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哪裡開會!我要去找你們校長!說!校長室在哪兒?」
不知是不是弓長的表情太恐怖,一個女職員嚇得連忙告訴他地點及大概路怎麼走。
等弓長出門,幾個聞聲而來的人,一邊去救那個被壓在桌子底下不能動彈的王主任,一邊趕緊給學校警衛處打了電話。
李應閒在門口頓了一頓,隨即跟上暴怒中的弓長。
弓長都快要氣瘋了!他再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急,怒,眼看他最寶貝的妹妹就要毀於一旦,平生第二次他有了殺人的衝動。
如果妹妹為了國費生名額主動勾引導師的罪名成立,再因此被退學,妹妹的一生也就完了。女孩子,尤其是那麼好面子又好強的弓音,如果讓她背上這些,那還不如讓她直接死了痛快!
死……他不要看到妹妹被退學,他不要看到妹妹被冤枉,他不要看到妹妹被那些流言蜚語傷害,他更不要看到倔強的妹妹因此走上絕路。
不管付出什麼樣的手段,哪怕叫他跪在地上求那個王八蛋也行,只要那姓周的收回那些顛倒黑白的證言,只要學校讓此事就這樣過去,只要妹妹能安穩無恙的畢業,他怎麼樣都可以!
遠處,兩名大學警衛匆匆迎面而來。弓長不想對上他們,頭一轉往另一條路走去。
「喂!前面的,不要走!喂!」警衛大概得到弓長外貌形容,一邊跑一邊大叫。
路邊的學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停下腳步觀看。
李應閒暗笑一聲,彎腰從路邊花壇裡撿了兩顆小石子,隨手彈了出去。
砰砰兩聲,兩名警衛奔跑中突然摔倒。兩個人都摔得莫名其妙,半天沒有爬起來,等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前面兩人早已沒了蹤影。
從學生那裡打聽到校長室在哪兒,弓長一路衝進大學校長辦公室。
門「匡啷」一聲被打開,校長辦公室附帶的小型會議室裡,所有人全部抬起頭。
外面秘書被李應閒擋在後面,急得直叫:「對不起,他們突然衝進來。我根本攔不住他們!」
坐在首席一身西裝,中年的陳校長看向弓長二人,對秘書搖搖手示意她回去工作。
「請問兩位有什麼事麼?我們正在開會,如果可以能不能請在外面等一會兒,等我開完會我就來接待兩位。」
伸手不打笑臉人,弓長走進一步問道:「你是校長?你負責這所學校?」
「是。我是本校校長,但並不是所有事情我都能負責。如果你有什麼事能不能先跟我秘書說一下……」
「誰是周世琨?」弓長打斷對方,冒火的雙眼一掃眾人。那王主任雖然只說了一遍這個名字,但已足夠讓他記住。
不大的會議室裡,圍著長方形會議桌坐了四個人。除陳校長外,另兩人的目光自然望到一名三十來歲男子身上。
「你就是?」弓長眼睛毒得很,一下就找準目標。
「咳,對,我就是周世琨。請問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如果方便,能不能先到我辦公室等一會兒,我們現在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三十來歲稱得上英俊的周世琨見對方指名道姓,眾人又望著自己,只好出頭回答。
「我是弓音的哥哥,弓長。」弓長一字一頓。
這下不光是周世琨說不出話,就連那看起來很世故圓滑的陳校長也目露驚訝。
「咳,弓先生,你好。我是弓音的導師,初次見面。」周世琨站起,伸出右手。
弓長沒理那隻手,死死盯著會議桌對面的男子道:「我來只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說出真相,不要冤枉了我妹妹。
「我妹妹也不希望從你那裡得到什麼,更沒想過要報復你們夫妻。你既然和我妹妹相處過,也應該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女孩,你這樣做……會徹底毀了她!就算我求你,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要害我妹妹。」
會議室裡一時鴉雀無聲。
周世琨很尷尬地笑了笑,收回右手,頭也低了下去,但不到片刻他又重新抬起頭。
「弓先生,我承認這件事我也有錯誤,弄出這樣的事情我也很抱歉。但不是我推卻責任,這件事真的不能完全把錯歸到我身上。弓音已經是成年人,我想她應該能為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承擔後果,而且我相信學校對弓音作出的處理一定是公正的。」
「公正?」弓長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在你的片面證言下?在你故意把所有事情顛倒黑白的情況下?在學校明顯包庇你,決定拿一個窮學生來換你的前途和學校名聲的事實面前?
