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波特蘭正是玫瑰花季,四處鳥語花香,為初夏展開了序幕。
波特蘭夏季濕度不高,所以不至於叫人汗流浹背,徒步走一圈市區,也是個不錯的休閒方式。
但,過著如此高品質生活的穎青卻仍心繫著紀揚。
紀揚失蹤的消息一早就引得她坐立難安。
「小青,你別擔心,也許他只是想過點平靜的生活。你別太自責。」林速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
一直以來,穎青把紀揚酗酒的事全怪罪到自己頭上,現在紀揚一失蹤,她有開始自責!讓她這為人母的看得心疼不已。
「萬一……」穎青仍放不開心。
「他又不是小孩,不會有事的。」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要你們發出訃聞的。」穎青低聲啜泣著。
「你都決定忘了他,又何苦再打探他的消息呢?」林素無奈歎道。
「我……」穎青一時語塞。
是呀,她都決心割舍下那段情,再這麼牽扯似乎是不智之舉,但心是欺騙不了人的,她無法不關心他,無法對他不聞不問的。
「現在你是艾裴,何家的遠親,沒忘記吧?」林素不得不狠下心來提醒著。
「我知道。」穎青無奈的點頭。
是的,何穎青在手術台上消失了!現在的她早已非她了!她要以何面目去見紀揚?又怎能再去面對他?她已狠心的對他宣佈死訊,再見面,恐怕紀揚只會恨她吧!
「小青,別想太多了,好嗎?」林素握住她的手。「看你這樣,媽也好難過。」
穎青難過的說:「媽,對不起!老是叫您操心,我真是不孝。」
「別再說了!我只要你活著,好好活著就夠了!」林素哭著說。
穎青抱住母親,兩人痛哭起來。
南台灣的艷夏,一路火紅的鳳凰花開成一道奇景,每年夏天,除了木棉花就屬鳳凰花足以爭奇鬥艷了。
剛染上金黃的稻穗,不停的延伸至大地盡頭,與天際相連,又是另一奇觀。
紀揚架起畫具,立在日暮的高架橋上,橋下是穿梭不息的車群,南來北往的高速公路。
有時他會畫一幅晚霞,有時則是大地下揮汗的農人,有時更是赤足奔跑於田野間的大地天使。
最後,他畫筆下淨是一張張出水芙蓉般的天使面孔。
天堂若存在,他多希望穎青能看得見這一幕,正是她渴望奔馳的景致呢!
他記得自己參加了義診工作隊,他隨工作隊往山間野外去救助一些貧苦人家,結果,工作隊結束回台北去了!而她竟留了下來,這一留,有兩個月了。
他租下離村子遠些的山腳下的兩層樓房,有時他會爬爬小山,有時就像現在這般,開著車四處晃蕩。
回程,仍是孤獨的一人和一車隨身的畫具。
「紀先生是台北人嗎?」徐安年笑容可掬的詢問。
他是村長,也是村子裡公認的老好人。
「是。」紀揚簡單的答著。
「我不是對你有懷疑,你別誤會,只是村子裡來了陌生人,我們都要瞭解一下,否則管區來了,我們不好交代!」村長有些尷尬。
「我知道。過兩天,我會去戶政事務所辦流動戶口的,您放心 !」紀揚看得出村長是個老實人,不想使其為難。
「那你是打算在這裡長久住下來嗎?」
「不一定。」紀揚也無法確切的決定。
他只知道他想暫時留下來,但何時走,他就完全無法掌握,也許明天,也或許一年也說不定。
突然,一個長相十分秀氣的女孩介入他們的談話。
紀揚打量了她一下,她則羞怯怯的垂下眼,走近村長身旁。
「這是我女兒代絹啦!她今年要考大學。」村長笑道。
「你好。」紀揚淡淡的打個招呼。
他這輩子最不習慣和兩種女人相處,一種是過分歇斯底里的,另外一種就是過分嬌柔沒主見的,所以,他喜歡穎青的又嬌柔、又有個性。
徐代絹偷瞄了他兩眼。
她發誓,她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電影明星恐怕都沒他好看,可是他一臉嚴肅的表情,讓人怕怕的。
村長看向他女兒問:「代絹,什麼事?」
「大叔公受傷……」徐代絹這才想起來意。
「怎麼回事?」村長急急站起身。
「被鋤頭砍到。」
「紀先生,對不起!家裡出了點事,改天再聊了!」村長歉歉然的直點頭。
「沒關係,您忙吧!」
「再見!」
紀揚目送他們父女遠去才轉身進屋,正欲關上大門,門板又被擋住了!
