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保鏢 第六章
    幾天後,這裡的假媽逼我晚上去參加一個所謂的慈善拍賣晚會,想拒絕她卻不准,說好不容易被爺爺給承認了,還打算立我為繼承人選之一,要趁這個時候多在公開場合露臉,打響知名度。

    要打響知名度,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砸錢,以做善事的名義買些奇怪的東西,讓人知道你是愛心不落人後的現代青年好楷模。

    「少爺上星期才被人狙擊過,出門只怕會增加危險性……」單醫師難得的幫我求情。

    「我知道……」假媽氣憤的說:「有消息說是支持老二或是老三的那一派人馬指使的……要是現在怕死不出現,不正好趁了他們的心?」

    你當然不用怕死啊,當箭靶子的人是我好不好?

    假媽發完脾氣,轉頭對我的保鑣Vincent說:「總之,Vincent,全權由你負責。上次你在老頭子那裡的表現已經被傳開了,對你我非常放心!」

    Vincent只是輕輕點頭,我卻危機意識浮升……假媽居然對我的保鑣拋媚眼!

    趕快擋在我老婆前面,對假媽說:「好,我會去……那我先去準備了……」拉著老婆快跑、跑上樓。

    等我喘的受不了坐倒在床上時,保鑣老婆說:「走路也可以喘成這樣,你的體能訓練還不夠……以後晚上的有氧運動得加長時間才行……」

    瞪他瞪他,拜託,剛剛我可是用盡全力奔跑耶!

    「別浪費力氣瞪我,先大口深呼吸……再來……真讓人想不透,你運動神經那麼差,居然跟那只活蹦亂跳的野貓是親兄弟……」他不解地說。

    我注意了,趕忙坐好,問:「你說什麼野貓、什麼親兄弟?」

    他的表情就是『啊,糟糕,失言了!』的那種。

    可是我很好奇耶,突然想起對啊,我不可能是石頭裡蹦出來的,有父母兄弟姊妹是很正常的事,他們現在在哪裡?知道我失蹤了會不會很著急?我媽媽不可能像這裡的假媽那麼騷吧?

    「別想了,再想下去又頭痛,不是讓我難過嗎?」Vincent打斷我的遐想,不高興的說。

    我想了想,招手要他過來抱抱。

    「幹嘛?」他隨口問了句,還是很聽話的過來坐我旁邊,先下手為強抱過我,順口又親了一下嘴兒。

    我笑咪咪的撒嬌說:「好,我不想,那你當說故事給我聽……那個……石瑞的爸媽跟兄弟姊妹是怎樣的人?」

    「石爸石媽人很好……石爸的個性跟石瑞一樣,看來迷迷糊糊的,人其實不笨;石媽就很豪爽,有擔當。」他想了想,又說:「……有個弟弟跟妹妹,弟弟在高雄念大學,妹妹今年也考上了北部的大學。」

    「弟弟很野、不服管教嗎?為什麼你管人家叫野貓?」我問。

    我老婆的臉色難看了起來,看樣子那個弟弟絕對惹過他:「……他還好,就是喜歡跟我搶哥哥,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打他揍他……」

    我哈哈大笑起來,這弟弟真有趣,好想見見他哦!

    咦,等等,我想起了某件事。

    「……上次周壬說到你跟他那個岳父……妹妹不是才念大學?年紀輕輕就被周壬拐了怎麼行?還是周壬特別喜歡吃幼齒的?不好……」我猛搖頭。

    Vincent也笑出來,說:「……不是妹妹,是弟弟……」

    「什麼?」我忍不住大聲叫出來,推開他問:「他……這個……我弟弟也是同性戀?不行,絕對不行!」

    Vincent臉色沉下來,說:「同性戀有什麼不好?我們兩個在一起不是美的很?」

    我還是搖頭,說:「同性戀不要緊,可是對象是周壬就不好了,他看起來邪邪的、又一副花心大蘿蔔的樣子,我怕弟弟會被他騙!」

    Vincent一聽我不是反對弟弟成為gay,很開心的把我摟回來,說:「你放心,周壬他死心塌地的很,反而是小弟年紀輕、性子不定,搞不好哪天就把人家周壬給踢開了……」

    我想想也不錯,至少把握了主動權、不吃虧,果然是石瑞的弟弟。

    「你看你,講到那個笨弟弟又開心了……」他輕輕敲我的額頭:「好了,既然答應要參加晚會,現在就該準備了,我得先去開個小組會議,安排晚上保護你的計畫。」

    我點點頭,說:「好,待會不要忘了過來幫我打領帶。」

    「當然,這件工作除我之外,不准你假手他人!」他說狠話威脅我。

    我嘻嘻笑,保鑣說話又酷又man,誰也比不上,果然是我的好老婆!

    ***

    所謂的慈善拍賣晚會,跟過去幾個月參加的宴會差不多,無聊又吵,假媽也跟來了,還跟那個王夫人商量好,把我跟王彩潾搞成一對出席;算了,我忍耐,反正保鑣在身邊,我就私下認定自己的伴其實是Vincent,那個王小姐是跟班。

    拍賣會開始前,所有人都在會廳裡聊聊天,吃吃供應的西式自助餐;看看菜色跟點心不錯,我問過Vincent之後,就大快朵頤了起來,順便避開跟王彩潾沒話找話聊的尷尬。

    「你要不要吃?」我問Vincent,他晚餐都沒吃,讓我好心疼。

    「我不餓……別吃那個,煙熏的東西吃太多不好……雞尾酒也不行……還想讓我扛一次?」他眼睛一面逡巡著四方,一面還能分心看我偷吃什麼。

    我一個心虛,立刻放下杯子。

    一位高壯的外國青年來到放置食物的桌子對面,眨著眼睛對我笑了一下,我反射性的也回了個笑。外國人,褐色的短髮褐色的眼睛,臉部輪廓分明又英俊,不過比起我老婆來,還是差那麼一點啦。

