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迫自己對於這椿婚事抱著樂觀的想法,然而十天來始終等不到南宮琰回房一步,凝霜才知道自己的傻!
懷著滿懷的惆悵與失落,她睡得極不安穩,夜裡醒來後下意識的摸摸身旁,冰冷沒有溫度的床榻就一如她冷到谷底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唯一肯定的是:他不願意看見她!
才新婚數日就遭丈夫冷落,凝霜在這奴僕成群的莊裡處境極為難堪。
尤其是每天清晨進房侍她的丫環挽月,每回整理著空冷著一頭的床榻時,更讓她倍感無地自容。
然而奇怪的是,挽月除了第一次露出些許詫異的表情外,往後看見是空冷著一邊的床榻時,所露出的不再是吃驚,竟是——同情!
她不是傻瓜,不會看不出來挽月那種眼神的含義,她隱約感覺得出來,挽月似乎知道些什麼似的,但每回問她,她卻總會支吾其詞,或推說不知情。
凝霜雖然出身富家,受的是深閨千金那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但她卻從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她發誓非得弄清楚南宮琰何以如此冷淡以對不可!
一早,凝霜打扮妥當後,便刻意支開挽月,獨自一人到山莊四處走走。
南宮家是這鄰近幾個城鎮中專做藥材生意的最大商家,廣絡的人脈、顯赫的財勢讓城中之人對他們都得敬讓三分。
據說,南宮家的老爺南宮驊是白手起家的,今日這名聞天下的藥材生意是他在二十年前所打下的根基。
不幸的是,正當南宮家的藥材生意最為鼎盛之際,他卻突然染病而匆匆撒手人寰,留下妻子與三個兒女。
南宮家的老夫人帶著當時三個還不滿十八的兒女,繼承了南宮驊的藥材生意,獨立撐起大局,幾年大出旁人的預料之外,竟將藥材生意做得越來越大。
直至近幾年,她才將生意的重擔交付到兩個兒子的身上,不再過問南宮山莊裡的大小事。
莊裡除了南宮老夫人外,就是她的三名兒女南宮珩、南宮琰以及唯一的獨生女南宮羽了。
巧的是南宮珩也在半年前成了親,娶的,就是自小便依親到南宮家的衣水映。
嫁入南宮山莊以來,她還不曾見過衣水映,但聽挽月說,她有著沉魚落雁、絕美出塵的容貌,人就像一個水做似的纖婉美人兒,性子也極好,深受莊裡上下的喜愛。
除了他們之外,整個莊裡就數統管莊裡大大小小事務與奴僕的冷燡總管權力最大。
聽說,冷總管有著神秘的來歷與身世,但是向來愛才、惜才的南宮珩在五年前自外地將他聘請回莊,協助他管理商務。
他這一待就是五年,而且一如當初南宮珩所料,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不只將山莊上下管理得極為妥貼、有條理,做生意又曲具眼光與手段,確實幫南宮珩分擔了不少的責任。
尤其是他挺拔、修長的體型,俊美中帶著抹淡淡疏冷的氣息,更是迷煞了莊內為數不少的丫環,每個懷春的少女心中全在巴望著有天冷漠的冷總管,會注意到她們。
但,轉眼間五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成親,那雙深不可測的冷眸也未曾看進任何一個身影。
只是,隨著他待在南宮家越久,也越受到南宮家的倚信,是南宮山莊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隨著對南宮山莊的一切知道的越多,凝霜心裡的疑問也越深。
這裡沉重、怪異的氣氛讓人不由得懷疑,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凝霜邊想著繞出一處迴廊,一抬頭,遠遠就見到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自書齋走出。
她驚喜的綻出笑,匆匆提起裙擺就追上前去。
「相公,等一等!」
然而聽見後頭的叫喚聲,前頭的身影明顯僵了下,而後再度舉步匆匆往前走。
好不容易找到他,豈能任由他再度消失,她急忙追上前去,擋在他的身前。
「相公你——你——在躲我?」
看著她紅著小臉,氣喘吁吁的模樣,南宮琰沉默半晌,終於勉強吐出一句。
「你多心了!」
「那你是討厭我?」她穩住了氣息,小心地問道。
「我跟你無仇無怨,何來討厭?」他勉強的再度吐出—句。
「但你我畢竟成了親,身為丈夫的你卻——不願回房?」
然而別過頭去的南宮琰卻沉著臉,始終不發一語。
「或者,一開始,你根本就不願意娶我?」她屏著息,將她最不願意想的可能說出口。
看著他微蹙的眉頭,以及遲疑的神情,她就知道——她果然猜對了!
