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愛娘子說教 第七章
    悅來酒樓的事件讓玉老爹下不了台,本來他打算找嚴忍冬好好算賬,但是嚴忍冬當天就先帶著春眠回來跟他下跪賠罪,儼然把他當親岳父看待,因此他心情大好,漸漸覺得這個尊貴的大爺看上了春眠,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果不是春眠堅持不要這麼快結婚,玉老爹恐怕隔天就會逼著他們去選黃道吉日了。

    於是生活繼續如常,吉祥客棧暫且回歸平靜,但明眼人都感覺得出來跟過去有點不同。

    這天,是個鬧烘烘的午後,吉祥客棧湧進許多道上的客人,玉大山和春眠在大廳裡忙裡忙出,手都快不夠用了。

    「您要烤鴨切盤、清蒸鱸魚、蒜泥白肉、冬瓜湯、兩大碗白飯,對吧?」春眠站在兩名草莽大漢的桌前,復誦菜單。

    「啊——再來一瓶燒酒。」大漢補充道。

    「不好意思,客倌,因為是夏天,我們客棧不供應燒酒,一瓶白乾好嗎?」春眠溫和地笑道。

    「你這嘴上無毛的小子竟敢小看我們?」同桌的另一名大漢怒道。

    欸?扯哪邊去了啊?

    春眠驚訝之餘仍舊笑容不減,「客倌,小的絕對沒有此意。要不然小的幫您把白干加熱?只是酒的品種不同,怕會不對您的胃口。」

    「不行,我們就是要燒酒!」大漢拍桌大吼,跳起來,直接一手揪住春眠的領口,將她輕盈的身子提離地面半寸。

    手捧托盤,站在稍遠處的玉大山見到這一幕,口裡喃喃道:「慘了、慘了……」卻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熱m書&吧p獨@家*制#作]

    剛結完一個客人的賬,正右手支頤的玉麟兒也道:「真是太歲頭上動土,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也不想想春眠背後有誰當靠山?