    而且,我不喜歡外國人……原因?不知道,總之看到了就有些怕怕的感覺。

    「……#¥%^&*$&#……」外國人溫和的笑著,對我嘰哩呱啦說了些什麼,聽不懂耶,糟糕,我立刻轉頭向保鑣求救……他待過外國,英語肯定沒問題。

    Vincent也回了他一句什麼,冷冷的,沒什麼表情,我認得出來,這是他的一級警戒模式。

    沒多久外國人走開,不過,我感覺他看我的眼光不尋常,不是很刻意,只是……怎麼講?別有深意……

    「……這個人……下次看到他時想辦法避開……」保鑣目送著那人離去,臉色凝重。

    「怎麼,外國人跟我講話你也要吃醋?」我問。

    「……不是,我好像看過那個人……」Vincent的眼中流過狠戾陰暗的采光,喃喃道:「棘手了……」

    自從保鑣看過那個英俊的外國人之後,臉色一直沒開展,我受不了他這種樣子,終於把他拉到一旁偷偷問。

    「……剛剛那個外國人是你老情人?」

    他臉色更難看了:「你怎麼老把外國人當成我的老情人?我哪有那麼多老情人?」

    「嗄,我也不知道啊,總之看見外國人就是不爽……」我搔搔頭說。

    「真是的,你……」他沒好氣的說:「……是老情人還簡單,想辦法打發回去就好,不過,要是真如我想的……」他搖搖頭,眉心之間的紋擠的更深。

    老婆講的話大有玄機,把我弄得更迷糊了:「到底怎麼啦?看你的表情就覺得你好像認識那個人……你欠他錢?」

    「愈來愈離譜!」他敲敲我腦袋,說:「別亂猜了,我先打個電話……」

    他拉著我到比較空曠沒人的邊角,一邊注意四周的狀況,一邊說著電話。

    「David,對,是我……給我個資料,傳到小靳的電腦裡……我要目前還活躍在世界上的獵殺者名單……前面十個、不,前五名就行,包括他們現在的行蹤,對……詳細的,通通傳來……」

    獵殺者?啥玩意啊?獵人嗎?老婆老是這樣莫測高深。

    「……我回去後就要看到資料……他?他人很好,還是一樣迷迷糊糊的……後天的飛機?好,到時你開車送人過來,我再安排會面……」

    Vincent切斷了電話,發現我表情古怪,問:「怎麼?」

    我只是眼睛溜了溜,問:「……嗯,David……應該不是外國人吧?也是我認識的人?」

    「不是,他不是外國人,只是跟我一樣喜歡用代號……對,David是我們兩個的共同朋友……」他回答我兩個問題。

    「我也認識?是怎樣的一個人?大帥哥?」我眼睛發亮,問。

    「嗯,人長的不難看,就老是想聯合你來欺負我,我怎麼威脅都改不了他這個惡習……」他說。

    這世上居然有人敢欺負我老婆?好膽量,我居然忘了這號人物長什麼樣子,太可惜了!可是,為什麼要聯合我?真奇怪。

    還想繼續問什麼獵殺者的事,結果熟人就來了──說是熟人也沒多熟,不過就是我那個會亂吃人豆腐、全身精品名牌、流里流氣的堂弟石亭雨。

    跟初見面一樣,這回他摟著另一個美女,身後照舊跟著保鑣成霆。

    「亭雲堂哥,我一直在找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他熱絡的打招呼,沒看到自己帶來的美女正跟我眨著眼睛賣弄風情。

    「……沒,那裡人太多,我怕吵……」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順便問:「石家只有我們兩個來?」

    石亭雨嘻嘻笑:「我爸也來了,他可是榮譽主席哦……堂哥,待會拍賣會開始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到石家的特等席坐,爸要是知道你來了一定很高興!」

    高興?我懷疑,我可是爺爺欽定的繼承人選之一,換句話說,我跟二叔三叔、包括一票的堂兄弟姊妹可是競爭對手,按照電視連續劇演的那樣,早就應該斗的你死我活才對,看到我有什麼高興的?

    不過,三叔的演技真是好,如果那真是演技的話──他一見到我,立刻眉開眼笑的招我過去坐在他身邊。

    「三叔!」我禮貌先喊人,又問:「二叔沒來?」

    「你四叔最近名下的幾家公司出了些問題,搞得焦頭爛額的,根本沒空參加這種聚會。」三叔談到二叔,挺憂心的:「他太聽二嫂的話,把自已公司大部分的經營權都放給二嫂那邊的親戚,唉!我早就提醒過他,那些人是扶不起的阿斗!」

    噢,又是豪門秘辛。是聽單醫師提過啦,說二嬸脾氣強、又愛掌權、什麼事都要管,可偏偏二叔就聽她的話,不敢違抗。

    「二叔好像不喜歡我?」我拭探著問:「媽說過,二叔常常對她放些難聽的話?」

    她說上次我遭到狙擊是二叔那邊的人指使的,不過,沒有證據,我不敢對三叔隨便說什麼,免得他認為這個侄子居然幹起挑撥離間的事。

    三叔沉默,眼神放遠想著事,好一會才回答:「跟分產有關吧?他已經跟爸提了好幾次,大哥既然不在了,他希望爸立自已為接班人,把石門主要的經營權交給他,卻遲遲得不到響應,爸甚至說要再多掌權個幾年,直到選出他認為真正能領導石門的人……」

    我搖著頭:「這樣不是會讓石門的直系子孫彼此惡性競爭嗎?不好不好,爺爺真是老迷糊塗!」

    三叔笑了笑,拉著我的手,換個話題說:「對了,亭雨說你怕吵,這裡有石家專屬的包箱,累的話可以先休息一會……」拉著我的手問。

    怪哉,他怎麼跟爺爺一樣都有愛摸人家手的毛病?我看看自己的手,也沒特殊之處啊,怎麼大家都愛摸?待會得先跟保鑣消消毒,說明不是我主動摸人家的,因為,我老婆什麼都好,就醋罈子特別大,上次問他為什麼膽敢拿把瑞士刀威脅爺爺,他居然這樣回答:

    『誰叫那死老頭亂摸你?先給他個下馬威,讓在場所有人知道你是受到保護的,禁止觸摸!』

    『那你乾脆在我身上掛塊牌子,註明:禁止拍打、禁止餵食、禁止拍照……』我開玩笑的回話。

    『這建議不錯,我怎麼沒想到呢?』他居然認真的考慮,還說:『最好再加一條:保持距離三公尺以上、旁有惡犬……』

    我嚇壞了,不敢再說什麼。

    現在三叔摸我,我偷偷抬眼看著保鑣,果然,他瞇著的眼睛在三叔的心臟部位溜來溜去,大概正算計著怎麼個開刀。

    於是我絞盡腦汁努力的想該怎麼救三叔這條命時,石亭雨跑來坐在三叔另一邊,說:「爸,我看見拍賣物品裡有一樣你最喜歡的古董蟠龍花瓶,你是為了那個來的吧?」

    「哦,那個啊……亭雲,待會我把那個瓶子標下來送給你吧,以前大哥也喜歡收集一些古董,他離開之前把那些東西都送給了我,你有空到我那裡去看看……」三叔笑著說。

    「離開?」我覺得不對勁,問:「媽不是說我爸死了?」

    三叔的臉色立即變了,猙獰的恨意讓眉毛抽動了幾下,好一會他才說:「……對,死了。都是你那個媽!」

    我那個媽?怪怪的,三叔的話裡藏著很多很多的東西。

    石亭雨好像也覺得氣氛不對,連忙笑著打哈哈,說:「你們別提那些傷感的話題,對了,爸,你偏心,只送東西給堂哥,我是你兒子卻從沒撈到什麼好處……」

    三叔的情緒和緩了許多,只是眼神仍不善,往石亭雨身邊的女人看了一眼,有些責難:「……你呀,老大不小了,該收些心別老是花天酒地……學學亭雲的穩重乖巧,難怪你爺爺一直稱讚他……」

    爺爺跟叔叔稱讚我穩重乖巧耶,好高興,可是我老婆老是說我迷糊少跟筋、還說我無厘頭的,到底誰說的才對?

    對了,既然提到爺爺,我就順口問一下:「三叔,那個爺爺……他最近好嗎?上次我的保鑣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我一直擔心他生氣呢!」

    「不會,他很高興,要不是這幾天忙著美國那邊的經貿會議,人還在亞特蘭大,這會兒又要叫你過去老宅聊聊天了。」三叔說。

    我伸了伸舌頭,心想還好,我就怕他找我老婆的麻煩。

    三叔看了我好一會,突然又說:「我記得大哥每次放心的時候也都愛伸伸舌頭……亭雲,你真的跟大哥很像,難怪……難怪爸爸會這麼喜歡你……即使只見過你一面……」

    我立刻閉緊嘴,不敢動。

    「……大哥以前也最疼愛我,從來不煩我總是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見到跟他一模一樣的你,真是……恍如隔世……」

    現在,我總算明瞭為何三叔對我的態度會跟二叔截然不同了。

    ***

    拍賣會結束後,在Vincent的強力要求下,我們一刻也不逗留就驅車回家了,他要我先洗澡睡覺,自己則有事到壬華保全在我家別墅設置的臨時會議處開例行的保安會議。

    回來的路上我就覺得他怪怪的,似乎想著什麼心事的樣子,像遇到了天大的難題,害我也跟著緊張起來,不過他要我別擔心、別多想,說他會搞定一切。

    等我洗完澡,想想不對,夫妻應該要一心同體,老婆心裡有事,老公怎麼可以置身事外?主意打定,立刻又偷溜下樓找所謂的臨時會議廳。

    ──難倒我了,這個臨時會議室到底在別墅的哪裡?別墅那麼大,房間又特多,只好從一樓開始找,只要開燈的房間都鑽進去看看,結果還誤闖了一堆保全人員的寢室。

    幸好未值班的兄弟都開會去了,沒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畫面。

    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Vincent到底睡在哪裡?印象中自從他來了之後,睡覺前我會看到他,睡醒後他也在,等我知道自己是他老公後,更是不可能放他回房,每晚要他盡老婆的義務陪宿,所以,我根本沒到過他的私人空間去。真是打破了我的沙鍋,好想知道殺手的房間是怎樣的,會不會像電影史密斯任務裡那對夫妻一樣,在烤箱裡或是工具房地下室藏一堆千奇百怪的裝備?對,待會見到他後撒個嬌求一求,讓我參觀他的房間……

    咦,見到一堆健壯的年輕人從健身房出來,各個面色凝重,發生大事了?他們見到我都點點頭喊少爺〈叫錯了,應該叫師丈才對〉,然後魚貫的離開,我等等,沒看到Vincent出來,自己也就溜進去。

    健身房裡沒有別人了,只剩他坐在角落裡,聚精會神的看著矮几上的筆記型電腦;他曾說小靳是電腦行家,所以早讓他在別墅裡牽了網絡。

    我一進去他就知道了,稍微抬個眼看是我,皺個眉問:「怎麼還不睡?剛剛車上不是還喊累?」

    趕快跑到他身邊坐下,說:「我要老婆暖被窩!」

    「就說你是小孩子了,還不承認?沒人陪就不睡……」說這話時他眼睛都沒離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滴滴答答的敲擊,螢幕上的畫面迅速的翻掠,快的我幾乎都看不清。

    「你找什麼?都有我了就不許上色情網站!」先把家規之一說清楚。

    「又亂猜,有時間逛紅燈區還不如把你直接抓上去戰個三百回合……」他繼續找資料,看樣子隨口說說,沒打算把提議付諸實行,好險。

    反正我無聊,就陪老婆上網看東西,增進夫妻情趣……這……這什麼東東啊?外國人的大頭照,還好幾個,有男有女,照片下除了名字外,還標注了No.2,No.3什麼的。

    想起了Vincent今天打電話給那個David的內容,我瞭解的點點頭,問:「啊,這就是獵殺者什麼的?現在的獵人都那麼年輕嗎?咦,No.1怎麼沒照片?」

    「他們不是獵人,而是全世界不法組織裡訓練出來的殺手中,擊殺成功率及報酬最高的前五人,底下的編號代表著他們在殺手界中的名次……」他沉著聲跟我解釋。

    「殺手?那不跟你同行?你找他們的資料做什麼」我好奇的問。

    老婆不說話了,只沉吟著,眼睛直直盯著某張照片。

    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其中註明No.2的那個人……褐色的眼睛褐色的頭髮,英俊的男人……

