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月中秋。
這日,原該是艷城舉辦的點妝宴,而今艷城依舊燈火通明,卻沒有半點熱鬧歡愉的氣氛,反被濃濃的愁意給籠罩著。
一屋子的奴僕丫鬟像是解了禁,捨棄優雅的慢步,全都步履匆匆的奔走著,且不時交頭接耳的交換得來的消息,然後離開,去傳達給還不知道的人瞭解。
整個艷城上下瀰漫著一股安靜又詭譎的氣氛。
約莫半個月前,艷府水家最寶貝的少夫人失蹤了,時至今日尚未尋獲,點妝宴也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急急的喊停。艷府水家旗下的鏢局派出了大批人馬尋找,接連好長一段時間都看到身著艷府標記的鏢師在長安京裡到處尋找余美人,當家的水明月更是在第一時間親赴永樂城余美人的娘家,仍是撲了個空,余美人並沒有回去娘家。
這可急煞了水明月,他翻逼了整個長安京,就是尋不著她的人。那道素白的影子就像一場夢,等到夢醒了,徒留一地的相思散不盡。水明月的臉色不好看,是以僕人們皆爭相定避,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沒人想靠近皓月樓受氣。
連著好一段時日未曾好好睡過,水明月這會兒不小心在皓月樓沉沉睡下,緊閉的丹鳳眼底不是深深的疲憊黑影,看來短時間內是難以消散了,那張被長安京百姓譽為絕艷的臉龐,而今下顎覆滿了參差不齊的胡碴,完全遮掩住他平日的丰采;兩道細眉之間覆蓋著愁思,即使在睡中他亦不安穩。
「美人……」正要趕來報告今日搜尋情況的惠舜禾見王子歪倒在貴妃椅上的姿態,一想起那兒向來是少夫人陪伴主子午憩的位子,再聽見主子嘴裡念著少夫人的名兒,心頭一酸,不禁老淚垂流,趕緊用衣袖頻頻拭淚,在心裡祈禱少夫人能快點回來。
惠舜禾拿著薄被正想幫主子蓋上御寒,原就不安淺眠的水明月聽見細微的聲響隨即驚醒,滿臉睏倦卻還是衝出門外,喊著:「美人?」
被撞開的惠舜禾趕忙追了出去,拉住已經神智不清的水明月,喊道:「主子!少夫人還沒回來呀!」
「不!我聽到聲音了!」水明月的眼神越發清醒,直嚷著余美人已經回來了的話,不肯乖乖回房裡待著。
見狀,惠舜禾早已擦乾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他實在不忍心看到以往意氣風發的主子變成如此德行啊!
看著水明月像無頭蒼蠅在庭院間來回尋找,臉上的表情既是瘋狂又是心痛,直教惠舜禾於心不忍。如果可以,他也想替主子帶來好消息,在這月圓人團圓的日子裡,今夜合該是充滿笑聲與歡樂的;但艷城卻是一片死氣沉沉。在此工作的人不多不少,一個也不差,偏偏就差了那個最重要的人。
所有人都不曉得挺著六個多月身孕的余美人為何沒由來的突然失去蹤影,以她的個性不可能和人結怨,所以不會是被人強行擄走,最後見過她的貼身丫鬟杏梅說過當天她確實有來艷城,還是杏梅陪她走進皓月樓後才離開,接著她便下落不明,至今已失蹤了半個月。
「少夫人,您究竟在哪兒啊?主子想您快想瘋了,您知不知道呀!」惠舜禾半是哽咽的低聲自間,「求神問卜,派人尋找,四處詢問這些事情都做了,如果還有什麼是沒做到的,希望老天爺能給個指示,就算要舜禾赴湯蹈火也不會喊苦的呀!」
惠舜禾兩腿一屈,兩掌相合,跪在地上望著蒼穹頻頻禱念。
「沒有!」倏地,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
惠舜禾頓感大事不妙,知道自己要應付眼前的情況是捉襟見肘,無能為力,趕忙喚來下人幫忙。正巧葛京帶著一籃由艷府廚子做的飯菜和余美人留下的衣物前來,兩個年紀長了水明月許多,同樣關心他的老者才一同靠向他。
秋夜,艷城的庭院中還是開滿了各種不同的花兒,就在那嶺花海中,水明月頹然坐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像崩潰了般了無生氣,動也不動,只是看苫地面發愣。
「少爺。」葛京怯怯地喚了聲。呆坐在地的水明月沒有反立,整個人徹頭徹尾的一副失魂樣。
「主子。」兩人互看了眼,這次換惠舜禾開口喊。
他似乎動了一下,也可能是兩個上了年紀已有老花眼的總管沒瞧清楚,四目第二度相交,最後在交會的眼神中有了共識,雙雙上前攙扶起水明月。
水明月也任由他們扶起。葛京和惠舜禾扶著他,訝異於主子頑長的身軀比看起來更加瘦弱,負責料理他膳食的葛京感到深深的自責,少夫人失蹤後,他不管準備任何菜色,主子都吃得很少,有時甚至根本沒人口。
兩人一左一右將水明月扶回皓月樓,葛京忍不住開口勸道:「少爺,不管怎樣多少吃一些吧,人就算是鐵打的也必須吃飯,再不吃如何等到少夫人回來?」