    「因為我們兄弟是剛出江湖的,所以不給面子嗎?嘎?」那大漢對著春眠的臉大吼。

    春眠似乎對被拎起來已經很習以為常了,沒什麼恐懼之色,繼續安撫道:「怎麼可能呢!客倌。」

    突然,一個掌鋒劈上大漢的臉,那名大漢驚訝得鬆開春眠想格檔,但鼻子馬上中了一記,鼻血流出來。

    「嗚。」大漢哀號地摀住自己的鼻子。

    嚴忍東不知何時已凜著一張臉出現在春眠身旁,另一名大漢發現自己同伴被揍,也起身掄拳揮來,但被他輕鬆避開,他避開之後反而一手揪住一名大漢的衣領,將他們提離地面寸許。

    「要喝燒酒到別家去!給我滾!」嚴忍冬叱道,狠狠將兩名大漢摔在地上。

    春眠連忙插嘴道:「大爺,不行把他們趕走啦!我們點的菜都是有賺頭的菜,只是得把酒換成白干而已。」

    嚴忍冬不耐煩地睨了春眠一眼,春眠不依地盯著他的眼點點頭,他終於還是讓了步,把嚇得坐在地上的兩名大漢——拖起來。

    「你們聽到了嗎?沒有燒酒,只有白干,你們應該能接受嗎?既然來了這裡,就好好吃一頓再走,啊——不會說不想吃了吧?」嚴忍冬彎腰用飽含殺氣的眼神瞪著他們。

    「不,不……白干可以……」

    「我們喜歡喝白乾……」兩名大漢顫抖著聲道。

    「除了白干之外,還有燒鴨切盤、清蒸鱸魚、蒜泥白肉、冬瓜湯、兩大碗白飯,對吧?」春眠認真補充。

    「對對……」兩名大漢點頭如搗蒜。

    「謝謝,小的馬上送過來。」春眠一鞠躬,然後拉著嚴忍冬的衣袖,低聲道:「走啦,快走啦——」

    一起走回櫃檯,春眠一邊抱怨,「大爺,怎麼老是突然衝進來?那樣對客人不禮貌。」

    「你才怎麼老是被客人拎起來?這份工作未免太危險了。」嚴忍冬不悅道。

    「來這裡的客倌都是那樣粗手粗腳的啊!不過沒什麼壞心眼,大爺自己當初剛來吉祥客棧不也是凶得要命,還說別人危險呢!」春眠不禁好笑。

    「我那時只是一時情緒不佳,是有苦衷的。」

    「情緒不佳了快一個月呢!」春眠取笑。「而且那兩個大漢也是有苦衷的。」

    「是嗎?」嚴忍冬真是懶得理她。

    春眠嫣然一笑,先轉過頭去吩咐玉麟兒要點的菜,接下來神秘兮兮地把嚴忍冬拉到一旁,遠遠指著剛剛那桌客人道:「我告訴你喔——他們其實是孿生兄弟,因為家裡一次生了兩個孩子,經濟實在負擔不了,所以比較瘦的那一個哥哥被送到富有人家去當養子。」

    「在富有人家長大的哥哥二十歲時高中科舉,在縣衙當判官;而弟弟呢!家境貧困、父親早逝,母親也操勞到病倒了,因為母親臨死之前實在很想再喝一次燒酒,所以弟弟在走投無路之下就去偷別家客棧的燒酒,卻被捉到縣衙。」

    「一到縣衙,判官面對自己的弟弟是犯人,真是情何以堪,因此故意放水了。沒想到弟弟雖然就這樣順利被釋放,哥哥卻反而丟了工作,也沒臉回養父養母家,於是跑回去找弟弟。

    「父母已死,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孿生兄弟就此決定踏入江湖,只是當終於有錢可以買燒酒時,我們客棧卻沒賣,所以才會大發雷霆。他們啊——對於燒酒可是懷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事實真是如此?」荒謬到令人難以置信,尤其兩名大漢長得一點都不像。

    春眠聳聳肩道:「呃……事實也可能不是這樣。」

    嚴忍冬無奈道:「所以,你花這麼長的工夫胡說八道的目的是?」

    「嘿嘿,只是要說,每個人都有他們不為人知的苦衷跟執著嘛!尤其食物的怨恨是可以讓人記一輩子的。下次除非他們揮拳揍到我臉上了,你都別插手,這是我的工作。」

    嚴忍冬歎了一口氣,伸手捏捏她的雙頰,「好吧!動手打你們客人是我不對。那我先出去辦事了,晚上要留給我。」

    「今天可能很難,你瞧,今天客人這麼多。」

    嚴忍冬俊臉一沉,「一天到晚工作為重,我們相處的時間都被你放哪裡了?」

    「不是天天都見面嗎?」春眠笑著踮腳在他臉龐啾一下,「好啦——大爺,小的一定會注意別讓大爺太寂寞的。」

    嚴忍冬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咳了一聲,故意還是板著臉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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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嚴忍冬回來吉祥客棧,果然大伙還是忙得不可開交,不想加重春眠的工作量,他到廚房領了一份自己人吃的伙食將就吃下。

