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午後一點,兩個女人才剛起床。應曉曼覺得昨夜簡直像作了一場春夢;柏珈穎睡不好,還在為分隔島上那個午夜之吻心煩。
兩個女人起床之後,煮好美式咖啡,分別坐在餐桌一角,握著熱燙的馬克杯,各自發呆。
靜默大約維持了半個小時。應曉曼走到音響前,選了一張她帶來的碟放進去,是巴哈的郭德堡變奏曲,空氣中隨即飄散顧爾德彈奏的鋼琴古典樂。
聽說巴哈的音樂是世界上最平衡完美的樂曲。每次寫完稿,應曉曼為了回復到日常生活,都有一些固定的模式,像是打掃房子、洗很久的熱水澡、聽巴哈、或是去市區毫無目的的散步。看著柏珈穎打呵欠,一副沒睡飽的表情,應曉曼問:「你昨天回來沒遇到你哥吧?」
柏珈穎眼皮微抬,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聽懂她的問題。「我哥幾點來的?他不會知道我這麼晚還沒回家吧?」
「你沒遇到他,他就不會知道。你臥房關著,他一直以為你已經睡了,我昨天太累了,忘了傳簡訊給你,提醒你一聲。」
柏珈穎立刻放心。「沒關係,反正我哥也沒發現。」
「你昨天為什麼這麼晚回來?酒吧好玩嗎?」
應曉曼隨口一問,柏珈穎立刻把昨晚和邢志薔相處的經過鉅細靡遺地告訴她。「他就是住在對面大樓的裸體男。」柏珈穎還刻意加重語氣補充。
應曉曼眼睛一亮,整個人清醒不少,非常驚訝地問:「你說他就是那天我們在廚房窗外看到,身材好得不可思議的裸體男,而你整晚只和他接吻就逃回來?」
「什麼叫只和他接吻?」柏珈穎吃驚地看著她。
「你剛不是說你們兩人的吸引力強到無法忽略,那你做什麼逃?」應曉曼很疑惑地追問:「你不是一直很想談戀愛?」
柏珈穎呆呆地看著馬克杯裡喝到一半的黑咖啡,悠悠地說:「他不是合適的對象。」「你怎麼知道?」「他手機一直響不停,打來的全都是女人。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們打來都是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玩,這樣的男人怎麼會適合我?」
「他想丟下你去玩,那當然就別理他了。」
「不是啦,他沒有要丟下我的意思。但他一直說現在沒空,改天有空,一聽就是預留伏筆的感覺。」
「你有問他和那些女人是什麼關係嗎?」
「沒有,我不想問那麼多。」
「可是你一定很想知道吧?」應曉曼直盯著柏珈穎,觀察她的表情——她微蹙眉,看來很煩惱的模樣,接著又聳肩笑了笑。應曉曼忽然偷偷小聲說:「膽小鬼。」
「我才不是。」柏珈穎立刻反駁。「我只是不想管那麼多,沒必要探人隱私。」
「是嗎?如果只是這樣,根本沒必要跳下車逃回家吧。」應曉曼悠悠哉哉地說著:「在我看來,你確實是膽小鬼沒錯。」
「如果我不逃,就會莫名其妙被他勾引,然後隔天醒來,立刻後悔自己怎麼會笨到和第一次約會的男人上床。」
「為什麼要後悔?」應曉曼精明的眼睛直盯著她,好笑地問:「有規定不能和第一次約會的男人上床嗎?」
「我哥警告過我絕對不可以。男人不會對第一次約會上床的女人認真,我想談戀愛,不是只要一夜情。」柏珈穎三兩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應曉曼美麗的雙眼忽然瞇起,看著柏珈穎,冷冷地問:「哪一個哥哥說的?」
