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咱們幹嘛不進去啊?」東方昊曄蹲在北堂王府的大門前,咬著衣袖瞪著大門。
小冬蹲在他身邊,不解道:「您不是十分想念王妃嗎?咱們千里迢迢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您怎麼不進去,盡在這裡歎氣?」
「唉……說了你也不懂。」小王爺幽幽地道。
人家都說近鄉情怯,他這也算是近「妻」情怯吧。
在文國時一心想著趕緊來找北堂曜月,可真的吃盡苦頭來到門前,卻反而躊躇了。
想起北堂曜月離開時的決絕,東方昊曄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他們分手得那般尷尬,曜月最後留下的那句「你們繼續」,當真讓他寒心到了極點。
雖想假裝若無其事,可心底還是惶遽至極。
他寧可曜月恨他,至少證明心中有他,也不要曜月真的毫不在乎,那、那……那要他情何以堪吶?
東方昊曄正想著,忽然聽見「吱拉」一聲,北堂王府的大門緩緩打開。
他嚇了一跳,身體的反應比大腦迅速,一把拉起小冬閃到拐角處。
「王爺,你干……」
「噓——閉嘴!」東方昊曄按住小冬,趴在牆角邊偷偷張望,待看清出來的人影,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幾個下人。
可是他還沒有輕鬆多久,突然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眼。
只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
前面那人身材高大,英武不凡;後面那人披著一襲雪白裘衣,身姿修長,氣質優雅,淡淡的高華,淺淺的冷漠。
曜月。
曜月。
曜……月……東方昊曄忽然覺得時間停止了,他呆呆地立在那裡,癡癡望著前方的人。
曜月瘦了。
玉般晶瑩的面頰有著憔悴之色,秀如遠山的俊眉微微蹙著,黑髮沒有像以前那般束起,而是高高紮著,飛揚在風裡。
俊美利落之餘,越發襯得雙頰清瘦,下頷尖削。
他抿著唇,微微側首,站在那裡聽著身旁人說話,長長的睫毛壓得低低地,一副似聽非聽,似笑非笑的模樣。
東方昊曄心醉神迷地癡望著,忽然見那星子一般明亮的黑眸彎了起來,睫毛一顫一顫,優美的唇角向上挑起。
北堂曜月笑了,一個淺淺的,高貴淡雅的微笑。
東方昊曄只覺一記重錘正中心肺,頓時眼前一花,靈魂離體,手指深深嵌入牆壁之中而不自知。
曜月,曜月,你怎能,對著旁人,這般微笑……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大門前,北堂曜月和身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麼,然後,帶著淡淡笑意,彎腰上了馬車。
那人緊隨其後,關上了車門。
馬車緩緩從東方昊曄面前駛過。
自始至終,北堂曜月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王、王爺……」小冬的聲音有點抖。
「……追……」喘息,喘息,再喘息!小王爺過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給我追!」他一下蹦了起來,指著馬車消失地方向叫道:「給我追上去,我要看清楚那個傢伙長什麼樣子!」可惡!竟敢讓他的曜月露出那種笑臉,不可原諒!情敵!一定是情敵!小王爺無論如何也要看看那人是圓是扁,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石頭!林子!給本王出來!」他大吼。
兩個人影倏地竄了出來,跪在他面前,正是半路失散的王府暗衛,石巖和王林。
「參見王……」
「廢話少說!快!趕緊背上本王,去追王妃的馬車!」小王爺竄上石巖的後背拍拍,指著前面馬車駛離的方向催道:「快點快點!」他現在內力全失,當然追不上馬車的速度。
石巖和王林一直隱在暗處保護,此刻便是他們出力的時候。
「是。」
石巖立刻負起王爺,躍上房簷,向剛才馬車消失的方向掠去,王林和小冬緊跟其後。
車行的速度非常緩慢,平穩地向郊外駛去,漸漸出了遙京城。