「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公正這兩個字,你怎麼能厚著臉皮,把所有過錯推到一個入世未深的女孩子身上,更何況那女孩子還喜歡過你,你怎麼忍心?」
「弓先生……」周世琨想說什麼。
「周副教授,在此我弓長慎重的請求你,請你收回你那些證言,告訴學校根本沒有什麼為了國費生名額弓音主動勾引你一事。那麼,我也可以閉上眼睛,假裝那天在辦公室裡發生的流血事件只是一個意外……周副教授!」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高大威武、輪廓深刻的男子臉上明顯帶了一絲乞求。那語氣也沉痛如斯。
周世琨在注意到陳校長及其它兩位副校長有點動容的表情後,臉色變得蒼白。可話已出口,如果他現在改口才是真正自搬磚頭砸腳,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妻子那邊他也沒辦法交代。
在心中默默對弓音說了聲抱歉,咬了咬牙,周世琨開口道:「弓先生我說了,在這件事中我承認我也有錯。你看,今天這個會議就是為了處理對我的處罰。
「但你真的不能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到我一人頭上,我受到弓音刻意引誘是事實,就像弓音因此得到國費生名額也是事實一樣。既然我們雙方都有錯誤,那就讓我們兩個人都各自承擔自己的過錯。
「很抱歉,我沒有什麼好改口的證言,因為我向學校交代的都是事實。」
一句話敲定江山。為了自保,周世琨也只能咬定一開始坦白的事實,事到如今,他只有這條路可走。不要怪他無情,涉及他的前途和未來光明人生,權衡利弊下,他自然要捨情救己。夫妻大難來頭還各自飛,更何況他和弓音連夫妻也不是!
「呵呵呵呵。」
弓長的笑聲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李應閒靠在會議室大門上長腿一伸,擋住趕來的王主任和警衛。
「你是決定要把這盆髒水潑到我妹身上了?你不顧她和你曾有過一段情,也不管她是否努力三年多眼看就要畢業,更不管她在名聲被毀又被學校退學後很可能做出傻事,你就只顧你自己了?
「……很好,非常好。你有種!呵呵呵!麻煩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那天我妹在你辦公室到底是怎麼受傷的?醫生說我妹身上的傷痕不可能是自己跌撞出來的,我想知道是你們夫妻誰動的手,還是你們兩個一起?」
周世琨面色大變。
對,弓長猜得沒錯,那天在辦公室裡發生的可以說是意外,也可以說是……
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越想越怕,想他三十多歲在這所名牌大學中坐到副教授的位子,除了妻子家中關係,自己付出的努力也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
如果讓他背上勾引女學生、背叛妻子再加上傷害的罪名,他這一生肯定玩完!他妻子和他妻子那邊的人也絕對不會救他!