「人生本就有很多不得不為的無奈,何必非要知道是情願或不甘的答案?!」
說完,他隨即轉身而去,留下她怔忡原地,好半晌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他方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成!今天她一定得問個清楚。
她撩起裙擺,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怎知一路追來卻來到一個偌大的花園。
她四處張望了下,正暗自懊惱他竟然又消失了蹤影之際,就驀然見到前方的花叢後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一如南宮琰的修長、挺拔的背影背對著她,心一喜,她急忙奔上前去。
「琰,你方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在乍見前頭緩緩轉了過來的臉孔,她的話聲也戛然而止。
他不是南宮琰!
雖然他有著張與南宮琰神似的俊美、英挺相貌,然而他更甚於南宮琰的的漠然與陰沉,讓人打從心裡害怕。
「你是——」她望著眼前這個面貌神似她丈夫的男人,不禁遲疑了。
雖然未曾見過他,據來過南宮家數回的娘說,南宮珩的相貌俊朗、宛若書生,還有個少見的生意頭腦,是南宮老夫人十分倚重的兒子。
但她怎麼也無法把她娘口中的南宮珩與眼前這個陰沉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南宮珩!」他毫無感情的吐出一句。
她震懾的瞠大明眸,好半天才消化這個錯愕。
原來他真是琰的大哥南宮珩!
但,她娘口中的南宮珩怎會是這個樣子?
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接近的孤冷、陰鷙氣息,尤其是眼中至寒的冷,更是讓人不禁起了陣寒顫。
從南宮珩看她的目光,似乎已知道她是誰,但凝霜仍歉疚的綻出笑,試圖彌補方才見面不識的尷尬。
「大——大哥!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不待她說完,他隨即掉頭而去。
她錯愕的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去,直到他的身影離開花叢之後,她才赫然覺——
他竟然——
她瞠大眼,狠狠倒抽了口氣,及時摀住即將出口的驚呼。
南宮珩坐著輪椅,他是個殘廢!
從挽月口中,凝霜終於知道了南宮珩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南宮珩的雙腿在一次意外中殘廢,雙腿不良於行,自此性情大變,非但對妻子衣水映淡漠如冰,就連往日掌理的生意也全都不聞不問,全都靠南宮琰與冷燡管理。
他徹底成了個與世隔絕的怪人,拒絕任何的親情與關心,更痛恨他人的憐憫,憤世嫉俗的個性讓他變得難以親近。
「那大嫂處境豈不可憐?」
一想到衣水映得成天伴著張陰沉臉孔,忍受他喜怒無常的脾氣,她就替她心疼。
連凝霜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是,此刻她同情的竟然不是遭冷落的自己,竟是別人。
「可不是!原本大夫人是個逢人是笑意盈盈的人,但自從嫁給大莊主以後,就總是鬱鬱寡歡、愁眉深鎖,大莊主腳殘了以後,更沒見大夫人過過一天安寧的日子。」挽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唉!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大莊主成天疑神疑鬼,認定她跟——」意識到自己洩露了什麼,她及時噤了口。
「怎麼不說下去?」她好奇的抬眼望著挽月道。
「沒——沒什麼!」挽月心虛的轉過身、急忙搖頭。
「你剛剛說——」凝霜顰起眉,努力回想著。
「挽——挽月到廚房給您端參茶去。」挽月倉皇的丟下一句,便急忙跑出房。
看著挽月倉皇而去的背影,凝霜不禁疑然的蹙起了眉頭。
究竟怎麼回事?
為何她總覺得這莊裡上上下下,好像有什麼事瞞著她,怕她知道似的?!