水明月堅持坐在余美人最常讓他靠腿小憩的貴妃椅上,神情終於比較清醒,丹鳳眼裡慢慢恢復清明,除了氣息還有點凌亂微喘外,他逐漸回復成那個冷靜的水明月。
「她眼下在哪裡?吃飽了嗎?」他突然這麼問,隨後臉上露出苦笑,「一想到這,我怎麼吃得下?」
她為何會不見?是自己離開的嗎?又為何離開?這些問題從她失蹤後就不斷的在他腦海裡打轉。
杏梅說過她在離開之前就在皓月樓,此照過時辰,當他和劉家茶莊的掌櫃們在皓月樓談事情時,她應當也在場才是。依他的推測,她定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內容,也知道了是他對余家茶莊使計。
所以她是自己離開的,不,該說是被他逼走的。
「你們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反覆思忖,他開口徵詢兩人對於他所做的事情的看法。
「這……」葛京猶豫著,不知該不該照實回答,畢竟這件事情他瞭解的不多,更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給主子任何打擊。
「既然主子問了,小的就直說了。」反倒是自始便參與這件事情的惠舜禾直言不諱,「主子的確是錯了。」
或許其他人不知道余美人離開的真正原因,不過他們這兩個跟在水明月身旁已經大半輩子的人當然清楚。
打從一開始他們苦口婆心的勸著,要他不該這麼做,如果出了紕漏,受傷的肯定不只少夫人;偏偏他一意孤行,對於想要的東西絕不放手,是以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水明月發出淒涼的笑聲,喃喃自語:「是嗎……是我錯了嗎……」
「少爺只要把少夫人找回來,好好的同她陪個不是,以少夫人的寬容慈悲心定會原諒少爺的。」葛京連忙安慰他。
水明月沒有答腔,逕白看著窗外一輪明月,想起半個月前同她說過的點妝宴。那些為了討她歡心而舉辦的節目如何,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只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對他說一句「我回來了」,其餘的都是他的錯,他願意陪罪,願意接受懲罰,就是不願意她離開他。
事到如今他才能夠體會她的心痛,才知道她有多傷心。他怎麼能在知道會傷她心的情況下做出那種決定,還沾沾自喜的為即將到來的結果而開心?殊不知自己鑄下的大錯傷她多深。
「就怕……她再也不願意回來。」鳳眸裡有著無盡的悔恨自責。「回府吧,讓人繼續找,我要回府裡等她,在我們的家裡等。」
水明月搖搖晃晃的站起,葛京和惠舜禾上前想扶著他,卻被他揮開。低喘了口氣,他努力站得直挺挺的,只要走出這扇門,他就有責任必須維持完美的儀態。
只是兩個忠心的老僕仍可從他眼中看出痛苦,同時在心裡祈禱一一
少夫人,求您快點回來呀!再慢了,主子就撐不下去啦!
明月當空,舉杯飲清風。
月光下,余美人端坐在椅凳上憑窗動也不動,螓首維持偏仰的角度,直瞅著高掛夜空中的咬潔白月,跟月光同樣璀璨的大眼兒裡泛著一些癡迷,眸光流轉間又有無奈的歎息。
是月兒吸引她的注意力,又圓又亮的皎潔明月,優雅得就像他,是以讓她如此的著迷移不開視線。
她是這麼的愛他,所以才會如此恨他。
門被打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一道填滿整個門框的龐大身軀出現門外,在跨過門檻時,似乎還摩擦到門框。
由黑暗的夜色中走進點著燭火的明亮屋內,才能看清楚來者的面容,那是一個生得滿臉麻子、倒三角眼、塌鼻子,寬厚的嘴唇緊抿和一頭凌亂蓬鬆卷髮的姑娘,如果不仔細看絕對認不出她是女兒身。
余美人收回了視線,淡然一笑,「朝陽,你回來了。」
站在余美人面前的正是水明月的親妹子水朝陽,但相貌可說是完全不一樣,無一處相像的。
就是因為長相嚇人,水朝陽才拒絕踏出門外,打算一輩子窩在驕陽樓裡,做個不露臉的艷城二當家。
那日餘美人在艷城裡無意識的亂走,恰巧來到驕陽樓碰到水朝陽,無處可去被收留。同樣對自家生意瞭如指掌,水朝陽沒有多加過問嫂子和大哥之間的事,答應讓她待到想離開的時候再走。
水朝陽倚桌坐下,小瞇瞇的三角眼掃過她強打精神的微笑,隨後替她倒了杯茶,順口問:「嫂子餓了嗎?」
「還好。」余美人接過茶水,啜飲了口,「點妝宴熱鬧嗎?」
雖然她暫時不想見到水明月,但還念著點妝宴,沒忘記他說過點妝宴她必須出席的話。
「取消了。」水朝陽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彷彿取消了點妝宴與她一點干係也沒有。
「取消?」余美人一陣愕然。那是他精心策畫許久的點妝宴不是嗎?為何取消了?