    我大叫一聲:「是……是晚會那個外國人!」我指,有些驚慌的看向老婆。

    「果然……我曾經在某次的伏擊行動中從遠處看過他一面,當時他的名聲還不及天使殺手James……這兩年James失蹤,整個排行翻過,他,Reynold,也迅速竄起,現在居然到了第二的位置……」

    「你是說……世界第二的殺手?他來做什麼?」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他看我臉色變了,將我摟過來輕聲說:「別擔心,有我在,什麼都沒問題。」

    他繼續搜尋Reynold的資料,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讓我頭都昏了,他卻只是快速的瀏覽,接著撥了電話:「David,立刻到你的電腦桌前,幫我查……」老婆咄咄地指揮人:「……對,你的電腦跟我的同步了嗎?看看左下角,三天前Reynold的瑞士帳戶有一筆款項匯入,幫我侵入那家銀行……給你兩分鐘……」

    我睜大眼睛看著老婆,好酷哦,居然在指揮電腦駭客幫他做事……他注意到我用那麼那麼崇拜的眼神看他,忍不住把我抓過去親親,剛好兩分鐘,有效率!

    親完了,心思繼續回到電腦上,手機仍掛在耳朵上,他問:「好了?那筆錢是從哪兒匯的?台灣?誰的戶頭?……他?果然沒錯……不准睡,接下來再幫我查查他現在的落腳處……對,他不認識我。再給你兩分鐘……」

    聽到老婆最後一句話,我就有默契的往他嘴巴湊,繼續玩親親。

    沒多久,電腦裡多了個視窗,裡邊有David剛傳送過來的資料,老婆放過我的嘴,默默將最新的訊息熟記在腦子裡。

    「可以了……」他對電話那頭說,隨即關上電話。

    我靠向他,問:「喂,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連世界級的殺手都出來了?」

    「我不太想說,怕給你心裡造成負擔……」他垂著眼說。

    「你老實說吧,我能夠接受的。」我側頭想想,然後問:「那個Reynold……是來暗殺我的嗎?」

    他點點頭,說:「……石家裡有個人……怕你的突然出現影響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上回請了些黑道份子想殺你,卻失敗了,所以這次透過某管道請了Reynold這樣的殺手來,打算一擊必中……」

    「誰?」我問,心底有些淒涼,想不透到底有誰為了金錢權力,打算殺了我?

    他摟緊我:「我暫時不說,免得你心裡難過……現在周壬正在收集證據,到時攤開在石元浩面前,留給他處理吧……」

    老婆既然這樣說,就由他吧,不過我是好奇寶寶,還有個疑問。

    「……那個人太看不起我了,既然買殺手殺我,為什麼不請個第一名來,偏要請第二名?報酬應該差不了多少啊?而且,我好想看看No.1的長相哦,長的會像席維斯史特龍吧?」

    老婆笑的好詭異。

    「笑什麼笑什麼?快把No.1的照片找出來秀給我看,就這個叫……SilverWolf的。放心啦,我不會愛上他的,只想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難道是女的?女的我也不會愛上的啦……」我諂媚的求。

    「……那個No.1就是我……」老婆小聲的說。

    老實說,我的身體抖了一下,老婆的聲明太震撼了!可是看他一本正經的,不像在逗我。

    「別、別嚇我……真的?」我有點怯怯的問。

    「嗯,認識你之前我本來就已經淡出了,可是這兩年美國的本家龍翼會又攢我出來辦了些事,把銀狼的名號再度拱上檯面……你別懷疑,我因為行事一向小心,從沒讓個人資料流出龍翼會之外,所以電腦上沒有照片……」

    「……原來你那麼偉大……」我咋舌:「……世界第一的殺手耶……」

    他笑了:「連我這樣的殺手都栽在你腳底下了,你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他的嘴就是那麼甜,害我得意起來了,想:這老婆果然娶的有價值!

    ***

    我嚴重、嚴重懷疑老婆外遇!

    連續兩個晚上他都半夜十二點跑出去,等凌晨三四點才偷偷回來,東摸西摸上了床就跟我一起賴到好晚好晚才起身,我終於忍不住發飆了。

    「……你說吧,我承受的了……你是不是愛上外面哪個野女……野男人,才會三更半夜跑出去?」我氣嘟嘟的問。

    「咦,你都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睡的跟小豬一樣,打雷都吵不醒的。」他只是笑著說,毫無愧疚之意。

    可惡,當我傻子,居然還大方的承認,看樣子老公不發威,老婆就把我當病貓……我開始捲起袖子,掄起拳頭,準備……不、不是打老婆,打老婆是豬狗牛,我只想恐嚇他一下而已。

    「快說對方是誰,我要去跟他打架,把你搶回來!」我很認真的說。

    「你的拳頭連土司麵包片都穿不破,算了。」他嘲弄我。

    真不想承認,不過他說的事實,我就是標準的文弱書生型,可是,就算百無一用是書生,也總有衝冠一怒的時候嘛!像我現在就很怒很怒、非常怒、極度怒!

    他輕輕一笑,說:「別生氣,有你了怎麼可能還去外遇?我去找No.2了,他就住在市區內的某家飯店裡。」

    「嗄,你這麼快就去找人單挑了?結果怎麼樣?」我一聽也不氣了,趕緊問。

    「沒,只是去探探他的底,畢竟這次來了個大角色,要不小心點,連我自己的命都會送掉……」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突然驚覺這次來的人讓他緊張,而我到此才真正憂心到那個Reynold是能對我老婆造成生命威脅的人。

    看著他,我該說些什麼?該笑著對他說他很厲害,一切都沒問題,還是說他既然是No.1,那個第二名不算什麼……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老婆又發揮出讀心術的本領了:「……放心,我有勝利女神加持過的槍,死不了,再說好久沒跟那樣的高手對決了,我倒是覺得很興奮……」

    我哼一聲,說:「不准你死,你要死了我就一輩子忘記你!」

    「好不容易把你找到,才捨不得死呢……」他抱緊了我說。

    嘿嘿,老婆又甜言蜜語了,我立刻回抱,準備好好獎賞他的辛勞,結果他居然不解風情地站起來,還順手把我拉起整整衣衫頭髮。

    「要幹嘛?」我扁嘴問。

    「待會David會帶一個人來……就快到了……別跟姓單的說,我怕他見過那個人……」老婆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到底誰呀,這麼神秘。」我還是問。