他看向來人。
徐代絹紅著臉說:「對不起!」
「沒關係,有事嗎?」
「我爸說,如果你一個人不方便開伙,可以到我們家搭伙,我們很歡迎你。」
「不用了,代我向你父親致謝,我準備自己開伙。我有車,很方便的。」紀揚婉拒。
「那……」徐代絹又偷瞄了他一眼才說:「我走了!」
「記得謝謝你爸爸。」
徐代絹笑著點頭。
「再見!」她怯怯的轉身離去。
紀揚再度關上大門,他期望今天別再有訪客。
波特蘭的六月是玫瑰花展,當月引來不少觀光客,更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玫瑰花癡,幾百種品名的玫瑰確實叫人眼花撩亂,但也為美麗的花卉而心花怒放。
「艾裴,別再拖拖拉拉的好不好?」高文姍在穎青房內走來踱去的催促。
「我不想去嘛!」穎青慵慵懶懶的斜倚在床上。
高文姍不依的叫:「拜託!大家都在等你一個耶!花車遊行的盛會一年才一次,不看多可惜!」
高文姍說的當然是波特蘭一年一度的嘉年華會,除了花車遊行還有施放煙火、藝術花展等等。
穎青搖頭笑道:「真拿你沒轍!去年你也說同樣的話。」
不知不覺,穎青到波特蘭竟也住了一年多了!時間還真是過得飛快。
她進了當地的藝術學院就讀,修美術學分,也認識了來自香港的高文姍,兩人結成了好朋友。
「去年是去年,去年你也沒去看,今年非去不可!」高文姍強邀著。
「你還有一大票朋友可以約,找他們去嘛!」
「可就是缺你不成!我答應我大表哥一定要請到你的,你就行行好,幫我一次忙吧!」
「你喲!答應你表哥就拖我這好同學下水,那哪天誰敢擔保你不把我給賣了?」穎青調侃道。
「別把我說得很賊似的,我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
「你還叫寄人籬下啊?我看你根本是乞丐趕廟公,自己當起王來了,誰不知道你姑姑一家寶貝你寶貝得不得了!」
「唉呀!別這麼說嘛,人家我就長得討人喜歡嘛!」高文姍不害躁的自誇。
「喂!我怎覺得中午吃的全倒了胃了?」穎青做出想吐的動作。
「討厭啦!敢笑我?」高文姍嗔道。
「好啦!等我換個衣服。」
「給你十分鐘。」
「好,十分鐘後你來抓人。」
「別耍賴哦!」
「還怕我插翅飛了嗎?」穎青笑問。
「諒你也沒那膽量!」高文姍笑著退出房間。
穎青換衣服的同時,一直看著胸口那道長長的痕跡,像烙印,讓她記得的永遠也忘不了!
他好嗎?每天她不知問了多少回;每一回,她都強抑住飛回台北的念頭。
唉!萬般皆隨緣,如今,她也只能如是想了!
「嗨!十分鐘到了。」高文姍推門而入。
「都準備好了。」
「那就走吧!」
下樓後,兩人和正購物回來的林素打了照面。
「小裴要出門嗎?」
「文姍強拉著我去看玫瑰嘉年華會。」
「是該出去走走,外頭很熱鬧呢!」
「媽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等電話。」
「那何媽媽,我們不陪您了哦!」高文姍甜甜的說。
「玩的開心點!」
門外,早已候著一部最新型的保時捷。
「嗨!你好。」鄭之凡輕快的打著招呼。
「你好。」穎青只淡淡回以一笑。
「艾裴,這是我表哥鄭之凡;表哥,這是我同學,何艾裴。」高文姍為雙方介紹著。
「姍姍成天把你掛在嘴上,如今一看,你當真美得如天仙下凡,她形容的一點也不誇張!」鄭之凡看直了眼。
他對艾裴有說不出的好感,向來他的眼很挑的,太胖不成、太瘦也不行,太漂亮沒靈性,太傲又不好,他一直想找個落落大方又不會隨便的對象,今兒個可讓他碰上了。
「我表哥肯誇人,那可表示你真的好哦!」高文姍笑著又接口說:「他老說我是醜小鴨呢!」
「可不是嗎?你怎麼看也像不了天鵝嘛!」鄭之凡調侃道。
高文姍冷哼道:「表哥,你還真是過河拆橋耶!下回看我幫不幫你!」她威脅著。
「算我怕你了!請高抬貴手。」鄭之凡無奈的攤攤手,又說:「她在香港可是出了名的刁丫頭,全家都得讓著她!」
「好了啦!別淨扯我的壞,我知道艾裴夠好的了,別讓我相形見絀好嗎?再不出門,花車可看不到哦!」
就這樣,穎青被硬生生推入駕駛座旁的位子。
他們會同了一群留學生看花車遊行、觀賞玫瑰展,還有五彩繽紛、絢麗奪目的煙火表演。
一群人說說笑笑,唯有穎青自始至終都彷若一個隱形人似的存在。
她知道鄭之凡一直在觀察她,但她只當視而不見,因為她的心她的眼都只放得下一個人,相隔雖遠,記憶猶新。
南台灣的陽光熾熱灼人。
「幫村子的孩子補習?」對於村長突如其來的央求,紀揚既感意外又感為難。
「這種鄉下地方,補習是很不方便的,家教也不容易請到,沒人願意跑大老遠的路來上課」」
「村長,這恐怕不大方便。」紀揚想得頭疼了!
