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兒靜靜地端坐在床邊,腰板挺得直直的,十指不住地互點。
頭上蓋了一塊紅巾,所以她看不到房間的布置,但不必看,她也知道一定是紅通通的一片,就像此刻自己的打扮一樣。
輕輕吁出一口氣,她先是偷偷撩高紅巾一角,確定房中沒有其他人後,便迫不及待拉下紅巾站起來,繞著中間的桌子打轉,伸展一下僵硬的手腳,一邊打量著這間房間。
這房間果然如她猜想的,紅得可以!紅色的床帳、床鋪,紅色的桌布、臘燭,連盛飯萊的碟子、用來吃飯的碗筷都是紅的。整個房間漾著一片紅潮,讓她差點以為自己會溺死在這片紅色之中。
干坐了超過一個時辰,她幾乎要以為那逐漸麻痺的腰和腿不是她的。不知道是哪個呆子想出新娘子要在新房中干等新郎的,真該捉去打八十大板。待徐汨酒足飯飽後進來,她豈不是變成了石像?
看著桌上精致的小萊和甜點,欣兒沒有任何心理掙扎就坐下來細細品嘗。吃飽才有力氣吵嘴這道理她十分清楚,她才不會裝模作樣的等新郎進來後才吃東西。
自上次與徐汨吵過一架後,兩人便沒有再見面,直到今天,她仍不知道當日所問問題的答案。
看見桌上的紅燭和床上繡著龍鳳紋的棉被,欣兒不清楚自己心裡是高興還是氣憤。
“各位,送到這裡便可以了。”
聽到越來越近的喧鬧聲和腳步聲,欣兒連忙蓋回紅巾坐回床上。
一陣涼風吹進屋內,關門的聲音隨之響起。欣兒聽見他走近到她面前,聽倒酒的聲音,一杯、兩杯,還有歎息聲。
他干嘛要歎氣?
“欣兒,還在氣我嗎?”
紅巾掀起,欣兒終於可以擺脫一片紅的世界,迎面而來是清醒而冷靜的面容,沒有預期的酒氣和醉相。
徐汨替她脫去頭上沉重的鳳冠。“那句話只是無心之言,我無意要令你難過的。不要生氣了,好嗎?”
在他這麼柔聲軟語下實在很難繼續生氣,但這樣就原諒他,她實在不甘心。
好吧,她容許自己可以不那麼生氣,只是稍微氣惱。“但你為什麼……”
其實她知道徐汨當日是有口無心,但她依然希望知道他娶她的真正原因。
徐汨移到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杯酒。“欣兒,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這一次,他是想得很清楚,很認真地回答她。
其實答案早已浮現心中,只是他不願意面對和承認。直到欣兒拒絕親事,嫣語逼他理清心中的想法,他才不得不思索這個答案。
他將照顧她視為理所當然的事,加上以為她會一直待在自己身邊,沒想過兩人會分開,所以從沒深究過自己的感情,直到欣兒誤會他輕薄小然那個晚上,他才猛然醒悟,原來欣兒在自己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重要得令他認為不管發生何事,她都應該站在自己這邊,相信自己。
當時,他雖然認清了欣兒對他很重要,卻沒深究過為什麼,因為緊接著發生一連串事情,令他不得不專注心神應付。
直到後來欣兒在嫣語遇襲後情緒失控,隨後又決定隨嫣語出嫁,才令他猛然覺醒,原來他早已放不下欣兒,離不開她了。
徐汨一手拿著酒,另一手握著欣兒的柔荑,認真又誠懇地道:“我想娶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其實自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對你有一種很特別的好感,只是一直沒想過那種感覺就是‘喜歡’。不過我現在知道了,你願意嫁給我嗎?”
