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著的愛情 等你給我一個理由
    我心情奇差,越想越生氣。宋老爺子在我心裡那點兒本來就不多的形象全沒了,我想著宋樂天以後可能會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就更生氣。我開始罵宋樂天,罵他不知道是非,埋怨他為什麼就不能跟他爸抗爭到底。我甚至在那邊兒蠻不講理地想宋老爺子心臟病犯了真的假的。我又開始犯混了,老頭兒身體不好我一直知道,這會兒跟他叫什麼勁吶。我一生氣就愛吃東西,抱了一大堆水果乾果在面前,一頓狠吃。大牛就是這時候來的電話。

    「荊盈,你…你倆又怎麼了?」

    我聽大牛這麼一問,委屈開了,「我哪兒知道啊?我哪兒知道怎麼了啊?就這麼完了,我委屈我找誰去啊?!」

    大牛歎了一口氣,在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說:「你先別委屈了,上天跟劉老師一塊兒跟『老八件』喝酒吶,劉老師不知道怎麼知道的這事兒,非把他拽出去喝酒不可,當時我跟上天一塊兒三好街逛呢,要不我都不知道你倆的事兒。我沒攔住,你來看看吧。」

    我一愣。劉海波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我連大牛都沒告訴啊,他怎麼可能知道的?!

    「荊盈,荊盈你幹嘛呢?我瞅劉老師那眼睛要是能殺人,上天早死好幾回了,你快點兒過來吧,回頭倆人再打起來。哎,不跟你說了啊,不能把他倆單獨留那兒,我得去打岔去。」大牛說完掛了電話。

    我坐在原地愣了愣神,站起來穿上大衣蹬上皮鞋出了門,奔著「老八件」就去了。

    我到了「老八件」,看見大牛、宋樂天、劉海波三個人正在那兒熱火朝天的聊足球,桌上擺著三屜小籠餃子,一大盤醬排骨和一鍋沙鍋老豆腐,邊兒上桌子底下已經七八個空酒瓶子了,仨人還在喝,沒有停的意思。宋樂天顯然沒想到我會來,表情在一瞬間由興奮轉成了愕然,手情不自禁地一哆嗦,啤酒灑了一桌子。

    「劉頭兒,我聽說今兒你請客啊,不夠意思啊,不叫我。」我一邊摘圍巾一邊坐下,服務員幫我拿來碗筷,我又管她要了一個酒杯。

    劉海波沒說話,仔細地在我臉上尋找著什麼,我估計他是在找我受傷的痕跡。我是個不善於掩飾的人,這幾天晚上我天天哭,這會兒眼睛可能還是腫著的,怪不得宋樂天看我的眼神裡多了好多內疚和心疼--可能是心疼吧,我猜的。

    我扭頭問宋樂天:「二嫂,你們家老爺子沒事兒了吧?」宋樂天痛苦地望著我,可我裝沒看見。是,我是不恨他,可我心裡賭得慌,可我就是想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我就是覺得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我覺得我怎麼折磨他都應該。「怎麼著,新嫂子見著面兒了麼?啥時候領出來遛遛,讓咱也見識見識。」

    劉海波「呼啦」一下子站起來,伸胳膊就要揪宋樂天的領子,讓大牛給攔住了。我以為最先發火的肯定是大牛呢,沒成想是劉海波。大牛皺著眉頭看著宋樂天,等著他給一個解釋。宋樂天可能也有點兒懵了,要不然他不會不奇怪劉海波跟著著什麼急,還急成這樣兒。他心裡就一件事,怎麼把現在這場合對付過去。我能看出來,他直冒汗,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這種情況通常只有他從球場上下來我才能看見。

    這會兒我覺著我挺陰損的,本來大牛是讓我來勸架的,結果我來了就點火。我存著心來的,我就陰險了,怎麼著吧?總得讓我發洩發洩吧?要不然我怎麼活下去?

    「喲,劉頭兒,你不是比大牛知道得還早麼?不知道為什麼吧?跟你說,我也不知道,我是猜的,要不是因為有個比我好的千金小姐,宋樂天他捨不得我吧?樂天兒,是不是啊?」

    宋樂天死死攥著拳頭,臉色發青,咬著牙愣是一句話也不說。我又說:「我今兒來不是白來的,我跟你們說件事兒。」我一仰頭喝了一杯酒,擦了擦嘴,繼續說:「我拿了畢業證兒就出國了,我爸在那邊兒有個朋友擔保我出去。」

    我沒撒謊。這幾天下來,我心力交瘁,受不了了。我根本受不了往後的日子留在北京或者家鄉,看著我和宋樂天曾經共同擁有的一切。我想徹底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裡一切的一切。我爸見我這樣,心疼得不行,跟我說:「要不你出國吧。」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根本沒去想以後的事兒該怎麼辦。我忽然間覺得事情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未來發生什麼我永遠也不知道,所以還不如不去想。我爸說我變得消極了,可我能不消極麼?就這麼點兒時間,發生了多少事兒啊?我連明天什麼樣兒我都不知道,管他半年以後怎麼回事兒吶!

    三個男人都傻眼了,瞪著眼睛望著我,等著我說為什麼出國,上哪個國家,或者更具體點兒,什麼學校之類。可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硬撐也撐到極限了,再也撐不下去,想說刻薄的話損損宋樂天也說不出來,我看著宋樂天,眼睛裡又帶了淚水,「樂天兒啊,往後別忘了我,啊。」我真怕啊,我怕宋樂天把我給忘了,那我真就什麼都沒有了。既然我不能和他在一塊兒,那他在心裡給我留一個別人代

    替不了的位置,我也知足了。

    「非走不可?」大牛問我。

    我淒然一笑,「那你給我出個比這好的主意得了。」

    大牛不言語了,火辣辣地盯著宋樂天。劉海波一杯一杯地喝酒,喝道最後,忽然拽住宋樂天的袖子,「樂天兒,好歹也認識這麼些年了,到底咋回事兒你說明白了,別到最後連個明白話兒也沒有,窩囊不窩囊啊!你小子得有點兒良心,你這麼著對得起荊盈麼你?!」

    我看著宋樂天,等著他給我一個理由。

    宋樂天憋著,低著頭,死也不說話。

    我氣得心都要炸了,他怎麼這麼沒心吶?我沒纏著他,我就要他一句明白話都不行?他把我當什麼啊?說扔就扔了!這會兒我恨所有的人,我恨大牛,幹嘛拉著劉海波,就讓劉海波咳丫一頓怎麼了?我還恨劉海波,你跟丫和顏悅色個屁啊?直接揍他不就完了?!我最恨的就是宋樂天,他給我說句話能死麼?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分手啊?!

    「宋樂天,你把頭抬起來。」我說。宋樂天抬起頭,那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我,我第一次看不懂他的眼神了。「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為什麼跟我分手?」

    宋樂天咬著嘴唇看著我,還是不說話。我等了五秒鐘,他還不吱聲。我真火了,「騰」地站起來,揚手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真打宋樂天臉上了。我不知道我怎麼下去手的,按說我看見宋樂天那雙眼睛就沒脾氣了啊,我怎麼就能下去狠手打他呢?我寧可打我自個兒也不能打他啊。可我還是給了他一巴掌,並且在抓起書包奪門而出之前,衝他大喊:「你給我記著宋樂天,從今往後我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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