「還有誰,當然是柏日曜。」後面那三個字像是魚雷突然擊沉了潛水艇,在應曉曼心中激起無形卻巨大的波浪。
「是嗎?」她聲音忽然降溫,冷到極點。
「怎麼了?」應曉曼的反應讓柏珈穎愣丁一下。「有什麼不對嗎?」
「這樣說起來,你哥對我應該不是認真的。」應曉曼嘴角微勾,有抹冷諷的笑。瞟了一眼馬克杯中的黑咖啡,再以清澈的雙眼盯著柏珈穎。「我們就是第一次約會上床,而且那次還不算是多正式的約會。」
「什麼?」柏珈穎眉宇嚴肅地蹙緊,吃驚就算了,整個人似乎還受到不小打擊。「我哥竟然說一套做一套,太卑鄙了!」
應曉曼緩緩啜飲黑咖啡,無動於哀地說:「假如他只是玩玩,也不到卑鄙的地步。」
「怎麼可能!」柏珈穎立刻反駁,語氣篤定:「柏日曜字典裡從來沒有玩玩這兩個字。」
「就連大英辭典隔段時間都會增修改版,或許你哥重新修訂了,加了兩個字,沒特別通知你。」應曉曼開玩笑地說。
柏珈穎的父母非常相愛。他們的父親是飛行軍官,在柏日曜高三那年,父親試飛戰鬥機,因機械故障,不幸墜機喪生;他是家中長子,雖然只比柏旭天早出生兩分鐘,但他的個性就是有長子的沉穩內斂,少言拘謹。
而且重規則和承諾,怎麼可能對女人只是輕浮想玩而已!
「不可能。」柏珈穎還是一臉篤定。「假如他只是玩玩,就沒必要讓你搬進去。」
「我也沒搬進去,只是滯留在那裡不回家而已。我在那裡住了三個月,東西比一箱行李還少。還有,你哥沒有把我介紹給家人認識,我只知道他有個雙胞胎弟弟,卻從沒看過;會認識你,還是有天你到我們住的地方借用電腦才認識的;更不要說認識你媽了。不過,就算他的心態只是玩玩也無所謂,談戀愛本來就是一種遊戲,快樂就好,不是嗎?」
凝視著應曉曼輕鬆說笑的表情,柏珈穎感到她心中似乎有一抹怪怪的陰影,直覺她就是有心事沒講。「你們出了什麼問題嗎?」
應曉曼看著她,忽然說:「我們不是在討論你和裸體男的問題嗎?怎麼變成討論我?」
柏珈穎不肯轉移話題,非常認真地看著她。「老實說,我還是很吃驚我哥第一次就誘拐你,這明明和他告誡我的原則完全相反,我覺得還是太卑鄙,我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是我誘拐他吧。柏珈穎,聽你講話,感覺女性主義好像到退了好幾十年,你不要再管你哥哥們說的那一套,他們恨不得你一輩子別談戀愛;改天如果你說想進修道院當修女,他們一定拍手叫好。
「而且你說的認真是多久?永恆、一輩子?還是十年,兩年,三個月?就算只有一夜情,當事人也可能是很認真的。」柏珈穎凝視著她,眼神充滿好奇。「我覺得我哥非常認真,你倒是令人懷疑。你逃到這裡,該不會是想找機會甩掉我哥吧?」
「絕對不是。我覺得你哥非常好玩。」
非常好玩?想到柏日曜上任女友分手的理由是因他太無趣,柏珈穎頭頂立刻冒出許多問號。
「有件事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你知道嗎?我哥和他前任女友已經論及婚嫁,後來喊卡,是因為洪欣綸嫌我哥生活太無趣。」應曉曼逃來這裡就是想知道當初他們到底為什麼分手,因為從柏日曜的口中套不出話,不管她怎麼迂迴探問他,總是像打回力球,問題全丟了回來,沒有答案。
太無趣絕對是表面藉口,應曉曼直覺洪欣綸提分手還有更深的原因,要不然她不會這陣子猛打電話過來,百般親切討好,一副想和她拉攏關係的模樣。
「我猜她大概後悔了,想和你哥復合。」應曉曼說。
「啊?」柏珈穎吃驚到嘴巴閉不起來。