    自從跟春眠告白以來,他是愈來愈融入這個客棧。大伙也漸漸把他當自己人看待,他也拒絕再讓春眠替他打理房間或提洗澡水,一切自理,都是不想讓春眠辛苦。

    朝廷還是三不五時會來任務,不過一次最長也不會超過五天,所以他幾乎是成天待在春眠身旁,寸步不離。

    終於到了打烊時間,嚴忍冬好正撞見,便主動幫忙收拾桌椅和清潔工作。

    「讓我來,你去休息沐浴,玉麟兒姑娘也先上去休息吧!」嚴忍冬道。

    「好。」春眠欣然接受。

    她知道婉拒或是道謝反而會讓嚴忍冬不快,他會覺得那樣是太生份了,他希望春眠可以毫不客氣,更多更多的依賴他。

    「真好,春眠談戀愛,連我也沾光。」玉麟兒樂陶陶地從櫃檯後方一蹦一跳走出來,大手拍拍玉大山的臂膀,「加油啦——大哥。」又對老爹揮手道:「爹,我先去休息啦!」

    玉老爹不禁笑罵,「吱——是春眠找的男人,你也跟著佔便宜,這麼樂的話,你也趕快去找一個,這樣咱們全都不用打掃啦!」

    玉麟兒回以一個吐舌鬼臉,拉著春眠往樓上去。

    嚴忍冬跟著玉老爹、玉大山、榮福把客棧一樓全打理好、廚房也弄乾淨,又沐浴淨身後,都已快夜半三更了。

    把浴桶放回倉庫,正要回自己房間,但在經過春眠的寢室前,他還是忍住停下了腳步。

    「春眠……」他輕聲靠在門扉上道。

    沒有回應,裡面看起來一片黑暗,恐怕早已入睡。嚴忍冬微微苦笑,看來今夜又沒有獨處的時間了,不過這樣也沒關係,他也不希望春眠累了一天後,為了陪他而睡眠不足。

    嚴忍冬悄悄走回自己位在角落的廂房,才剛在椅子上坐下,就聽到門外傳來極輕的叫喚。

    「大爺,你還醒著嗎?」是春眠。

    嚴忍東欣喜若狂,他立刻衝上前打開門扉,眼前是春眼沐浴過後的身影。

    她已換上簡單的女裝,從發側抓了點頭髮盤了個小髻在頭上,讓其餘微濕的秀髮流洩在肩上,臉蛋微微泛紅,眸光慧黠。

    「大爺——」

    春眠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嚴忍冬一把拉進房裡,他迅速關上門,下一瞬間,那雙鋼鐵似結實的雙臂便緊緊摟往春眠。

    他托起她的臉龐,低頭狠狠吻著她的唇,然後又改樓住她的腰,收緊雙臂讓她牢牢地貼住自己。

    他的吻很狂烈,不斷蹂躪她的唇,又纏綿繾綣,勾引她的舌與自己的舌纏繞著狂舞。[熱m書&吧p獨@家*制#作]

    就像被捲進黑色的漩渦裡,春眠無法思考,渾身軟綿綿的,只能緊攀著他。直到她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快無法呼吸,嚴忍冬才結束這一吻,讓她貼在自己胸膛上。

    「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嚴忍東抱緊她,在她頭頂上低語。

    「我也很想念大爺。」春眠的雙手也牢牢摟著他的腰。

    「明明同在一個屋簷下,能獨處的時間卻少得可憐,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把你綁架走了。」