他真的是沒辦法!他不能讓妻子知道他才是這場遊戲的真正興起者。
和弓音的關係,他一邊享受一邊害怕,那天妻子突然衝進辦公室,一副抓奸的瘋狂勁,他當時就打了退堂鼓。他示意弓音趕快離去,妻子卻上去給弓音一個耳光,又抓住她頭髮廝打。
他想分開她們,結果混亂中也不知是誰推了弓音一下,讓弓音撞到桌角上。弓音倒在地上,他想上前查看,他妻子生妒,走過來又狠狠在弓音肚子上踩了一腳。
他遮攔不及,眼看弓音抱著肚子在地上痛苦呻吟,想送她去醫院,結果妻子摔門就走說要讓他好看,他慌亂下只能去追妻子。等他追不上妻子只好折回來時卻發現……然後救護車就來了,然後他躲開了。
回家後,妻子讓他交代兩人的事並威脅說要離婚,他只好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弓音頭上,說如果不是弓音刻意引誘,他也不會背叛她。最後談到弓音在辦公室裡受傷被救護車救走一事,他妻子才有一絲慌亂。
最後兩人確定當時發生的所有事沒有人證、物證,又恰好弓音得到國費生名額,就有了他主動向校方坦白「事實」,並表示願承擔部分過錯一事。
「弓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那天在我辦公室發生的確屬意外。」周世琨環看了眾人一眼。
陳校長注意到門口的王主任等人,示意他們等會兒。
想了想,確定自己的說詞不會有錯,周世琨接著道:「前天在我辦公室中我提出要跟弓音分手,她說可以,但要我給她十萬留學生活費。我怕她把這件事告訴我妻子或公開,也就答應了。
「但這時正好我妻子來找我,在門口聽到我們的對話,推門進來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來想去,主動跟我妻子講了我和弓音的事,並乞求她原諒。弓音見之嘲笑我,我妻子忍不住說了她兩句,她惱羞成怒衝上來打我妻子。
「我把她拉開,告訴她不要這樣,並說答應她的錢我不會再給她,就算她鬧到學校也沒用。那時我猜她也不會把此事鬧大,因為她很珍惜那個國費生名額。她威脅不成憤怒下離去,結果在跑出辦公室時自己撞到桌角。」
「然後你就任她在那裡流血不止,去追你老婆?」弓長嘿嘿直笑。這人一派胡說八道,他卻在不知實情的情況下沒法反駁。
周世琨見弓長似乎比剛才平靜了些,以為對方心中已動搖,表情也就逐漸鎮定。
「我自然要去追我妻子。我當時見她只是捂著肚子,以為她沒什麼事,等我回來才發現她……我本來想送她去醫院,她卻叫了救護車弄得人盡皆知……我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唉。」說完,惆悵萬分的歎了口氣。
「哦,是嗎?照你這麼說來,我妹其實傷得也沒什麼,只是她故意把事情弄得嚴重是不是?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妹的錯是不是?」
周世琨不吱聲,那表情竟然是默認了。
「包括她肚裡的孩子流掉也是她裝的?」
李應閒不知道弓長的笑看起來竟也能如此陰狠。
「她流產了?」周世琨好像吃了一驚。他和妻子結婚近十年一直沒有孩子,弓音也沒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如果她說了,也許……
但現在已經沒有也許。事已至此,他必須自保到底。
這種男女之事也只有當事人明白其中種種,一旦出事,就看哪邊的嗓門大、得到的支持者多,至於到底其中誰是誰非,誰又能真正斷得清楚?他對自己後背靠山的力量有數,這件事只要他把緊口風,最後死的一定不會是他!
「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天知道這孩子是誰的……不是我說你們家教不好,弓音那小女孩別看她年紀不大,經歷過的事情卻不少。誰知道她除了我以外,還和其它什麼人有交往。」周世琨聳肩做出苦笑。
看似隱諱的詞語,卻在在指出弓音本就是一個不潔身自愛的女孩,他周世琨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
「好!說的好!哈哈哈!說的真好!原來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家家教不好,我們家弓音不但是個會勾引人會算計的狐狸精,還濫交。很好,非常好!我打死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牲!」弓長長手一伸,隔著桌子扯住對方領子就打。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你要幹什麼!警衛!警衛!」
會議室大亂。弓長竟把人從對面拖到桌子上,又從桌子上拽到地上狠揍。
李應閒直起身,卻是反過來面對門口要衝進來的兩名警衛。
「我讓你血口噴人!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玩我妹妹!我讓你信口開河!我讓你糟蹋她還壞她名譽!我打死你這混蛋!我打死你這不是人的東西!揍死你!揍死你!」
弓長狀若瘋狂。血液飛濺,慘叫連連。
「住手!我們叫警察了!這位先生,有事好商量……」
學校當然希望這事能私了就私了,能不公開就不公開,但弓長揍人的拳頭太狠,而且誰也攔不住,跟他來的少年不但不攔他,還護著他。也不知那少年是不是學過功夫,幾個警衛沒一個能近得了他的身。
眼看那副教授被打得口鼻流血、鼻青臉腫,抱著頭只會慘叫,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萬般無奈下,該校校長撥打了一一0。
警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李應閒在弓長示意下,任警察銬住弓長。
被警察反扣住雙手的弓長面對奄奄一息的周世琨,冷笑道:「讓我最後告訴你這王八蛋一件事。你給我豎起你的狗耳聽好了!在你主動向你們校長坦白『事實』的時候,你大概沒有想到,躺在醫院裡差點死掉的弓音根本就沒想過要報復你們夫妻吧?
