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深夜,逾京靜王府。
「啊啊啊——疼疼疼啊……」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從靜王府的邀月樓中傳出,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哀嚎哀嚎哀嚎……可憐東方昊曄把嗓子都嚎啞了,那個擰著他耳朵的狠心女人卻沒有一點點心軟的跡象。
此刻小王爺心中嚴重懷疑:我是不是抱來的?
「疼?你還知道什麼叫疼?你還有臉叫疼?你還疼吶你!」
「嗚嗚嗚……疼啊……母后,真的好疼啊……嗚嗚嗚……」小王爺雙眼噙著淚趴在床頭上,半個身子都被揪出了床沿,抻著個脖子,可憐兮兮地望著面前那個正在對他「辣手摧耳」的凶悍女人。
「你這個沒用的小混蛋!你母后我才疼呢!是心疼啊!」皇太后用她的纖纖素手,使勁往小王爺白玉般的額頭上用力戳,戳戳戳!
東方昊曄邊躲邊無辜地望著眼前這個雍容華貴、儀態萬千的女人,心裡哀歎。
嗚嗚,為什麼他認識的女人個個都是無與倫比的大美人,但是性情卻都是這麼的……讓人難以接受?皇嫂和水漣兒那兩個女人也就算了,可為何他的母后大人也在這個行列之中?還以為她老人家吃齋念佛這麼多年,性情應該上升到一定境界了,誰知竟然如此沒有長進。
唉,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吶。
女人果然還是讓他吃不消,東方昊曄想來想去,還是他家親親愛妃最好了。
雖然是男人,性情冷淡了點,對他無情了點,做事決絕了點……可是,他還是喜歡他啊。
東方昊曄在心裡唉聲歎氣的同時,皇太后也在他耳邊不停地碎碎念啊碎碎念。
「你母后我唸經求佛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希望你們兄弟兩個長進,身體健康,平安無憂,然後娶妻生子,為我文國開枝散葉,子孫滿堂,保佑江山千秋萬代……可是看看你們!你們!怎麼一個比一個不爭氣?你皇兄雖然大婚這麼多年無所出,但好歹後宮嬪妃還育有兩個公主,本宮只當他和皇后時候未到,將來必定多子多孫。
「可是你這個小兔崽子,當年要死要活地非要娶個男人,把老娘氣得跑去離宮住,後來聽說北堂曜月是摩耶後人,雖是男子卻能育孕子嗣,又被你不厭其煩地日纏夜纏,母后我才勉強同意了你們的婚事!可是你看看現在……」
東方昊曄被皇太后一邊戳一邊躲,滿床滾來滾去,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置之死地而後生地撲上去。
「母后!」他大叫一聲,抱住皇太后香香軟軟的身體,申訴道:「現在我老婆有孩子啦,兒子可沒有騙您啊!」
「你還說!孩子在哪裡?我的孫子在哪裡?」皇太后凶悍的杏眼一瞪,惡狠狠地盯著他。
東方昊曄慌忙解釋道:「母后,您誤會了!我是因為這些日子京裡有變故,怕曜月受牽連,才讓他回明國的。真的不是把他氣跑的。」
「胡說!」皇太后怒道:「北堂曜月是什麼人,你當我不知道嗎?我明明聽說是你得罪了他,他一怒之下把你休了,帶著孩子跑回明國,再也不認你了!」
小王爺錯愕地瞪大眼睛,然後,他憤怒了,一躍而起,喝道:「誰?是誰!是哪個不要命的說曜月把我給休了的?」他突然一轉頭,指著一直坐在一邊沒吭聲的皇上大叫:「是不是你?」
「天地良心啊!」皇上立刻高舉雙手叫道:「朕怎麼會做這種事?不關朕的事!」
東方昊曄氣鼓鼓地跳下床,在屋子裡團團轉,罵道:「混蛋!是哪個不要命的說曜月休了我的?分明是空口白話的造謠!挑撥我們的夫妻感情!可惡!可惡!竟敢說曜月休了我!胡說八道!曜月怎麼會休了我?他有了我的寶寶,愛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休了、休……他是我老婆,要休也是我休他啊,怎麼會輪到他休我?」
皇上聞言,在旁小心翼翼地道:「那你要休了他嗎?」
小王爺一轉頭,惡狠狠地瞪他:「誰說我要休了他?母后您看,皇兄就不盼著我點好!」
皇太后立刻將矛頭對準皇上,「你多什麼嘴!北堂曜月現在有了咱們東方家的子嗣,怎麼能隨便說休就休?」
皇上無比委屈地扁扁嘴,小聲嘀咕:「是昊昊自己說的嘛……」