    春眠輕笑出聲,「那可不行。」

    「不行的話,就要多空出時間給我。」

    「所以我不是過來了嗎?」春眠的腰稍微往後仰,小臉望著他,燦然笑道:「我準備了茶和點心,我們到屋頂上去好嗎?」

    「嗯。」

    他倆靜悄悄地爬上通往頂樓倉儲的小樓梯,又從倉儲的天窗攀上屋頂,最後兩人並肩在屋脊上坐下。

    寧靜的夏夜,繁星滿天,北斗七星高懸天邊,聽得見微微的蟲鳴。

    夜幕像無邊無際的黑布漫天將他們罩下,家家戶戶都已入眠,只有遠方河上有幾許畫舫的微弱燈火,彷彿他們是整個四方天宇下唯一還醒著的人。

    「真漂亮。」裴春眠讚歎道:「我以前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帶個男人上來這裡。」

    「還好你沒帶過,不然我一定會對你發火。」

    「為什麼?」

    「因為你今後人生所有的第一次體驗都是專屬於我的。」

    春眠笑道:「好霸道的大爺喔——」

    「知道就好。」嚴忍冬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道:「是誰告訴你這裡可以上來的?」

    「當然是玉麟兒囉!她很好笑,她說奇數天的夜晚我可以上來,偶數天是她的時間,我們可以平分這個秘密的地點。」

    「玉麟兒姑娘人很吵。」

    「的確是,而且她就像我的親姊妹一樣照顧我。大爺也有兄弟姊妹吧?」

    「嗯,有一個已經嫁人的妹妹,也嫁五年了,她十七歲時嫁的。」

    「哇——怎麼這麼早?」

    「那裡早,」嚴忍冬想到就有氣了,「只有你才覺得認識幾個月不能嫁人,明明都十八快十九歲了。為何我總是碰到不願嫁給我的姑娘?我又沒缺哪少哪的。」

    「缺哪少哪的是我啦——我覺得現在這樣一無所有的樣子,配不上大爺,我想要更鍛煉自己,等擁有一個完整的自己之後,再跟大爺結婚。」

    嚴忍冬不悅地握住她的雙肩,讓她面向他,「我一點也不覺得你缺哪少哪,若說配不上,或許我才配不上你,但我太喜歡你,沒法用這些莫名的自卑來阻止自己去擁有你。」

    「大爺這樣說,我真的很感動。」春眠輕輕地在嚴忍冬的唇上啄了一下,「我好愛你。」

    「那就嫁給——」嚴忍冬還沒說完,就被春眠拉著轉望天際。

    「有流星!」但星光一上瞬即逝,春眠急忙問:「看到了嗎?」

    「沒有……」嚴忍冬蹙眉仰望星子靜靜高掛的天空。

    「哎呀!誰教你光顧著講話不欣賞風景!」

    「這星空很平常,天天都在看的。」

    「竟然講這種話。」春眠在嚴忍冬頭上捶一下,他哎喲一聲。「老天爺讓我們好手好肢,沒有生病地坐在這裡,給我們這麼晴朗的天氣,這麼多漂亮的星星,你竟然說很平常?人世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現在的時光就是最好的時光,你要好好感謝才對。」

    嚴忍冬笑了,「真是愛說教,到底是誰把你教成這樣的?」

    「七十歲的老和尚囉!」春眠得意道。

    「雖然很囉唆,但我喜歡。」嚴忍冬輕吻她的額頭一下,接著道:「就是因為人世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所以你還是快點嫁給我吧!」

    「嘿,你還沒忘記這個話題啊?」

    「不嫁我,我現在把你推下去。」

    「不行、不行、這裡太高了……喂——」

    他們在屋頂上嬉鬧著,一會兒又甜蜜地分享點心和茶水,隨意聊著,隨意沉默著,直到夜很深很深,春眠開始不停地在嚴忍冬懷裡打瞌睡,嚴忍冬才依戀不捨地帶她離開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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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嚴忍冬和春眠輕鬆自在的涼夏日子也沒法過很長,不久黎振熙便來造訪吉祥客棧,身懷秘密任務的他,特意要求到嚴忍冬的房裡單獨會談。

    窗外艷陽高照,但嚴忍冬的上房裡卻熏風送爽,他和黎振熙相對坐在圓桌前。

    「你看起來很好。」黎振熙的語氣無限欣慰。

    「是呀!終於把過去的重擔給放下了。」嚴忍冬微笑承認。

    「是裴姑娘嗎?之前京城裡到底傳得沸沸揚揚,說皇上最寵信的嚴大人,在悅來客棧當眾親吻一位姑娘,是真的嗎?」黎振熙有趣地追問。

    「沒想到你也愛聽八卦。」嚴忍冬微微困窘,卻無法反駁。

    「哈哈哈哈,原來是真的!」黎振熙撫掌大笑,「這麼為她神魂顛倒?你以前對文雪霞從沒有如此瘋狂過呢!那時你到哪都是發乎情、止於禮。」

    「好啦——調侃我也有個分寸。」嚴忍冬故意板起臉。

    「讓我再多問幾句嘛!你想跟裴姑娘求婚嗎?」

    「都不知道求幾次了,她不答應就是不答應。」嚴忍冬歎息。

    「怎麼會?我瞧裴姑娘的神色,也是對你情有獨鍾啊!」

    「因為她堅持要先找她母親——唉!罷了,這說來有些複雜。」嚴忍冬換個話題,「倒是你,好久不見,不是聽說出秘密任務去了,怎麼這次突然過來,還這麼隱密?」

    黎振熙臉上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興奮,「因為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皇上想另設樞密院掌管兵符,與中書門下二省分治文、武大漢,好像外戚出身的宰相抗衡,皇上屬意由你我來共治樞密院,也就是找你我當樞密使。」

    嚴忍冬也大喜過望,「的確是大大的喜事,如此一來,就能推動改革軍制的計劃了。」

    「沒錯,在皇上身旁十年,為的就是有能報效國家的這麼一天。」黎振熙也掩不住興奮。

    「那麼這件事會何時確定?」嚴忍冬問道。

    「皇上任命的御旨在這一兩天內就會抵達,所以你得隨時準備進宮,之後就是天天上朝,可能上任後前幾個月會忙到連家沒得回喔!」

    「嗯,可以想見。」說著,嚴忍冬的眉蹙了起來,似乎若有所思。

    「怎麼了?」黎振熙問道。

    「我不想離開春眠,但若真的接下樞密使,怕是幾個月都無法抽身來吉祥客棧。」

    即使只是短短幾個月,而且一個在京城,一個在京郊這麼短的距離,但經歷過文雪霞的事,嚴忍冬絕對不願再離開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邊半步。

