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與痞子 第四章
    稿子寄出的剎那,應曉曼這才從故事的幻境中回到現實。

    牆上的鍾來到午夜一點半。

    她脖子僵硬,眼白因缺乏睡眠而泛紅,多天未洗澡,渾身發臭,周圍堆滿參考資料和吃到一半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她這次在故事裡殺了太多人,寫到結尾,那種亢奮的狀態一消失,全身感到松脫虛軟。

    先睡覺、先洗澡還是先吃東西?應曉曼關上電腦,環顧髒亂的四周,感覺自己好像特地來柏珈穎的家搞破壞的,客廳髒到令她覺得礙眼。

    應曉曼決定先打掃、洗澡,然後再吃東西、睡覺,這個順序比較能讓她恢復到現實狀態。拿出垃圾袋,她把吃過的泡面碗、零食包裝、蒸包的便當盒一一丟進垃圾袋裡,順手把四周的參考資料、地圖、香草、武器圖監、戒酒知識、醫藥用書籍等全部堆放好。

    她在廚房的櫃子裡找到吸塵器,吸地板的時候,轟轟作響的機器讓她一度神游回到故事中;有別於以往,這次殺手是個女人,因為她使用重裝備武器犯案,一度讓她的男主角退休老警探誤解案子的偵辦方向。

    都怪女人偽裝得太好。一個管財務的銀行員會用藍波刀殺人、電鋸鋸人,滅音槍、機關槍掃射留下犯案伏筆,最後是不小心打破一小瓶香水露出破綻。

    一整天,她一直在想那瓶香水的氣味是什麼會最貼切,其實老警探又抽菸又酗酒,嗅覺並不會太好,如果不是他的前妻提起,他根本沒注意到氣味的問題。

    她在書上查到鳶尾、丁香、金盞菊、芪草和龍膽草混合的香味會逼人亢奮。殺手是個性強烈的女人,絕不會選擇淡香淡草。

    她很滿意這樣的結尾。如果有時間,她可以把開頭修得更有詩意就更好了。

    事實上,應曉曼認識的男人大多嗅覺不好,很早以前就聽說過男人是視覺和觸覺的動物,就連柏日曜也不例外。

    應曉曼嘴角浮現冷笑,現在她稿子趕完了,該想點辦法整整他。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和柏日曜這樣的男人戀愛,她幾次戀愛都是和文藝工作相關的男人談的,他們不是在政治社會學雜志寫專欄的記者,就是詩人、小說家,雖然她寫血腥偵探類小說,可是從沒想過要和警察談戀愛。

    她筆下的老警察有過兩次失敗的婚姻,他唯一愛得深刻的那個女人很早就被人害死了;他抽菸咳嗽咳到肺都快吐出來還愛抽,對女人完全不知道什麼是體貼,只覺得她們一開口不是要鑽石就是在找麻煩,這種男人,婚姻會幸福才有鬼。

    柏日曜對女人體貼的程度和老警察差不多,但更可怕的是他腦子是鋼鐵做的,耳朵又硬,不管她怎麼講都沒用,更不要說溝通了。

    他前女友警告應曉曼說他整天都在外面活動,不是居家男人。

    那應該是指他工作忙碌吧。要是放假,他挺居家的。

    應曉曼發現他們兩個唯一相同的嗜好是看老片子“重案組”影集DVD,但他不是那種會和她討論劇情的男人,不管劇情多復雜或多殘忍,結束之後他照樣能和她做愛;他們中間有美好的性愛,不過,性愛能持續多久?

    一旦她開始在乎這個問題,表示她已有了想逮住他的念頭;老實說,她沒想到心中竟然有這樣的念頭在盤旋。想到這裡,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她從來不想拴住男人,也不想被男人拴住;她要的只是心靈相通的剎那感覺,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長短她不在乎;但這次她不只要心靈相通,她還想徹底穿透柏日曜的靈魂。

    在他的靈魂裡漫游。

    她喜歡漫游這兩個字。

    電鈴響了,應曉曼以為是柏珈穎回來,不過,她不是有鑰匙?關掉吸塵器的開關,應曉曼走過去開門,先在門上的窺視孔看一下,可不是嗎!她正在想他,他就到了。

    柏日曜兩手交叉環抱在胸前,一臉酷樣地站在門外,應曉曼卻覺得自己頭皮發臭、長發糾結,渾身散發一股酸臭味,不要說外衣了,就連胸罩也已經五天沒換了。

    應曉曼把門打開,讓高大挺拔的柏日曜進來。

    “寫完了?”柏日曜一進門,簡潔地問。

    “嗯。”她應了一聲算是回答,疑惑地問:“你有讀心術?”