皇太后拉過東方昊曄的手,喜道:「這麼說,那些都是謠言?是誤會?北堂曜月沒把你給休了?」
「當然!當然!」小王爺忙不迭地點頭。
「我就說嘛!」皇太后喜孜孜地捏捏他的小臉蛋,抬高下巴,道:「本宮養的兒子這麼出色,人見人愛,誰捨得休他!」
「就是!就是!」小王爺挺起胸膛,學著母后的樣子,驕傲地抬起小下巴。
皇上一臉黑線地在旁看著,那眼神好像在說:這兩人不愧是母子倆。
皇太后道:「既然如此,那你什麼時候去把曜月接回來?」
東方昊曄剛要說話,皇上搶先一步道:「過一陣子就去。」
皇太后一瞪眼,「為什麼要過一陣子?」
皇上乾咳一聲,「現在明國局勢不穩,和文國敵友不明,還是觀望一陣比較好。」
「笨!」小王爺翻個白眼,不客氣地道:「難道我非要打著大文國靜王爺的旗號去嗎?我不會悄悄去嗎?微服私訪啊微服私訪,皇兄你沒聽過這個詞麼?切!」
皇上忍不住罵道:「廢話!朕當然知道。不過以你現在的武功去得了嗎?」
「去接老婆關武功什麼事?」
皇太后奇道:「昊昊,你的武功怎麼了?」
東方昊曄心道,不就是被福王的高手不小心打了一掌,受了點內傷,暫時把武功封起來了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世上不會武功的人那麼多,還不是都活得好好的。
他嘻笑道:「我的武功還能怎麼樣?不就是差點了。誰說武功差就不能去接老婆了?再說我頭腦這麼聰明,輕功又好,還有小冬在,怕什麼。哼!」
皇上臉皮抽搐兩下道:「可現在明國境內不太平,明國大將李參在靈州打出勤王名號,率十萬大軍準備向遙京進發,內亂就在眼前,現在這個時候你去遙京,只怕……」
東方昊曄立刻打斷他,義正詞嚴、正氣凜然地大聲道:「那我就更該去了!這個時候我怎麼能棄曜月於不顧,讓他一個人在遙京面對這麼危險的局勢?夫妻本是同林鳥,這個時候我跑了,那我還算男人嗎我!」
皇太后本來聽了長子的話有些動搖,可此刻見到心愛的小兒子如此氣魄的大丈夫形象,登時心裡一熱,激動地抓住他的手道:「好!不愧是本宮的兒子,果然有擔當!」
東方昊曄立刻抓住時機道:「母后,我決定明天就出發,盡早把曜月接回來,不然再拖下去,孩子都要出生啦。」
「對,趕緊去趕緊去!女人生孩子時丈夫不在身邊,好可憐的。」皇太后猛點頭。
「母后,我的愛妃是男人!」東方昊曄忍不住提醒道。
皇太后揮揮手,那動作和小王爺平時一模一樣,道:「甭管男的女的,能給本宮生孫子,就是本宮的好兒媳婦!昊昊,你明天就給我啟程,趕緊把老婆和孩子接回來!」皇太后不由分說地決定了。
「哈哈哈,母后,您可真是我的親娘吶!」小王爺樂壞了,一把撲過去,在皇太后保養得宜白皙嬌嫩的臉蛋兒上狠狠親了一口。
「小混蛋,我本來就是你的親娘!」皇太后拍了他一記,笑得眉眼彎彎。
皇太后走後,東方昊曄事不宜遲地準備出發的東西。
見皇上黑著臉賴在這裡不走,他心情極好地過去拍拍他的肩,道:「皇兄,你放心,兄弟我也不會不顧你。這次去遙京要是運氣好,我會想辦法幫你把皇嫂也帶回來啊。」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不過皇嫂那麼厲害,她要是真的不肯我也沒辦法,到時你可別怨我吶。」
「你還會沒辦法?你什麼辦法沒有啊。」
皇上陰陰地道:「給母后送消息,讓她心急火燎趕回來的人就是你吧?你知道母后急著抱孫子,故意讓人告訴她北堂曜月帶著孫子跑了,她老人家一著急一發話,誰還擋得了?朕都得靠邊兒站了。」
「嘿嘿嘿……」東方昊曄笑道:「皇兄你也太小看母后了。母后就咱們兩個親兒子,京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母后在離宮怎會毫不知情?你當她皇太后是當假的啊。」
皇上哼了一聲,道:「昊昊,要不你再考慮考慮,過兩個月再去也來得及嘛……」
「不行!」東方昊曄堅定地望著皇上,道:「我一定要去!皇兄,你別攔我。」
皇上與他對望片刻,終於妥協,知道他決定的事那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歎口氣道:「那就隨你便吧。不過你自己一定要當心點,明國現在是多事之秋,你微服上路,千萬當心。」
「知道了,知道了。皇兄你不用擔心,囉哩囉嗦的像個老頭子。」
