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小美人兒聽電話!」愉快的聲調顯示來電者的好心情。
小美人兒?噁心巴啦!「你打錯了!這裡沒這個人。」說完,嚴斌作勢耍將電話切斷。
「喂!你這個人超沒品的,我找我的小晴雅,你憑啥掛我電話?」電話另一頭的林卓男不悅地對著電話大呼小叫。
「別人的老婆,請不要叫得那麼親熱!」嚴斌越聽火氣越大。
林卓男聞言挑起濃眉,陰陰的笑道:「倘若本大律師沒記錯的話,『我的』小晴雅只是你嚴某人名義上的配偶,實質上是個自由之身,她所要做的任何事用不著你來過濾吧!」
想激怒他?再等個一百年吧!嚴斌冷哼。「她如果不止是我名義上的妻子呢?」
什麼?!該死的登徒子,竟然違背君子誓言!林卓男氣急敗壞的高吼:「王八蛋!你還是不是男人哪?!」
「氣質、氣質啊!就因為我是個正常男人,所以美女在懷,不上才有病。」嚴斌笑道。嘿嘿嘿!吐血吧!
媽的!他竟然親手將小紅帽送進大野狼的狼窟當點心,杜靖笙不宰了他才怪!
林卓男隱忍著怒氣說:「叫小雅聽電話。」
「『文明』的大律師,你忘了說『請』字。」嚴斌再淋上一桶汽油。
@#$%……三字經幾乎由林卓男齒縫中竄出,「請……」
當!對不起,這回合他又贏囉!嚴斌洋洋得意。「等等,我去叫她。」
「媽的!吵架罵輸人,虧我還是吃這行飯的!」在等待的電話音樂聲中,林卓男悶悶低語。
「喂?卓男?」
另一頭的細柔呼喚拉回了林卓男的思緒,「妳人現在在哪?」
杜晴雅莫名所以的順口回答,「在客廳。」
「那傢伙人呢?」他用不屑的口吻問。
啊?他們又怎麼了?「在一旁看電視,你要和斌說話嗎?」不是找她?
杜晴雅納悶。
「我找妳,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別靠那個傢伙那麼近。」林卓男終於想到可以整嚴斌的方法。
借一步說話?杜晴雅苦笑的拿著無線電話走入廚房,但她卻不知道有一雙犀利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
「什麼?!小琪在大陸失蹤!」杜晴雅怔愕。「鍾大哥人呢?」
鍾老師、師母及鍾浩幾年前才死於交通意外,一家五口只剩下鍾濤和鍾琪兄妹倆相依為命,而現在鍾琪又……
「鍾濤和旭男他們三天前就連袂往失事地點關切,詳細情形得等他們回來才會清楚。」他嚴謹的說。
杜晴雅難過得不禁哽咽,「怎麼會這樣……」
「旭男大致表示說,游江的渡輪因為超載而翻船,目擊者說鍾琪諳水性,所以幫忙救人,不料……所以旭男他希望妳能代替鍾琪,為他走一場婚紗秀。」
「你是說他為小琪量身定制的……不!我不夠格……」婚紗穿在鍾琪身上是那麼美、那麼合適,而她卻早已失去穿白紗的資格。杜晴雅自慚形穢。
「喂、喂、喂!什麼叫不夠格?不准這樣說自己!」林卓男在電話另一瑞火冒三丈地警告。
她是很想為旭男盡一份心力,但是……「我結婚了,再穿上白紗有辱那份神聖的感覺。」
哼!一定是那個無恥大爛人把他的小晴雅散底洗腦。林卓男咬牙切齒地咒罵。
「晴雅,妳聽我說,妳和嚴斌的婚姻並未申請註冊,所以法律上尚未成立,知道嗎?所以妳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經過林卓男好意提醒,又勾起杜晴雅心中最深的痛。對……嚴斌和她沒有實質的婚姻關係,他的人和心都是自由的,她總是遺忘這點而沉溺其中。
「對了!還有鍾婕,她比我更適合。」她憶起鍾琪的堂姊,一個漂亮的甜姊兒。
又在自貶身價了!林卓男在線的另一端蹙眉。「她去年就到美國修教育博士學位,年初我還順道去探望她呢!」
「真巧……」
「別想太多,明天我去接妳,心蘭和若蘭會將細節的部分和妳討論。還有,把手機打開,我不想找妳時還得透過那個沒格調的登徒子。」最後林卓男不忘交代她。
沒格調的登徒子?又換詞罵人,真是夠了。杜晴雅翻了翻白眼,不太想理會這兩個行為幼稚的大男人。
「是!」
「還有……」他故弄玄虛。