    “我剛打電話到出版社去問,他們都還沒下班,趕著排版。”柏日曜擁有和柏珈穎很類似的深邃雙眼,但他的眼神是柏家人中最銳利的,現在正掃視著應曉曼。

    “怎麼樣,可以回家了沒?”他問。

    “不行,我說過要把事情談出個結論。”

    看著柏日曜高大強壯的身影像堵牆逐漸逼近,應曉曼反射性地後退,不小心踢倒擺在地上的整疊資料,差點要跌倒。

    柏日曜機敏地拉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拽往厚實堅硬的胸膛,嘴唇不客氣地就要罩下來,幸虧應曉曼也很機敏,伸手蓋住他的嘴。

    “我五天沒洗澡了。”她叫道。

    “還好嘛,我沒有聞到臭味。”他微笑。

    “那是因為你鼻子不靈光,不是因為那些臭味不存在。”

    柏日曜只是聳肩,完全不在乎的表情,應曉曼推開他,然後往浴室的方向走。

    柏日曜跟了上去,趁浴室門關上前,忽然說:“我叫她以後不要再打來了,她不會再煩你了。”

    “我說過我不是因為‘她’才逃家的。”應曉曼如貓般的大眼冷冷地看他。

    所謂的“她”,是指柏日曜的前女友洪欣綸,最近三不五時就會打電話到他們同居的住處;問題是,柏日曜不是那種會拿著電話和人聊天的人,“她”每次打來都選白天,分明不是要找柏日曜,而是存心想找應曉曼聊天。兩人還能聊什麼?那女人老是愛聊當初“她”和他訂了婚,“她”卻後悔,退婚了。

    “不是?”柏日曜微挑濃眉,耐著性子。“好吧,你說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應曉曼回身要關門,只留一道縫隙說:“我洗完澡再說。”

    柏日曜伸手撐住門,沉靜的表情透著微笑。“要不要我幫忙?”

    雙眼微瞇,她柔嫩的雙唇露出假笑,故意客氣地問:“請問你想幫我什麼忙?”

    “我可以幫你搓背。”他用低沉緩慢的語調說,垂下眼皮,露出不經意令人心跳的傭懶表情。

    他們之間的性吸引力向來濃烈。應曉曼感覺到他又在發電了,她故意在他面前把身上臭酸的T恤脫掉,然後脫掉抽繩短褲,隨手把髒衣物丟在地板上,像貓一般靈活的雙眼注視著他。

    果然他整個表情都變了。雙眼浮現濃烈的情欲,盯住她曼妙誘人的身材,一把推開浴室的門走進去,毫不遲疑地解開身上的襯衫;她靜靜地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緩慢解開西裝褲的皮帶。

    他吻她,嘴粗魯地整個罩住她柔嫩的雙唇,反手把浴室的門甩上,然後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讓她柔滑白皙的雙腿纏在他腰上;他把她壓在浴室藍色磁磚牆上,舌尖穿透她的雙唇,在她嘴中嬉戲漫游……

    * * *應曉曼眼皮沉重,臉快埋進雞湯裡。

    柏日曜嘴角掛著微笑。把她喝到一半的雞湯移開,咚一聲,她手上的湯匙掉在地上,臉在快撞到桌子時又自動彈起來。

    她剛剛話講到一半就睡著了,看來是幾天沒睡了,加上狂野的性愛讓她完全累壞了。

    擔心她跌下椅子,柏日曜把她整個人攔腰橫抱;她閉著眼睛,將臉貼在他的頸窩,原本他想直接把她送上車載回家,思考了下,還是把她放到柏珈穎的客房床上。

    柏日曜歸納應曉曼睡著前說的問題,猜測症結還是出現在洪欣綸身上。

    他和洪欣綸交往兩年,准備論及婚嫁,連房子都買好了,家具全部都是洪欣綸挑選的,大到沙發、床組,小到窗簾、廚具,沒有一件不是因為她喜歡才買下來的。

    訂完婚,准備婚期的那一刻,洪欣綸突然喊停。

    老實說,到現在柏日曜還搞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裡。洪欣綸說:“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最後,她終於說了:“我覺得你很無趣,我不要未來的生活都這麼制式無趣。”

    奇怪,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事嗎?柏日曜無法理解,怎麼會都已經論及婚嫁了才提到個性問題?