卻始終想不出個頭緒來,雖然這莊裡的氣氛有些古怪,但她難以想像這裡會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就算她想破了頭,也理不出個結果來。
一手撐在桌上,一夜無好眠的凝霜想著想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挽月石破天的聲音在耳畔驟然響起。
「二夫人、二夫人!醒醒——」
「挽月?」她睜開迷濛的眼,挽月的臉就隱約在眼前晃動著。
「二夫人,老夫人請您上大廳一趟!」
南宮老夫人找她?頓時凝霜的睡意全醒了,她立即掙扎著起身。
「娘找我有什麼事?」
「這——」挽月的眼神閃爍了下,隨即心虛的別過頭去。「挽——挽月也不知道。」
要是讓二夫人知道方纔她在老夫人那兒說了些什麼,她定是少不了一頓罵。
二夫人平時人雖和善,但她卻清楚性子倔強的她,可不會高興她這下人多嘴替她爭取公道。
絲毫沒有察覺挽月不安的神色,凝霜理了下妝容便隨同挽月來到大廳。
一見她出現,南宮老夫人原本繃緊的臉,不露痕跡的迅速堆起了笑。
「凝霜,到這兒幾個月了,一切都還習慣吧?」
南宮老夫人將她拉到身旁太師椅上,慈藹問道。
「謝娘的關心,凝霜過得慣,莊裡上下也很照顧我!」只除了一個對她不聞不問的丈夫——凝霜笑得牽強。
凝霜的落寞與強裝的笑顏全落入南宮老夫人的眼中,她暗自歎了口氣,心疼也惱怒。
這麼好的媳婦兒,她那渾兒子卻一點也不知珍惜,成親幾個月了,卻連她的身子也——
對了!這麼一說,她差點把這椿重要的正事給忘了。
「來,凝霜!今兒個我請了城中有名的陶大夫來替我看病,你也順道給大夫看看。」她重新綻起笑容,熱絡的說道。
雖說如此,南宮老夫人的臉上卻絲毫見不到一絲病容,反倒紅潤氣色比一夜無眠凝霜還好。
「不用了,娘!凝霜的身子沒有什麼不舒服,不麻煩大夫了。」凝霜瞥了眼一旁顯然等候許久的白髮老翁,忙搖頭道。
「反正大夫都來了,看看也無妨,來!」
南宮老夫人不由分說的拉過她的手,讓大夫在她纖腕上繫上紅線。
「娘——」凝霜不安的轉頭望著南宮老夫人。
南宮老夫人伸指在嘴邊比了下,示意她噤聲。
忐忑不安的看著白髮大夫仔細替她診脈,只見大夫手含紅線閉眼凝神聽脈,不一會兒功夫隨即張開了眼。
只見那大夫不宣佈病狀,反倒是在南宮老夫人的耳邊私語了幾句,而後者既怒卻又凝重的臉色,竟不知怎麼的讓她感到不安。
「娘,凝霜的身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喔——」南宮老夫人愣了下,敷衍的朝她一笑道:「大夫說你身子沒什麼大礙,就是體虛了,明天我讓廚娘燉些補物讓你養養身,喔!」
「謝謝娘!」她懷疑的抬眼看了眼一旁的大夫,總覺得事情絕非這麼簡單。
「沒事了,讓挽月扶你回去歇息吧!」南宮老夫人慈愛的說道。
「那凝霜先回房了。」福了個身,凝霜便帶著挽月走出大廳。
待凝霜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南宮老夫人的笑立即消失在遽升的怒容中。
「喜兒,去把二莊主給我叫來!」
那渾小子,她今天絕對饒不了他!
「你倒是好好給我解釋,究竟是怎麼回事?」
午後時分,偌大的大廳裡響起的冷厲聲音聽來格外令人心驚。
南宮琰沉著臉立在廳前,始終不發一語,宛若無言的抗衡。
「你說!凝霜是你媳婦兒,成親至今已經三個多月了卻還沒圓房,你——你這丈夫是怎麼當的?」南宮老夫人氣得聲音不住發抖。
成親這麼久了,竟然連一次也沒有回房睡覺過,這像什麼話?
要不是挽月這丫頭機靈來告訴她這事兒,她還不知道要被他瞞到何時哪!
凝霜那丫頭善良從沒有一句怨,並不表示她這個做娘的,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這渾小子欺負凝霜。
「我並不愛她!」他淡漠的聲音宛若風,雖輕卻冷利得傷人。
「感情這事兒得慢慢培養的,像你這樣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如何能培養得出感情?」
聽了挽月丫頭的報告她才知道,一直以為恩愛異常的兩夫妻,根本是難得碰上一次面。
「我為了娘當年的一句承諾娶了白凝霜,但這不表示往後事事我都得聽任您擺佈!」南宮琰倏然回過身,恨恨的擠出一句。
他真不明白!
娘向來精明、理智,但怎會莫名其妙在六年前答應了一個異想天開小丫頭,要他這做兒子的在她滿十八歲這年娶她?!
難道他娘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不是信守承諾,而是荒謬的兒戲?