「現下外頭不只艷城的鏢師在找嫂子你,皇家的禁衛兵、街坊百姓,幾乎整個長安京的人都在找,何來人有心思參加點妝宴呢。」水朝陽讓信任的貼身丫鬟去張羅膳食,一邊告訴她最近的情況如何。
「找我……」有能力請出皇家禁衛兵的也只有水明月,這代表是他在找她?
余美人抿著苦澀線條的紅唇吐出低喃:「何必找我?」
柔荑覆上隆起的腹部,眉心蹙緊,余美人眼眶下的陰影不比水明月來得少,半個月來她吃的也不比他多,臉色當然也沒比他來得好看。
她知道離開他有多難過,每日每夜她耗費在思念他的時間有多少,她自己都清楚,但她實在無法在知道他的計謀手段後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他相處,更何況他要的是余家的祖產,她如何能放手?
「大哥很擔心你,已經連著好幾日都沒睡好吃飽了。」水朝陽不是危言聳聽,僅是將事實說出來。
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大哥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最在意的生意也不做了,許多事情都擱著不理,皓月樓裡等著他過目的帳冊多到沒地方堆,可大哥堅持一切等找到嫂子再說。
大哥對於嫂子的感情不言而喻。他們當然看在眼裡,但錯的是水明月自己,就算她真的想勸余美人,也無立場勸起。
「他若真擔心我,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口氣中已經少了忿忿不平,她只是怨他,怪他如此傷她的心。
他陷她於不義,教她如何面對她的家人?那些始終相信她的話,相信一切都將會沒事的分號掌櫃,她要如何告訴他們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她的夫君?
他背叛的是她的信任和真摯的感情,她無法輕易原諒他。
所以她躲起來,躲在艷城裡,深信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驕陽樓她不怕被找著,更不用擔心隨便跑出去會流落街頭,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因為現在她吃飯可不是只為了自己一個人吃。
「大哥只是不明白對嫂子的感情究竟到何種程度,才會鑄下大錯。」水朝陽分析給她聽,不像是要替水明月說情。
「什麼意思?」向來聰慧的余美人竟不解她的意思。
「嫂子愛大哥,是吧。」這是肯定句,但水朝陽的神情明顯是要她的親口回答。
突如其來的問句使得余美人嬌柔粉嫩的臉泛起紅霞,整個人看上去終於比較有氣色些。她扁著嘴,一開始還不打算承認,磨蹭了好久,才幾不可察的頷首。若不是掏心掏肺的愛他、又怎麼會對他做的事情難以原諒釋懷。
「大哥也是,只不過他太晚認清事實,才會認為自己這麼做沒有錯。」水朝陽有武功底子,側耳聽見腳步聲,趕忙起身來到窗邊,銳利的眸光一掃,隨即關上窗,不讓任何人得知余美人在她這兒。
余美人也捧著肚子往裡頭靠,她們早有默契,只要有人靠近驕陽樓,她便會避到二樓去,那裡有只水朝陽使用的檜木浴桶,她可以躲在高大的浴桶後,確保自個兒的形跡不會暴露。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余美人漏聽水朝陽的話。
隔了一會兒,水朝陽才道:「沒事,大概是經過而已。」
余美人這才安妥緊揪的心,也不敢再靠窗而坐,改坐到離窗子最遠的椅凳上,舉手投足問除了她慣有的淡雅貴氣外,還多了輕柔。坐下時她忘了水明月不在身邊,仍伸手想扶著他坐下,隨即後知後覺的想起現實,孤零零僵在半空中的纖細小手讓這幅美人倚坐的景象更突顯了寂寥。
水朝陽見了,福泰的身軀走向她,伸手扶著她坐下,並繼續剛才未說完的話。
「我想嫂子應該也知道大哥娶你為的就是余家。」
水朝陽動作親切,口裡卻吐出傷人的事實,余美人像是狠狠的被甩了一個巴掌,可無力反駁。以往便已知曉的事實,現在聽來卻讓她感覺難堪,她原以為自己不在意,但是心中那股沉痛的撕裂感卻是那麼的真切無法忽略,需要好幾次深呼吸,方能強壓下快窒息的感覺。
她連欺騙自己不心痛的法子都沒有。嫁入水家初時,她並不在意的,原來愛上一個人要付的代價是這麼的深。
余美人自嘲的笑了笑,沉浸在濃濃的哀傷中無法自拔。
「不過那只是一開始。」水朝陽依照自己說話的步調,聽起來像在賣關子。
螓首仰得高高的,濕潤的眸子重新燃起光芒,余美人屏氣凝神等待她的下文。
瞧見她滿臉的期待,水朝陽的倒三角眼微瞇,一瞬間好像在她身上看到萬丈的刺目光芒。
愛情讓人變成真正的傻子呀!她暗忖。懷疑自己還沒說嫂子已經期待成這般,如果她說了真不知道會是怎生的情況。
「我很清楚大哥,若不是對嫂子有情,大哥是不會處處讓著你,聽你的話的。」水朝陽替她撩起散落的青絲塞到耳後,終於露出淺笑,「至少我從未看見大哥那麼寵一個女人。」
「你的意思是……」他也愛她嗎?