「她一直打電話來煩我,問我會不會覺得你哥很難相處,一副很有經驗想教我,還假裝和我是好姐妹,套交情套到父母那一代,然後又在無意間刺激我,說以前她和你哥兩個人的感情有多好,她選那些家具有多用心,講話羅羅嗉嗦,有夠討厭。」
原本應曉曼以為自己完全不在意,到後來,她發現自己的心腸沒想像中的好。她在這期的懸疑小說中安排一個溺水的女浮屍,講話語氣和洪欣綸差不多。
應曉曼嘴角勾起冷諷的微笑,柏珈穎推測:「她想打聽你和我哥的感情有多深,因為從我哥那裡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
「我猜當初她一定是愛上別的男人了。女人整天說男人無趣,掛在嘴邊就算了,沒有人真的把這個當分手的理由。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突然又想回到你哥身邊,而我看起來正好是擋在中間的阻礙。」
「聽起來她心機還滿重的。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正面迎戰。」應曉曼一臉悠哉地說:「幸福要靠自己爭取,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這麼說我哥還滿搶手的。」柏珈穎嘴角流露淺淺的笑意,等著看好戲。
「倒是你,打算怎麼辦?」應曉曼又在觀察她了。
「順其自然嘍。」
「膽小鬼。」
「我也來個正面出擊怎麼樣?」
「還不錯。」應曉曼追問:「作戰策略呢?」
「先用趙雲強大的騎兵攻他不備,再請諸葛亮用幻術使他暈頭轉向,最後叫張飛打他個落花流水,取荊州再下江南造船廠,北上攻曹營。」柏珈穎說得正經,一副很有氣勢的表隋。
「你把那些女人當三國誌的電玩打就沒錯了,一個一個打得落花流水,兵敗逃跑。」應曉曼跟著附和。
「別忘了統一中原的時候向我報喜。」,這麼一說,邢志薔不就變成了各自為政、四分五裂、亟待收復的國土?柏珈穎噗哧笑出聲,這個比喻比毒蜘蛛還好笑。
星期一,春天早晨。刑事警察局偵查組第八隊舉行例行會議,檢討上月春安績效;柏日曜報告內容;提到市長對快速破獲停車場慣竊集團很滿意,接下來他針對總統大選競選活動治安方面提出簡報。
報告內容主要在落實政府「抓毒蟲作戰計劃」,執行全國同步掃蕩槍械、毒品專案以及「淨化選前治安」
,遏止犯罪亂源。最近,柏日曜接獲線報,有販毒集團將毒品賣給不特定人士,藉以牟取暴利;會議中,他委派隊中幹員著手進行偵辦。
會議結束,柏珈穎拿著資料夾走去飲水間,倒了一杯發酸的美式咖啡,正要回座位的路上遇見柏日曜。
柏日曜今天的心情算不錯,剛才會議中還有說有笑,是標準的「晴天」心情。他叫住柏珈穎,招了招手,要她進辦公室。
看著柏日曜走路跨大步的強勢背影,柏珈穎歪著頭,納悶會是什麼事;剛才他表晴帶著微笑,應該不會想教訓她才對。
柏珈穎走進小隊長的辦公室,隨手將門關上;柏日曜不囉唆,直接切入正題。「珈穎,記得顏況南嗎?」
「當然記得。」顏況南是柏珈穎進警界遇到的第一個販毒犯,他是在她假扮網路援交妹的情況下被逮捕,隨後她和阿丑在他的住所順利搜索到大量毒品和交易記錄帳本,不久,顏況南就以援交罪和販毒罪入獄服刑。「上個星期他在獄中自殺。」柏日曜語氣嚴肅,眼神也變得銳利。「他哥哥顏況時是黑道集團某分支的大哥,十年前因為擁槍自重犯下殺人案入獄,聽說下個星期即將保釋出獄,我擔心他把弟弟的死怪在你身上,最近出入要小心。」