欣兒羞怯地低下頭,掩飾上揚的嘴角。直至此刻,她才直正感受到披上嫁衣的喜悅與期待。
羞紅著一張臉,她輕輕地頷首。
徐汨驟覺從未有過的喜悅感自心底往全身散開來。“現在可以與新郎一起喝交杯酒了嗎?新郎等得很心急了。”
欣兒含笑拿過酒杯,與他交臂干掉杯中的女兒紅。
徐汨接過空空的酒杯放在桌上,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感覺唇下傳來的顫動和溫熱,不禁自得地微笑。
欣兒是他樂意承擔一生的責任。
☆ ☆ ☆叩叩叩——叩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劃破了寂靜的夜晚,驚醒了床上一對交頸而眠的鴛鴦。
欣兒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驚慌。急促的敲門聲,讓她想起獲知小然中毒暈倒那個寂靜的清晨,也是被一串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然後開始一連串惡夢。
徐汨拉過精致的龍風被蓋住妻子的身體,揚手放下床帳,俯身親吻依然迷糊的嬌顏,“我去看看,很快回來。”
一個不好的預感掠過欣兒腦際,她憂心地喚道:“徐汨……”
他回頭一笑,輕拍她水嫩的臉龐。“放心吧,沒事的。”接著他眼神曖昧地瞄向她裸露的香肩,“乖乖地在床上等我回來。”
欣兒將被子拉過肩頭,臉頰燒得通紅。
看著徐汨與門外的人低聲談話,欣兒雖然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但那股不好的預感不曾稍降。
片刻後,徐汨回到床邊。“欣兒。”
“是不是有事發生?”他的表情嚴肅得嚇人。
“嫣語雙眼突然看不見,我必須立刻進宮。”
“我跟你一起去。”欣兒顧不得還未著裝,雙手緊扯著他的手臂。
徐汨凝視她堅決的眼神,點點頭,“動作快一點。”
☆ ☆ ☆要求待在嫣語旁邊卻被徐汨拒絕後,欣兒便偷偷走到回廊,矮身躲在窗外,希望可以得知嫣語的病情。
幸好朱雀不在,她才可以順利找到合適的躲藏位置,不被人發現。
“徐汨,你大可坦白告訴我,不必隱瞞。”嫣語開口道。
“嫣語,我仔細檢查過你的眼睛,一切正常,經絡完好,沒有中毒的跡象。”
“那我為什麼會看不見?”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被人用封印封鎖了視力。這種封印只有身邊十分親近的人才辦得到,這段日子有什麼人一直待在你旁邊?”
封印?欣兒訝然。她曾自小嫂嫂口中聽聞過關於封印的事,簡單點說,就是借助某些東西,例如說話、曲韻、氣味等,來控制一個人的精神,可以是行為、思想或記憶。
這是真的嗎?嫣語被人下了封印,被封住了視力?
“只有青青和朱雀。青青是我的貼身侍婢,待在我身邊已有四年。朱雀是自連城山莊回來後,皇兄特意自薛浩天那兒借調過來保護我的護衛。”
也就是說,這兩人都不應會有問題。
“治得好嗎?”嫣語的語氣平靜,沒有半絲失明後的慌亂。
“你希望呢?封印與其他疾病不同,能否復原取決於被封印的人的心態。如果被封印的人不希望復原,即使解開封印都沒有用。”
嫣語露出淺笑,“這麼神奇,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嫣語,難道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徐汨語氣溫柔得不像在質問,倒似在哄小孩子吃飯。
躲在外頭的欣兒聽得眉頭緊皺,手心冒汗。他們的對話透出許多古怪的地方,徐汨說得好像嫣語蓄意失明似的。她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自己不會高興聽到接下來的話。
“我還在納悶你要忍到什麼時候才問。”
“其實在你決定離開山莊時我已開始懷疑,但直到最近才證實。你為什麼不惜重金買凶暗殺自己?”
待在窗下的欣兒要用雙手才止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一定是徐汨弄錯了,嫣語怎會找人暗殺自己?她絕對不會干這種事。
無論多困難的問題到她手中都像喝茶般容易解決,她怎會想了結自己的生命?
