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亞司在桐安耳畔輕探。
桐安困難地眨眨眼睫,記不得從何時開始,繁忙緊張的工作,壓的她喘不過氣,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睡得如此沉、如此安穩了,微張開眼,床邊小桌上暈黃的小台燈,讓她一時難以適應,闔上還是有些酸疼的美目休息。
亞司唇角微揚,憐愛的撥開她的發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伸手揉揉眼,捕捉到一個靠近的人影,猛地瞪大眼,坐了起來。
“你……你……”她想要說些什麼,卻見他雙眼變得深邃,依循著他的視線,她驚呼一聲,漲紅了臉,匆忙將被褥拉至腋下。
“還是一樣這麼害羞。”笑容緩緩地爬上他整張臉,下了床,他坐到沙發上,一雙眼深深凝視那思念多年的面孔。
“呃,你怎麼會在這裡?”桐安不理會他的調侃,拋出第一個問題。
“我在這裡上班,記得嗎,我是老板。”
“不、不是,我是問,你不是應該在台北的嗎?”她耐心地把問題說清楚。
“為何我應該在台北?”他順著她的話反問。
此時桐安腦海裡混亂不已,思緒也同樣不明,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她真的遇見他了,多少年的思念,讓她不能控制地直盯著他。
從她雙眸貪婪不眨地瞧著他,即可看出他的安安對他還是一樣迷戀,亞司得意的想;正感心喜時,條地,數月前程恩的一段話閃入他腦中,霎時整個笑容頓失,鐵青了臉,抬起雙手,捂著臉搓揉一下。
眼前這個他心愛的女人已經不屬於他的了,老天,他做了什麼,他竟被再次相遇的喜悅給沖昏了頭。
“先把衣服穿上吧,我出去等你。”說完,他馬上起身轉頭出去。
一直望著亞司的桐安,因他的臉色不一變而喚回神智。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苦笑地搖搖頭,一定又是因為自己癡癡望著他,而惹他不高興了,那神情還真與念念有些相像呢!
啊!念念,她雙手捂住差點尖叫出聲的嘴巴,天呀!絕不能讓他知道念念的存在,兒子是她一個人的。桐安匆忙地將所有衣物穿上,沖至門邊握著門把,才發現自己根本還沒准備好面對他。
抬眼看向牆上的時間,口中逸出一聲輕柔的咒罵,已經超過五點半了,念念一定在中庭等著了,一陣絞痛泛起,桐安按著肚子,走回床邊坐了下來,深深吸一口氣,以緩和發作的胃痛。
她仔細地開始思考,以自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份工作是萬萬辭不得,反正明天Ada就會來上班,而且再過兩個星期,自己就會被調回秘書處,這樣見到他的機率又更小了,只要小心一點,他應該不會發現念念的存在。
她再緩緩地深吸一口氣,胃似乎沒那麼疼,遂打開門走了出去。
原本埋在文件中的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一看,雙眉倏地蹙起。
她是怎麼回事?才短短幾分鍾沒見,竟有本事將自己搞成這樣,臉色發白,額際還冒著些許冷汗,亞司看的心裡一陣緊縮,悄悄地緊握雙拳,壓下再次想將她狠狠的揉進懷中的沖動。
“坐下來,我們談談。”他故作輕松地命令道。
桐安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的椅子坐下,抬頭有些不安地說:“我……我覺得我們好象沒什麼好談的……”
亞司一聽,有些不悅,遂強硬地打斷她的話,“沒什麼好說的?我可不這麼認為。”
胃再度痙攣,她雙手按壓著,輕輕淺淺地呼吸。
“你還好吧?”亞司站起來走到她旁邊。
“啊!”他近在咫尺的聲音,害她差點整個人從椅上跳起來。
“沒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罷了,等一下吃顆藥就好。”揉揉肚子,她沒抬頭地低聲又說:“你還想談些什麼?”
好多、好多,例如這些年你過的好嗎?你丈夫對你好嗎?心裡出現上百種問題,卻看她額際又開始冒冷汗,他咽下到口的問題,罷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問!