「好,我會注意。」柏珈穎點了點頭。
柏日曜從桌上找出顏況時的檔案,遞給她。「我叫秘書把顏況時過去的犯罪檔案列印出來,你參考一下,不管去哪裡,都要留意四周的狀況。」
「好。」柏珈穎又點了點頭。「還有其它的事嗎?」
「沒了。」柏珈穎明顯鬆口氣。
她實在不喜歡工作的時候被叫進辦公室,十次有九次都不是好事,幾乎都會被罵。正要出去,想到一件事,她回頭問:「哥,最近你和洪欣綸有見過面嗎?」
「有。上個月她問我要不要投資海外基金,我們有約出去談了一下。」柏日曜正在上網瀏覽市刑大的網頁,抬眼看她一眼。「為什麼問?」
洪欣綸在銀行工作,對理財投資學有專精,他們上次約出去,確實都在談投資理財的事情。沒規定做不成夫妻,連朋友也當不成,柏日曜覺得自己行為正當,也就沒向應曉曼報備。柏珈穎笑了笑。「單純好奇。就只約那麼一次嗎?」
「對。為什麼問?」
「除了投資理財,沒聊別的?」她想多挖出一點有關洪欣綸的訊息,順便觀察柏日耀對洪欣綸的態度。
「沒有。」柏日曜專心上網,很快地說:「出去幫我把門帶上。」柏珈穎認為洪欣綸還沒對她哥哥提出復合的要求。
洪欣綸一定非常瞭解柏日耀耿直坦然的個性,要是開口,他一定會直接拒絕。想到這裡,柏珈穎還有一件事很疑惑,很想知道答案。
「哥,有件事情我想問你。」
「什麼事?很重要嗎?」
「和工作的事情無關。」柏珈穎歪著頭想了一下,然後直截了當地說:「你說第一次約會就上床,男人不會把這段關係當真,是真的還假的?」
原本很專注上網的柏日曜忽然抬起頭銳利地看著她。「曉曼跟你說了什麼?」柏珈穎嘴角流露揶揄的微笑。
「是呀,你也知道曉曼有什麼說什麼,聽說你們——」他立刻知道柏珈穎想興師問罪,又想順便嘲笑他沒有原則。但有件事情是始終不會變的,她是妹妹,他是大哥,所以他永遠都是對的。柏日曜微揚眉,態度傲慢,語氣有不容忽視的強硬。
「十個有九個不會認真。」
「剩下的那一個呢,是誰?」柏珈穎好笑地問,早知道她哥哥會硬拗。
「你說還有誰,當然是我。」
「當然啦,你說的算。」柏珈穎離開前撂下一句話:「你說你的屁是香的,我也不能反駁,不是嗎?」要不是柏日曜今天的心情是「晴天」,柏珈穎講話也不敢這麼放肆。
星期三的晚間八點,在吃完晚餐之後,應曉曼去購物商場採購食物,回家停車時正好遇見柏珈穎下班回來。一前一後,她們把車停在離住處社區不遠的街道旁。柏珈穎用遙控鎖鎖好車之後,幫應曉曼把後車廂兩大袋當食物搬下來,兩人各提一個購物袋,一起散步回家。正要回住處的那棟大樓,她們遇見了繞著社區慢跑的邢志薔。他一共跑了十圈,身上的短袖T恤胸口已汗濕,他原本要越過她們繼續跑下去,認出柏珈穎之後,腳步慢了下來。
上次在計程車裡,柏珈穎幾乎是跳下車逃回家的,她這舉動已經說明她無意和他發展任何男女可能的關係。邢志薔懂為什麼。「好女孩不應該看上他」,柏珈穎看起來就是所謂的那種在學校成績好、畢業後認真工作,會和有正當職業,甚至是社會精英交往的Goodgirl。
不過,打聲招呼死不了人的。邢志薔衝著柏珈穎說:「嘿,剛下班嗎?」柏珈穎原本和應曉曼有說有笑在聊她哥哥,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跑到身邊的邢志薔,愣了一下,才回答:「嗯,你慢跑?」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淺淺地微笑著,就這樣沒說話安靜了好幾秒;時間雖短,但已足夠讓應曉曼靈活的腦袋飄過許多畫面和想法,很明顯的,他們眼裡沒有她,她是電燈泡兼不相干的局外人。