    「那麼,就把裴姑娘帶在身邊如何?」

    嚴忍冬搖搖頭,「她不可能願意這麼快嫁給我,再說我也不希望婚禮草率進行,沒有任何名分就帶在身邊的話,又會毀了她的清譽。」

    黎振熙也跟著蹙起眉,「結婚不行的話……那麼訂婚呢?」[熱m書&吧p獨@家*制#作]

    「既然不肯結婚,當然也不會願意馬上訂婚,而且還要立刻跟我搬進城裡……」說著,嚴忍冬突然靈光一閃,他興奮地轉頭望向黎振熙,「我想到好法子了,你這兩天有事嗎?」

    黎振熙一頭霧水,「沒事啊!什麼好法子?」

    「沒事的話就留下來喝我的訂婚酒吧!」

    如果用那個方法的話,說不定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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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明的清晨,春眠照例起個大早,梳洗後換上店小二的工作服,一邊哼著歌一邊走下樓,準備開始迎接一天的工作。

    然而,她的腳步才踏進大廳,頓時「哇——」地慘叫一聲,嚇得快跌坐在地上了。

    「哇——」對方也驚聲尖叫。

    「這……這……你們一大清早黑摸摸地待在大廳幹嘛啊?」春眠一手猛拍胸脯直喘氣,「我以為這個時間只有我一個人……嚇死人了……」

    「我才被你嚇死咧!好端端地幹嘛慘叫啊!」玉麟兒無力地往桌上一趴。

    所有人都聚在拂曉微明的大廳裡,佔了好幾張桌椅,所謂的所有人就是玉老爹他們一家、含榮福四口,外加黎振熙和嚴忍冬。

    「你們才奇怪,一大清早在這裡集合幹嘛?玉麟兒,你有這麼早起的嗎?黎大爺怎麼也在啊?」春眠滿腹狐疑。

    「這就是請忍冬自己跟你說了。」黎振熙滿臉笑容道。

    「是啊!春眠,好好聽嚴大爺說,不要插嘴喔!」玉老爹諄諄囑咐。

    「欸?」春眠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就看到嚴忍冬微笑地站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來。

    「什……什麼事?」春眠結巴道。

    眼見嚴忍冬愈走愈近,在眾人面前真的好不尷尬。

    他執起春眠的手,包攏在自己的掌心裡,「春眠,跟我訂婚吧!」

    「訂婚?」春眠有著不妙的預感,她望望嚴忍冬身後那一群拚命點頭的觀眾,「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嗯,今天就跟我訂婚吧!」嚴忍冬笑著點頭,後面眾人又一起重重的點頭。

    春眠瞥了眾人一眼,連忙轉回視線,拉著嚴忍冬道:「呃,大爺,我們到旁邊談一談。」

    玉老爹立刻插嘴道:「不行,春眠,有什麼話只能當著大伙面前說。」

    「對,有什麼不滿就堂堂正正說出來,不要偷偷摸摸的!」玉大山也敲邊鼓。

    是她的婚姻大事,私下就犯法了嗎?春眠真是被他們的歪理堵得瞠目結舌。

    嚴忍冬安撫地握緊了她的手一下,「你先聽我說好了,我後天就要進宮裡擔任樞密使的職位,這件事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非常突然。」

    「這一接手不知道會遇上什麼狀況,說不定好幾個月都沒有時間見面,因此我想帶你一起去。我知道你不想這麼早結婚,我也希望能好好準備一個正式的婚禮來迎娶你,可是我無法忍受離開你太久,所以求你先跟我訂婚吧!明天我們一起到城裡去。」

    「但……這還是太快了,就算不訂婚也可以啊!我會常常去城裡看你的。」春眠依舊頗為掙扎,還沒跟自己母親見到面倒是其次,她連跟山上的師父們都還沒提過,也沒見過嚴忍冬的母親,就這樣要訂婚了?