還有?「什麼事?」
「這事先別和Binson說。」
「為什麼?」奇怪,又不是壞事。她呆呆地問。
當然是想讓某人醋勁大發啊!笨!林卓男找個堂皇的理由搪塞,「我怕妳太聽他的話,這下子旭男交代給我的事就搞砸了。」
呃……好瞭解她喔!都知道只要嚴斌一個眼神就可以將她乖乖馴服。杜晴雅靦腆笑之。「好吧!」
「明天去接妳,拜!」
杜晴雅呆坐在餐桌椅上,心裡擔心鍾琪的下落,由於太過於專注,忽略站在她身後已久的男人。
通話的訊號熄滅許久,方才進入廚房聽電話的杜晴雅卻一點聲響也沒有,嚴斌覺得有異狀便起身察看。
瞧她落寞的身影,他心中泛起酸意。「那個烏鴉男對妳說了什麼?」
杜晴雅嚇了一跳,回身對他無力一笑。「是鍾琪……她在大陸失蹤了。」她紅了眼眶。
果然是黑烏鴉一隻,報憂不報喜。他走到她面前抱住她,輕聲問道:「現在誰在處理?」
感覺好好喔!額頭平貼在胸膛上,隨著氣息上下起伏,杜晴雅雙手環抱他的腰腹,感受親密的氛圍。
「鍾濤和旭男……」
他低頭在她平滑額頭印上一吻,安撫她的情緒。「有他們兩個在,妳大可放心。」
「可是……」
「噓!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切等他們回來再說。」他滑下身子與她平視。
她意會地點點頭。
大伙與鍾家是相識十幾年的好朋友,她知道嚴斌會自動去瞭解情況。
「就這樣?」嚴斌直覺沒這麼單純。
呃……卓男特別交代不能對嚴斌透露,她該怎麼說呢?嚴斌漸漸地接受她,她不想對他扯謊……杜晴雅頗為掙扎。
「旭男拜託我……協助婚紗展的事情。」
「就這樣?」他疑信參半。
呃……大概是這個樣子沒錯。杜晴雅慎重點頭。
嚴斌抱緊她。他知道自己小心眼,只要有異性靠近晴雅的安全範圍內,他的雷達就會進入高度警戒。她是他的!
杜晴雅望進鏡中的自己,白紗、花冠,面帶著待嫁女兒心幸福的微笑。
撫觸著精緻布料紋理,百感交集,她「嫁」的時候,只著一襲白色洋裝,簡單素雅,取代未能身著新娘禮服的遺憾,而今生平第一次穿起白紗竟是為了走秀……好想讓嚴斌看看她這時的模樣。
低頭望著套住無名指的金戒,它是掩入耳目的臨時道具,但對她而言意義卻非凡,原因無他,是嚴斌親手戴上的。
嚴斌生氣了,杜晴雅瞞著他為好友跨刀走秀,就在前一晚東窗事發,他掐緊林旭男寄發的邀請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訴說他內心的憤怒,不聽解釋就駕車離去,留下滿腹委屈的她含淚空等。
斌……
「美極了!比我想像還要完美。」林旭男由衷地讚美。
杜晴雅轉向聲音的來源,林旭男消瘦的樣模,不禁令她鼻酸。
「旭男……」
「別掉淚,會把阿J辛苦畫的妝給弄糊的。我很好,別為我傷心流淚。」他抓起一旁的面紙輕拭她眼角的淚水。
鍾琪的失蹤對林旭男無疑是一項沉重的打擊,回台灣後,他總是自個兒關在房裡,靜靜翻看之前所拍攝紀錄的影帶及照片,不擾人,獨自回憶兩人的點滴。
「不可以喔!怎麼把漂亮的新娘子惹哭了呢!」林心蘭手捧著花飾,站在二哥背後俏皮說道。
「阿心,我覺得小雅的彩妝太艷麗,和整體素雅的搭配不協調耶!」林旭男與林心蘭站離杜晴雅三步遠,兩人就此互換意見。
然後,林心蘭呼換正為另一模特兒補粉妝的男化妝師,「嗯……J,你覺得呢?」
「旭男,彩妝有哪不妥當?」男化妝師直接詢問設計者。
加入了化妝師,三人將主秀之一的杜晴雅從頭到腳討論了一番,之後一些停下來休息的工作人員也加入評審行列。
杜晴雅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任憑十幾雙眼睛在她身來回巡禮,她覺得自己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只見那三人盯住化妝師沾染各色唇彩的手背,不間斷的討論。
「好!就這樣,等會兒我會將小雅的唇色卸下重新補繪。」阿J蓋上唇彩盒表示。
「拜託你了!」林心蘭拍拍老夥伴。