“只是厭倦了當一個表面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無愁小公主,實際上卻是個困在金雕玉砌的牢籠裡的可憐蟲。和親一事,父皇早在去年便已決定了。讓我去連城山莊考慮、不撤查遇襲一事、賜婚給你和欣兒,全都是要我心甘情願答應,好留一個美名而已,為的不過是不希望即將出閣的公主整日在宮中哭哭啼啼傳出去太難看。”嫣語的語氣平靜得嚇人。
欣兒緊緊抿著唇,心底卻在高呼:騙人!騙人!嫣語一直勸她弄清楚心中的想法,爭取心中的渴望,自己卻放棄一切,包括生命!
嫣語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欣兒!”徐汨愕然地望著突然推門闖進來的嬌小人兒。
欣兒一步一步走近坐在椅上的鵝黃身影。她剛才只覺一陣怒火攻心,什麼也不想便沖進來,可是看見眼前依然清靈動人卻已失去神采的眼珠,直如一整盆冷水淋在身上,澆熄了怒火。
“是欣兒嗎?剛才的話你全聽到了?我早知道你不會乖乖的待在花廳。”
嫣語臉帶微笑,側耳傾聽漸漸逼近的腳步聲。
欣兒跪在她身前,輕按嫣語安放在膝上的雙手。“為什麼要輕生?難道沒有其他方法嗎?”
嫣語扶起她。“聖旨一頒,皇榜一貼,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逃啊!你可以逃啊!”欣兒緊握著她的手,“你常偷溜出宮,一定有法子可以避過守衛,逃離這裡。何況還有我和徐汨可以幫你。”
“不行的,欣兒。”
“就算你想不出辦法,也不用找人來殺自己呀!現在怎麼辦?你被殺手弄瞎了雙眼,要躲過他的暗殺就更難了。”欣兒無措地踱著步。
“放心吧,追殺令的期限只有三個月,過了期限,就算不能完成任務,殺手也不能繼續,昨天便是最後期限。”嫣語苦笑一下。“你應該恭喜我,除了一雙眼睛外,安然無恙。”
欣兒氣惱地瞪著她,“這也算安然無恙?”
徐汨皺眉問道:“三個月?”他記得薛浩天那時候的追殺令也是三個月。
嫣語點頭,“沒錯,這也可說是一條退路。如果真可以逃過,我便嫁給那個突厥人。反正誰都不能斷言未發生的事是好是壞,試試也無妨。”
“真的?殺手不會繼續追殺你?”欣兒擔憂地抱著她的手臂。“還有,你當真決定嫁給那個突厥人?”
“難道我還要騙你嗎?”
欣兒仔細觀察她坦然的神情,雖然不放心,但她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方法。
“但是你的眼睛……”
“放心吧,就算徐大哥沒空理我,還有個頂尖的大夫在我身邊。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麼?”
“頂尖的大夫?”是誰呀?
嫣話將欣兒推向徐汨。“好了,別在這兒蘑菇了,快些回去吧。”
“嫣語!”欣兒氣急地嚷著,“你的眼睛怎麼辦?”