“沒事了,你出去吧,記得趕快吃藥。”
桐安喃喃道謝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去,而亞司凝視著她的背影久久沒能回神,直到電話響起……
一闔上門,桐安顧不得疼痛的胃,抓起背包,趕緊接了念念,然後逃也似的匆匆離開公司。
※※天長地久的蹤跡※※
昏暗的房裡,傳來一陣陣啜泣囈語的聲音,倏地床上的人兒由睡夢中驚醒,呼吸急喘、額前沁出冷汗,滿臉淚痕。
她伸手探向床頭燈,頓時四周亮了起來,顫抖地將雙腿曲起,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
已經好久沒有作這樣的夢了,夢中的她總是不斷地掙扎、乞求,不斷地呼喚,可不管用何種方法,夢裡的亞司總是冷冷地站在一旁,對她不理也不睬,最後還摟著一個女人,森冷一笑,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亞司、亞司、亞司……”桐安口裡呢喃直喊著,淚水掉的更凶了。
這兩三年來,她一直以為,沒有再作這種夢,就代表著自己對亞司的著迷眷戀已經逐漸消失。
沒想到才與他再次相遇,思念就有如潮水般地湧出,差點就把她給淹沒了,就連發生那件丑事之後,只要有男性太過靠近自己,就會產生恐懼害怕的毛病,也在面對他時不藥而愈,起不了任何作用。
原來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對他的感覺、對他的愛、對他的情、對他的一切一切,由始至終都不曾消失、不曾減少,更不曾遺忘。
不過雖然如此,桐安可也不打算像以前一樣,再對他死纏澗打、糾纏不休,因為她很清楚,現今的自己比當初更加沒有資格或機會嬴得他的愛戀。
那麼她與亞司的牽連,就只有念念了。
這些年來,念念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她絕不能失去他,否則她無法想象一無所有的自己,要如何在人生當中繼續走下去。
稍早她已經很謹慎仔細的思考盤算過了,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先前在公司所作的考量是對的。
以她目前的經濟狀況而言,絕對無法離開龍騰集團,但是有一點是值得慶幸的,就是亞司並不知這兒子的存在。
只要自己凡事小心一點,撐過兩個星期左右,一待調回十八樓的秘害課後,那就萬無一失了。
只是事情真的能如她所願嗎?
隔天,整個早上桐安都顯得戰戰兢兢地,連Ada,都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她抱著一疊需修改的文件,走進助理室,開口便問:“Jarnie,你今天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吧。”喝口援在桌上的開水,她佯裝好奇地問:“今早總裁有說些什麼嗎?”
“喔,原來你魂不守捨就為這樁呀。”Ada大笑了幾聲,“總裁與總經理一早就出國談洽生意了,我沒機會碰上他,不過你放心,如果你昨天表現不好的話,他老早就打電話來數落了。”
不打算對顯然會錯意的Ada解釋,桐安只是緊張地笑笑,隨口再問:“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呀?”
“看來你真的很怕跟不熟的人相處,放心吧!他最起碼也要兩個星期以上才會回來,到時候你早就調回秘書課了,不用擔心。”說完,她放下文件,離開助理室繼續辦公了。
桐安松了抑在胸口久久不去的緊繃!真是太好了!這下什麼煩惱都解決了。
等他回來時,她早就已經離開二十二樓,回到秘書課去了,屆時,公司這麼大,他們不會再碰到面,加上她一定也會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去看他、找他,那麼亞司也就沒機會再見到她。
這樣一來,他一定也就不會再想起,有她這號人物的存在,既然如此,那他發現念念的機會自然就小的渺茫,桐安天真的在心裡這麼想著。
原本郁悶的心情,頃刻間歡暢不己,她打開計算機,快快樂樂的開始工作。
※※天長地久的蹤跡※※
飯店地下室的PUB,雖然是提供客人喝酒解悶的沒錯,但是遇到將烈酒當白開水暍的人,而且在幾杯下肚後,仍沒有收手的態勢,迫使服務人員逼不得已,只好通知上面的人來處理了。
這也就是程恩會出現的原因了,他走到獨自窩在角落裡猛港酒的男人對面坐下,才想開口,就被那個男人用殺人似的目光瞪視著,在如此的威脅下,他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幾瓶好酒被白白糟蹋了。
終於,程恩還是忍不住搶下桌上最後一瓶尚未開封的名酒,無視亞司警告的眼神,咕噥地說:“我知道這家飯店是歸龍騰所有,但你也不能這樣隨意揮霍。”
亞司瞪視著好友許久,在沒有產生任何效果之後,耙耙頭發、揉揉雙眼,終於開口說出整晚的第一句話:“我見到安安了。”
程恩一聽險些打破酒瓶,趕緊將它放回桌上,神情頗為嚴肅地望向他。
“什麼時候?是今天在機場的時候嗎?”想起上一次就是在機場遇見的,他遂如此問著。
亞司倒向背後的椅背,搖搖頭說:“不是,我昨天在公司見到的,還記得嗎?我秘書的助理車禍請長假,秘書課調了一個人來代班。”
“就是安安?”程恩驚訝地接著說。
亞司點點頭肯定程恩的猜測,拿起桌上的酒杯在眼前晃了晃,仰頭灌下杯中的烈酒。
程恩恍然大悟的看著亞司,“原來如此,難怪你會一個人在這喝悶酒了。”說完還伸手將擺回桌上的那瓶名酒打開,親自為他倒酒。
亞司好笑地看著好友的動作,“你不是來勸我別喝的?怎麼反而幫我倒起酒來了?”
