜歡你,因為是你,希玥,你究竟在不安些什麼?」焦躁的詢問,格裡菲斯緊緊地摟住我的肩膀。
喜歡我,因為是我?格裡菲斯……你真的了解我嗎?我不自覺地歎息,把頭埋進他的胸膛,知道原因後,反而更加迷茫,更加忐忑,格裡菲斯,你能體會多少……我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