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來得急去得也快,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彌生的御用醫生果然很有辦法。她的腦袋裡不再埋著炸藥,五臟六腑也全歸了位,手雖然還隱隱作痛,腳底也還有些虛浮,但除此之外,她已經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一天,郵輪已經開到日本外海,再過一天就到鄂霍次克海了。六月,海洋上的天氣依然透著股寒氣。
從船上的計算器透過「古苟斯」大神,她查到了這片海的資專料。
鄂霍次克海,屬於太平洋西北部邊緣海,在堪察加半島、千島群島、北海道島、薩哈林島(庫頁島)和亞洲大陸之間。
南北長 2445 公里,東西最寬處1407 公里,面積 158 . 3 萬平方公里,平均水深 777 米。南經拉彼魯茲海峽(宗谷海峽)和韃靼海峽通日本海,東南經千島群島諸海峽連太平洋。
好了。起碼現在她知道他們身在何處,至於為什麼會搭著這麼巨大的郵輪到這裡?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避風頭。同時來看打撈沉船的進度啊。原本應該在三月初就要打撈成功的船到現在還沒出現呢。」始雨無聊地回答。
「 打撈沉船?」滿滿還是一頭霧水。 「 彌生姊姊是船主人嗎?有船沉掉了啊? 」「原來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段始雨有趣地彎著腦袋望她,她的頸項往後折六十度,那模樣令人十分擔憂。
「王家古時候是跑私掠船起家的唷,就是現在所說的海盜。彌生的太太太爺爺是中國沿海非常出名的海盜頭子呢。家族事業一傳傳了好幾代,爺爺輩才改成走私跟打撈古代沉船。」她笑嘻嘻地。「妳知道的,做了那麼多代的海盜,我們對於海域的瞭解可是非常透徹的唷,哪裡有沉船,他們可是一清二楚呢。」「好奇特的行業。 」 滿滿貶貶眼睛。「所以現在我們就是來打撈古代的沉船?好刺激耶。」「別傻了好不好,怎麼可能我們親自來打撈。彌生只是來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裡這次要打撈的是十七世紀俄皇派出去的船艦。妳不曉得吧?這個海域在十七世紀的時候可是非常繁榮的,俄國所有的進出口都在這邊。但是這裡的天候也夠可怕的了,沉掉了不少重要船隻。不過也因為這種可怕的天氣,來這裡打撈沉船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隨便撈起一艘皇室的船都值好幾千萬美金喔。現在撈的這艘估計至少值個一、兩億美金吧。 」那些數字在滿滿的腦海裡麻木,兩億美金到底是多少錢她連算也不想算,總之是非常可怕的數字吧。
她上前將始雨的頭扶起來。「這樣頭會斷掉。」「妳的表情好像沒有很驚訝?」滿滿翻翻眼睛想了一下。「呃 … … 認識你們就已經夠驚訝的了,我責在不知道更驚訝是什麼感覺耶。」「哈哈哈哈!妳真可愛!」始雨跳起來,伸個懶腰,走到窗弦,托著粉腮往外看突然開口:「他們看起來好相配喔」「誰啊?」滿滿連忙走到窗邊,果然看到成海闊與王彌生正倚在不遠處船緣的走道上。
「彌生就應該配妳老闆那種男人。」始雨靠在窗邊,滿臉的憧憬。「妳也同意吧?」望著他們的身影,滿滿無言。他們看起來真的很相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老闆帥氣挺披,彌生纖捆姣美,他們只是站在一起就已經讓人感覺他們似一對璧人,連原本沒那麼帥的老闆看起來都格外英偉無匹。
「彌生應該也很喜歡妳老闆喔,不然尋常人怎可能跟著她進進出出這麼久。她喔,有嚴重的精神潔癖,不喜歡的人根本靠近不了她。」「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彌生姊姊只是沒架子。」「沒架子?哈!」始雨嗤笑。「她的架子才大。只是妳沒見過罷了。」「是喔 … … 」「怎麼樣?」 始雨用手肘推推她。
