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吉雅的父親羅亦寬早就在院子外的馬路上採了好幾回,心裡一直在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吉雅為什麼還沒回到家呢?盼啊盼的,終於看到她駕著馬車回來,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
可是他很快的又察覺有一點不對勁,有一道金屬的反光,由羅吉雅的胸前反射出來,等她更近時,他看出她胸前戴了代表警長的徽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新的流行趨勢嗎?難道那徽章已變成了人人可戴的裝飾品了?
羅吉雅一看到父親,立刻揚聲叫著,「老爸,你大展身手的機會來了,我帶了一個受傷的『紳士』回來,這個人任憑你切啊、割啊、刮啊、剁啊,他都不會叫的,他很勇敢、很紳士,你就盡量在他身上施展身手吧,只要讓他留著一口氣呼吸就可以了。」
這一番話聽得柏吉爾的頭皮發麻,就算他沒有因受傷昏倒,也快要被羅吉雅的話嚇得昏倒,他懷疑自己是否搭上了直達地獄,不用等待、不用排隊的馬車。
羅亦寬一聽說有人受傷,表情立刻變得很慎重,他把原先的疑問壓下來,救人要緊。他輕斥著羅吉雅,「吉雅,別亂開玩笑,快找人來幫我將這個人抬進去。」
「為什麼要抬他?他還有腳可以自己走。」羅吉雅存心要讓柏吉爾受罪的說。
柏吉爾懊惱的揮著手道:「不用,我還能自己走。」說完,他忍著痛,從馬車上下來。他受不了羅吉雅說話的口氣,像把他當成一個嬌生慣養,凡事要人服侍的丸挎子弟。
羅吉雅一看他自己站起來,便露出一個得意的笑,「看,我說得不錯吧。」
羅亦寬仍是不放心的走在柏吉爾身邊,以備他跌倒時可以隨時扶起他。羅吉雅也下馬車走在他們復面。
好不容易順著羅亦寬的指示,走到治療的檯子前,柏吉爾覺得整個人都快癱了,他鼓起最後一口氣,將自己的身體趴到檯子上後,就再也沒力氣移動,血又汩汩的從布裡沁出來。
羅亦寬立刻動手處理,他先將布剪開,露出傷口,他檢查一下,很專業的說:「首先要將子彈取出來。」他又問柏吉爾,「我有麻醉藥,你可以選擇清醒或者昏迷的接受手術。」
還沒等柏吉爾回答,羅吉雅就替他說了,「他當然會選擇清醒的接受手術,他才不願意昏迷的任我們宰割呢!」接著她又挑戰似的問他,「我說得對嗎?勇敢的紳士。」
儘管柏吉爾在心裡將羅吉雅罵了千百遍,但他可一點都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他嘲諷的說:「當然是照吉雅小姐所說的,我發現她是全天底下最瞭解我心意的人了。」雖然現在說話很浪費氣力,不過他還是特別加重語氣的說:「她比我的仇人還瞭解我。」
羅亦寬很確定羅吉雅以前並不認識柏吉爾,可是他不明白他們內人之間為何會有這麼大的火氣,說起話來火花四濺,不過現在救人要緊,他輕斥著羅占雅,「吉雅,快準備動手術的東西。」
等羅吉雅走遠些,羅亦寬搖著頭,像自言自語又似道歉的說:「這個孩子,今天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平日的溫柔可人樣全消失了,其實她實在是善良得很,老是撿貓、狗、袋鼠、鳥的回來醫治,你看她對待那些動物溫柔體貼的樣子,會讓你以為她真的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柏吉爾苦笑在心裡,如此聽來,那她對待他真的是大不如獸,在她眼裡,他可能比一隻小狗還不如。
羅亦寬很快的動手術,他先在柏吉爾的傷口裡找彈頭。
羅吉雅在一旁擦拭著不斷流出來的鮮血,見柏吉爾身上汁水淋漓,全身肌肉緊繃著,她可以想像他的痛楚,但她沒聽見咬緊牙關的他發出一點聲音,她不忍心的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他立刻像一個溺水的人,緊緊的捉住浮木。
當羅亦寬挖出彈頭時,大家同時鬆了一口氣,他檢查一下彈頭後,又在傷口裡仔細的檢查,以防留下任何一點碎片,確定整個傷口乾淨後,他放心的說:「我想這個傷口可以完全復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對你今後的生活不會造成任何的不便。吉雅,你幫我捏住傷口的邊緣,讓我好好縫合它。」
羅吉雅想要將手從柏吉爾手中抽出來,可是他緊握著不放,他似乎已經痛昏過去了,可是他的手仍強勁有力的緊握她。她試抽了幾下,最後放棄將手強從他手裡抽出來的舉動,用一隻手捏合傷口,讓父親更容易將傷口縫合。