“原本是這樣的沒錯,但是在知道原因之後,我覺得你的確需要好好的醉一場,放心吧,明天的會議還有我頂著。”程恩聳聳肩,無所謂地說。
亞司感激地瞄一眼好友,默默地喝了幾杯之後,“怎麼?沒話要對我說?”
程恩啜一口杯中之物,挑高眉頭,帶趣地說:“不是應該你有話跟我傾訴才對嗎?”
亞司笑了笑,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哥兒們,他注視著杯裡清澈的液體,開始低啞的說:“從上一次你告訴我,她已結婚有子開始,雖然很難,但我一直嘗試著放下。”他哼笑一聲,啜一口酒又道:“說來好笑,我還以為我辦到了,已經走出來了,沒想到,才看見她,我就像個年輕的小伙子一樣,沖動地撲了過去!”
程恩久久不語,仔細琢磨著亞司話裡的意思,而後輕聲質疑的說:“你傷到她了?”
“傷?”晃晃手裡的酒杯,亞司眼中閃動著柔情與痛苦,淺笑地回答:“如果你是問我有沒有侵犯她?那答案是有,我要了她。”
程恩錯愕地盯著好友,難以相信地說:“你要了她?可……可是她現在己經……”
“已經結婚,是個有丈夫的人了。”亞司幫他把話說完,然後點點頭,苦澀這:“這個我知道,但是我沒法子控制自己,事實上,一直到現在,我都還無法接受安安是一個有夫有子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不再屬於你的了。”程恩點出重要的事實。
搖搖頭,他又猛飲下一杯酒,悶聲吼道:“相信我,這我比誰都清楚。”
程恩面容轉為嚴肅認真,諄諄告誠地說:“既然清楚,那就別再靠近她了,想個辦法讓自己接受事實,否則不只是你難受而己,就連安安也會。”思索一會,他啜一口酒,建議著:“這樣吧,回國之後,我讓人給安安一筆錢,把她辭退了,這樣你們就……”
亞司搖搖頭、打斷程恩的建議,“不用這麼麻煩了,照她那天驚慌害怕的情形來看,搞不好現在已經離開了,若是沒有,我也不希望拿金錢來解決對她的一切。”
“亞司……”程恩擔憂地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濟不出一個字來。
揉揉眉峰,亞司笑笑地睨一眼好友,“放心!我會沒事的。”
深深的歎息,程恩掛不出笑意,只能默默的陪他大醉一場。
※※天長地久的蹤跡※※
亞司站在公司一樓大廳等專用電悌,這趟國外出差之行,費時一個多月,游走了三個國家的分公司,不僅解決許多問題,同時也帶回了幾億的生意,但這些都不是使他精神不佳、神情疲憊的原因。
想起這一個多月以來,每次打電話回公司的時候,總是隱忍著想向Ada,詢問安安近況的欲望,他拚命的灌輸自己,接受安安已經給婚的事實,別再去打擾她。
可天知道,盡管他每天如此告誡自己,這是無法接受安安是個有丈夫的人了,原來自己也是如此放不下的,他自我嘲諷的想。
正當亞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突然一只小手拉著他的西裝下擺,引起他的注意。
他低下頭一看,是個小男孩,長得鑾俊俏可愛的,將來長大可不得了,一定會招惹許多蝴蝶主動靠近,搖搖頭、嘴角揚起,有點好笑自己聯想太多了。
“叔叔!”念念稚嫩的童音響起,同時拉拉手裡抓著的衣角,生怕眼前這位好看的叔叔沒有注意到他。
不知為什麼,向來對小孩沒什麼感覺的他,卻奇異的對這小男孩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他蹲下身,“你怎麼會在這裡?爸爸、媽媽呢?”