「啊?什麼怎麼樣?」「我們來撮合他們。」始雨對著她笑,那笑容淘氣俏皮,可愛度爆表。「妳不會捨不得吧?」滿滿答不上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她的手嗎?移植到手指上的小心跳不住地加速 … …「喂!妳真的捨不得啊?」始雨錯愕地望著她嚷。「妳喜歡妳老闆啊?你們相差十歲耶,況且彌生對妳那麼好 ─ 」「我不要。」始雨錯愕地望著她。滿滿臉上那是什麼表情啊?那樣堅決又肯定。
「妳說什麼?」「我說『我不要』。」「妳不要?妳不願意撮合成海闊跟彌生?喂喂喂,滿滿小姐,妳知道 ─ 」「如果我老闆真的喜歡彌生小姐的話,我會祝福他們。」老闆的話在她耳畔響起:「我沒有權利阻止妳得到幸福」。
這麼長久的日子以來,她從來沒能為老闆做些什麼事,老闆卻一直都在,一直等著她,此刻她唯一能回報他的也只有這樣而已。
「所以說妳還是贊同嘛。」始雨放下心。
「但我絕不會如妳所願去撮合他們 ─ 就好像妳也不該撮合我跟溯風一樣。」始雨怔住,吶吶地揮揮手乾笑裝傻。「唉唷,別說得那麼嚴重嘛,我只是看你們兩個挺合適,而且溯風他也真的很喜歡 ─ 」「不要逼我揍妳!」滿滿惱火地高高舉起手,明明比始雨矮上半個頭,但現在的她卻勇氣十足。
始雨望著她……陽慢斂起那一臉天真無邪的笑,老謀深算的狐狸眼睛微瞇。「 原來妳也會生氣啊 … …」「我當然會!我警告妳,最好不要再耍什麼花樣,硬逼著誰一定要跟誰在一起,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放過妳。」 滿滿用一種堅毅的眼神望著她,神態前所未有的強悍。
「好啊,那我們就來看看最後會是誰贏。」始雨傲然昂起嬌美的容顏,一臉刁蠻不羈。」 「命運是不能阻止的。像妳這樣毫無特色的女孩怎麼可能敵得過彌生?妳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不如。我們就來看看,成海闊最後到底是會選擇卑微不起眼的妳,還是尊貴無可比擬的彌生。」※ ※ ※這一天的晚餐氣氛有些奇怪,大家全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啃食著食物。悠揚的音樂在空氣中飄散,船艙內的溫度很高,若不是船身微微的晃動,會讓人以為他們真的還在溫暖的陸地上。
彌生慢慢地切著她的牛排,姿勢端莊優雅。半晌,突然抬起眼若有所思地望著滿滿。「滿滿,妳想過畢業之後要做什麼嗎? 」「做什麼啊,還沒想得很仔細。」滿滿搖搖頭。船上的食物棒呆了!無數的螃蟹跟超大的蝦子擺得滿桌,照理說她應該要感動得趕緊趴到地上謝天才是,可是她卻情緒低落得連胃口都沒了。
「可是妳就快畢業了不是嗎?」「對啊。其實已經算畢業了,只是畢展還沒有準備好、對我們來說,畢展很重要,有許多廠商都會來現場找人才。」側著頭想了想,她那雙瞇瞇眼可愛地往上揚。「現在這樣也很好,在老闆身邊可以學到很多事情。」彌生淡淡地看她一眼。 「如果妳是以希望成為頂尖設計師為目標的話,這樣的想法未免太愉懶 了吧?」滿滿一驚?滿心羞愧地垂下眼。
「妳知道『圖騰』雜誌的凶沐小姐嗎?」她連忙用力點頭。時尚界誰會不知道圖騰雜誌呢,它可是世界上唯一完全不接受廣告的時尚雜誌,年發行量超過兩千萬本,一年只出版四本季刊跟一本年度評論。那根本是時尚界的聖經。每次「時尚圖騰」一出版,家裡有錢的同學就會捧著熱呼呼的雜誌到學校與他人分享。那種幾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上貪看一本雜誌的情況跟小學生沒什麼兩樣。
目前擔任總縞的 Kelly King 小姐縱橫時尚界已經超過二十年,幾乎每一場喊得出名字的品牌發表會名單上都有她的名字,但能邀得她出席的卻不多。尤其近年 K 小姐聽說健康狀況不佳,能蒙她青睞出席發表會已經成了一種殊榮。
「她說需要一個東方臉孔的小助手,畢竟大陸市場太大,時尚界也開始需要大量的東方人才了。」「喔。」滿滿傻氣地應聲。
「喔什麼啊。」始雨笑著用刀又敲餐盤。「妳真是太幸運了,還『喔』啊,怎麼不快點謝主隆恩?」「咦!」滿滿的嘴巴張開成 O 型,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睛。就算是她的瞇瞇眼,此刻也圓睜成漆黑夜裡的一顆小星星。「是 『時尚圖騰』的繁文拿版嗎?