    「David透過管道請了西華盛頓大學裡的教授兼心理學家來看看你的情況,希望能解開姓單的下在你身上的暗示……」他說。

    「……應該不用這麼麻煩吧,只要不吃藥,我應該可以慢慢想起些事的……」一聽到醫生或心理學家的名稱,我就下意識的排斥。

    「我擔心你的腦袋瓜裡被植入某些奇怪的東西,上次你在醫院也聽到了,洪越跟單新平是指導性記憶重建的專家,他們能透過暗示為你加上虛擬的記憶,讓你以為真的曾經經歷過某些事……總之,我不放心。」

    我點點頭,沒錯,單醫師常常告訴我小時後發生過什麼事,當他描述完後,我腦中的的確確開始會有鮮明的畫面跑過……不過,自從不吃他提供的藥物後,那些畫面開始漸漸淡去,像是夢……

    而原來的夢則成為真實,比如說我春夢的對象如今就實實在在站在眼前,可以摸可以碰,還可以親親咬咬,上下其手什麼的。

    「……別亂摸了,再摸下去我可不保證你能在一個小時後正常的下樓……」他威脅我。

    汗顏──剛剛想著想著,手不自覺又往老婆好看的身材撓來撓去。

    迅速拉著我下樓,先找個未值班的兄弟……這次倒霉的是小鐵。

    「小鐵,你上樓去找單醫師,牽制他一個小時以上,別讓他出房門一步。」他們的魔鬼教官交代著。

    小鐵苦著臉說:「那個醫師?他不是個會聊天的人……要跟他待在房間裡一個小時,好困難……」

    教官嚴著臉,說:「你帶著阿俊一起去,跟他抱怨最近常頭痛、老是找不到鑰匙跟眼鏡、腦筋常常空白一片、忘掉某些問題的答案……總之你們兩個隨便掰,說自己飽受失眠之苦,要醫生幫你來個催眠治療……」

    「催眠?」小鐵怕了:「就像電視上被催眠後當眾跳脫衣舞的那種?我不要……」

    「陪單醫師一個小時或是跟我對打二十分鐘,自己挑一個。」教官說。

    小鐵立刻跑去找阿俊出特殊臨時任務。

    我發現老婆──也就是魔鬼教官──在言語恫嚇他人方面特別厲害,簡單幾個字就能讓別人做什麼做什麼,這一點真是讓我崇拜的五體投地。

    「……看你眼神不定,又想到什麼了?」他敲敲我,問。

    「我只是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你這樣的老婆,一定是祖上積德……不過,我祖上是誰?等我想起來,一定天天給他們燒好香謝謝庇佑!」我說。

    老婆居然臉有些紅,說:「你怎麼老想些奇怪的東西?鬼靈精一個!」

    我嘻嘻笑,還想輕薄老婆一下,結果他手機響了起來。

    「我是……你到了啊,從正門口進來,我已經交代了門口的幾個說你是我朋友,沒問題。」他對著電話說。

    等結束通話,他對我說:「David來了,他知道你跟我的事,不過,他常常亂講話,要是胡說八道了些什麼,千萬別信。」

    我用力點頭,對這個叫David的人充滿高度好奇心。

    到庭院處等,沒多久一輛高級的轎車緩緩駛入,順著引導往車庫處停好,接著下來兩個人,一個是四五十歲的左右的外國人,提個公文包,學究氣味頗重,看樣子就是老婆提到的大學教授兼心理學家。另一個卻是個讓人驚艷的人物,看來很年輕,頂多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戴著副金絲眼鏡,俊美深刻的五官卻又有著東方人的溫文儒雅,氣質則偏向書卷味,一下車就笑,挺好相處的樣子。

    他往我這裡看過一眼後,呆了好幾十秒,隨即大踏步跑過來。

    「你……小瑞……你……」他吐出幾個字,聲音好聽的不得了。

    老婆插口了:「David,別嚇壞他,他還沒想起一切。」

    叫David的青年又怔住,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沒多久開口對我說:「小瑞,我是David,記得嗎?」

    我搖搖頭,說:「不記得,也不敢想,想多了會頭疼。」

    「這樣啊……」他說,臉上閃過捉弄的惡意:「我猜你也忘記了以前曾經被Vincent的老情人James綁架、還有一次被黑鷹擄到美國去的事情……」

    我嚇一跳,立刻轉頭生氣的問老婆:「什麼,我的過去這麼精采?老情人James是誰?黑鷹又是誰?」

    老婆的臉綠了,怒瞪著David故作無辜的臉,咬牙切齒的說:「……David,信不信我把大個從軍隊中綁架出去,把他丟上開往哥倫比亞的船再也不讓回來?」

    David漂亮的臉也變色,看看我,趕緊說:「……哈哈,小瑞,剛才都是開玩笑的,我只是測驗看看你是不是真忘記了……沒什麼James的老情人,也沒什麼黑鷹成德會的……」

    我瞇著眼點點頭,難怪老婆說David專愛胡說八道……不過老情人James的這部分我還是保留,晚上好好逼供老婆一番,做好預防措施才行。

    偷偷帶著那位教授兼心裡學家Dr.Schacter到別墅裡偏遠的一間房內,由David做同步翻譯,說要為我進行逆轉的記憶追溯,找出過去的線索與蛛絲馬跡。

    再一次,這個外國人對我做出跟單醫師同樣的事,我半躺半靠著,接受新的語言安撫,聽著David好聽的聲音如和風般的吹拂入耳,知道保鑣正站在門外,很安心,真的很安心。

    結束後我昏沉了一會,可是,照舊,我仍然是只有半年記憶的石亭雲。

    「沒有辦法,小瑞完全不接受Dr.Schacter的催眠……」David對走進來的Vincent、我的保鑣說。

    Vincent臉色難看到無以復加了,直接以英語快速地詢問了好幾句,醫師也跟著解釋了些什麼。我抓不住他們流暢的會話速度,只好拽著David的袖子以眼神問那兩個到底說了些什麼。

    「教授說正因為你不接受他的催眠,所以他可以確定一件事:你的確受到某個具有支配力的人所下的強力暗示,再加上Vincent跟他說的藥物,短期內要幫你解除這個催眠相當困難。」David說。