柏珈穎回過神,才向邢志薔介紹應曉曼。應曉曼看著他渾身精壯結實的肌肉,臉上有幾滴汗沿著頸項滑落,微濕了胸前的T恤,整個人有著說不出的男性陽剛味:其實柏珈穎也注意到這樣的他有多性感。
忽然間,應曉曼伸出手指故意頑皮地想戳他的胸肌,柏珈穎反應也很快,立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讓她連摸都沒摸到。
「別這樣。」柏珈穎說,替應曉曼難為情起來。
「你好小器。」應曉曼好笑地瞟了柏珈穎一眼。
「這跟小器沒關係。別這樣,很不禮貌。」
「你愈來愈像你哥一樣古板了。」看她們兩個女人鬥嘴,邢志薔不以為意,想要幫她們提購物袋,應曉曼大大方方地把手中沉重的東西交給他,柏珈穎推拒說:「我還拿得動。」
忽然,柏珈穎淺白色風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手拿著購物袋,一手拿著皮包,邢志薔順手幫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然後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讓她接聽電話。
邢志薔的舉止自然流暢,好像和柏珈穎很熟似的;應曉曼偷偷觀察了一下,他們兩個來電的電流四處亂竄,火花簡直比國慶日施放的煙火還燦爛。
柏珈穎沒講兩句話,就把手機交給應曉曼。「我哥找你。」
應曉曼接過手機走開,和柏日曜聊天,他們兩個站在原地等她。沒多久,應曉曼聊完,把手機還給柏珈穎,然後說:「我不回去,我和你哥有約。」
溜得還真快。應曉曼一臉幸福笑容地往回走,準備開車去赴約。留下邢志薔和柏珈穎獨處,他們往她住的那棟大樓走去,經過社區造景花圃和噴水池,一路上都聊些日常的話題,像是他們搬來多久、晚餐吃了沒之類的。
半年前,透過當律師的學長霍磊明的建議,邢志薔買了這個社區的房子;至於柏珈穎,則是警大研究所一畢業,她母親就幫她付頭期款買下現在住的房子。
柏珈穎別卡進入大樓裡,邢志薔也跟了上去,還陪她等電梯。電梯一來,柏珈穎接過兩大袋東西,看著他說:「謝謝。」
「不客氣。」敦親睦鄰也不錯,看著她進去,邢志薔原本要轉身回去,衝動下,他把手擋在電梯門上以防關閉。反正問一下,萬一被拒絕又不會死。「改天有空一起吃晚餐?」
「好。」柏珈穎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有空,明天?」他乖勝追擊地問。
「我不確定幾點下班,有時候早有時候晚,今天算早的。」
這個答案模稜兩可,YES or NO中間有很寬的灰色地帶,邢志薔不知道她這麼說是心動到會答應他的邀約,還是善良到不忍斷然拒絕他。
不管答案是哪個,有差別嗎?她不是那種只想玩玩的女人。邢志薔想了一下,嘴角微勾笑了笑,把手垂下來。
「那就等你有空再說,拜拜。」她趁電梯關上之前叫住他。溫柔地說:「我星期六放假,你有空嗎?」他反應很快地把電梯門擋住,不讓它關上。「有,當然有。六點過來按你家電鈴。」
「好。」她對他微笑,露出右頰淺淺的笑渦,表情充滿女人的柔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