    而且——「你這麼快就跟我訂婚,之後才發現我有一大堆數不盡的缺點,譬如愛到處遊蕩,待不往家裡,不喜歡做菜之類的,萬一後悔怎麼辦?」

    聽到她猶豫,嚴忍冬笑了,「我絕不會後悔,你的一切,無論是好是壞,我都深愛。」

    「可是——」春眠還欲辯駁,卻被嚴忍冬打斷。

    「上次賭酒時,你曾說過,如果你先醉倒了,那麼不管我要求什麼,都願意答應我一個要求。」嚴忍冬祭出撒手鑭。「那麼,今天跟我訂婚,然後一起搬去城裡,這是我的要求。」

    「欸?」好奸詐……春眠皺起小臉,煩惱地陷入思考。

    會用這個承諾來逼她,大爺也是迫不得已了吧!

    春眠蹙著眉,抬頭再看嚴忍冬一眼。雖然都祭出了絕對會答應的撒手鑭,他依然顯得有點不安。[熱m書&吧p獨@家*制#作]

    真是的,為了微不足道的她,竟然這麼大費周章。春眠有點好笑,又覺得很是感激,大爺大概很害怕再像失去文雪霞一樣失去她吧!所以才這麼躁進地想把她安在自己身邊。

    她之前只顧著自己對婚姻的焦慮,沒考慮到大爺的心情,實在太自私了,春眠反省著。

    她覺得即使自己對婚姻仍懷有一絲畏怯——交往不夠長久就結婚,會像父母一樣爭吵離異嗎?即使她覺得沒先跟師父,嚴忍冬的母親見面,實在太對不起,然而面對對她情深意重的嚴忍冬,好吧!她願意當個不肖女,也願意冒險,不管結果如何,她不會後悔。

    春眠下定了決心,終於綻開笑顏對嚴忍冬道:「訂婚,再加上一起搬到城裡去住,這是兩個要求耶?這樣不行,我也得有個交換條件,才能答應你的要求。」

    嚴忍冬鬆了一口氣,他以這麼過分的方式逼她承諾自己的終身大事,本身很擔心她會生氣,或是識破了他的計謀,只肯履行其中一個要求,沒想到她願意交換條件來接受,而且……春眠還對他笑了,她的笑容,對他而言比一切事物都重要。

    「什麼條件?」嚴忍冬問道。

    「我們要搬回你老家的府上住。」春眠道。

    「什麼?!」這次輪到嚴忍冬眉頭打結。「行不通的,你聽我說,先不論我無法原諒我母親,她也絕對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我不在府裡無法顧到你的時間,你肯定會被她傷透了心。」

    「以後是否要搬出來,可以等結婚之後再慢慢決定,說不定大爺的母親也不喜歡我們打擾,巴不得我們趕快搬走才好。但是在結婚之前,我希望至少跟她同住一陣子,我想瞭解生下大爺的人是怎麼樣的人,也想好好謝謝她一下,把你養大成人。」

    「春眠——」嚴忍冬還想勸阻她。

    「總之,不答應這件事,我就不跟你去城裡了。」春眠堅定道。

    「忍冬,你就答應她吧!我覺得裴姑娘說得很有道理。」一直在旁觀戰的黎振熙忍不住插嘴道。

    本來他就覺得嚴忍冬不該棄母親於不顧,裴春眠能有那樣的想法,令他對她的評價更高了幾分。

    嚴忍冬沉默了半晌,終於抑天歎了口氣,然後低頭道:「就照你說的吧!」

    「我好愛你!」春眠開心地身子一躍,撲進嚴忍冬的懷抱,雙手環住她的頸項。

    「我才是。」嚴忍冬把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

    一旁的眾人大聲歡呼起來,接著立刻一團混亂。「要趕快給春眠梳妝打扮。」

    「你去準備通知客房的客人,中午來吃訂婚酒。」

    「快去準備料理。」

    「你是嚴大人的友人,那就幫忙準備簡單的聘禮,象徵一下就好了。」

    在一場天翻地覆的忙亂之後,嚴忍冬和裴春眠在熟悉的友人以及一群莫名其妙的道上兄弟見證下,完成文定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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