怕嚇著小孩,亞司自動將聲音給放柔。
“媽咪在樓上上班呀!”
原來是員工的孩子,那一定是從公司後面中庭旁附設的托兒所偷跑出來的。
“那你不是應該在教室裡的嗎?”
被逮到做壞事的念念,心虛地低下頭,然後懊惱的鼓起腮幫子說:“我想找媽咪嘛!”
瞧他天真的反應,亞司不覺露齒而笑,“你媽咪現在在上班,你要找她不方便,來,我送你回教室。”
念念嘟著小嘴,搖搖頭,張大靈活的雙眼,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我不要,今天的點心我不喜歡。”
“點心?”亞司有些被搞胡塗了,他不是找母親嗎?這跟點心有什麼關系?
念念用力點頭,然後委屈地說:“今天的點心是紅蘿葡蛋糕,我不喜歡。”
亞司呆愣了一下,站起身,睨一眼男孩,然後啼笑皆非的幫他重粗道:“喔,你不喜歡吃紅蘿葡蛋糕,所以想找媽咪?”
念念再度用力的點點頭,亞司真怕他把頭給點掉了,打算開口制止時,一個喘吁吁的聲音出現──“念念!”一個中年婦人跑過來,滿頭大汗的喘個不停。
“老師。”念念一看來人,立刻閃到亞司的後方,雙手放在他臀部兩側,從旁探出小臉怯怯地喊道。
“念念,你怎麼可以偷跑出來呢?害老師擔心的要命!”氣息平緩後,婦人低頭望著念念嚴肅地責問。
念念低著頭,不發一語,似乎終於知道錯了,那模樣讓亞司莫名的心疼,遂沒多想的沖口而出,“他是跑出來找我的。”
“呃,龍先生。”生氣中的婦人眼一抬,這時才認出念念纏著的人是誰,連忙恭敬地打聲招呼。
亞司再次低頭凝視男孩俊俏可愛的小臉,赫然發現自己捨不得就這麼與他分開,眼眸一閃,他蹲下身將他拉近,低聲說:“念念以後吃點心的時候,來找叔叔好不好?叔叔會准備一些好吃的東西給你。”
“我不要吃紅蘿葡蛋糕。”念念強調地說。
“我保證沒有紅蘿葡。”亞司好笑的說,然後起身向婦人交代一些話後,拍拍念念的頭便轉身進入電悌。
而念念凝望著消失在梯門那頭的身影,然後決定自己要很喜歡那個叔叔。
“念念,龍先生是你爸爸嗎?”婦人一臉好奇又八卦地問。
“不是。”念念搖搖頭。
“不是?那你怎麼跟他長得挺相像的?”婦人不信的說。
“我不知道呀?我剛剛才認識那位叔叔的。”
看他不像在撒謊的樣子,婦人失望極了,還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個超新、超炫、超勁爆的內幕八卦呢?她沮喪的搖搖頭,拉著念念回教室去,准備再與裡頭那群小惡魔大戰三百回合。
念念跟著老師回到教室坐在位子上,沒聽老師再說些什麼,只是興奮雀躍地想著那個叔叔。
※※天長地久的蹤跡※※
一大早龍騰位於十八樓的秘書課裡,可說是熱鬧非凡。除了平時的打字聲及人員進出外,今天還加上一群打扮特別亮麗的工作人員,圍在一起閒嗑牙的聲音。
“喂,你們知道嗎?今天總裁回來了!”
“對呀!對呀!”
“哎呀!這誰不知道,看看大伙特意的打扮,不就是希望能夠有機會,巧遇這個公司最有身價的單身漢嗎?”
“是呀!為了他,我今天還……”
這番情景與談論的話題,全落在桐安眼裡、耳中,令她非常煩躁不安,按住又犯疼的胃,看著眼前急欲處理的一堆檔案,腦中硬是一片混亂,實在無法定下心來好好工作。
自從一個多月前再次遇見亞司開始,桐安就驚覺自己對他的迷戀及情意,並沒有因為時間空間而有所停止,反而更加嚴重了。
苦笑的搖搖頭,桐安嘲諷的想,要不是知道在那件丑事之後,自己已然不可能再配得上他,加上生怕亞司知曉念念的存在後,而有著不可測的反應,她一定又會像當初一樣,有如飛蛾撲火般的不顧一切糾纏著他。
“安安你怎麼啦?是不是哪又不舒服了?”小紅關心的問。
突來的關心問語,讓她從憂傷的情緒中跳脫出來,她眨眨眼,破壞那險些成形的淚珠,抬眼扯出笑容來回答:“沒什麼,只是胃疼的小毛病又犯了,放心,我已經吃藥了。”
“那就好。”小紅點點頭,然後傾身將臉靠近桐安小聲好奇地問:“安安,你在二十二樓待了一段時間,一定有見過總裁喔,他是不是真的像那群女人說的一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啊?”