可惡!看這樣子分明是要出城幽會嘛!東方昊曄氣得磨牙霍霍,咬緊衣袖。
小冬和石巖等人額上沁出冷汗。
馬車在遙京郊外有名的冰凌湖畔停下,北堂曜月和那人走下馬車。
一陣寒風襲來,北堂曜月緊了緊毛裘,那人慇勤地上前幫他把衣前的繫帶繫好。
只見他張嘴對北堂曜月說了什麼,然後二人相攜向湖心的賞冰亭走去,形態親密。
一個下人提著東西跟在後面。
握拳,再握拳!東方昊曄用力吸氣,咬牙道:「石頭,林子,和王妃在一起的那人是誰,你們知道嗎?」
石巖和王林對望一眼,謹慎地道:「此人今日清晨秘密進城,進駐北堂王府,身份不明。身邊帶了三十來名下人,不過據我們觀察,都是侍衛喬裝改扮的。」
可惡!小王爺繼續磨牙。
「王爺?」小冬有些擔心地望著他,怕他牙疼。
東方昊曄對石巖、王林二人道:「你們退下,辦你們的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露面。小冬子,你跟我來。」
石巖、王林二人領命去了。
小王爺和小冬從暗處慢慢向賞冰亭的方向潛伏。
下人收拾好亭子,伺候北堂曜月和那人入座,在亭內燃上暖盆,又擺上爐火,去湖內取了純冰煮,竟然溫上茶酒。
桌上擺了幾碟精緻的小菜,亭內暖氣洋洋,將瑟瑟寒風擋在外面。
北堂曜月似乎很愜意地樣子,一直嘴角微翹,淺笑盈盈。
看得小王爺恨不得衝上去,擋住對面那人的視線。
「王、王爺,您、您冷靜點……」
「我很冷靜!」小王爺躲在岩石後面,咬牙道。
……您那不叫冷靜,叫猙獰好不好……小冬心裡嘀咕。
忽然那人不知對北堂曜月說了什麼,北堂曜月竟然仰首大笑起來。
笑聲清亮,愉悅非常,黑亮的長髮隨風飛揚,說不出的灑脫動人。
東方昊曄只覺熱血沸騰,一時瞧得癡了。
待北堂曜月笑聲稍停,那人忽然微微一笑,沖東方昊曄的方向道:「這位朋友,既然來了,不要躲在那裡吹北風,不如過來同飲如何?」他並未刻意揚聲,但醇厚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從湖心的賞冰亭傳來,好似就在人耳旁說話一般。
東方昊曄心中一凜,見北堂曜月一雙明眸已向他這邊掃了過來。
小王爺左看看,右看看。
「王爺,他好像是在叫咱們吶……」小冬小聲道。
「廢話!我知道!」他不過是想確認一下,有沒有那麼一絲搞錯的可能性而已。
「王爺……」小冬又捅捅他,「王妃他們在往這邊看呢……」
東方昊曄聞言,立刻探出腦袋張望,誰知正撞見北堂曜月望來的目光,連忙縮了回去。
北堂曜月看見東方昊曄一閃而過的小花臉,眉心跳了一下。
他身旁那人又道:「小兄弟,別不好意思了,跟了我們這麼久,過來喝杯熱酒暖暖身子怎樣?」
小、小兄弟?可惡!東方昊曄已及弱冠,最恨別人說他小。他原就比北堂曜月小四、五歲,再因為臉嫩,豈不是越發地和北堂曜月不般配?
北堂曜月淡淡道:「簡卿,既然他不願意,何必強人所難。」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大笑道:「說得是。既然如此,還是你我二人共飲好了。」
東方昊曄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騰地躥出來,大叫:「誰說我不願意了?我也要喝一杯!」
小冬捂臉歎息。
小王爺已一躍衝進亭子,見二人相對而坐,兩邊各空著一個位子,立刻一屁股坐到離北堂曜月最近的那個石凳上,喝道:「不是喝酒嗎?酒在哪裡?拿來拿來。」
那人微微一笑,吩咐道:「給客人斟酒。」
客人?東方昊曄心裡大怒,面上卻端起酒杯,沖那人咧嘴一笑,「既然這位兄台誠意相邀,小弟怎好拂了你的面子,這就敬你一杯,請了請了。」
說著一仰頭,飲得乾淨。
這酒溫厚醇香,烈而不辣,餘韻悠長,一杯下肚,全身都暖了起來,東方昊曄不由得讚道:「果然好酒,不愧為關外第一的九重紅霞。」
那人聞言,長眉一挑,道:「沒想到小兄弟竟識得此酒?」
小王爺嘿嘿一笑,「沒想到兄台竟能得來此酒?想必在關外也是混得數一數二的。」
那人含笑不語。
東方昊曄見套不出他的話來,轉頭望向北堂曜月,卻見他面無表情地望著湖面,一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
小王爺緊緊看著他,搜腸刮肚地想找點話和他說什麼,忽然瞥見他手中的酒杯,不由得脫口道:「啊!你怎麼能喝酒?」