    我擔心的問:「該不會一輩子都這樣吧?」

    David轉頭又問了教授,對方只是用語重心長的表情解釋了一長串嘰哩呱啦──我觀察保鑣老婆的表情已經和緩了些,大概教授的回答內容還是有希望的。

    「不能確定……」David繼續替我做翻譯:「由催眠導致的記憶喪失,解除的可能性很高,也許會慢慢的想起所有事,也許某時某刻所有的記憶就鮮明的回到腦中……當然,也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這樣啊……我有些悵然若失,想不起從前的自己……

    David大概知道我心裡難過,抱抱我說:「小瑞,不要緊的,等以後不頭疼了我就慢慢說許多故事給你聽……想知道什麼?」

    我哀怨的要求:「我想聽Vincent老情人的事,就是你剛剛說叫什麼James的……」

    David高興起來:「好好好,這事我熟,該說的我都說,不該說的我也偷偷說給你聽……」

    Vincent輕咳一聲,也許顧忌有教授在場,他保持臉色的平和,說:「……David,知道口無遮攔的代價是什麼嗎?即使是網路中可呼風喚雨的帝王雪翼,在我眼裡不過一隻螻蟻……」

    David臉色又大變,噤口,至此我再也無疑義,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送走炫風般來又去的David兩個人,事情完全沒有進展,老婆知道我心情不好,拉我到視聽室說誰又借了些好笑的喜劇片要跟我一起看,順便三言兩語趕跑其它幾個打擾教官跟他老公鶼鰈情深的小嘍囉。

    「別悶悶不樂的,還是有可能會想起來的,嗯。」他拉我坐在寬大螢幕前,安慰我。

    我沒說話,他開始急了,又說:「……想不起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說過了,來日方長,頂多任何事再多演練一遍,你喜歡的話,我們重新結一次婚,重新度蜜月……」

    瞪他白眼,我說:「誰擔心那個啊,我只想聽之前自己被你老情人綁架的故事……不說?好,我等以後David的加油添醋版,一定更精彩!」

    「我就知道David來只會找麻煩……」他恨恨地說:「……早該跟這個禍害斷絕來往了……」

    「別牽拖到別人身上,老老實實全招出來,我要聽第一手的忠實版本哦!」往他懷裡找個舒服的姿勢靠,打算聽故事。

    他歎口氣,鬧不過我,說:「James的事沒什麼,當時我們倆個才剛好在一塊,沒多久他從美國來找我……」

    老婆說James是個面善心惡的人,兩人同時為美國龍翼會效力〈龍翼會是啥東西啊?〉,也維持著rou體關係;只是對方覬覦我老婆在龍翼會的地位,也想踢掉佔據殺手排名第一人的他,於是在某次共同任務中,偷襲了Vincent。

    「爛人!」聽到這裡我罵出來。

    「我倒很感激他呢,因為受傷我才有理由退隱回到台灣,才會認識你啊。」他輕笑。

    「也對哦,見到面時記得提醒我謝謝他……不對,他幹嘛來綁架我?難道想把你搶回去?殺了我不是更快?」我混亂了。

    「不是,他來台灣想拉我一起投效龍翼會的死對頭流刀組,我不答應,他綁架了你要脅我……」

    「他成功了嗎?」我緊張的問。

    老婆笑出來,敲敲我的頭,說:「要是成功了我還會在這裡嗎?你呀,有時候聰明的要命,有時又笨到腦筋轉不過來,真是!」

    我摸摸敲痛的地方,哼了一聲,問:「我是大事聰明嘛!快說,後來James怎樣了,他以後還會過來拐你嗎?」

    「他被我兩槍擊斷了肩膀的主筋絡,再也沒辦法拿槍或跟人格鬥了……」老婆得意的笑起來,又說:「本來打算一槍斃了他,後來想想他是撮合我們兩個的幕後功臣之一,還是饒了他的狗命,反正他也沒本事作怪了。」

    重申一次,我老婆果然狠,崇拜崇拜!

    講完故事電影都演到一半了,我根本沒看到什麼劇情,聽他講這些陳年事更有趣。

    「既然你有老情人,那、我應該也有吧?」我想到了大疑問。

    「沒有,一個都沒有!」他回答的很快,還有點焦急:「別胡思亂想,你就我一個!」

    打量他說這話的表情……好像沒說謊,最後,我只好嘟嘟噥噥地說:「……原來我這麼沒行情,好處都被你撈盡了……」

    把喜劇片子重頭放映,我心情好的很,雖然知道不能藉助別人的力量重新拿回記憶,可是我不在乎,這好像是我個性的一大特點吧,絕不鑽牛角尖,船到橋頭自然直,該解決的時候就會解決。再說,這麼美這麼有能力的老婆就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影片看著看著,演到男女主角的親密戲,老婆也動情了,把我抓著又要玩親親──討厭,再親下去會受不了的!

    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老婆立即離開了我的嘴往聲音方向看,我見他表情怪怪的,盯著門口半晌不出聲,我好奇的也往門邊看,這……

    居然是單醫師。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直直的看過來……我臉一紅,知道跟老婆親嘴的畫面被他看到了……也好,斷了他喜歡我的念頭……

    我很單純,一次只能喜歡一個人;我也怕麻煩,打算一輩子愛一個人就好。

    回頭看看老婆對單醫師挑釁似的笑意,我抱住他脖子,繼續跟他纏綿繾綣的深吻下去,這是我的答案。

    ***

    就在Vincent去開每晚例行的安檢會議時,我待在房間裡看雜誌,單醫師來了。不尋常,還不到吃藥的時間呢!他是來質問我下午看到的限制級畫面吧。

    也好,總會來的,更何況我是故意在他面前跟老婆玩親親,用意是提醒醫師,在想不開對我做出進一步的行動前,最好就斷了這念頭,很多話其實不須言明的。

    即使知道他是害我喪失記憶的元兇,可是這半年來他照顧的我無微不至,我心裡也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討厭不了他,也恨不了他。