僵立在門外,隱隱意識到事有蹊蹺去而復返的凝霜,得狠狠咬住手指才能阻止啜泣聲衝口而出。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凝霜有哪一點不好?她聰慧又漂亮,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
「她是沒什麼不好——」他的眼前倏然浮現凝霜那張清新可人臉龐,不得不承認她的特別。「但,我不愛她!」這才是事實!
造成如今的狀況,要怪也只能怪白凝霜六年前的異想天開,害慘了自己,也害慘了他!
「娘同凝霜她娘情同姊妹,我既許了婚約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如今你既然娶了凝霜,就該好好待她,否則娘要如何向她娘交代?」
「我就是沒辦法愛她——」
「你不試怎麼又會知道?」南宮老夫人的一句話驀然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我——」
用不著試,他就是知道,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愛上別的女人了!
「難道到現在你還——」說著,南宮老夫人倏然瞠大眼,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執著到這種地步。
「我與水映相愛,她——本該是我的啊!」南宮琰緊握著摹,悲憤的低喊道。
「但出了那種事,水映不得不嫁給你大哥,這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咱們南宮家好,你再不甘於事何補?」向來好脾氣南宮老夫人也出現難得的嚴厲口氣。
她以為讓琰兒娶了凝霜,就可以沖淡兄弟倆的心結與不合,假稱六年前曾允的諾言也只是個借口罷了,但如今看來她還是太樂觀了。
「這天大的屈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緊握著雙拳,仰天悲吼道。
他曾經是那麼深愛著那婉柔似水的水映,如今卻成了大哥的妻,他不甘心啊!
隱隱迴盪在山莊裡的悲愴聲音,竟讓窗外的窈窕身影再也難以承受的含淚飛奔而去。
「不管如何,今晚你給我回房去!必要時,我會不惜親自把你綁回去。」南宮老夫人強硬的撂下了話。
壓抑心底許久的憤恨與不甘,宛如狂濤巨浪,席捲了他的理智。
他陰鷙著臉,不顧一切就往門外沖——
在成親後的幾個月後,他終於回了房——是挾帶著令人心驚的憤怒與不甘。
碰的一聲,被粗暴踢開的房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嚇著了房裡頭的凝霜。
凝霜倉皇的擦去淚水,慌張的一回頭,只見他宛若一頭失去控制狂獅衝了進來。
「琰,你——你怎麼一」
凝霜一心期盼他回心轉意,如今他終於踏進了房門,卻只令她感到害怕。
「怎麼?獨守空閨太寂寞了,所以到我娘面前哭訴你遭受冷落的苦楚?」
他一步步的逼近他,臉上那狂亂、憤恨的眼不再是疏遠冷漠的南宮琰,而是像只負傷的野獸。
他不善的眼神、狂暴的氣勢讓她不自覺站起身,一步步的往牆邊退。
「不——我沒有……」凝霜緊楸著衣襟,她什麼也沒做,頂多只是給大夫診了下脈罷了——
診脈?凝霜怔了下,這前後的事情一連貫起來,突然間,她懂了!
原來南宮老夫人突然要大夫替她診脈,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跟南宮琰圓了房,而非真要替她診病。
但,南宮老夫人一向深居簡出,又怎會知道他們——
「我真是錯看你了,模樣純真得像朵百合似的,心機卻這麼深沉。」他瞇起冷眸盯著她,逼迫的腳步卻一步也沒停。
「琰——你——你聽我說——」她背驀然頂上了牆,再也無路可退了。
「你還想解釋什麼?」
他的臉逐漸逼近她,以一種輕柔得令人心鶩的語氣輕喃道,濃烈、溫熱的氣息也跟著噴上了她的肌膚。
他宛如一隻狩獵狂獸,看著獵物被逼人了絕境,竟露出了噬血的殘酷微笑。
「我——」他銳利陰冷的目光,讓她不安嚥了口唾沫。
「怎麼,怕了?難道你出嫁時你娘沒告訴過你,得懼怕提防男人嗎?」
「你——你是我丈夫,我怎會怕你?」她故作鎮定的說道,然而聲音卻早已微微發抖。
他眼前這副失去理智的狂亂模樣,確實快嚇壞她了。
「丈夫?你當我是你丈夫?」他感嘲諷的勾起唇。「不!你這被寵壞的千金小姐只是把我當成玩具,看上眼的,就非要到手不可?沒想過得到的卻是個只剩空殼的丈夫,你說,這婚姻豈不諷刺?」
望著他冷然的臉孔,一股莫名的衝動,讓她在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話卻已脫口而出。
「我愛你!」她一鼓作氣說道。「從第一次上南宮山莊作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玩具,當時的我只是好喜歡你,喜歡得連胸口都疼了,所以才——」
「住口!」他惡狠狠的吼住她。「你認為那種光憑一眼就決定的感情,就是愛嗎?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他勾起唇嘲諷的冷哼道。
愛——就該是像他從十歲起,就眼巴巴的等著小水映長大成為他的妻子,那種飽受煎熬的焦急與渴望,才真的叫做愛!