羅亦寬雙手熟巧的將傷口縫合,等他縫好後,立刻敷上早已調配好的藥,再用繃帶替他包紮,包好後他對柏吉爾說:「如果你想留在這裡調養的話,你可以暫時住在我兒子的房間裡,若你想離開這裡的話,我可以叫傑克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老爸,就暫時讓他住大哥的房間好了,他這個人不知是和誰給了仇,或者天生讓人看不順眼,離開這裡以後,難保沒有人想乘機取他性命,若他走出我們家後死在路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們把他醫死的,這實在是有損你的名聲。」羅吉雅替柏吉爾作決定的說,也不等他說出自己的意見,就叫來在他們家幫忙的傑克和包蘿娜,一起幫忙扶著他到大哥羅東興的房間去。
而直到這時,她的手才從柏吉爾的手中抽出來。
羅亦寬又調了一碗止痛和安眠的藥,對羅吉稚說:「吉雅,端去給他喝,他會需要這個的。」
羅吉雅走進大哥的房間,音到柏吉爾趴在人哥的床上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昏述或是睡著了.她輕聲問道:「你睡了嗎?若睡了我就把藥端走。」
「什麼藥?」柏吉爾忍著痛問。
「你現在這個情況還能吃什麼藥?這個藥當然是能減輕你的痛苦,又能幫助你入睡的藥。」羅吉雅很溫柔的說,將藥端到他嘴邊。
柏吉爾很勉強的抬起頭來,困難的將藥全喝進肚子裡。
等他喝完後,羅吉雅故意嚇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餵你吃藥嗎?憑你這麼聰明,用膝蓋想也該知道我們一向是視病猶親——像衣食父母那樣親,我們當然要讓你活下來,好狠狠的、大大的敲你一筆醫藥費,若你付不出醫藥費的話,你的身體就要任我們處置了。」
柏吉爾一把捉住她的手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他這副緊張樣,羅吉雅心裡笑個不停,不過她裝作很無辜的樣子說:「沒什麼意思啊,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她用很無邪、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像剛剛扶你到房間來的傑克,就因為我父親治好了他們全家的天花,可是他們沒錢付醫藥費,所以他只好在我家終生為奴,也許你也可以比照這個模式,每天在我家做牛做馬的付醫藥費。」
「你這個冷血的吸血鬼。」柏吉爾沒想到羅吉雅竟趁他之危,說出如此冷血無情的話,他很想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何謂「人性光輝」的情懷,可是他才要開口,就覺得話講不出來,他立刻領悟到,一定是喝了藥的關係,心裡的警鐘頓時大聲響著,警告他「危險」,可是他已深陷在陷阱中逃不開了,他雙眼噴火的抓著她的手道:「你……」然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藥效發作了,他的身體漸漸放鬆,終於進入夢鄉。
羅吉雅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希望能甩掉被捏得發痛的感覺,並猜想他一定誤以為進了強盜窩了。她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希望他睡著後不要作惡夢。
以後有機會,她要讓柏吉爾知道,羅家其實是一個很溫馨的地方,每一個人的心都很善良,彼此互相照顧,和樂融融,惟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母親幾年前因為思鄉過度,再加上身體虛弱,慢慢的枯竭而死,任憑父親有再好的醫術也救不了一個不想活的人。
母親死後,父親請了住在附近的包蘿娜來幫忙家務,從她圓圓胖胖的身材,就可以看出她也是個善良和氣的好女人,臉上常露出開朗樂觀的笑容。她是跟著父母一起從歐洲移民過來的,父母死後,她代替他們的職務照顧惟一的妹妹包莉娜。包莉娜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人,對生活從來沒有滿足過,心中從來沒有「感謝」的感覺,包莉娜總是看到生活不好的一面,無時無刻不在生活中挑剔,總是抱怨姊姊。
每當有人對包蘿娜表示同情時,她總是樂觀的說:「莉娜會變好的,只要年紀再大一點。」
羅吉雅真是不明白,包蘿娜說的年紀再大一點是指幾歲?她年近四十歲,而包莉娜也年近三十歲了,而年齡和個性的改變真的有關嗎?