“呃,大概吧。”桐安不想談論亞司,所以敷衍地回答。
“什麼大概!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有把握機會,走近看清楚。”小紅不滿地說。
桐安不自在地丟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趕緊振振渙散的精神,將話題拉開,她望著小紅說:“找我有什麼事?”
“喔,對了,我差點部忘了。”她將手上一直拿著的資料遞給桐安,“主任說這份文件要盡快處理,過兩天上面開會要用。”
桐安伸手接過厚重的資料,再睨一眼整個早上都沒有動到的一堆檔案,看來她晚上是非得加班不可了,還好昨晚已經將計件的打字做完,目前沒有Case,不然她可就頭大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在餐廳裡的包廂中,一頓晚餐下來,沉維欣可一點都不浪費時間,竭盡所能地討好身邊久違的男人。
“再吃塊牛排嘛!”她叉起最後一塊牛排遞到男人嘴邊,整個身子幾乎已貼在他身上。
亞司張口吃下新鮮美味的牛排後,將手中剛送來的酒飲盡,瞧著眼前伺候自己吃食的女人,猛然地攫住她畿紅的雙唇,恣意蹂躪。
嬌吟一聲,她靈活的手掌,老練地伸進他的西裝內,然後用修長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繞起一個個小囿圈,傲人的雙峰同時摩挲著他的手臂──亞司皺著眉頭,松開她的雙唇,拿起餐巾紙擦淨嘴上的唇膏,再倒一杯酒啜上一口,沖淡口中味道。
這一切動作看在沉維欣的眼裡,心中警鈴頓時大響,莫非他出國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有不要臉的女人跟她爭寵了?
望著沉維欣濃妝幾麗的虛偽臉孔,亞司胃口盡失,驀地,安安那柔弱嬌嫩、脂粉不施的臉蛋,及柔軟如蜜的小嘴,快速地映入腦海。
今天一整天在公司時,只要經過助理室,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往裡邊瞄,當然,他什麼也沒瞧見,直到Ada以前的助理從裡面出來,他才失望地停止這個愚蠢的行為,但接下來,他又開始努力壓抑自己,別對Ada開口詢問安安的消息“亞司……”
清柔撒嬌的叫喚聲,打斷了亞司的沉思,他微撇著嘴隨意答道:“嗯?”
“出國那麼久,你有沒有想人家嘛?”發現亞司的心不在焉,沉維欣准備使出渾身解數來誘惑他。
她露出嫵媚狂野的眼神,雙手誘惑地由亞司胸前輕撫而下,最後大膽地覆在他的胯下,隔著褲子來回摩挲,想挑起他澎湃的情態。
亞司在她的撩撥下,雙眸緊凝著她,胯下也逐漸宣告它勃發的欲火……
片刻後,冷靜下來的沉維欣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想甩了她?沒這麼容易!當初她可是費盡心思才成為他的床伴,更何況,目前他對自己還有感覺,說什麼也不能就這樣放手!