「大家會付你薪水的。」
「不是這個問題,我並不缺錢。」
「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
「村長,您別這麼說,我只是沒打算長住於此,所以,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忙。」紀揚明白的解釋道。
「你還打算到哪去?」
「我隨時會回台北的。」
但,也許更遠,他沒這麼說。
「考慮一下好不好?我們家代絹去年聯考並不是很理想,我也希望你就近指導她一下,因為我們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出外去補習。」
「村長先生……」紀揚更加為難了。
最近他一直覺得徐代絹看自己的眼神很怪異,好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的眼神,這個發現都叫他避之唯恐不及了,哪可能再為其補習!但,他又不能明說。
「代絹那孩子還算聰明,我和我老婆有心栽培她;但我們都是粗人,所以心有餘力不足。」村長感歎道。
「我考慮看看好嗎?因為我專攻藥學方面的,所以,怕普通學科也幫不上忙。」
「好吧!那就請你先考慮看看吧!」
村長離開了!
紀揚陷入一陣沉思。
「紀揚,我想去山上。」
他想起穎青那張充滿期望的臉和無奈的眼。
「等我病好了,咱們去爬山吧!」
說這話時的穎青是故作堅強的,但他明白一個長年身體不健康的人想做又無法做的遺憾是常人無法瞭解的。
「好吧!等你病好了!咱們住到山上去。」
「不許黃牛哦!住到山上去?嗯!擺明了你想娶我嘛!喂!你跑不掉了哦!這輩子我賴定你了!」穎青頑皮的笑著。
穎青的笑聲清晰的纏繞不去。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一個怯生生、羞答答的低喚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慌忙拭去眼中的淚。
徐代絹見他不答腔,再次喚:「紀大哥……」
「什麼事?」紀揚冷聲問。
他不喜歡徐代絹老是不避嫌的闖了進來。
「我媽剛煮了紅豆湯,叫我替你端一些過來。」徐代絹仍怯怯的低垂眼瞼。
她看出紀揚正在不高興。
「代我謝謝你媽媽,請她下回別再送了!我一個人吃不了太多的東西。」紀揚仍冷冷的交代著。
「好。」
「還有……」紀揚想著該如何不傷人卻又可阻止她的胡思亂想。
「什麼事?」徐代絹紅著臉問。
「你一個女孩子,別常往我這兒跑,以免惹人閒話,知道嗎?」他猶如長輩在告誡晚輩似的。
「你生氣了?」徐代絹憂心的問。
「那不是生不生氣的問題,你一個女孩家,名譽是很重要的,而且,你的出現也會為我帶來困擾。」紀揚是真的生氣了。
他想不通也不瞭解現在的孩子滿腦子在想什麼?絕不是他不開通,也不是他古板,但,他就是無法理解。
「紀大哥在村子裡風評不錯,大家不會亂說話的。」
「那你也不能大放縱自己啊!」紀揚愈加生氣了。
他原想好言想勸,哪知徐代絹依然我行我素,還自以為自己行為無誤,因而更令他惱火了。
「我有個乾女兒,今年十二歲了,和你差不了多少!如果依年齡而論,讓你叫聲紀叔叔都足夠了!」
「可你不是我叔叔哪!我知道,你們都市人瞧不上我們這種土裡土氣的鄉下野孩子!」徐代絹顯然也豁出去了。
「你不能把我當成你的夢想!」紀揚急道。
「那是我的事。」徐代絹轉身衝出了他的住處。
紀揚愣了半晌。
他這才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這地方不該再久留,否則遲早會出問題的。
一通越洋電話,是穎青的大哥打來的。
「大哥,有沒有紀揚的消息?」人在異域仍心繫所愛。
她,怕一生注定為情所困了!