    「……單醫師……」想起他看見我跟人熱吻,跟他講話還是有些不自在,只好隨便哈哈:「……今天你來早了……」

    「……猶豫不決讓我失去了很多東西……這次我得早點行動……」他說。

    我猜白天那幕景觀真的刺激到單醫師了,他的表情很怪,怪的讓我有些害怕。

    「那個貼身保鑣才來幾天吧,沒想到他居然動作那麼快,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就把你給偷走了……」他靜靜說:「……少爺,你明明答應過我,一輩子都是石亭雲……我則永遠跟在你身邊,做你專屬的單醫師……」

    我有嗎?即使有,也應該是在被催眠的狀態之下答應的……對,有點印象,可是,遙遠的像是夢境……

    「單醫師……告訴我……我真的是石亭雲嗎?」問他,雖然我知道答案。

    他的臉色立刻變了,顯然被我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一大跳。

    「你、少爺、你……」他搖搖頭,仔細看著我的臉,想弄清楚我現在的神志如何。

    我想我全身表現的一切都是清明的、沒有疑惑、只有肯定。

    「……今天來的那個人果然是西華盛頓大學的Dr.Schacter……」醫師的表情扭曲了:「……不、不對,Vincent把他找過來做什麼?他管的事太多了……」

    我是他老公,他不管誰管?

    單醫師繼續慌亂的,像是自言自語:「……難道……難道頂替的事被查出來了?不、不可能……那麼天衣無縫的計畫……」

    我開口了:「真的是頂替?醫師,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一震,先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我,然後,漸漸地恢復冷靜。

    「……你是真的醒了?沒關係,我從頭催眠一次就好……我會再一次把你變成石亭雲,並且……離不開我……」

    醫師也太傻了,我怎麼可能會乖乖的待在這裡給他催眠?正打算推開他下樓找Vincent,他突然在我面前輕輕拍了一下手。

    輕輕的一聲而已,可是我的動作立即僵住,不想下樓。

    單醫師滿意的笑了,對我招手,說:「……少爺,來,跟我出去逛逛……」

    「好。」我點頭,很自然,只要是單醫師的話我都聽。

    跟著他下樓,沒遇上其它人,然後直接到了車庫,他讓我坐在前座,替我綁好安全帶,自己到駕駛座去發動了車,緩緩的開到了大門口。

    門口站崗的兩個我知道,小鐵跟阿俊,他們擋下單醫師的車,小鐵過來問:「咦,少爺跟醫師?沒通知說你們兩位要單獨出去啊?等等,我先聯絡一下教官……」

    醫師當著他倆的面一個彈指,小鐵跟阿俊一陣恍惚,突然二話不說開了大門放行。

    對這一切我沒什麼反應,反正,聽單醫師的話絕對沒錯,我很乖。

    「……下午這兩個突然跑來找我抱怨失眠,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幫他們進行治療時,我下了催眠後暗示……少爺,你知道什麼是催眠後暗示嗎?」

    我搖搖頭。

    「在催眠狀態中,我暗示被催眠的人,要他在清醒後的某個時間或看到某個訊號時,要去做某件事情……」單醫師解釋。

    「噢。」我應了聲,不是很關心這個東西。

    「我知道今晚大門由他們兩個當班,所以催眠時下了暗示,只要看到我彈手指,就無條件讓我通行……呵呵,Vincent以為什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嗎?錯了,我可不是他想像中的笨蛋……」

    Vincent?好遙遠的名字,誰?陌生……

    「你也一樣,少爺,早在對你進行初期催眠時,為了以防萬一,我也下了某個暗示,只要看到我拍手,不論何時何地,你都會以我的命令為第一優先……」

    醫師又笑了,奇怪,為什麼要笑的如此淒苦?

    「……我不想這麼做的,少爺,雖然我可以輕易的讓你忘記或以為發生過什麼事,可是關於感情,還是希望你能出於本心的喜歡我……」

    醫師說的話好難懂,我茫然無從。

    「從美國回來後,洪學長請我幫忙洗掉你的記憶,順便監視你,可是沒料到,我竟然會一天比一天更喜歡你,喜歡到厭惡對你做了那些事的自已……」

    他自由自語地說著,表情痛苦。

    「更沒想到你居然輕易的就跟那個保鑣搞在一起,你背叛了我,知道嗎?」他點點頭,像是對自己下了個決心:「……沒關係,從頭來,要植入我們兩個是情人的記憶易如反掌……」

    我的腦筋沒辦法思考……像一灘死水,攪不動,隨醫師怎麼做好了……

    車開的很快,似乎打算趕往某個地方。沒多久電話響起,他戴起耳機回答:「……學長,成功了,正朝你那兒過去……大約還有20分鐘的車程……」

    等到達目的地下車,我看了一眼這宅院,有些面熟……好像幾天前來過……

    兩個人當先迎出來,身邊還跟著好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全人員……對了,我認識他們,是洪卓洪越兩父子,所以這裡是……石家老宅……

    有些印象了,可是,爺爺人不是還在亞特蘭大?

    「洪伯伯、學長,我把少爺帶來了。」單醫師牽著我的手,過去說。

    洪卓對其餘的保全人員丟了句小心警戒之類的話,讓我跟醫師兩人進入大廳,而且,洪卓這次對我的表現的熱誠跟上次的恭謹有禮完全不同,那模樣跟我很熟很熟,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我更加迷惑,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對了,醫師、單醫師,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不要緊的,少爺,外面有殺手要殺你,我才把你帶來,洪伯伯這裡多的是一流高手,絕對不會讓人傷了你。」他高興的攬緊我的肩膀說,而且心情比剛剛好的太多了。

    我點點頭,跟著他坐在椅子上,洪卓也跟著坐在對面。

    洪越過來,攢緊眉頭,問:「……爸爸,你說的是真的?石清寰真的買了殺手要幹掉他?」

    最後那個他字說出口時,洪越的手指向我,我無動於衷,卻知道他口中提到的石清寰是我的二叔。

    「他親信裡有我安排的人,說他本來找了黑道要殺亭雲,沒想到失手了,才知道周壬派來的人不簡單……為了一勞永逸,他透過管道到美國買兇,本來想找身價最高的銀狼,找不到,於是退而求其次,找到排名第二的Reynold……」