皇上臉色一變,剛要罵他,東方昊曄忽然嘻嘻一笑,靠到他肩上,道:「皇兄,你放心,臣弟這次去不會誤了文國大事,說不定還能給你探來點意外的好處呢。」
皇上斜眼望著他,「你捨得?」
「捨得捨不得的,輕重還是分的清。何況……」東方昊曄抬抬下巴,鼻子往上翹,「你老弟的本事你還不知道?」
皇上知道他聰明狡黠,計謀也多,可就看不得他那股得意洋洋的賴皮勁兒,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掌,啐道:「就你聰明。」
小王爺第二天一早,便精神奕奕地帶著小冬和兩名護衛踏上明國的微服之旅。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順利進入明國境內的第三天,小王爺的馬車就被……搶了……這實在是他計劃上的一次重大失誤。
誰讓他堅持用千里馬雲初拉車呢,就算馬車再普通,識貨的人還是有的。
「呼……不行了……小冬子,我要死啦!」東方昊曄體力不濟,大叫一聲,向後一仰,四仰八叉地倒在雪地上再也不想動。
「王爺,快起來,躺在這裡會著涼的。」
小冬過去拉他。
可憐東方昊曄本來就重傷未癒,為了治療內傷將全身功力都封起來,現在連個普通人都不如,又嬌生慣養慣了,怎受得了這番徒步辛苦。
本來他帶著王府兩位暗衛,遇到山賊並不慌張,石巖和王林兩個完全應付得過來,所以小王爺就和小冬坐在馬車裡看熱鬧。
誰知哪個笨蛋在雲初高貴的馬屁股上踢了一腳,結果它撒開蹄子就是一陣狂奔,小王爺在馬車裡被顛了個天翻地覆,人又暈車,頓時人事不知。
最後也不知跑了多久,東方昊曄和小冬華麗麗地摔下馬車,跌了個七葷八素。
待回過神來,山野茫茫,寒風瑟瑟,就剩下他們主僕二人無語對望了。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小王爺心中大哭。
為了避開明國李參的十萬大軍,他還特意選擇了無鹽山下這條又近又安全的小路。
誰知好死不死,避開了大批軍隊,卻遇上山賊。
「王爺,再堅持一會兒,前面一定有村莊的。」
小冬拉起東方昊曄,使出殺手鑭,道:「您不想早點看見王妃嗎?」
東方昊曄聞言眼睛立刻一亮,騰地站起身來,握拳道:「對!我要去找曜月!我要去找寶寶!誰也別攔我!」曜月啊,寶寶啊,你們一定要等我啊,我爬也要爬去遙京啊啊啊……東方昊曄心裡算算,曜月肚子裡的寶寶也四個月了。
曜月走後,他忙著和皇兄對付福王,不小心又中了一掌,昏迷半個多月。
醒來後被皇兄禁足,遲遲不讓出京。
拖到這會兒,也不知道曜月怎麼樣?唉,真恨不得能長出翅膀飛到遙京去。
東方昊曄一邊走,一邊幻想曜月大肚子的模樣,想像著他們的寶寶在他肚子一點一點長大的過程,嘴角露出大大的幸福笑容。
他正想著,忽然看見前面山坳處出現了一對夫婦;男的看上去粗壯結實,扶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大腹便便,走路一步一停。
她的肚子可真大,活像揣了一個大西瓜……東方昊曄驚異地望著她,覺得她走路的姿勢真難看,而且整個身軀龐大得讓人有壓力。
天!到時候我家曜月不會也是這個模樣吧?東方昊曄真的無法想像曜月那勁瘦纖細的腰肢變成這種水桶,呃不,是西瓜腰的樣子。
小冬已經機靈地上前向那位壯漢打聽路,詢問附近是否有村莊可以落腳。
那男的正要回話,女人忽然「哎喲」叫了一聲,跪倒在地。
「怎麼了?怎麼了?」男人慌張地問。
女人只是抱著肚子不停呻吟,滿臉痛苦之色。
小冬愣了片刻,呆呆地道:「不會是要生了吧?」此話一出,眾人傻眼。
男人手忙腳亂,慌道:「這、這、這可怎麼辦?離村子還有一段路呢,再返回山上也來不及了……」
小冬道:「你還不趕緊背你老婆去村子。」
「哦,對!對……」那個男人慌裡慌張地要背他老婆,可是那女人肚子太大,又疼得不行,根本背不上。
那女人嚎叫著:「天哥,疼、疼啊——啊、啊——」那個男人束手無策,大冷天裡額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東方昊曄本來在旁看著,這時猶豫了猶豫,一點一點蹭過去,道:「這位大哥,我會點醫術,要不、要不我給她把把脈……」話還沒說完,那男人便用力把他扯過去,叫道:「大夫,你快幫幫忙!幫幫忙!」