她一定會找出原因,然後予以鏟除,誰也不能搶走她龍少奶奶的寶座。
※※天長地久的蹤跡※※
今晚,果真如桐安所預期的必須加班,她買了一個便當與兒子分享之後,母子倆一同奮斗,念念拿著鉛筆努力的寫作業,桐安則是手不離鍵盤的猛打文件。
九點剛過,念念就已經在母親的規定下,在小小會客室裡的沙發上與鞋子拔河,准備入眠。
“媽咪!”脫下鞋子,平躺在沙發裡,念念撒嬌地喊道。
“嗯!”坐在二芳的桐安,伸手撥撥兒子的頭發。
“爹地長什麼樣子呀?”念念將一整天盤旋在腦海裡的問題說出來。
桐安一聽到他的問題,撥弄念念頭發的手,稍微頓了一下,表情也閃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答這:“媽咪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爹地長得又高大又英傻,跟念念很像呀。”
“那跟念念很像的就是爹地嘍?”他打個呵欠,開始有睡意了。
“那可就不一定喔,因為呀,人跟人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也是有可能長得像。”她長篇大論地解釋著。
“那我跟爹地哪裡最像呀?”再打出一個呵欠,念念問出睡前最後一個問題。
露出一抹笑容,彎身在兒子的鼻尖上留下一個吻,桐安小聲的說:“眼神,念念的眼神最像爹地了。”
母子倆沒有再開口交談,小小的空間裡只是不斷傳來呢喃的聲音。
桐安輕輕低哄兒子睡著之後,深深地看著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贊歎著生命的奇妙。光是一個小小的種子,竟能長成如此相似的人兒。
想到念念剛才所提的問題,她幽幽深歎一聲。
打從他知道有“父親”這個稱謂及人物時,她就從沒有避而不談過,因為她不想兒子對父親有不好的記憶。
不過談歸談、說歸說,她卻從沒透露過他的爹地是誰,只是告訴他,因為某些原因,爹地、媽咪分開了,所以爹地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存在。
桐安瞧著念念的睡容,內心一片慌亂,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自私?為了保有他,而讓他失去了父親,失去了當一個富家小少爺的種種權利……
哎!她難以抉擇,再給她一段時間吧,等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備後,也許她會告訴他們父子倆──片刻後,桐安伸手輕輕撥開兒子的頭發,獻上一個香吻,替他蓋好她的外套,留下一個燈源以防兒子醒了會害伯後,看一眼牆上的時鍾,都九點半了,伸伸懶腰、捶捶有些僵硬的肩膀,她舉步走進了茶水間。
端一杯香濃的咖啡,她回到位子上,頭痛地看著桌上的幾份公文,一時之間不知從何下手。
喝口咖啡、吁口氣,振振精神,按照較易解決的順序,開始在鍵盤上快速揮灑起來。
希望能趕上最後一班公車回去,不然可要多花一份出租車錢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拖著疲憊的身軀,亞司倚靠在電梯的牆上,按下每層樓的號碼。
通常有這種舉動的時候,代表他心血來潮想看看員工的工作狀況,但現下是晚上十點多,怎麼可能還有人在?搖搖頭,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累到神智不清了,但既然按了,那就再充當一次巡邏隊員好了。
就這樣,梯門隨著號碼開開關關直到十八樓,他原本直按“關”字鍵的手,立即移至“開”字鍵,蹙起眉頭,面露不悅地走出電梯,看看手上的表,眉頭更緊了。
才過保全巡邏的時間,他們是怎麼巡邏的,看來等邢野蜜月回來後,得跟他好好檢討這個問題。
穿過好幾張辦公桌與屏風,就快接近燈源之時,亞司一愣,倏地止住腳步,深遠的眼瞳直盯著前方的畫面。
桐安一手覆著鼠標,一手靠著桌子撐著頸,兩眼直看著屏幕,臉色蒼白、眉頭緊蹙,讓亞司看了好不心疼。
忘卻自個心底要遠離她、不打擾她的告誡,踏出黑暗的地方,他輕輕叫喚:“安安。”
聽到聲音,桐安一陣驚愕地,停下滑動的鼠標,身體僵住不動,膽怯地安撫自己一定是太想他,所以聽錯了,直到又一聲呼喚,她才面對現實,抬首望向聲音的來源。
“呃!你……你……”桐安不懂,他怎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亞司再往前一步,開口正要說些什麼,突地,一陣焦味讓他改變了內容,“你在煮什麼?我好象聞到燒焦味。”
桐安一聽,整個人有如彈簧般跳了起來,閃過他的旁邊直往茶水間沖去。