北堂曜月轉過頭來,冷冷掃他一眼,「我為什麼不能喝酒?」
「你、你……」因為你有寶寶啊……小王爺差點喊了出來,低頭向北堂曜月腹部望去,卻見他穿著厚長白裘,將身形完全遮蓋住了,看不真切。
北堂曜月也不理他,向對面那人道:「簡卿,我們好久未見,難得你偷得浮生半日閒,如今美酒當前,我們多喝幾杯。」
說著舉杯就要飲。
東方昊曄動作迅速,突然一把搶過他的酒杯,高聲道:「如此美酒,還是我替你喝了吧。」
說著咕嚕一聲,又吞了下肚。
這第二杯酒下肚,感覺立刻就不一樣了。
九重紅霞,那是什麼酒?那可是關外最醇最烈最有名的酒啊。
用雪山長參和黑地高粱釀製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埋於地下九尺九丈深,於九年九月九日之後開封。
東方昊曄以前一杯下肚便人事不知,現在已經強多了,竟然空腹喝了兩杯還能站住,就是覺得桌子有點晃……
北堂曜月怒道:「誰讓你替我喝了!來人,給我拿個乾淨的杯子再斟一杯。」
「不行!」小王爺撐著桌子,打個酒嗝,叫道:「你再斟我也不讓你喝!」
「你、不、讓?」北堂曜月目光陰寒,一字一字如芒在背,「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不讓。我北堂曜月要做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不相干的人管了。酒來!」
小王爺被他那句「不相干的人」氣得心、肝、肺、腸都在亂顫,想也不想地撲上去搶酒杯,誰知北堂曜月卻早有防備,一掌推了過來。
可憐東方昊曄此時根本毫無反抗能力,登時便覺眼前一花,天地間倒轉了個,後腦勺一痛,「撲通」一聲仰倒在地。
「王爺!」小冬大驚,連忙衝過,喚道:「王爺,你沒事吧?你沒摔痛吧?」
東方昊曄的酒勁全散了開來,胃裡火燒火燎地疼,喉嚨裡也酸酸的難受。
北堂曜月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輕輕一推,他竟招架不住。
疾步走了過來,拉住昊曄的手腕,內息在他體內探了一圈,眼神微閃,沉聲道:「你的內力呢?」
東方昊曄暈暈乎乎地道:「曜月,你怎麼一直晃?」
北堂曜月眉宇一蹙,正要抽回手去,東方昊曄卻突然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他,嗚咽道:「曜月,你別不要我,嗚嗚……我知道自己既不聰明也不威武,可我好喜歡你……
「嗚嗚嗚……你走了以後我日日思念你、夜夜夢到你,千里迢迢從逾京來找你,可是你、你、你為什麼和那個小白臉出來幽會?嗚嗚嗚,還、還喝酒……嗚嗚嗚,你不喜歡我嗎?你不愛我們的寶寶嗎?嗚嗚嗚……」
北堂曜月初時還沉默著,後來越聽越惱怒,要扒開他的手。
小王爺此時腦袋暈脹,身子發軟,視線模糊,只知道緊緊抓著北堂曜月的衣袖,胡亂叫道:「我不放手!我不放手!」不放手!不放手!你別想甩開我!小王爺心裡模模糊糊地想著,眼前漸漸黑了……熱,好熱……冷,好冷……疼,頭好疼吶……
「御醫,我的孩子到底怎麼樣?」
「娘娘,小皇子被刺客一掌震壞了心脈,又受了巨大刺激。皇子年紀這樣幼小,恐怕……」
「混帳!你要是救不了朕的愛子,朕就滅了你九族!」
「嗚嗚嗚,小弟要死了,小弟要死了……」
母后?父皇?皇……兄?東方昊曄恍恍惚惚地看見母后一張俏臉哭得稀里嘩啦,毫無美感可言;父皇身穿黃袍,難得一臉嚴肅地站在床旁,還有那個胖墩墩像肉球般,一把鼻涕一把淚噁心巴拉趴在他床頭的小胖子,竟、竟、竟然是皇兄?東方昊曄張大嘴巴,看見皇兄臉蛋上的肉團一抖一抖,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卻發現手臂沉得抬不起來。
接著好像突然想到什麼緊要的事,立刻打消了念頭,把手握得緊緊地。
畫面突然一變,東方昊曄看見自己趴在母后腿上,撒嬌道:「母后,我不要念什麼勞什子《五論》,也不要劉太傅做我的老師。」
「昊昊為什麼不想唸書?」母后摸著他的小腦袋溫柔地問。
他眨眨眼,「我一唸書就頭疼。」
「好,那就不要念了。」母后當機立斷道。
「我也不要那個劉太傅,我要那天在御花園裡和皇姐說話的那個新科狀元。」
「那又是為什麼?」