「不會。」
「Binson會進來嗎?」林旭男拉杜晴雅起身,整理裙紗,也做最後檢視。
「他最近趕設計圖都熬夜到很晚,不知道能不能撥出時間過來,對不起。」她感謝旭男的熱情邀請。
「說什麼對不起,我是想讓那欠缺浪漫基因的呆男人看看妳美麗的模樣,要給他一個醒悟,提醒他遺忘的重大事情。」情同妹子的喜酒,他可不曾忘記。
怎麼沒聽嚴斌提過?杜晴好奇問道:「什麼重大事情?」
「我的好妹妹啊!就是妳的婚禮。」他微笑。
「啊?」她都嘛忘了。杜晴雅趕緊想了個借口,不然林旭男一定會當面找嚴斌要個時間表。「那個……奶奶的事情才結束,我們還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那要多久?」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呃……等爸爸牽土之後再說也不遲。」這個理由應該十分合理也不會令人起疑。杜晴雅稍稍放下緊繃的心情。
看來他必須找某人好好談談關於這件事。林旭男不太能接受單方的說詞,他總覺得杜晴雅在保護嚴斌。
「大家好!辛苦了!」林卓男大大方方踏進後台,一一問候工作人員的辛勞,大夥人熟稔地哈拉。
「你不前頭乖乖坐著,沒事來後台打擾人作啥?」林旭男斜睨自家兄弟。
「你這是啥口氣,我是先來看我的小晴雅穿白紗禮服的嬌美模樣,你趕個什麼勁?」林卓男走到杜晴雅身旁將她從頭至腳仔細打量。
他的?若讓Binson聽到,不把他的嘴給封起來才怪!林旭男打掉第五隻手。「別弄亂我的辛苦結晶!」
「小弟,真有你的,看我們的小雅像不像將出嫁的小女人?」林卓男心頭陶醉著,猶如老爸嫁女兒似的不捨。
「是啊!小雅比琪琪更適合這件白紗禮服。」林旭男衷心感歎。
杜晴雅怕又挑起他傷心難過,「旭男……」
「是真的,琪琪不會露出滿是幸福的嬌羞神態,那是一種即將和心愛男人步入紅毯另一端的喜悅,Binson真是個幸運的傢伙。」
經林旭男無意的說,林卓男收起笑容,憶起來後台的主因。「過來一下。」他把小弟拉到後台出入口。
林旭男心裡有譜,他瞭解老哥不會如此莽撞。「怎麼了?」
「Binson還沒過來吧?」林卓男左顧右盼,瞧著過往的人。
「小雅提過他可能趕不過來。」
聞言,林卓男面色凝重。「但是剛才我在會場門口瞥見他,不過身邊還緊跟著一位混血美女。」
「你沒認錯人?」林旭男聲音略揚。
「對不起喔!老哥我視力一點三,比你睜眼瞎子好太多了!」八百度的近視蛙竟然質疑他,真是欠扁。
「小稚還不知道,要怎麼辦?」林旭男低聲問。挑釁嗎?不,他相信Binson不會如此幼稚。
「我先到座位席找他瞭解情況,小雅這邊不要向她提,以免影響她的情緒。」
「嗯!」他知道。
林卓男探頭向後台,杜晴雅正乖乖讓化妝師上口紅。「希望小雅不要太仔細望台下。」
「小雅第一次走秀已經很緊張,上台前我會交代她不要亂瞄,把注意力集中在牽引她的男模特兒身上就好了。」林旭男之前就替小妹想好減少緊繃情緒的方法。
「OK!這兒就拜託你了。」林卓男把握時間離開,繞到貴賓席找人。
「小雅,妳表現得太棒了!」一位同著白紗禮服的模特兒拉著杜晴雅微顫的手,高興的讚許。
甫走向台前,杜晴雅即被台下的人潮給震驚住,若不是一旁的男模特兒低聲安撫,恐怕早就丟了林旭男的臉,走完最後一步,她才發現裸背早已汗淋淋。
「謝謝,差點嚇軟了腳。」她的心狂跳個不停。
「不錯、不錯!以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模特兒來說,妳可拿九十分。」她鼓勵著驚魂未定的杜晴雅。
「謝謝大家……」
林若蘭高興地跳進後台休息室,抱住「新娘」們。「太棒了!妳們表現得太好了。」
「那還用說,消夜妳請!」其中一位乘機揩油。
大伙都是熟到爛的好朋友,林若蘭大方允諾,「沒問題!」
整個休息室的工作人員聽見有金主請客,歡呼聲此起彼落。