「嫂子也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就好。」水朝陽故作神秘的笑笑,其實話意已非常明顯。
如果他真的愛她,又怎會一一「如果他的所作所為是對我的感情象徵,那還不如……」
「嫂子,「緣分」這二字寫來簡單,可實際求得是很難的,何必出言打散?大哥或許是錯了,可就朝陽看來他已經反省,知道自己犯下的錯誤不僅傷害到嫂子,同時亦帶給他自個兒很大的傷害,嫂子或許一時無法原諒大哥,可千萬別一概抹滅了大哥曾對嫂子的好。」
水朝陽一席話說完既不偏袒水明月,也不幫她,完全中立的立場。余美人也知道是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過重了,心裡頗感激水朝陽阻止了她。
沒錯,他究竟是疼她的,雖然他做出的事情……
「嗯。」發出沉思時慣有的單音,余美人的眼神逐漸清明。
有些事情,她如果不好好的思考,是不行的。
夜深,又黑又沉。
艷府水家裡屬於少爺和少夫人的房內,自從少夫人離開後便沒有亮過燭火,因為余美人是在艷城失蹤的,所以水明月堅持待在艷城,如今他回來了,立刻差人點亮整個房間,即使夜深,即使他要休憩都不願讓燭火熄滅。
他不希望她看不清回來的路和地方。
明亮的屋內放眼望去沒有任何的變動,所有物品的擺設都還停留在余美人離開的那一天,就連她替尚未出世的孩子縫繡的新衣,也還擱在桌子上,這問房的時間好似停在那日不曾推進過。
水明月就倚在她替他等門的虎皮交椅上,推開窗扇,視線緊盯著屋外,深怕漏了夢中那道白淨的影子。
他想起往日妻子替他等門的景象,那時每當回房總讓他的心情輕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舒暢,但他從未想過為他等門的月她是做何感想,如今他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如此既擔心又期待,同時還夾雜著淡淡的惆悵,假使他晚了,她定會擔憂他的安危,無怪乎他每晚回來,她總帶著一臉鬆懈的神情,彷彿她恨不得能跟著他出門,知道他是平安的。
她將一顆心緊緊繫在他身上了呀!
就像現在的他一樣,滿心牽掛的是她,卻又無能為力。
「美人……」他瞅著天際一輪銀白的玉盤,決定起身到前院去看看為她栽種的曇花。
時節已過了花期,徒留一片綠葉獨自垂落凋零。
有月無花。
就像現在的他們,有他,便無她。
中秋的明月如此美麗,卻照不到開花時辰僅只片刻的曇花,是否她就如這又名月下美人的曇花,不到下一個花季不會再出現?
可到時,便無中秋的月。
是否他們之間會就這麼走下去一一永遠的錯過彼此?為自己可怕的想法打了個冷顫,他拉緊身上披著的綾羅罩衫。
他不願永遠獨自觀月或賞花,只盼她能偎在他身畔。
以往總是有她在身邊,失去了才知道早已習慣不能沒有她的日子,沒有她,就連呼吸的方法都不同了;少了她,他連何以需要吃東西都無法解釋。她不在,任何事都不需要了。
垂落在身側的大掌捏成拳頭,握得死緊。
「只求你回來……」懊悔的低語無法傳達到她耳中,他只盼望上蒼聽得見,這一生他願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換,只求能實現這個願望。
人家說醉過方知酒濃,直到現在,愛過他才知情重。
可一切……是不是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