「 … … 妳有沒有在聽彌生說話啊?什麼繁文版、西班牙文版!是到 Kelly 身邊為她服務!」滿滿這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呆呆傻傻地望著彌生。這不可能吧?
「妳沒興趣?」「我?!」滿滿整個人驚跳起來,劇烈地搖著頭。「當然!當然 ─ 當然不是!我有興趣!有興趣!」「如果妳有興趣的話,她可以等。」「她可以等?!」滿滿的心簡直要從口中跳出來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任何一個對時尚界懷有理想抱負的青年,只要半夜聽到這樣的召喚,無論如何都會立刻趕去,而彌生卻說她可以等? !
「妳看過『穿著 Prada 的惡魔』 嗎?」滿滿再度用力點頭。「當然!我看過十…… 不,大概二十次吧。」「那妳應該會知道, Kelly 絕對比那位上司還要難搞得多。」彌生淡笑。
「我知道 … … 」她並不真的知道,但她可以理解 ─ 任何一個能在時尚界呼風喚雨二十年的女人,絕非常人。
「那麼,如果妳有興趣的話隨時告訴我,我會送妳去。」彌生淡淡說著,目光轉向一直慢條斯理晴著螃蟹的成海闊,而他竟然連眼睛也不抬一下。
那麼,如果我把牽絆住你的原因給消減掉了呢,這樣你就會願意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了,對吧?
彌生默默用眼神這樣告訴他,成海闊卻依然毫無動靜。
※ ※ ※六月鄂霍次克海的夜,氣溫只有零度,聽說清晨的時候更冷,可以到零下五度。
他們用毯子將頭臉全都裹起來,即使是這樣,滿滿還是冷得瑟瑟發抖。她從來沒在這種低溫下呼吸過,不知道原來連呼吸也會痛是這種感覺。
老闆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怕冷,但其責他拿煙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老闆,你交過女朋友嗎?」滿滿呵著氣,不斷搓著雙手。
「當然。我看起來像沒交過女朋友的樣子嗎?」「不像 … … 那後來呢?你那些女朋友們怎麼樣了?」「全分手了。」「為什麼?」「現在是拷問大會?」「人家好奇嘛。」成海闊聳聳肩,又呼出一口煙,看著滿滿蹙起的眉,他歎口氣將煙熄掉。「不知道。
有一些是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沒說為什麼,也沒吵得驚天動地,就是默默的分開。有一些則是互道珍重,很平和的分開了。」「被你說得很悶。」「是滿悶的啊。妳期待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但戀愛 … … 總應該有些刻骨銘心吧?如果不相愛的話,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呢?」如果連相愛過都會輕易分離,那麼她跟老闆之間那些曖昧的情絛、那纏綿的吻到底又算什麼?