「他妹妹說他人在南台灣。」
「那就錯不了的,紀揚和如敏感情向來很好,知道他沒事我就放心了!小如呢?」
「你等會兒,我叫她和你說話。」
中途沉寂了約半分鐘,穎青才聽到小如的聲音。
「媽咪,我是小如。」小如甜甜的喚著。
「小如想不想媽咪呢?」穎青一聽到小如的聲音,差點哭了。
「小如好想媽咪。」
「媽咪也想小如。」穎青頓了頓又問:「媽咪送你的禮物收到了嗎?」
「收到了!我好喜歡,謝謝媽咪。」
「聖誕節就可以來看媽咪了!媽咪和奶奶會準備一個特大號禮物等你哦!」穎青無限寵膩的說。
誰說不是親生的不會同心?穎青壓根兒不贊同這種說法,她相信人的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除了愛情例外。
「小如也有禮物要送螞咪和奶奶。」
「好,媽咪等你來。乖,再叫舅來聽電話。」
小如又將話筒遞回何穎華手中。
「喂!還有什麼事?」
「請隨時給我他的消息,好嗎?」穎青是央求的。
「你何不乾脆回來見他?看情形他根本不可能娶秦家的女兒,你又何苦折磨他?」
他實在不忍心見他們彼此為愛受折磨。
「我又何嘗好受?」
「那就回來吧!」
「都熬了兩年了!現在回去,沒意義了!」
「我能說什麼呢?只求你平安快樂了!」何穎華低歎道。
「謝謝你,大哥!」
「說什麼謝!」
「我只能對你說謝!因為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穎青滿是感激的說。
「再說謝謝我可要生氣了!」何穎華沉聲說:「我們是兄妹嘛!別再謝我了!好不好?」
穎青笑了笑說:「天底下可屬你這大哥最傻,也是……」她故意頓了許久才接口說:「最好的。」
何穎華聽了感覺很窩心,再多受苦受罪,他也都覺得值得了!
他,當大哥是當上癮了!
鄭之幾捧著一大束玫瑰擋住了穎青的視線。
他輕快的打著招呼。
「嗨!」穎青回以淡然一笑,又逕自邁步向前。
假日,她總會抽空到波特蘭公園散步,或者徒步逛逛市區,看看古董街的珍貴古董,有時光看古董就看得十分過癮了。
而波特蘭公園隨處可見的藝術雕像,也足以令人大飽眼福。
若無人特意闖入,穎青的生活是過得十分自得的。
偏偏,還是有人自討沒趣的闖進來,就像此刻。
「何媽媽告訴我你來這兒,我還擔心碰不到你呢!」鄭之凡笑著打破僵局。
「怎麼會?」
她倒不以為鄭之凡找自己會有何困難,有姍姍和她母親兩大護法護駕,他可不是向來前無人擋、後無人追。
「待會兒有空嗎?」
「很抱歉!我想早點回家。」
「請你吃個飯好不好?」鄭之凡仍不死心的問。
她知道艾裴有點冷漠,但,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所以,他一直抱持著很大的希望。
「你可以上我家吃飯。」
「你是允許我送你回家?」鄭之凡喜出望外的。
這真是好現象,他如是想。
「不是。」穎青搖著頭說:「你先開車過去,我搭巴士。」
「何必那麼麻煩?」鄭之凡垮下了臉。
他的信心嚴重受挫,他不相信,她居然寧可搭公車也不搭自己的車?太傷害他男性自尊了!
「去不去隨你了!」
穎青把他丟在一旁,逕自快步離開。
鄭之凡無奈自語道:「明知她冷得像座冰山,偏偏我自找罪受,怪誰?只能怪自己活該了!」
林素見上門的是鄭之凡,忙熱絡的招呼著。
「之凡,快進來坐。」
「艾裴還沒到嗎?」他還故意繞一大圈才過來的。
「還沒呢!」林素不解的問:「你和她約好了嗎?」
「她叫我到你們家便飯……」他有不好的預感。
看來他被要了!