「我、我不是大夫……」小王爺剛想說明,卻被那女人的一聲嚎叫嚇得心臟一哆嗦,話也嚥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過去,掰開女人死拽著相公的手,幫她把把脈,又瞥了一眼她身下的裙衫,慢慢道:「她是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那個男的急得恨不得撞牆,跺腳道:「我就說在家生好了,她非要回娘家生……現在離丈母娘的村子還有一里路呢,這可怎麼好?怎麼好?」
小王爺正要對他說別急,趕緊回村子找人來幫忙吧。
誰知那個女人突然一用力……「啊啊啊——疼啊——」小王爺嚎叫起來。
那女人竟一把抓住他胳膊,手指用力掐進他的肉裡,疼得他跟她一起尖叫出聲。
「啊啊——天哥、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啊啊——」
「金花,你別慌,沒事的,沒事的……」那男人突然抓住小王爺就是一陣亂搖,叫道:「大夫!大夫你幫幫忙,救救我家娘子,救救我家娃兒!請您幫忙接生吧……」
「什、什麼?」小王爺被男人搖得頭暈腦脹。
他想解釋自己不是大夫,只會些簡單的醫術,接生是完全不成的。
可是他重傷未癒,氣力不及,被那大漢用力晃了個七葷八素,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等他反應過來,已被大漢推到他娘子面前。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金花吧……」
什麼金花銀花的!我對這事一竅不通,你讓我怎麼救?東方昊曄很想甩他一句,可是見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七尺大漢焦急無措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得心下一酸,想起了他的親親愛妃。
只怕曜月生產時,他也是這般緊張慌亂吧……這麼一想,將心比心,小王爺立刻對他升起無限同情,道:「你別磕了,我盡力就是。」
小冬抖著嗓子道:「王爺,您、您會接生?」
小王爺的聲音比他還抖,「不、不會……」東方昊曄硬著頭皮接下這個差事,可是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慘烈」的一幕。
原來女人生孩子是這麼、這麼……這麼恐怖到極點的一件事啊啊啊!可憐小王爺顯然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剛剛掀開那女人的下裙看了一眼,就因為刺激過度,暈過去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東方昊曄醒過來的時候,腦海中還在反覆迴旋著這個詞。
慢慢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腕正被人抓著。
「喂,你幹什麼?你是誰啊?」東方昊曄立刻抽回手,看見面前坐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再四處一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搖搖晃晃的破舊老牛車上,小冬和一個漢子在前面趕車。
「少爺,您醒了?前面就是劉家村了。」小冬回過頭道。
「什麼劉家村?」
「就是您給接生娃娃的那家人嘛。他們就住在劉家村。」
「啊——」小王爺大叫一聲,立刻回想起剛才的慘狀,臉色蒼白。
趕車的漢子回過頭來對他咧嘴一笑,道:「多謝兩位公子幫俺妹子接生。妹妹、妹夫和新生的奶娃子在頭一輛車上,先一步回村了。俺來接你們去俺家,正好吃晚飯。」
兩位公子?小王爺想起車上還有一個人,暮色之中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隱約見他很年輕,長得挺斯文。
那人沖東方昊曄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道:「在下楊青衣,公子有禮了。」
「嗯……在下方昊,有禮有禮。」小王爺隨手抱抱拳。