須臾,林若蘭協助杜晴雅脫下白紗及所有飾品,曖昧無比地對她說:今天實在太美了,讓Binson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一堆人阻攔,他可能會當場把妳劫回家私藏。」
「嚴斌來了?」杜晴雅驚喜。
見她訝異,林若蘭笑吟吟。「他一定是要給妳個驚喜,夾在人群中欣賞妳最完美的演出!」
換回輕便的服裝,杜晴雅急忙往台前走去。「等一下!先別急,妝卸了再走也不遲。」
哎呀!還好有若蘭的提醒,要不然濃妝艷抹配上襯衫牛仔褲,的確不搭調。杜晴雅尷尬不已。「謝謝妳!若蘭。」
林若蘭不忘藉此捉弄一下滿臉通紅的小妹,「他和旭男正聊得起勁,會等妳的。」
「別笑我了啦!」杜晴雅不好意思的道。
「不久後就可以喝到你們的喜酒,真是令人高興!」
「嗯……」杜晴雅強顏歡笑,盡可能不露出破綻,雖然她和嚴斌之間已經有很大進展,但一年契約的效力依舊存在,兩人關係未曾改變,即便如此,她還是謹守自己的本分,不過問、不干預,只想單純偷取一絲絲屬於他的記憶,留在心中。
「喂!心境如何?是不是心狂跳個不停?」
林卓男與嚴斌一同坐在會場外附設的咖啡座,桌邊四周都是即將成為六月的新人們,人手一冊展示會精美目錄交頭接耳討論著。
「不怎麼樣。」嚴斌的音調冷到不行。
是嗎?剛才晴雅一出場,台下那個呆頭鵝是誰啊!死鴨子嘴硬。林卓男睇視著嚴斌。
「你不覺得小雅穿那套白紗的模樣好美?」他讚許模特兒的美與禮服的好,一句話全數誇讚。
嚴斌額際冒出青筋,很想把這個多事的傢伙痛毆一頓。讓他的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這筆帳他們就慢慢的算。
「沒感覺,我倒認為前兩個那種嬌媚樣才會令我心動。」他說出違心之論,就是想扯下林卓男那令人生厭的笑臉。
林卓男眉頭深鎖。「不是說真的吧?」
「你不覺得?」嚴斌反問。
怒火中燒,林卓男壓低聲量,「那小雅呢?」
「不就說沒感覺了嘛!她赤裸裸的模樣比穿成那樣好看。」
「你這混蛋!說著是人話嗎?」林卓男倏然起身,怒視著嚴斌,那一句話不但是輕蔑而且污辱了愛他的好女孩。
「實話實說。你是律師,求的也是實情,不是嗎?」嚴斌挑釁著。
「該死的你!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帶小雅回家!」不想在展覽會場與嚴斌起正面衝突,林卓男撂下話後就快速走向後台方向。
當!他又贏了!嚴斌品嚐香濃的黑咖啡,甘甜的原味入喉後轉為苦澀,這一次的勝利他沒有得到喜悅,反而心情沉重起來,他真的很後悔為了逞口頭之快說那句無心之話。
杜晴雅坐在僅隔一層裝飾用的樹牆邊,與嚴斌背對背,原本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不料卻是聽到令人心碎的對話。
那是嚴斌的真心話嗎?原來他對她絲毫沒有心動的感覺,若不是親耳聽見他表白,她還一直沉浸在虛幻的假象中。
她是不是該自動離開?奶奶不在了,他們不需要再偽裝成恩愛夫妻,或許嚴斌早在等她開口……可是近些日子的親密關係他又是抱著何種心態?是情?是愛?還是唾手可得的調劑品?杜晴雅悲歎的想。
斌……她發現自己是在追尋著遙遙在望的背影,他偶爾會回頭對她笑一笑,讓她覺得多苦都是值得的,只想永遠和他在一起。是盲從,讓她在感情路上跌跌撞撞,得不到相同的回報,如今卻以契約作為理由牽制著他,她可以解下那條無形的繩索,在今日之前……只是捨不得……真的很捨不得……
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她擁有過的比夢想中還多,應該不覺得遺憾。雖然不是永恆,但已抓住了片刻的幸福。和嚴斌相處的日子,酸甜苦辣都嘗盡,就讓它停止在最完美的一刻吧!她想帶著笑容離開。
杜晴雅,鼓起勇氣說再見吧!妳的一句話將解救兩個人無交集的心靈,和平的結束還會是朋友的。杜晴雅在心裡安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