「她沒搭你的車?」林素有點同情起鄭之凡。
她大明白穎青的死心眼,原先以為讓鄭之凡多接近她會讓她忘了紀揚,如此看來,要穎青忘了紀揚恐怕是不可能的。
「她堅持要搭巴士。」
「她方才打電話回來,說她要晚些回來,她要到別的地方去幫她女兒買禮物。」林素淡說。
「女兒?」鄭之凡瞠眼驚叫。
他從沒想過艾裴的過去,但——有女兒?不是大離譜了些?
鄭之凡被嚇得一楞一楞的。
林素見他變了臉色,忙解釋道:「我忘了告訴你,艾裴收了一個養女,一個十二歲大的女孩。」
「是養女?那還好。」這會兒他才鬆了口氣。
但,隨之而至的仍是叫人困擾的問題。
艾裴才多大?居然領養個十二歲大的孩子?!她自己還是個未婚的女孩呢!
對艾裴,他是愈來愈抓不住她的想法,也對她愈來愈沒信心了!現在又得加上一個小養女?
他垮下了臉,看來真是前途多舛哦!
「很抱歉!我什麼忙也幫不上……」林素深表同情的說。
得不到有力後援,鄭之凡的臉拉垮得更長了!
紀揚欲離開小村落,卻拗不過村長的熱誠邀請,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村長為他準備的餞行。
村長太太一早就殺雞宰鴨的,而村長更是大肆張羅著酒菜,徐代絹只幫著在一旁跑腿。
夜裡,村長三杯酒一下肚,酒蟲就開始作祟,除了猛向紀揚敬酒,還直誇紀揚相貌堂堂,又有個好職業,直嚷著要是哪家女孩好命就會嫁個像他這樣的老公。
兩人猛灌著酒,顛顛倒倒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時,紀揚才起身,踉蹌的向徐家大小告辭。
徐母憂慮的說:「阿絹啊,跟著紀揚後頭,別叫他醉得跌進大水溝,那可就慘了!」
她看向村長又說:「你爸也真是的,一碰到酒就抓著不放,今天可逮到好機會了!還把紀揚灌得醉的不知東南西北。嗯!你怎麼還像個木頭似的?快跟到後頭看看。」她催促著。
徐代絹在她母親再度催促時才轉身跑了出去,並跟上了紀揚的步伐,半扶半陪的跟著紀揚回到住處。
紀揚一回到房間,一碰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望著熟睡的紀揚,徐代絹心底升起了一股渴望,她希望自己擁有他,也希望自己被他擁有。
「要怎麼樣你才會屬於我?」她喃喃自語。
她的手輕觸過紀揚的臉、他的鼻,她的唇大膽的印在他的唇上,雖是單向的!她的心仍迅速流竄通過一股電流,她突然渴望他的吻,她喜歡他的唇。
「我要你只屬於我……」
她的心起了邪念,她的手輕巧卻迅速的除卸紀揚的衣物,不消片刻,紀揚已一絲不掛的躺睡在床上。
慾望真是偷蝕人心的蠱,此刻的徐代絹把倫理道德以及女性該有的羞恥心全拋在腦後。
她更快的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傾躺貼在紀揚懷抱裡。
「到底該怎麼做呢?」
徐代絹覺得自己全身似把火在狂燒著,但反觀之,紀揚早因酒精作祟而睡死了!
她輕觸著紀揚的胸膛,喃喃低道:「我為了你,甘願放棄乖乖女的角色。」她的唇輕觸過他全身。
她的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她在書桌上找了支小刀,忍著痛,她割破自己手指,讓血沾上床單。
「我是真的愛你!」
她又躺回到紀揚身上,在他懷中滿足的睡了!
清晨,紀揚一睜開眼,差點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跌下床。
他身旁怎麼會躺著徐代絹?
「嗯……」徐代絹被身旁的騷動吵醒了!
她睜開眼對上紀揚恐懼萬分的眼。
紀揚拚命揉著大陽穴驚懼的叫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什麼都記不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喝醉了!好不容易回到床上,他就全然不知之後的事了。
但,醒來卻全走了樣,他和徐代絹為何全一絲不掛?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脫衣服,更加不記得做了些什麼事!