家中另一個幫忙的人手傑克,並不是真如羅吉雅所說,被強迫留在這裡為奴,他是在羅亦寬治好他們全家的天花後,自願來這裡幫忙的,羅家還是有付他薪水,並依他所願,跟著羅亦寬學習醫術,好造福他的族人。
傑克是這裡的原住民,他們與這片土地和睦共處,過著與外界隔絕的生活。可是移民來了之後,用他們的槍掠奪他們的生命和土地,更可怕的是帶來了許多種疾病,尤其將天花這種傳染病也帶來了。他們的巫醫和長老沒辦法治療這種從來沒見過的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許多族人的生命被奪走。羅亦寬來到這裡之後,憑著他的醫術又取得了土著巫醫的合作,救活了很多人的生命,變成很多人的朋友。
羅吉雅的大哥羅東興繼承了父親的本事,現在已可獨當一面出外行醫,前幾天他聽說天花這個傳染病在內陸的幾個土著部落流行,便立刻帶著藥由嚮導帶領往那裡治病去了,也許要過一、兩個月才回得了家。
她父親替人治病,醫藥費從來沒定個准的,一般家境普通的人,治好病後一向憑他們的能力付錢,給多少算多少,若對有錢的人,他會要求較高的醫藥費,而他們也都願意付,而貧窮付不起醫藥費的人,他不但不收診金,還免費送他們藥。
人全是平等的,在羅亦寬眼裡,有錢人的命和沒錢人的命價值全都是一樣,白人、黃人、黑人……所有人的命都只有一條,沒有誰的命比誰的多一條,死後大家都一樣——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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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吉雅正想離開大哥的房間,叫傑克來幫柏吉爾換一件睡衣,讓他睡得舒服一點,但她才走到門口,就看到包莉娜急匆匆的跑來,雙頰泛紅,氣喘喘的問:「吉雅,蘿娜告訴我說,今天你們家來了一個紳士病人,他現在在哪裡?」
羅吉雅將身子讓開,指著趴在床上的柏吉爾。
包莉娜立刻走近,仔細的看著。當包蘿娜回家時,在閒聊中告訴妹妹,今天羅家治療了個體面的年輕紳士,包莉娜一聽,眼睛立刻發亮,她刻意打扮了一番,就跑到羅家來,要見見這位病人,確定他是不是真如包蘿娜所說的是體面的紳士。
柏吉爾此刻的膚色雖因失血過多而呈現出病態的蒼白,但仍掩不住他天生英俊的長相和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讓包莉娜看得十分滿意,立刻將他列入她心中的丈夫候選人名單之內。
她一連串的問羅吉雅,「他叫什麼名字?結婚了沒有?從哪裡來的?有多少財產?在家鄉的身份是什麼……」
羅吉雅雙眼往上翻,雙手交叉,做出一個Stop的動作,很不耐煩的說:「對不起,你問的問題我一個也不知道,你何不待在這裡,等他醒過來後,你親自問他。」
「你不知道?」包莉娜失望又懷疑的問,「那你怎麼會帶他回家來?」
羅吉雅突然對包莉娜覺得好厭煩,但又不得不基於禮貌的捺下心來解釋,免得她沒完沒了的糾纏不休,「我今天到鎮上幾家雜貨店去買東西,正要回家時,突然有三個殺手要殺他,他就近躲在我的馬車後面,後來他受傷了,別人就把他放在我的馬車上,我不能見死不救,只好順應大家的要求,將他帶回家來了。」
