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君和碧華靈君落到地面,一塊空地上扣著一個金罩,像個倒扣的小碗般大小。我疾聲道:「衡文呢?」碧華靈君道:「莫急莫急,都在這個罩子裡。」伸出手掌,金罩下附著一道銀光緩緩飛起,落到碧華的掌中。碧華靈君道:「此處不易留,到個僻靜的地方再說罷。」
碧華靈君和本仙君同踩一朵雲頭,飛出盧陽城,碧華靈君道:「宋珧啊宋珧,你的運氣真不錯。你洩露天機,違逆玉帝的旨意去救天樞,可巧玉帝正在忙於法道會之事,命格也被叫去辦差,都還不知道。更巧的是命格將觀塵鏡托給我,讓我幫著照應照應你,他那邊一走,我這邊拿起一看,正趕上救你的急。」
本仙君用半隻耳朵聽著,應和地乾笑兩聲。
碧華靈君歎氣道:「不過此次鬧得如此天翻地覆,一定有功曹和游神稟報玉帝。」空著的一隻手拍我肩頭,「你受天罰是遲早的事。」
我乾笑道:「最多不過是上誅仙台。」
碧華靈君復長歎。
東天隱隱泛出青藍,已是拂曉時分。我和碧華靈君到了一處寂寥的山頭。
碧華靈君將金罩放到地上,念動口訣,金罩放大了幾分,碧華靈君小心翼翼地半揭開罩子,用小指頭挑出一團白影來。
碧華靈君將它放到掌心,湊近看了看,道:「雪狻猊,你沒見過它,衡文也只見過圖畫,本君有幸曾瞧見過它一次。所以那天我一眼就瞧出是它了。南明帝君曾救過它一命。南明犯了此事被關押後,它曾潛進天庭去救南明,我當時沒擒住它,被它帶傷跑了。看來它到了凡間後,為了潛住蹤跡,就附在了那只山貓兒身上。它平時睡著,但南明的血氣卻能喚它甦醒。它不久前應該還醒過一回,本君才能瞧得出它。」
原來如此,所謂的救了南明的藍衫人其實從不曾有過,當日是南明身上的血氣喚醒了雪狻猊,殺了狐狸一洞老小,放走了南明。山貓兒醒了後,卻不記得,雪狻猊大概編了虛夢在它腦中,讓它當原委說。
我道:「碧華兄,能不能別囉嗦了。衡文……天樞和南明在何處?」
碧華靈君道:「唉唉,這就看到了。」掀去金罩,地上那一團銀光越來越大,最終漸漸消去。
碧華從中托出一團淡金色光團,歎道:「此是南明帝君的仙魄。凡人的肉身禁不住雪狻猊,衡文清君和鎮靈罩三股仙力齊發,已經煙消雲散了。南明帝君的魂魄暫時被封在這光團內。」
本仙君卻沒工夫理會南明的魂魄是團的還是扁的,本仙君目瞪口呆地盯著地上,銀光散去後,兩個看起來一樣十一二歲大小的孩童閉目躺在草地上,其中一個抓著衡文的折扇,另一個脖子上掛著天樞的玉珮。
本仙君聽見自己道:「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
碧華靈君道:「咳,這個……衡文清君他,法界與雪狻猊的獸氣相撞,受了重傷,幸虧被鎮靈罩及時罩住,仙氣又回到體內,但是這個鎮靈罩……咳……它用的時候也會對仙有些小小的影響……所以清君可能暫時要變成這個樣子,失去點記憶,大概在凡間呆幾天就能恢復……」
本仙君直起眼睛,手指微有顫抖。
碧華靈君接著道:「天樞星君居然沒有像南明帝君一樣,倒是有些奇怪。但是現在是他真正的仙身,那個凡身應該也和南明帝君一樣煙消雲散了。大概是衡文清君用法界護住了他,那個玉珮天樞在天庭時就隨身攜帶,是件靈器,也護住了天樞,才會變得如此罷。應該……也和衡文清君一樣,暫時退成孩童的模樣和心智,在凡間幾天後就好。」
本仙君望著孩童模樣的衡文和孩童模樣的天樞,只是發怔。
衡文身邊的不遠處,臥著渾身是血打回原形的毛團。但毛團的肚皮微有起伏,似乎還有氣息。
一團淺綠的微弱的光罩在毛團的身上,本仙君走到狐狸身邊,那微弱的光漸漸聚起,變成小小的一團,蹭了蹭狐狸的腦袋,舔了一舔,慢慢地淡了散了。
原來山貓竟從雪狻猊的身體中掙出了魂魄,用魂魄和它微弱的小道行護住了狐狸,才讓狐狸存下一口氣。
碧華靈君湊過來,替狐狸醫了醫傷口,歎氣道:「可惜這頭雪狐幾千年的道行全被打散了,只能再做一隻尋常的狐狸。」
本仙君向狐狸身上傳了點仙力。碧華靈君道:「本君要帶雪狻猊和南明帝君的魂魄回天庭稟告玉帝。你——唉,你受天罰是不能免的——」歎息地又拍了拍本仙君的肩頭,「宋珧兄,你我做仙友這麼多年,我就再送個人情給你罷。衡文清君和天樞星君,暫時也陪你留在人間。等我回天庭稟報完玉帝,凡間也能過得幾日,估計衡文清君和天樞也該恢復了。到時候,唉,看玉帝如何裁決了。」
我抱一抱拳頭,「多謝!」
碧華靈君道:「客氣甚麼。我和東華金星老君幾位仙友都會替你求情,也未必就上誅仙台了。到時候你要請我們吃酒。」
我抱拳道:「一定一定。」
碧華靈君縱起靈光,回天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