「昨晚你醉了……」徐代絹故作羞態的拉起被單往裡鑽。
「我當然知道我醉了!」紀揚氣急敗壞的叫。
「是你強拉住我的……」徐代絹頓時雙眸帶水,演技堪稱一等一。
紀揚聞言,臉色頓時蒼白如紙。他怎會酒後亂性而自己卻一絲印象也沒有?但,事實勝於雄辯,兩人如此曖昧的情景,即使他跳下黃河,恐怕也洗不清了!
「你說你會負責的……」徐代絹淚如雨下。
女人的眼睛還真像水龍頭,扭開就有水,徐代絹恐怕就足以用水庫來形容,她的淚多得不像話。看她指控得言之鑿鑿,他也無從辯駁起。
「負責……」他要負什麼責?
但,話又說回來,他不該負責嗎?是該要負責的;但,他並不愛她,又要如何負責?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起來,把衣服穿上回家去!」紀揚命令道。
現在他最需要的是清靜,他要一個人好好想想這一整件事。
徐代絹羞怯的下床,並拎拾起一地衣物,跑進浴室穿衣。兩、三分鐘後,她轉了出來。
「紀大哥……你不會不管我吧?如果你不要我……我會被我爸打死的……」她又哭得唏哩嘩啦的!
「別說了!」紀揚大叫後略緩和的接口說:「我一個人靜靜的想一想,你先回去,我會給你個交代的。」
他想,或許她也是無辜的,他沒理由把錯全推向她,他低歎著,全都是酒惹的禍。
「好……」徐代絹怯怯的轉身,卻換上一抹滿意的笑。
看來,她可以得到他了!
望著徐代絹離去的身影,再看床單上的「落紅」,紀揚真的是一籌莫展了!
紀揚決定向徐家提親,畢竟,村長家在地方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徐代絹又是個大女孩,萬一懷了孕,他是交代不了的。所以,他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
村長並未如他預想中的盛怒,他只垮著一張臉,微微訓斥了他們一頓。
「你們年輕人,做事大莽撞了!」村長冷聲道。
暗地裡卻高興自己有個醫生女婿,那可是人人羨慕擁有的,況且,向來他對紀揚的印象挺好的,所以,自是欣然應允了婚事。
「要就快辦婚禮,萬一阿絹懷了孕,就要叫人看笑話了!」村長太太急催促道。
她同村長一樣喜歡紀揚,雖然他和她女兒年紀有個大差距,但老夫疼少妻,她是很看好這段婚事的。
「一切就請村長作主吧!」紀揚強擠出笑容。
「怎麼這會兒還叫村長呢?」村長太太笑嗔道。
紀揚只是回以一笑,並沒有改口。
「你看,這禮是要台北禮呢?還是南部禮?」村長問。
「就請女方客好了!我暫時不方便通知我父母。」紀揚甚是為難的。
此刻,他只覺自己已是騎虎難下,他沒有他們那般急於成就此婚事,他的心只覺得自已對不起穎青。
「你是說男方沒人會來?」村長大大不大諒解的盯著紀揚。
「是的。」
「那怎麼成!我徐家也是大戶人家呢!阿絹又是個清清白白的孩子,這話傳出去,她就別做人了!」村長太太不悅的說道。
頭一回嫁女兒,又是嫁個醫生,做父母的哪不想要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給女兒,結果,卻落得像偷嫁似的,說什麼她也不會肯的。
「我盡量聯絡我妹妹和朋友好了!」紀揚不得不讓步。
誰叫他理虧?
「就這麼決定,要記得叫親朋好友過來哦!」
「聘金我會準備好。」紀揚說。
他臉上的笑容早已僵了,只期望這種煎熬快些結束!
「你們婚後會留下來吧?」村長如此希望。
「不,我們必須馬上回台北。」紀揚答得斬釘截鐵的。
「台北?那麼遠哦!你們可以留在村子嘛!那棟房子可以當阿絹的嫁妝的。」村長太太根本捨不得女兒出遠門。
「我不收任何嫁妝,我台北有房子,我們結了婚一定得回台北。」
「查某人管那麼多干呢?女兒嫁人就要跟著丈夫,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日子看好就告訴你。需要什麼,叫你丈母娘去幫你買,她比較清楚。」
看出紀揚的堅決,村長伯也就不好再強人所難,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就隨狗,夫唱婦即隨,他們是沒理由也沒立場多說的。
「一切麻煩你們了!」
幾個星期後,婚禮如期舉行。
村長將婚禮辦得熱鬧非凡,女方沒有人看出新郎和新娘的心事重重,只除了紀如敏、紀慧敏和熊智陽,三人對這場婚事並不抱持看好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