雖然羅吉雅說得清描淡寫,但聽在終日生活單調無趣的包莉娜耳中,再加上她的想像,卻把整件事想得非常羅曼蒂克,精采萬分,恨不得當時和柏吉爾躲在馬車後面的人是她,而不是羅吉雅,如此一來,他們就有一個共同的驚險回憶,日後再回想起來,一定浪漫得很,雖然他受傷了,但這只會讓他更成為一個貨真價實的英雄。
想到這裡,包莉娜突然嫉妒起羅吉雅,她酸酸的說:「他一定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的。」
羅吉雅感覺快昏倒了,她真希望她能學會一些「淑女」動不動就昏倒,把難題拋給人的本事,可惜沒人教過她,她一直都清醒得很。她沒想到包莉娜竟如此的「聰明」,把事情猜得這麼離譜,有機會她實在很想塞些東西到包莉娜腦袋,讓包莉娜不是變得更聰明些就是變成白癡。
她阻止自己拿臭襪子塞到包莉娜嘴裡的舉動,不屑的說:「莉娜,男人會受傷並不全是為了保護女人,而很多女人更不需要男人的保護,我很確定那些殺手是衝著他來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他受傷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說完,她再也不想理包莉娜了,她叫著,「傑克,你在哪裡?」
傑克聽到聲音立刻跑了過來,「吉雅小姐,什麼事?」
「傑克,你拿一套我大哥的睡衣幫那個人換上,晚上如果你有空閒的時間就來看看他,也許他需要你的幫助也說不定。」說完,羅吉雅立刻走出房間。
包莉娜也立刻跟著羅吉雅走出去,雖然她自認比傑克優越,高他好幾等,但她的內心卻害怕他,他那黝黑的膚色對她來說,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恐怖震懾的神秘力量,可是那黑白分明的雙眼卻又無邪得可怕,而他臉上佈滿了因天花所造成的坑坑洞洞,更增添了許多詭異的感覺。
雖然傑克每次見到她,總是很禮貌的稱呼她「莉娜小姐」,不過她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過,總是高傲的眼一翻、臉一抬,「哼!」的一聲當作回應,外表的反應和內心的感受互相矛盾。
羅吉雅實在不喜歡跟在她身後的包莉娜,她知道包莉娜想從她這裡多知道一些關於柏吉爾的事,但是她真的全不知道,她對著愛美的包莉娜說:「睡眠能幫助一個女人更芙麗,我想明天你會讓那位紳士看到最美麗的你吧?」
包莉娜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她絕對不能讓紳士見到她熬夜後雙眼浮腫、眼圈發黑的樣子,她立刻告辭,匆匆的要回家睡美容覺。
忘著包莉娜的背影,羅吉雅的手很自然的又撫著兩度被柏吉爾握住,現在仍隱隱發痛的手,她實在不能否認他力量的強大,他對她來說完全是個謎,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個西方人口中的「不知名的南方地(Therra AustraliaIncognita)」?他的氣質也有別於鎮上所見到的那些人,他的真正身份是什麼?而他又招惹到什麼麻煩?