「妳這傻瓜。一聽就知道妳沒戀愛過」成海闊歎息。「很多時候人在一起並不是因為相愛,而是因為彼此需要,或者因為寂寞,或者因為不瞭解。愛並不是讓兩個人在一起的唯一理由。」「說得好像自己很厲害、很有經驗似的,還不是都分手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愛聽就不要問啊。」「詭異。明界有這樣的!不相愛的話幹嘛在一起?」滿滿橫他一眼,繼而想起自己的目的,於是又問:
「那 … … 老闆,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像妳這樣的。
這句話他當然沒說出口。成海闊只是沒好氣地也橫她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妳想替我作媒啊?」「說不定唷。像彌生姊姊那樣的女孩就很適合你啊,渾身上下無懈可擊。」「妳對她的評價可真高。」成海闊翻翻白眼。「只是因為人家長得美,所以妳就覺得她完美無缺了?妳真的很笨。」「你又罵我了。」滿滿嘟起唇。「人家也是好意。彌生有什麼不好?如果她也喜歡你的話─」「我就應該半夜爬上她的床,感激涕零得馬上叩謝隆恩?」「呃 … … 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 … 」成海闊又點起一根煙,現在他覺得慢性毒殺她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老闆?」滿滿怯怯地抬眼望他.「你生氣啦?」他沉默著,昂首望天。
鄂霍次克海的星河無比耀眼,好似只要伸手就可以摘取。
有人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並不是分隔兩地,而是兩個人面對著面,卻不知道我愛妳。
現在他瞭解那種感覺了。突然,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傻,還是覺得窩囊,他抬著頭笑了起來。
「老闆 …… 你別嚇我啊,笑什麼啊?!」滿滿有些驚嚇,完全不明白老闆的反應怎麼這麼奇怪。以往,如果她說了什麼讓老闆覺得不開心的話,他會很快一掌拍過來,現在怎麼反而笑了呢?
「如果我跟王彌生在一起,妳會覺得很高興嗎? 」她愣愣地望著老闆的臉。老闆為什麼不看她呢?他仰望星空的臉如此的好看,粗獷的線條變得柔和,甚至帶點悲傷的感覺。
滿滿答不上來。她突然也歎了口氣,靠著老闆的肩頭,輕輕地、低低地開口:「我不知道。」幸好她不知道,不然 … … 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 ※ ※鄂霍次克海的最北邊,從每年的十月一直到來年時四月都是結冰的,要前來這個地方必須開破冰船才有可能。但他們在海上建立了一座巨大的碉堡,好讓工作人員可以全年無休鑿開浮冰,打撈沉船。
海上的超大平台上甚至還停著一輛直升機,方便工作人員往來於岸邊與平台之間。
今年暖和得格外的早,海上雖然還有成塊成塊的浮冰,但四散分佈,對船隻的威脅已經不大。
儘管如此,當他們跳上接駁船時,依然被凍得瑟瑟裝抖。
只有彌生看起來並不受氣候影響,穿著毛夾克的她除了臉色稍微蒼白了些之外,依舊神采奕奕,與在陸地上無異。
畢竟是海盜的女兒啊,果然不同凡響。
登上海中碉堡,高大壯碩的粗獷男子朝他們大步走來。那男人滿臉落腮鬍,看起來雄壯又豪邁,歲月的滄桑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留下刻痕。真真實實的海上男兒。
「歡迎。」男人伸手與彌生交握,湛籃如穹蒼的眸子閃動著真責的喜悅。「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男人的輪廓屬於西方人,但五官卻融合了東方人的特色,那一頭漆黑如墨的亂髮更證明了他的東方血統。原來是個混血兒。
「凱薩。」彌生為他們介紹、「這座海上碉堡的頭子,他負責這裡所有的事務。」一旁的成海闊早就按了無數次快門。
「成海闊,我的攝影師。他的助手滿滿。始雨你是見過的。這位是少勳,我的助手。」名為凱薩的男子朝他們一一致意。落鰓胡真的太濃密了,以致看不出他的表情。