他皺皺眉,撇嘴道:「劉太傅太醜了,臉上都是褶子,我一看到他就難受。那個新科狀元美得多了,笑起來時好像母后一樣漂亮。」
母后笑得眼睛彎起來,道:「好!不用劉太傅就不用劉太傅,咱們就換新科狀元好了。」
畫面再變,東方昊曄蹲在御花園的角落裡,皇上逮到他,把他舉起來。
「呵呵,朕的小機靈鬼躲在這裡幹嘛呢?」
「噓——父皇小聲點,別被花將軍聽到了。」
「好啊,原來你逃課!」父皇大笑,作勢要夾著他向後園走去。
東方昊曄嚇得哇哇大叫:「我不要練功!我不要練功!嗚嗚嗚,父皇好壞,父皇欺負我……」
父皇笑道:「朕怎麼捨得欺負寶貝昊昊。告訴父皇,為什麼不要練功啊?」
「嗚嗚嗚,練功好辛苦,我不喜歡……」
父皇好言道:「可是,練功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啊。」
「哇……」他哭得更大聲,「可是對我的心裡沒好處!哇嗚嗚嗚……我討厭練功!我討厭練功!我討厭練功……」
「好好好!不練就不練。」
皇上連忙應他,接著又狀似發愁地道:「昊昊既不讀書,也不想練武,那將來要做什麼好呢?」
他抽噎了一下,揉揉眼睛,咧嘴宣佈道:「我要做捏糖人的。」
皇上黑線。
畫面再變。
他「掛」在皇兄背上,駕啊駕,叫著:「我要去明國!我要去明國!我要去明國……」
皇兄趴在書桌上,咬牙道:「昊昊,你重死了,給我下去!」
東方昊曄不理他,幾乎要爬到他脖子上去了,仍是叫著:「我要去明國!我要去明國!我要去明國……」
「好好好,讓你去讓你去。你快快下來。」
「哦哦!皇兄說話算數!不算數的是小狗,是小狗!」
皇兄臉色難看,勉強道:「我說話當然算數。不過你到時不許調皮,不許搞怪,要乖乖跟在我身邊學點外交禮儀,多認識些……昊昊,我還沒說完呢,給我回來!」
他已經興奮地叫著跑遠了。
遙遠的記憶在他腦中不斷迴旋。
奇怪,那時他過得好開心,好幸福啊,心裡沒有一絲痛苦,沒有一絲憂愁,像張白紙,滿是單純的顏色。
可是現在,他的心為何會擰得這麼痛呢?東方昊曄有些疑惑,有些不安,似乎有什麼事讓他陡然蛻變。
忽然,一道明亮的身影從眼前閃過。
啊!那是誰?那是誰?我怎麼看不清楚?啊啊,好像是個美人!東方昊曄使勁瞪大眼睛,用力看啊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身影卻越來越遠了。
啊啊啊——不要走!美人不要走!東方昊曄心裡這個急啊,大喊一聲,猛地撲上去,一把將那個人抱了個滿懷。
哈哈哈,美人,我抓住你了,看你還往哪裡跑!
忽然一個聲音冷冽如冰,直直刺穿他的耳膜。
「你要抱他到什麼時候?」
東方昊曄倏地睜開眼,向懷中的美人望去,不由得渾身一震。
我的媽呀!我抱著這個九天仙子是誰啊?這、這美人竟然是……東方昊曄直直盯著他,嘴巴張得老大。
那美人衝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小王爺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麼可愛!」說著伸出纖纖素手,極其「溫柔」地捏了一下他的臉蛋。
「特……木人壞手……(疼,美人放手)」東方昊曄差點飆出的眼淚,腮幫子直發麻。
「呵呵呵……」美人的笑聲如清泉般動聽,「小王爺,朕可不是你的美人,你的美人在身後呢。」
東方昊曄聞言,立刻扭過腦袋向後望去,用力過猛,差點把脖筋都扭了。
北堂曜月正端坐在他身後的床沿上,冷冷地盯著他。
「曜、曜月……」東方昊曄先是大喜,然後怯怯地伸出手,忽然發現右手竟一直握著拳頭,仔細一看,手裡竟攥著一截衣袖,正是北堂曜月在賞冰亭裡被他緊攥不放的那截。
我果然沒有鬆手啊。
東方昊曄心裡鬆了口氣,隨即紅著眼圈可憐兮兮地望著北堂曜月,卻不敢上前。
「好了,看來腦子沒燒糊塗。」
那美人輕輕一笑,站起身來捏了捏他的臉蛋,道:「算你這小子面子大。要不是為了曜月,朕這堂堂一國之君也不會來給你當御醫,還被你佔了便宜去。」
「皇上,你不用廢話。」北堂曜月冷冷打斷他。
皇上撇嘴道:「心急火燎地叫朕來救人,人醒了又不和人家說句話,鬧什麼彆扭。」
見北堂曜月臉色不善,北堂耀輝連忙道:「好了好了,朕走了,你不用送了。你們的事朕懶得管,該怎麼著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又對東方昊曄笑道:「小王爺,哪天到宮裡來玩,朕隨時歡迎。」