“要治也不急於一時,天還未亮,你們的洞房花燭夜仍未過完呢,不要浪費了我的一番苦心。”嫣語促狹一笑。
原來她早有預謀,難怪她一直關心自己對徐汨的感覺,還願意幫徐汨求皇上賜婚。
欣兒狠狠瞪著她。她早猜到嫣語不安好心,只是被暗殺事件轉移了注意力。
好了,現在終於得償所願便來笑她。
“還有,”嫣語指了指放在案上的信。“朱雀已經辭官了,在昨天下午離開,他留下一封信給你大哥。我眼睛不方便,你代我交給他吧。”
欣兒將信收到懷中,“那你早點休息。”
“我不送你們了,小心一點。”嫣語揚聲喚來待在房外的婢女。“青青,替我送他們離開。”
在嫣語半推半趕和徐汨的拉扯下,欣兒一步一回首的離開嫣語的房間。
“欣兒。”
剛跨過門檻,欣兒因嫣語的呼喚而回頭。
“不要再為能力范圍以外的事自責了,這件事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不然,內疚的人就變成我了。”
欣兒望著她關心的容顏,輕輕地點頭,嫣語如有感應般揚牽起嘴角。
一笑間,血腥的心鎖全化作清風飛往九霄雲外。
欣兒看著青青關上房門,耳中隱約聽到嫣語喃喃叮嚀。
“欣兒,好好珍惜你爭取來的東西。其實我好羨慕你呢,可以如此單純地追求一段感情……”
隔著門,欣兒低聲說:“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我們走吧。”牽起欣兒的手,徐汨率先邁步離去。
青青送兩人至宮門外才止住腳步。“徐大夫,這錦囊是送給你們的,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哇,好漂亮。”這種花樣她就是繡一百年也繡不出來。
青青不經意地拍去欣兒肩上的塵埃,語氣鄭重的叮嚀,“記得明天早上再拆開。”
一個念頭竄過徐汨腦海,但想捉緊時,只見青青已轉身飄然進入皇城,不曾回首。
☆ ☆ ☆蝶衣樓“徐汨,徐汨,快起來。”欣兒不住拍打身旁的雄偉身軀。
徐汨無奈地睜開眼,立刻被妻子裸露在被外的雪白肌膚奪去呼吸。“娘子,你不覺得應該改口喚我夫君嗎?”
“叫慣了很難改口。”
“有多難?”他用手指輕輕撫過她玲瓏的曲線。
“很難。”欣兒拉起外袍披在身上。經過一夜激情,她對徐汨眼底的欲望已有十分透徹的了解。
想起昨晚……紅霞又悄悄浮上臉頰。
徐汨側身托著頭,歡悅地注視她羞怯地半躺在床上,感覺指下傳來的抖動,欣賞籠罩在淡淡光暈下的迷人身影。
他的妻子,多令人滿足的身份。
“不要……”欣兒逃開不住侵襲她的怪手,一翻身連滾帶爬的跳下床。“不要這樣!我是突然記起很要緊的事才急著叫醒你,不要一起床便滿腦子這種事。”
天!剛才躺在床上一點都沒察覺,腿間的疲痛幾乎令她無法走到屏風後著裝。
徐汨不情不願地起床穿衣。“什麼事?”
“我突然想起我沒有喂小然服藥湯。”
“藥湯?”
欣兒的聲音自屏風後傳出。“是。記得在連城山莊內小然離奇地連續兩次中毒嗎?我一直以為她第二次中毒是因為服下我喂她的藥湯,但事實不然,我沒有喂她任何東西。藥湯是朱雀喂她喝的。”
朱雀?“但你一直說是親手喂她喝的,而且朱雀當時守在房門外,怎可能分身喂小然服藥?”
“我十分肯定是他喂的。那時,我喂了許多次都不成功,後來朱雀進來,他接過藥湯喂小然喝,在你們進來之前便出去了。”欣兒走出屏風,坐在梳妝台前。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忘了這一段,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欣兒怎會突然忘記這一段?
封印……一定是封印,可是朱雀怎會懂得施法?暗殺組織與他又有什麼關聯?
又是誰替欣兒解開封印的?驀地,他想起昨天晚上閃過腦海的怪異感覺。
“欣兒,青青交給你的錦囊拆開了沒有?”
“沒有。”欣兒找出錦囊,交給他。
徐汨立即拆開錦囊,拿出一張紙條,“該死!”
果然不出所料。這事嫣語一定早已知曉,所以才叫青青送他們出宮。
欣兒不安地注視他。青青的錦囊與朱雀喂藥有什麼關系?徐汨怎麼看到錦囊內的紙條後便一臉鐵青?