想到這裡,她不禁嘲笑自已,想這麼多幹什麼?他的傷一好就會走了,也許他走前會禮貌的說聲謝謝,但以後再見到她也許會裝作不認識也不一定,所以想這些全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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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以往生活上的經驗,羅吉雅知道有些移民到這裡來的白種人,儘管表面上溫和多禮,說話甜得像蜜一樣,但骨子裡卻小氣得很,什麼都計較得很清楚,也很現實勢利,一牽扯到利害關係立刻翻臉不認人,一點情面都不留的大有人在,在見識過幾次他們的真面目之後,她多少也懂得了他們的待人方式。對這種人,有時她會依樣畫葫蘆的回敬回去,而更多時候,她則直接反應他們內心的想法,將他們的假面具撕下來,反正他們看不起她,她也就不必尊敬他們,沒想到如此一來,他們反而不敢看輕她了。
在這裡,羅吉雅是個有名的人,一方面是因為她父親的關係,另一方面則是她的中國臉孔,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她的膚色、容貌、氣質完全不同於白種女人,對很多白種男人來銳,她是稀有和新鮮的,而她具有的中國血統在很多西方人心目中是代表著神秘和述人。
追求她的男人不少,年輕小伙子是公然的表示追求之意,而有些年紀和上了年紀的男人,則是有意無意的挑逗、試探,但她全不把他們的追求放在心上,她明白得很,他們大都不是真的愛她,其中有些追求者甚至有種族歧視的心理,他們追求她只不過是想征服、佔有她,證明他們白種人確實比較優秀而已。
而其他沒有種族歧視心理的,也只不過想換換口味,嘗一嘗不同女人的滋味罷了。他們隨時在找新的刺激和女人,這種喜新厭舊的心理一點也不是愛,等他們膩了就又換另一種新口味。
當然也有些真心愛慕她的追求者,但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打動羅吉雅的心。
在這裡存在著很嚴重的種族問題,新來的移民者中,白種人佔絕大多數,而這些人的出身大都不高,可是他們卻具有偏見,自認為是「優越的白種人」,他們看不起原先住在這裡的當地原住民,他們也排斥其他的有色人種,然而羅吉雅一家人因為父親的高明醫術而獲得尊敬,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已沒有什麼三災六病的,誰也不想跟自已的生命過不去。
這裡的西方人表面上尊敬他們,說話容客氣氣的,但內心仍把羅家人當成外來人,雖然羅家說英語,吃著這裡生產的食物,穿著和大家一樣的衣服,但這裡的大多數人並沒有真正的接受他們,所以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們的內心自然生出了一層保護殼,在還沒真正知道對方是哪種人之前,絕對不會敞開心房接受的。
在這裡的中國人絕大多數沒有種族歧見,以前漢民族最優秀的觀念,已隨著眼界和生活觸角的開展而改變了,很多中國人把任何人種的人一律視為平等,沒有哪個種族天生比別的種族優越,也沒有誰天生比較笨,每個人都有與生具來的優缺點,具有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
每個種族都有順應自然環境的生活形式,只有懷著包容的心互相尊重,才能和睦相處。
澳洲這塊新大陸,原先只有從四萬年前就開始住在這裡的土著,直到十六世紀以後,才陸續有些航海探險家登陸,而西澳洲直到一八九三年發現金礦後,人才漸漸多了。
當時到澳洲的中國人並不是來殖民的,他們把澳洲叫做「新金山」,來這裡是要淘金發財的,希望很快就能次錦還鄉,所以幾乎沒有人攜家帶眷的來。羅吉雅的父親和少數幾個家庭卻是一個例外,當時的中國動盪不安,外強環伺,隨時都想咬一口中國這塊肥肉,而朝廷又內鬥不休,讓很多有見識的老百姓憂心忡忡。
羅亦寬當時是朝廷的御醫,住在北京城裡,早就在擔心時局的演變,而宮裡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之間又鬥個不停,鬥到後來,宮裡三天兩頭召他去治病,對光緒皇帝的病,宮裡宮外有太多傳言了,他知道這兩股勢力鬥到後來一定會波及到他們這些局外人,所以他不動聲色的準備逃離北京。
不久之後,他帶著妻兒隨著一群要到「新金山」淘金的人潮來到西澳洲,他相信朝廷的勢力再大,也威脅不到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他。在這裡住了二十幾年,他所需要的藥物都是遠從中國用船運來的,中國的藥和醫術用在這裡的人身上一樣有效,在這裡,他憑著自己的本事佔了一席之地。
雖然中國現在已改朝換代十幾年了,清朝再也不能派人來要他的命,但整個中國的情勢仍是動盪不安,讓羅亦寬不敢有搬回中國的打算,他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而這也實在是很多人心裡的悲哀。
羅吉雅心想,所有來到這裡的人背後都有一長串的故事,不知道那個紳士的故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