急忙關掉咖啡壺的開關,她慌張地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拿已焦黑的玻璃壺。
“小心!”跟在後頭進來的亞司,馬上開口警告,卻己慢了一步。
“哎呀!”她痛叫一聲,縮回了手。
下一秒,桐安還來不及看清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已經站在旁邊的流理台前,而亞司則站在背後,伸出雙手越過她的身軀,拉著她燙傷的手,置於水龍頭下沖水。
她驚魂未定地僵在那,任他圈圍住自己。
“對……對不起!”回神後的她,覺得自己笨拙得不知所措。
“別傻了!又沒發全什麼災難。”他輕柔安慰著。
倏地,桐安發現亞司站的離她好近,連他說話時的氣息都嘖拂在她敏感的耳際。
“好……可以了。”她臉蛋微紅,想伸回燙傷的手。
亞司無法克制地緊貼在她背後,貪婪地嗅聞著她淡淡的發香。
“再沖一會。”他捨不得就此放手。
桐安的臉龐,因為他更親暱地貼近自己而越顯紅潤,再加上他陽剛的呼息,頻頻地拂過她的耳畔,使她悸動不已。
見著安安毫不掩飾心悸的樣子,低吟一聲,亞司再也忍不住地伸手霸道地將她的小臉微轉一個角度,然後狂妄地攫住她的紅唇。
她張嘴想抗拒,他的舌尖立即趁機竄入,放肆地吸吮、撩撥著她,而雙手狂佞地在她胸前與腹部揉壓著……
激情過後,亞司懊惱內疚的匆匆穿上衣物,不看桐安一眼,轉身離開了茶水間。
桐安凝望他快速消失的背影,霎時心裡倍感疲累,虛軟的坐在桌上,良久,她擦去不知何時掉落的淚珠,起身著衣。
步出茶水間,眼一抬,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瞳,她露出驚訝的神色,訥訥的開口:“我、我以為你走了。”
亞司愚鈍的不知該說些什麼,疲倦的伸手耙耙頭發,有些落寞地說:“我送你回去。”見她欲開口拒絕,堅持道:“別回絕,已經快十二點了,叫車不安全。”
桐安見他明顯的煩躁不耐,感到無比的難過,所以對他的話沒有留心,直到整句話在腦中消化後,她驚慌的一時找不到借口回絕。
這時遠方傳來微弱的腳步聲,接著又傳來小孩的聲音,“媽咪你好了沒?可不可以回家了?”
亞司訝異的盯著在這裡不應會出現的男孩,疑惑的喚道:“念念!”
念念揉揉愛困的眼睛,看著除了媽咪之外的那個人,一會後,他興奮地沖向前環住亞司,將臉貼在他的大腿上,然後高興的大喊:“叔叔!”
※※天長地久的蹤跡※※
“原來念念是你兒子。”亞司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嗯!”桐安坐在副駕駛位上,緊摟著再度睡著的念念。
亞司依照桐安的指示將車右彎後,詭譎的瞄她一眼,然後問:“幾歲了?”
“快五歲了。”桐安力持鎮定的回答,反正自己也沒說謊,念念出生時,由於她人在國外,所以對一些手續不是很知道,延誤了一些時間。
聞言,亞司說不出心裡有多麼失望,就在剛才,有那麼一剎那,他幾乎認為念念是他的兒子,可是……
臉上倏地罩著一層寒霜,兩眼迸射出陰餮,自尊心所受到的損傷,令亞司冷嗤一笑,口不擇言這:“看來當年我教的很好,瞧,你才離開我沒有多久,就按捺不住了,半點時間也不浪費地馬上就抓到一個男人,供你發浪。”才說完,他馬上就懊悔了。
桐安的心狠狠地被揪起,難過地抱緊懷中的兒子,不知該如何同應他無情且殘忍的話。
見桐安縮靠在車門邊,低垂著一張越顯蒼白的小臉,他既是心疼又是不捨,卻怎麼也無法開口說出歉意。
接下來,兩人再也沒有交談,小小的空間裡彌漫著沉默,直到抵達桐安的住處。
亞司停下車,看看四周,只見巷道狹小黑暗,一個路燈也沒有,蹙起眉頭,“我送你們上去。”
搖搖頭,桐安叫醒念念,然後怯怯的拒絕,“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說完,她匆匆道謝下車離去。
亞司見桐安驚慌的離去,他雙手用力槌一下方向盤。該死!他不是故意要說那些混蛋話來傷她的,只是一時無法釋懷。
將上身微微探出窗外,抬頭盯著大樓裡剛亮起的公寓,倏地,他無聲的嗤笑搖頭,發覺自己實在太過可笑了。
都好幾年前的事,他怎能計較?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那個資格呀!
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當年的他好不容易了解對桐安的感情,結果她失蹤了,怎麼找也找不到;現在他好不容易再次與桐安相遇,對她的感情不但沒變,反而越陷越深,給果她卻已經屬於別人了。
他猛烈的搖搖頭,重重的再次捶打方向盤,這樣的結局,他不能接受,也無法同意,不行、真的不行,看來他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