倒是始雨,她表現得極為彆扭,騙弱動著的眼珠像是無法將視線拉出水平線。她為何故意不看凱薩?真令人好奇。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挺麻煩。俄國那邊的人出爾反爾,走漏了風聲俄國人知道我們要撈的船比他們所想像的值錢得多,現在三天兩頭就過來找麻煩。」凱薩沒好氣地冷哼。「還不就是想多分一杯羹。」「他們要多少?」「按照國際慣例,五成。」「叫他們自己去搶好了!」 始雨不耐煩地嘟嚷。「五成 … … 乾脆撈上來雙手奉送豈不是更好?」「喔,那就麻煩了,還得把撈上來的東西弄乾淨才行。」 凱薩苦笑道:「他們要的是純利,可不要處理這些鳥事。」「嘖,真是貪得無厭。」始雨沒好氣地罵道,臉上卻看不出惱意。他們面對過太多這種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其實船是隨時可以撈上來的,問題在於撈上來之後運不出去,那也是枉然。」他們的交談夾雜著中文、英文跟幾句俄語,滿滿無心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只不斷打量著這座海上碉堡,要建造這樣的碉堡到底要花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彌生與她原先所設想的女子原來是完全不一樣的。她不是那種只會流連於聲色犬馬中的富貴子弟,看她站在平台上談笑自若的樣子,她對她的崇拜又多了幾分。
「我不可能放棄這裡的,我已經在這裡花了七年的時間。」「沒人叫妳放棄這裡,只不過先拖延進度,現在把船撈上來對我們沒有好處。現在我們變成一塊人人搶食的大餅,只好先把餅藏起來 … … 」「讓我看看目前撈上來的東西。」凱薩領著他們往碉堡的另外一個方向走。不遠處有高大的懸吊塔,是打撈沉船的主要工具之一,高塔四周堆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都是他們打撈上來、還沒有處理的成果。
他們運氣很好,這一天風不大,還有炫麗耀眼的陽光,平時這裡刮起巨風的時候,連人都可能被刮走。
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箱子裡裝的就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吧?她卻一點興趣也沒有心說不定可以在其中看到設計精巧的珠實,或者一頂十六世紀的皇冠、滿滿站得遠遠的,努力想勉強自己的腳步往前邁進,但不知為何,總是提不起勁。
他們全都走過去了,連老闆在內。老闆正站在彌生身邊替她拍照。
真討厭啊!老闆跟彌生為何看起來那樣相配?他們好像天生就應該站在一起 ─ 那神態、舉止?好似他們已經相處了很久很久。因某種奇異的默契而顯露出來的契合更教她看了心痛。
老闆也會想拍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吧?在彌生身邊的老闆可以見識到這整個世界,他的視野將不會再受到限制,他無須再回去那間小小的攝影棚 … …忽地,她的眼角餘光瞥見某種閃光,陽光照射在那突然出現的小黑點上,滿滿放聲大喊:「小心上面!」他們的運氣真的很好 ─ 或者該說彌生的運氣真的很好,因為風不大,滿滿的聲音非常清晰。
老闆一下子就聽到她的聲音了,他抬頭往上一看,猛地攬住身邊的王彌生往前撲。
凱薩的動作也很快,他猛力將始雨往自己懷里拉。
匡唧一聲巨響!
一跟長長的鋼架以咫尺之差落到了平台鋼製的地板上,只差那麼一點點,那鋼架就要敲中王彌生的腦袋。
那一瞬間,滿滿停止了呼吸。她的瞇瞇眼瞪得好大、好圓!恐懼一下子攫住她,令她不能呼吸。
直到老闆扶著彌生站起來。他們沒事 … … 滿滿腿一軟,虛脫地坐倒在地。
就在這時候,彌生回頭望見了她,慘白慘白的一張臉,在微風中顫抖得如同一片落葉。
原來這世上還有人真心誠意地關心自己,不為任何利益 ─ 或者,在滿滿發出驚呼的那一剎那,她腦海中是否也先閃過關於圖騰雜誌的事?
望著她,彌生突然感到一股厭惡。從內心深處,對自己所發出的深刻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