「不!我知道——」她倏然抬起頭,以前所未有的堅定一字一字宣示道:「我就是知道那種不顧一切的感覺就是愛。」
她堅定的臉龐以及眼中閃爍的光芒,讓他有著不小的震懾,卻仍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不讓自己心軟。
她打著愛的名號,卻處心積慮的想設計他,自從她來到南宮山莊,接二連三的事已將他的思緒搞得大亂了。
「所以你就同我娘告了狀,好聯合我娘來達成你的目的?」他瞇起眼,冷冷的笑了。
「我沒有!」凝霜搖搖頭,希冀的說道:「我是希望你能注意我,像夫妻一樣——」
『要名副其實是嗎?」他勾著冷笑,驀然打斷她的話。「好!既然你這麼渴望這種沒有感情的夫妻之實,我就遂了你的願!」他面無表情的一把將她摜上床,偉岸的身軀隨後欺上了她。
他向來溫文疏冷,雖然沒有半點溫情可言卻也不至於傷人,但如今的他宛如一隻負傷的野獸,已被疼痛逼去了理智。
「別碰我!」凝霜奮力掙扎咬著牙低嚷道,沒有愛的結合對她而言,只是種屈辱。
她要的不是這種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她要的——是他的心啊!
「你不是要做名副其實的夫妻?」他譏諷的冷睨著她。
「你沒有心!」她恨恨的瞪著他。
「心」聞言,他嘲諷的仰頭大笑。「我的心全給了水映,如何還剩下的能給你?」如今他只剩一個沒有感情、沒有心軀殼而已。
「你——」凝霜的臉倏然刷白。
她從不懷疑眼前這個除了給她個「妻子」名銜外,對她絲毫不關心男人對她沒有感情,但如今親自聽他自口中吐出他所愛的人是衣水映,仍讓她震驚不已。
「吃驚?」將她震驚、錯愕的表情看進眼底,南宮琰譏諷的勾起唇。「我不愛你,你以為憑你的模樣,如何比得上水映,你連她的一根頭髮都不如,即使我迫娶了你,但我的心永遠也不會在你身上。」
「她——她可是你的大嫂啊!」凝霜震得幾乎忘了呼吸。
他竟然犯了愛上大嫂的禁忌,而且顯然深陷不可自拔。
「她曾是我深愛且即將迎娶的妻子!」他憤然不甘的嚷道。
他跟衣水映竟然曾經是未婚夫妻?那為何她卻嫁給了南宮珩?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你愛的是她,那你為何要娶我?你該娶的是她!」她搖著頭,震驚不已的問道。
「我——」她的話彷彿重錘,一下就擊中了他的痛處。
只見他僵白的俊臉,眼中的憤恨、不甘情緒劇烈的洶湧翻騰著。
「知道太多事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他隱藏起波動的情緒,漠然的望著她,那淡漠毫不在乎的眼神不是面對妻子該有的眼神,而是一個陌生人。
他不願意說?這表示,這件事至今仍是他心底至深的痛,因為在乎,所以才不願再提?
「你們之間——」
「不准再提了!」他狂暴的吼掉她的話。
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給震駭住了,好半晌,凝霜只能瞠大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他不願再提他們之間的變故,但今天她算弄清了一件事!
原來他心裡深愛著的是衣水映,即使娶了她,也始終忘不了衣水映!
「原來——你娶我只是被迫的?」她麻木的問道。
「否則你以為是什麼?情愛?一個心甘情願的婚姻?不!我明白的告訴你,除了榮華富貴,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你好殘忍!」她渾身有如被掏空似的森冷。
「比起你,我所遭遇的殘忍又何止千百。」
他冷然一笑,然而眼神中的落寞與痛楚,讓她心為之擰疼。
但,這只能全怪她傻!
這本就是她一廂情願的喜歡,他會娶她也是被迫,他無需為她的感情負責。
她只怪自己這幾個月來面對他淡漠、毫無感情的態度,為何始終沒有想透,而任由自己一再沉溺?
但如今,她認輸了!
對這個深情同時卻又極度無情得令人寒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