    就像他早一開始就知道洪欣綸是嬌嬌女,做錯事只會用撒嬌和哭泣的方式帶過;雖然他不喜歡她這樣,但還不到無法容忍的地步,他絕對不會以個性為由對她提出分手。

    所以,當初柏日曜還以為洪欣綸是一時情緒緊張。有些人確實在婚前有莫名的焦慮症,也以為安撫幾天兩人就會恢復原狀,但根本沒用,爭執愈來愈厲害。

    洪欣綸說他太難溝通,堅持要和他分手,連新家都還沒搬進來,她說不要就不要了,到頭來他只好一個人搬進去住。

    那時,柏日曜剛升上小隊長。很少出外勤,坐辦公桌和開會的時間變長,大小事都要管,工作也比以往忙碌。至於愛情失意,男人還能怎麼做,也只能靠工作和時間來療傷止痛。

    隔了半年,他T大橄欖球隊的同學被父母逼著去相親,聽說對方也是被逼的,兩家都是富豪的金融世家,一心想要子女結婚聯姻,故意安排兩人到五星級飯店吃晚餐。

    大學同學早就有固定的女友,兩人的愛情不被男方的父母認同就是了。於是,柏日曜替他去相親,還被規定六點過去。要在餐桌前坐滿三個小時,拿發票回來當證據。

    然後,那個晚上,柏日曜就這樣遇見應曉曼。

    應曉曼坐在事先預訂好的相親桌,不等柏日曜就坐,她已經自己先點好餐;柏日曜坐在她對面整整三個小時,她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不吭地就這樣坐了三個小時。

    難怪他同學說不管誰去都好,那女人是個怪胎,根本不在乎坐在對面的是誰。論風評,大家都說她講起話來口無遮攔很狠毒,相親的次數多到數不清,每一次都帶著看好戲的心情,想把相親的對象嚇跑。

    第一次,柏日曜根本不知道她說話狠不狠,因為她真的從頭到尾都沒吭聲,只是那雙炯亮如貓般神秘的雙眼猛盯著他,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大部分的人都討厭沉默的氛圍,會忍不住感到尷尬,喜歡打破沉默找話來講;但如果要比沉默,沒有人比柏日曜還擅長。

    大概因為他和柏旭天是雙胞胎的關系,兩人從出生就喜歡分工,柏日曜喜歡動手,柏旭天喜歡動嘴兩人的發言權全部由柏旭天一個人包了。

    柏日曜和應曉曼用餐,只有刀叉碰撞餐盤的輕微聲響,靜寂彌漫,兩人目光偶爾相交,表情挑釁、冷漠或暗中觀察,就沒有其它的互動了,更不要說有言語交談。

    享用完五星級飯店的餐點,隔了三個小時,一直到走出餐廳門外,柏日曜才開口問她:“要不要送你回去?”

    他以為應曉曼會搖頭拒絕,准備當一整晚的啞巴,誰知道她竟然一口說好,那聲‘好”,還是當晚發出的第一個聲音。

    他們去飯店的地下停車場,要上車前,她忽然問:“你不是在投顧公司工作的吧?”

    柏日曜愣了一下。在投顧公司工作的是他同學,事實上他本來就沒假扮的意思,只是以為她對他是誰並不好奇,也就沒多解釋。

    “對,我是替我同學來的。”柏日曜拉開車門,上車前隔著車頂問:“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看你的穿著。”投資顧問不會戴潛水表、穿棉質的格紋襯衫,還把袖口卷到手肘處,也不會穿Timberland的登山鞋到五星級餐廳吃晚餐,她還注意到他穿的運動外套很舊了。

    在車內,柏日曜問她家住哪裡,應曉曼竟然回他:“去你家。”那雙眼睛狡猶地凝視著他,想看他的反應。應曉曼外表長得甜美漂亮,態度卻非常高傲,反正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副想嚇他的模樣,偏偏柏日曜的神經線很粗,心髒也不怕受到驚嚇,冷硬的五官、嚴厲的嘴角還因為她奇怪的言行而流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

    後來,回到柏日曜的住處,他看著她踢掉腳下的黑色高跟鞋,隨手把披肩丟在沙發上。她穿了一件價格昂貴的黑色禮服,露出潔白纖細手臂,以及整個光滑白皙的背部。走路時,她的裙擺搖曳,眼神聰慧地環顧著四十坪的公寓。

    一看就知道家具都很新,用色鮮明,選擇的質材非常細膩,透著女性化,總之完全不像柏日曜這種粗獷的男人會選的東西。“女主人呢?”她問。

    “跑了。”柏日曜簡短回答,然後問:“要喝什麼?還是你只是想看看?”