「剛才幸虧方公子反應快,用銀針刺激產婦穴位,不然只怕那對母子危險了。」
小王爺乾笑兩聲,扯扯臉皮,實在不願回想,蔫蔫地道:「你也會醫?」
「在下不才,正是學醫的。」
原來楊青衣也是個趕路的,他轉過山坳趕過去時,小王爺正好昏了過去,便接手幫了那對夫妻的忙。
「啊。哦。」
東方昊曄心有餘悸地應了兩聲,不再說話,整個人還沒有從那場刺激中恢復過來。
晚上東方昊曄與小冬,還有那個楊青衣一起借宿在那戶農家,受到熱情款待。
第二天起來,小王爺在身上摸了一遍,掏出塊玉玨送給他們,算是給初生嬰兒的賀禮。
那家人樂得合不攏嘴,直誇小王爺是活菩薩,救人又救命,誇得小王爺的厚臉皮也難得地紅了。
那戶農家為了報答他,熱情地將老牛車送給他們代步上路。
於是堂堂文國的靜親王東方昊曄和他的貼身小廝小冬,趕著一輛又老又慢的老牛車,晃晃悠悠地向京城進發。
萍水相逢的楊青衣與他們同行。
東方昊曄無聊地躺在牛車上,嘴裡叼根細樹枝,打量他道:「你去京城做什麼?當問診大夫?」看楊青衣那副窮酸模樣,小王爺難得熱心地考慮幫他介紹幾家醫館。
誰知楊青衣神色昂然地道:「我要當金牌御醫!」
小王爺掏掏耳朵,「那是什麼東西?」
「你……」楊青衣氣煞:「這都聽不懂?就是全國最好的御醫!」
東方昊曄聞言同情地望望他,難得誠懇地道:「若在明、文兩國,我看你是沒戲了,頂多當個銀牌御醫,金牌就不要想了。」
想想啊,明國皇帝,現今國主北堂、呃、司耀輝,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製藥人,師從靈隱谷出來的,醫藥之術不用說了;文國皇后,他的皇嫂秋紫菱,其醫術更是不亞於她的養父玉面神醫秋葉原,連御醫都要向她請教呢。
有這兩位在,兩國論醫術、論地位,哪裡輪得上小小姓楊的出頭啊。
楊青衣冷聲道:「你小小年紀,不要太瞧不起人。」
喝!小小年紀?東方昊曄怒了。
捅他軟肋!「喂!我看咱們倆歲數差不多吧?」
楊青衣道:「我已經二十有一了。」
說著打量了一下東方昊曄的娃娃臉,道:「你頂多也就十六歲吧。」
小王爺更怒,「十六?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像十六歲的!」還捅他軟肋!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說著,楊青衣還拍了拍他的頭,語重心長地道:「是不是私自離家的?這可不好。明國現在不太平,就帶著一個僕人上路,你膽子也忒大了。」
再捅他軟肋!東方昊曄忿忿無語了。
用力瞪著楊青衣,極度懷疑他眼睛有問題。
就算我再臉嫩,好歹也快二十了,不至於十六吧?老牛車雖然慢,但是晃晃悠悠,牛不停蹄,竟然一路順風地在十幾天後趕到京城。
站在高高的城門前,小王爺望著「遙京」二字,忍不住神情激動,淚如雨下。
楊青衣道:「喂,用不著哭吧?」
「嗚嗚嗚,我這是喜極而泣,你管得著嘛!嗚嗚嗚……」
「好了,別哭了,趕緊進城吧,我請你吃午飯。」
楊青衣抖抖包袱,心情大好地道。
東方昊曄白他一眼,「算了,姓楊的,咱們進了城以後就分道揚鑣,你的銀子留著自己慢慢花吧。」
「你要去哪裡?」
「去找我老婆。」提起北堂曜月,小王爺登時眼睛一亮,精神抖擻。
「你娶妻了?」楊青衣瞪著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哼!」小王爺再白他一眼,挺起胸脯,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等等。喂!等等。」
楊青衣拉住他,往他手裡塞了張紙條,道:「方昊,咱們萍水相逢,結伴而來,也是有緣。這是我在遙京親戚的住址,你收著,有事可以來找我。」
「哦,好啊,有空一定去。」
東方昊曄隨手把紙條塞進懷裡,衝他揮揮手,笑咪咪地道:「楊公子慢走。」
楊青衣見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和自己分手,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背上包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