東方昊曄想起當初皇兄給他找來的那瓶春藥扶春酥,正是眼前這位美人皇上所制,登時眼睛一亮,連連道:「我一定去!一定去!美人皇上慢走啊!」
北堂耀輝,也是現在的明帝,司耀輝,微微一笑,轉身翩翩地離開了。
皇上一走,北堂曜月立刻翻臉,沖東方昊曄低吼道:「放開!」
小王爺把他的錦袍下擺牢牢壓在身下,心道袖子你可以割斷,這麼長的衣擺你可弄不斷了吧。
「曜月,你還在生我氣麼?」北堂曜月扯扯衣服,扯不動,怒視他。
「曜月,我錯了,你別生氣,我、我很想你呢……」小王爺厚著臉皮向他那邊蹭蹭。
北堂曜月想避開,可是挪了挪仍是動不了,不由得皺緊眉頭。
小王爺忙道:「曜月,別皺眉啊,對寶寶不好的。」
想起寶寶,向他腹部望去,又驚又喜道:「寶寶都這麼大了啊……」說著伸手想摸一摸,可還沒碰到他的衣角,便「啪」的一聲被拍掉。
小王爺出其不意,手背被拍的通紅,叫道:「哎喲——曜月,你、你怎麼這麼凶吶?」他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北堂曜月卻不為所動。
小王爺最怕的就是北堂曜月對他不理不睬,寧願他對自己橫眉以對,怒氣衝天,也不要他這樣冷淡地對自己。
他紅著眼睛,搓搓被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嗚咽道:「曜月,我好想你,做夢都夢到你,可是為什麼你都不理我?嗚嗚嗚……曜月,我和小冬走了好多好多路才來到遙京吶……我這輩子都沒走過這麼多路吶。嗚嗚……我們半路遇到強盜,東西都丟了,我本來給你和寶寶帶的東西也都沒有了,好可憐吶……嗚嗚嗚……」小王爺越說越難過。
從小到大,他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苦呢,再想起曜月和那個叫簡卿的小白臉眉來眼去的樣子,眼淚登時不受控制地大滴落下。
北堂曜月似乎沒聽見一般,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小王爺終於忍受不了,撲上去抱住他,哀叫道:「我不管!我不管!就算你不理我我也要纏著你!你是我老婆,是我的親親愛妃,我絕不放開你!嗚嗚嗚……曜月,曜月,你打我罵我我都樂意,你、你別不理我,我、我好可憐的……嗚嗚嗚……」
「我打你做什麼?罵你做什麼?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靜王爺請自重!」北堂曜月一邊說一邊去掰他的手。
東方昊曄聽了這話,真真是五臟俱焚,心、肝、肺統統都要碎了。
「誰說我們沒有關係?我們是夫妻!夫妻!寶寶還在你肚子裡吶,你怎麼可以不認我?嗚嗚嗚……曜月,你好過分……」
北堂曜月低喝:「你放開!」
「不放!不放!嗚嗚嗚……」
「放開!」
「不放!就不放!嗚嗚……」
北堂曜月惱道:「你再不鬆手,我就不客氣了。」
小王爺瞪圓眼睛,「那你就打死我好了!我寧可被你打死,也不要你去找那個小白臉!」他倔脾氣上來,死也不鬆手。
北堂曜月氣道:「混帳!哪裡來的小白臉?你、你說話也像個王爺嗎?」
小王爺也急了,「你都不要我了,我還做什麼王爺?那個小白臉,我要知道他哪裡來的啊?你、你、你和他親親密密的好不開心,連寶寶都不顧了,還要喝酒。你、你、你哪裡把我和寶寶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想著寶寶沒有了才高興?」
北堂曜月被他氣得渾身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突然猛地推開他,抽出衣擺,冷道:「我和誰在一起,不勞王爺費心。王爺身體未癒,還是好好休息吧,不打攪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起身離開。
東方昊曄心中刺痛,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喚住他,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