“發生什麼事?”
看見妻子擔憂的臉色,他連忙收起滿腔氣憤。“沒事。青青……不,應該說卓遙送了一張藥方給你,服過後便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了。”
青青就是善於易容、精通封印之術的卓遙,他怎會沒發覺?枉費自己與她曾有過數面之緣。
昨晚她在欣兒肩上一拍,就是為了解開欣兒記憶的封印。她算准了欣兒會在今天早上想起來,才會叫他們今天早上打開錦囊。
“誰是卓遙?”
徐汨苦笑一下,“一個舊識。”
“青青怎會變了另一個人?”欣兒一臉“坦白從寬”的表情望著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青青是卓遙易容改裝的。”歎了一口氣,徐汨妮娓道來:“我對卓遙知道得不多,只知她擅長易容,武功和醫術都很不錯,尤其擅長解除封印。你是被人下了封印,才會以為自己喂小然服下藥湯。卓遙昨天晚上在你肩上一拍,就是替你解去封印,所以你在睡醒後便記起所有事了。”
“這麼說來,難道朱雀就是嫣語花錢請來的刺客?他第二次下毒是為了逼嫣語返回京城,好乘機在途中下手?”
看到徐汨點頭,欣兒震驚地問:“他不是哥哥的手下嗎?怎會變成刺客?”
想到一直在自己身邊的人竟是凶手,她便感到一股寒意直透腳底。
“這點我也不知道。”徐汨一臉深思地搖頭。
“還有,他昨天為什麼不殺了嫣語,反而封印她的視力,讓她失明?”
“我也很想知道。”這的確是有待追查的疑點,但不是現在。“欣兒,你先不要擔心。三個月期限已過,嫣語不會再有危險了。”
“我知道。”欣兒望向他手中的藥方,神情熱切得有點不尋常。“我們現在進宮找青青好不好?”
徐汨搖頭,“你在想嫣語的眼睛?放心吧,只要嫣語願意康復,我便有把握治好她。”
何況卓遙昨晚一定連夜追趕朱雀,不然憑他對她的了解,她一定會在今早才親自送上藥方,連帶數句冷嘲熱諷。唉,堂堂醫聖,竟不知妻子被人施了封印。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待在嫣語身邊?朱雀又是什麼人,竟可潛伏在薛浩天身邊多年不被發現?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治好嫣語的眼睛。”欣兒自信滿滿地道:“我只是想問她有沒有不用服藥便可解去封印的方法。”
他真不該忘了欣兒有多抗拒吃藥這件事。“對你來說,這藥方服與不服都沒關系,反正你的記憶力一向不怎麼樣。”
“什麼不怎麼樣?”她拿起木梳整理自己的秀發。
徐汨笑笑接下為娘子梳發的差事。今天是他們新婚的第一天,實在不適宜談論令人惶然的仇恨糾纏,為已遠去的腥風血雨浪費時光。
何況,他決定給娘子一個驚喜。
“好,那麼你告訴我吱吱和喳喳到哪兒去了?”
“你記得?”欣兒雙眼立刻如寶石般閃著光芒,他沒有忘記。
徐汨搖搖頭。相隔太久,他的確是忘記了,幸好記起來了。“我最近才記起的。”
“怎會記起的?是嫣語告訴你?”但她從沒對嫣語詳述與徐汨第一次碰面的情形。
也是在那時,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甫認識欣兒,就莫名其妙地疼愛她,一直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他終於知道自己何以會毫無理由地對她著急、擔心和關心。
原來早在十年前,他們已有了牽扯。
“去探望你乳娘的時候。”徐汨享受鼻端傳來的清香和穿過指間的柔軟烏絲。
籠罩四周的陰影緩緩退去,換來一室譴卷旖旎。陣陣笑話自房內傳出,連窗外的鳥兒都忍不住為他們高歌伴奏,譜出一首和諾的曲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