    銀狼?很熟的名字……我腦海中浮現保鑣的臉……我有些愣,總覺得想要回憶起某些東西,可是,腦筋像是被定住了,動不了。

    聽到洪卓──這裡的管家、還是什麼?不、我記不太清楚──他對大家說明某些事。

    「能站上世界殺手前幾位的人絕非泛泛之輩,我不認為壬華保全應付得了,黑道出身的畢竟是黑道出身,再怎麼厲害、怎比得上拿殺人當飯吃的Reynold?」

    洪越又問了:「可是我聽說那個叫做Vincent的保鑣身手不凡,你手底下最精銳的幾個特勤人員跟他交手時連他腳指頭都碰不到……」

    洪卓生氣了:「身手不凡也不可能是Reynold的對手,那個殺手曾經有過潛入美國富豪警備森嚴的家中,將主人殺了後再毫髮無傷從容退走的戰績,亭雲是清平的兒子,我絕不拿他冒險!」

    「……清平……」不知為何,我喃喃重複這個名字,腦中出現了一個人的臉,是個跟我有著類似的輪廓、溫柔和藹且面相清秀的中年男子。

    洪卓聽到我的聲音,立刻把眼光投來,感覺他有些激動。「……對,你父親石清平……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說,面色柔和下來:「……所以,為了他,我會讓身為兒子的你奪回一切……」

    聽不懂,這些人講的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當年清平不滿意老爺為他安排的婚姻,結果跟老爺鬧翻,被禁足起來,他只好求我幫助他逃走,跟大學交往的女友私奔到南部……我怎麼會不答應?他本來就不適合這裡的世界啊……」

    好熟悉的故事……

    「老爺也是硬氣,明明最疼愛這個兒子,卻鐵了心不找他,對外宣稱大兒子死了,就這樣過了二十幾年,父子倆個再也沒見過面,可是,石家的產業清平本來就有一份,我可看不下那個石清寰處心積慮的想奪產……」

    「爸,別再說了,會搞亂亭雲的暗示。」洪越插口。

    洪卓一愣,顯然剛剛有些恍神,透露了太多的東西。他不安的看著我,又說:「亭雲,我只是要你知道,之所以費盡心思將你從南部帶上來,就是為了破壞你那個二叔的圖謀,若是可以的話,在老爺百年後拿回該有的財產……」

    對於他那句將我從南部帶上來的話,給我帶來了不安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正在搔刮我的頭腦。

    某個人的電話突兀的響起,單醫師接起他的手機,臉色發青的說話。

    「喂……是你?……他的安全已經由石門的特勤保全室負責了,不用你再費心……問我為什麼這麼做?是洪卓洪伯伯要求的,他跟夫人要了幾次人要不到,只好派我帶少爺出來……」

    單醫師跟誰說話?我應該知道是誰的……

    「……洪伯伯不放心由你們保護少爺,再說,今天下午看見了你對少爺做那種事,以為我還會忍氣吞聲嗎?……什麼,你怎麼知道Reynold的事?」

    單醫師說著說著,眼皮在跳動,最後將手機交給洪卓,說:「洪伯伯,Vincent要跟你談,他……他居然知道石清寰找了殺手Reynold來殺少爺的事……」

    又是Vincent,這個人的臉跟銀狼的重疊到一起了,可是,僅止於此,我打算繼續想,腦筋又像吃了螺絲般被卡住。

    洪卓接過電話:「我是……你這消息哪來的?……不可能,你別想危言聳聽,就算他來,我這裡前前後後共配置了三層警備網,固若金湯,待命的都是菁英中的菁英,絕對不是區區壬華保全能擺出來的陣仗!」

    看他愈說愈氣的樣子,Vincent到底談了些什麼?我好想、好想看見那個人的臉……

    洪越看自己老爸憤憤將電話丟回給單醫師,忙問:「爸,Vincent到底說什麼?你也別氣成這樣子……」

    「哼,他居然挑釁,說老宅的警備在他眼裡看來跟小孩遊戲一樣,擋不住Reynold那樣的高手,也擋不住他!」洪卓生氣的說。

    「洪伯伯,你別把他的話當真,因為我從他眼下把少爺給帶走,他才故意說話氣你的。」單醫師安慰洪卓。

    洪卓臉色難看,過了一會說:「……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Reynold的事,不過他說Reynold從下午就離開了飯店,目前行蹤不明,只怕已經盯上了亭雲……」

    我身邊的單醫師抖了一下,害怕嗎?別怕,我身邊有一個人很厲害的,有他在,天塌下來都不怕……

    「……Vincent……」我歎息似的吐出他的名字。

    「少爺?」單醫師立刻面色不善的盯著我,可是我無法回應任何表情,我不太能笑,也不太能哭。

    幾分鐘後,醫師對洪卓說:「洪伯伯,少爺累了,我帶他去休息吧。」

    愣愣的跟著醫師走向老宅深處,上了二樓某個房間,他讓我躺上舒適柔軟的床,說:「……別怪我出此下策,少爺,我太喜歡你了,絕對不讓你被那個突然岔出來的保鑣給拐走……」

    醫師,我也喜歡你啊,可是,我有個更喜歡的人……是……是Vincent?沒錯,是他,可是名稱好像不太對……某個明明忘不了的稱呼就是卡在舌尖,說不出來。

    「……今天太晚了,明天學長會帶著新藥過來,我再從頭做一次催眠的療程,這次一定會徹徹底底的,讓你成為真正的石亭雲……」

    「嗯……」好像還是抗拒不了醫師的吩咐,我輕應一聲,然後閉眼,要睡。

    怪怪的,有什麼在嘴上……我睜眼,醫生在親我,小心翼翼地想用舌尖撬開我的唇……

    不要,我不想跟醫生親嘴,不習慣,也不喜歡。

    對我的不回應他很失望吧,一會就離開了,他喃喃說:「為什麼?你不應該會抗拒的啊,暗示是如此的完美……沒關係,少爺,等明天……明天你就會忘掉那個人,全心全意的接受我………」

    醫師,為什麼你老是要我忘掉誰是誰?都已經那麼聽你的話,移除掉了腦裡所有的人物,甚至連本來的自己都不記得了,可是,要我連他都忘掉,我不想……

    等單醫師離開後,放心的閉眼趕緊睡,我知道夢裡的那個人會再度前來,前來撫慰我的空虛、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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