「她不但沒有想過要報復你們,甚至還勸我不要生氣不要找你算帳,她想讓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她想息事寧人,她甚至沒有怎麼怨恨你。
「像你這樣的小人,大概根本就不知這世上有以德報怨這四字!你知道麼,我今天到學校裡來,只是為我妹妹辦病假手續,如果你不說,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那天在辦公室裡,你們夫妻和我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知道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麼?聰明人!」
弓長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確實看到了,對面那個斯文敗類臉上一閃而過的懊惱。為此,他很陰險的笑了。他知道他這番話肯定讓那偽君子在心中懊惱到死、後悔到死。這可比狠揍那畜牲一頓還要讓他痛快。
「記住!周世琨!這件事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而且如果讓我查出來我妹妹的意外是你們造成的,哪怕就是傾家蕩產、殺人放火,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夫妻!還有你們!」弓長冰冷的目光從陳校長等人臉上一一掃過,那眼光要有多狠毒就有多狠毒。
「我操你們這所不分青紅皂白的狗屎學校!想讓我妹妹退學?你們試試看!」
這事就這麼鬧大,紙包不住火,校長辦公室裡發生的動靜也不小,最後連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學校還沒來得及公佈對弓音的處分,大學裡先傳開了玩弄學生的某導師,被學生家長打得被救護車抬走的流言……
關了一天一夜,途中弓武過來看到他被關時,急得跳腳又罵娘,應閒卻在一邊嘲笑他的邋遢,表情還是那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的平和樣。弓長看到他笑出一對酒窩的可愛娃娃臉,奇跡般的,心情竟然晴朗了不少。
等弓長出去,當天就收到了來自法院的傳票,周世琨告他傷害罪。
所有事情弓家都慢了一步。對方惡人先告狀,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法院。
對這個雪上加霜的局面,弓長的表現是冷靜的先把所有事掩埋下來,並警告弓武絕對不能讓弓音,尤其是弓奶奶知道此事。
事情迫在眉睫,但為了生活,攤子照出,餛飩照下。無權無勢還有一大堆後顧之憂的弓長,高速旋轉自己的腦子,迫使自己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狠話不是說給人聽聽就算的,他也不是當年那個只有十八歲的衝動少年,現在的他不但要報仇,還要能保護到自己的妹妹和家人。他已經失去了他的夢想,他不想最後連自己的家人都失去。
遠處,李應閒拎了一個袋子慢慢踱了過來。
「你沒事吧?」兩人同時問出。
相視一笑,弓長拍了拍身邊的凳子示意少年坐下。
應閒依言坐下,順便把手中袋子遞給弓長,「生煎包子。」
「呵,怎麼,餛飩吃膩了?這兩天怎麼變著花樣吃?」打開袋子,兩口一個。他喜歡這個,可惜附近沒有賣,他要出攤也沒那時間特地跑兩條街。就因為難得吃一次,也越發覺得美味可口。
「是誰昨天在警察局裡哭著喊著要吃生煎包子,否則就把我生煎來著?」李應閒甩給旁邊大男人一個白眼。
「呼呼。」弓長嚼著包子笑,也不介意少年故意貶低他的形象。
「都安排好了麼?」應閒驚訝弓長表現出來的平靜。這人竟然還能跟他說笑?他以為他會一出警察局就殺去周世琨家,找那對狗男女算帳。
吞下口中包子,弓長有點疲累地道:「哪有可能都安排好。事情得一樣一樣來,急也急不得。總之,我絕對不會讓那王八夫妻狗屎學校好過!……幹嘛這樣看我?」
「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X大無腦的男人。」
「我靠!」一肘子拐出。
應閒慘叫一聲,抱著肚子彎下腰。哼唧了半天,博不來半絲同情,反被那個男人嘲笑他皮嫩。
「為什麼每次你都能對我下得了狠手?你不知道我有羊癇風,隨時隨地都會發作嗎?」
「忘了。」很無情地回了一句。
說真的,弓長也奇怪自己怎麼現在對這個小子越來越毒。記得以前自己對小航可不是這樣的啊?就算不至於萬般呵護吧,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動手就揍抬腳就踢啊。
忍不住斜眼打量了身邊皺眉苦臉、抱著肚子喊痛的大男孩幾眼,還是那張討人喜歡的孩兒面,可怎麼就博不來他憐憫了?