    “我想喝香檳,但我猜你沒有。”應曉曼走進廚房,拉開電冰箱,發現只有可樂和啤酒;拿出一瓶啤酒,在流理台的架子上看到開瓶器,隨即用它把啤酒打開。

    應曉曼整個動作非常自然流暢,好像她不是第一次到這裡,然後她把啤酒遞給他。柏日曜喝了一口,她又把酒瓶拿回去,然後就著瓶嘴也喝了一口,絲毫不在乎他已經喝過了。

    假如柏珈穎的態度這麼狂妄,他早就好好教訓她了,但這女人又不是他妹妹。

    他對應曉曼第一次見面的印象,覺得她個性一定任性得要命,而且自以為很聰明(大部分的罪犯都有這個毛病),想法太多,多到很復雜,難怪會被視為怪胎;但他同時也注意到她雙眸美得出奇,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身材嬌小,凹凸有致,重點是她的舉動引起他一連串的好奇,讓他像獵人似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到底想做什麼。

    還有,他們中間有很強的吸引力,強到他無法輕易忽略的地步。

    “要參觀臥室嗎?”柏月曜眼神冷靜,毫無表情地問。

    應曉曼正在喝啤酒。忽然回過頭看他一眼,那眼神分明覺得他這麼問好蠢,甚至還噗哧笑出聲音。

    “有何不可?”越過他,她先走進臥室,看了一眼整張玫瑰花星羅點綴的床單,又忍不住笑了。

    後來應曉曼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他這種男人的生活好糟糕,竟然女主人都跑了,還一直睡在她挑選的床單上。

    是神經太粗?還是對情感灑脫?或是懶得更換?

    當時應曉曼說她根本不想知道答案,她只知道今晚自己想要這個男人。

    應曉曼毫不遲疑地拉開黑色禮服側邊的拉鏈,然後讓兩邊荷葉滾邊的肩帶滑下手臂,禮服緩緩沿著曼妙的身軀滑落,在腳邊形成一團縐褶。

    她就是一臉傲慢挑釁的表情,柏日曜凝視著她;她穿著剪裁精致的內衣褲,她姣好柔美的軀體站在暈暗的光線中,更顯得誘人;他眼神愈來愈熾熱,深邃的雙眸變得黝黑發亮,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像坦克壓境般朝她而來。

    應曉曼完全沒有懼色,反而大膽地吻他。沒多久,她就大大方方搬來,直接殺進他的生活。柏日曜反對第一次約會就上床,也警告妹妹柏珈穎別這麼做;假如第一次約會就上床,沒有人會對這段關系認真,除非她只是想玩玩不想認真,否則別這麼做。

    柏日曜和應曉曼卻犯了這條不成文的規定,所以柏日曜一開始也以為應曉曼對他不是認真的。

    柏日曜坐在床緣,沉靜地凝視著熟睡的應曉曼。剛才在累到睡著前,她問他:“該把你帶回家介紹給父母認識,告訴他們我有男友,不必相親了,還是只把你當‘炮友’就好?”

    “炮友”這兩個字讓柏日曜濃眉皺成一團。如果是柏珈穎,他早就痛罵她一頓了。當下他只說:“女生講話不要這麼難聽。”

    “是事實的話就不怕難聽。”應曉曼聳了聳肩,完全不在意。“還是你想換另一個比較體面的字眼,例如性……”刻意深思用字遣詞的模樣。

    “不要說出口。”柏日曜沉著聲音警告,知道她會口無遮攔,愈講愈誇張。應曉曼微挑眉,只是笑,沒說話。

    “你爸媽不會喜歡我。”應曉曼的父母是某證券公司集團的高階主管,他們喜歡應曉曼和從事金融業有關的社會精英來往,柏日曜刑警的工作和他們要求的條件差太多了。

    “沒有必要討好他們。他們喜歡的,我從來都不喜歡。我在我家已經很習慣被當成異端處理。”應曉曼喝著雞湯,看著他沉默為難的表情。“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理解,我不會怪你。”

    “我沒說不想去。”柏日曜當然不是怕事的男人,只是很意外應曉曼竟然會想把他介紹給父母認識。“看你的安排,你覺得什麼時候適合,我就去。”

    “那就這麼說定了。找一天適合的時機,你跟我回家。”她說。

    “只有這個問題嗎?”柏日曜問。

    “對呀,不然我們還有什麼問題?”她故意天真甜美地反問。

    假如只有這個問題,應曉曼也沒必要逃到這裡來,柏日曜又不是白癡,當然知道不只這個問題,完全沒有任何跡象,前一天都很正常,應曉曼卻忽然半夜一聲不吭地離開。當晚,柏日曜發現之後立刻失眠,他以為又來了,老問題重復發生在他身上,像應曉曼這種變化多端的女人,不是更容易感到和他一起生活無趣,心生厭煩?

    當下以為她會在逃走之後,打電話來提分手。

    現在想想,雖然應曉曼嘴上說不在意,說什麼她原本就喜歡闖進別人家裡,住在不是自己挑選的家具中,反而別有一番樂趣,感覺就像侵犯某人的過去。

    但是,讓應曉曼一直住在前女友挑選的家具裡,還是太勉強了。

    不只勉強,任何女人都會覺得有些離譜。透徹想過後,柏日曜才沒直接把應曉曼載回家。還是等屋子重新裝潢好,再讓她住進來。

    既然決定了,柏曰曜就立刻展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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