「徐天他們晚上幾點過來?」應閒揉著肚子問,順手搶了一個生煎包塞進嘴裡。
「不知道,他們會打電話過來。」弓長在心中盤算要不要差遣這小子再跑一趟,吃上癮了,八個生煎包還不夠他塞牙縫。
像是看出了弓長心思,應閒立刻舉手投降,「別這樣看我,我再跑一趟就是。真是的,想我李應閒高大英俊、瀟灑倜儻、文武雙全、智慧超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要什麼得不到手,偏偏被你這……」
後面的聲音在弓長充滿威脅性的斜視下越說越小,到最後也不知道這人嘴裡在咕噥什麼了。
下午四點多,徐天帶著弓武匆忙趕到攤子上。
「事情都辦妥了?」
「我出馬你還不放心?」徐天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
「小……應閒,去買兩瓶水!」弓長掏出一張十元票子,塞進坐在一旁的應閒手裡。
李應閒看看手中的小額鈔票,再看看那三個理所當然的人。歎口氣,答應一聲拖沓著去超市了。
「說說看,你有幾成把握?」弓長難掩臉上激動,把徐天拉到對面坐下。
弓武看兩人在忙,很自覺地去招呼客人。反正他知道的徐天都知道,充其量他不過是徐天跑腿的。
「我讓當時給弓音做手術的醫生作證,他同意了,並請他借口做病歷給弓音撞傷處拍了照。流掉的孩子的DNA也確保下來。利用這些,我可以試著讓周世琨撤訴。
「證據在前,如果證實他確實是孩子的父親,作為學生的導師他已經失格。如果他不想把事情鬧大,百分之五十會同意私了。
「如果我們能證實弓音腹部的傷痕來自外力,而且能判明是什麼東西傷的,並讓弓音作證,那麼把握可能會再高一點。」
徐天簡單明瞭的說道。
「等等!我不是想讓那王八蛋撤訴,我是想告那個混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家沒了你會怎麼樣?而且就算你想告他,等你坐了牢還怎麼告?在裡面可不比在外面。而且你也打得太狠了,唉!」
徐天歎息一聲,「兩根肋骨一根鼻樑骨,連他賴以為生的手指你都給掰斷三根,外傷之外還有內傷。現在人家正在查性功能有無障礙,你最後那一腳……如果查出他以後真的不行,我看別說是百分之五十,就連百分之三十都有危險。
「況且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太少,沒有人證、物證可以證明周世琨引誘弓音,也沒有證據證明周世琨夫妻合謀害弓音受傷流產。這個官司真要打起來,我們的勝算並不多,能讓他撤訴就已經是得天之幸,更別說反告他了!」徐天扶扶眼鏡冷靜地分析道。
「你說的我都知道。」弓長也不知在想什麼,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但我就不信沒有證據告不倒他!」
「總之,我們現在首要的是讓對方先撤除控告你對他的傷害罪。只要他放棄這次,之後也就不可能再拿同樣的事情來拴住我們手腳。然後我們再考慮其它,就如你說的,我們一步一步來。」看樣子徐天是拼了命也不想讓弓長坐牢。
弓長感激,也明白他說的有道理。
「嗯。按你說的辦,先嘗試讓那混蛋撤銷對我的告訴,如果不行……我已經做好坐牢的準備。」既然打了人就得接受法律制裁,弓長在動手的時候就很清楚這點。
「不過我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他們,絕對不會!他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羅峪正在查。」徐天很習慣弓長這樣的飛躍式思維。
「要注意他們有沒有後台,學校既然這麼包庇他,顯然除了他本身的名聲外,身後也應該有人。」
「我不會放過這點的,老大。」徐天眼中帶了笑意。
「那些證據雖然動不了他,但動搖一下他老婆的黑心應該不成問題。我要讓他們夫妻產生裂痕,然後再一個一個收拾他們!他老婆和他結婚十年沒下一個蛋,對孩子這問題肯定敏感得要死!搞不好她根本就不能生,才會這麼心理變態!」弓長惡毒的咒罵。
「咳,容我提醒你一聲,雖然我知道肯定會招你罵。基本上我個人覺得周世琨妻子在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有必要連她一起報復麼?」
「你果然就在找罵!你耳朵聾了還是怎麼的,我跟你說過的你都沒聽見是不是!那女人打了我妹一耳光,我妹長這麼大,家裡沒人對她動過一巴掌,憑什麼她上來就給我妹難堪!
「不但如此,我總覺得我妹那傷不是自己撞的摔的,那女人八成在其中摻了一腳。而且發生這種事,她不但不跟她男人斷絕關係,還和他合謀先下手為強,怎麼看都是一窩蛇鼠!你還想說什麼?嗯!」
那麼充滿威脅性的一聲嗯,別說徐天沒想說的,就算有也沒那個膽子提啊。就說弓長護短了,看到了吧!
「然後呢?」徐天幾乎習慣成自然的等待弓長傳達下一個命令。
「然後?然後當然是去刨那個男人的老底!這種下流胚子打死我也不信他沒前科!你不用去查那些家中有勢力的有錢人家小姐,只要去找那些偏遠地區過來靠獎學金讀書,家庭環境不怎麼樣,長得不錯的女孩就行。
「我問過我妹,那人開始帶學生也不過是這五、六年的事,這五、六年中他親自指導過哪些學生,有幾個符合我說的條件的,你只要找出這幾個人一個個走訪一番。
「如果真有跟我妹一樣的受害者,她們不會讓這種破事爛在心裡一輩子!她們需要的大概跟我妹一樣,只是要有人相信她們而已。
「眾口鑠金,到時候只要你說動這些女孩一起出來作證,我就不信扳不倒那個斯文敗類!」弓長捏緊拳頭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然敢欺負到我弓家頭上,那你就得有種接受我弓長的報復!
「如果……你說的這些也只是建立在『如果』的上面。如果沒有這些女孩呢?」徐天指出破綻。
「那就再想其它方法。一個一個來,赤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天下還沒公理了!警察局、檢察院、法院是幹什麼?不就是為人民辦事的嗎!」
徐天猶豫,「說是這樣說,但……身為一個律師,深知其中黑暗的我不得不提醒你,在中國,警察等司法機構除了為民服務,更多的還是受到上面控制。
「如果有某方強權向警察局等施壓或乾脆下達命令,那麼他們將不會再為法律服務,甚至會成為與我們這些老百姓對立的一面。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你是說如果周世琨身後真有什麼靠山,那麼警察只會幫他不會幫我是不是?」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我們交稅幹什麼的?就養了一幫官老爺和他的打手?」弓長不肯相信。
徐天歎息,「並不是所有司法界的人都這樣,大多數警察的素質都很好,他們也真心想為民辦事,就像羅峪。但……往往他們也身不由己。壞的是那些手中有些權力就為了一己之私而濫用的人!
「現在我們什麼都不怕,就怕周世琨後面真有人,而且還是手中有些權力的人。」
「操!」弓長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唉,如果你不把周世琨打那麼狠就好了。」徐天沒有笑,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那人鐵了心……
弓長一瞪眼,用鼻子嗤笑一聲,「你變白癡啦!不找機會狠揍他一頓,你以為他百分百能被我們弄得身敗名裂?我揍他一個是給我妹出氣,還有一個就是能撈回一點本就是一點本。如果我們當真扳不倒他,那我妹不是白被騙、那些罪不是白受了!
「我那天出手的時候就想過,羅峪他爸就在那個區當職,就算他們叫來警察把我拘留,也不過就是在該區警察局待上二十四小時。他爸也不會讓我受啥罪。
「那王八蛋就算想告我,等醫院開出證明他提出告訴,那時我已經在外面,就算最後還是坐牢,至少能為我贏得時間去告那個王八蛋!」
徐天很抱歉的拱了拱手,他忘了他們老大一向都是智慧犯。十八歲被關那次純屬事發突然外加倒霉又弱勢,才給弄進監獄裡蹲了一年。
這次嘛……他只希望他不會在告不倒周世琨夫妻時,腦子發熱做出傻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