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戰火轟得半殘的孫宅瞬間在眼前消失無蹤,不是它不見,而是渾沌和百媚移形到另一個地方。
這裡,渾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就算是瞎了,也不會不知道這是哪兒。他都看了幾千年了,眼熟到令人嫌惡的茵茵草地及千年不枯的老壽松。
百媚將他們送回兩人初次見面之地。
這裡安全嗎?不,他不認為,這裡對他而言是不祥之地,倒霉事全都在這裡發生。
"咳咳咳嗚"這一口血,渾沌完全止不住,原先挨下風伯那一掌已經不輕,又為了阻止百媚失控的法力而讓傷勢加重,再加上瞬間移動的強大驟速,氣血翻騰不說,體內臟腑可能破裂好幾處吧。
他無法自行療傷.這下糟糕百媚雙掌貼向他的背脊,漂亮小臉上佈滿炭黑及燒傷痕跡,連鬟發都被燒去半截,但她不先處理自己,反而吟唱起治療傷口的咒語,溫柔的光芒,溫暖了他後背烙陷的火紅掌印,它從鮮紅到逐漸淡化,最後完全不存在,渾沌痛蹙的屆心緩緩鬆開,他彷彿聽到皮層底下碎裂的骨頭、破掉的臟腑、迸斷的筋脈都在恢復原狀。
血不嘔了,胸不痛了,受傷像是上輩子的事。
渾沌舒坦地閉起眼,長吁口氣,一隻溫熱小手探上他的臉頰,幫他治癒臉上的灼傷,他睜開眼,看見她的擔心,他笑。
"放心,全都好了。"他知道她現在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太好了"她一放心,整個人癱軟,在趴地之前,他接住她,讓她枕在他膀間。
"好累怎麼會這麼累"累到她連人形都快無法維持。
"因為你一次用了太多上等法術,你的身體負荷不住。"
"我猜也是"她連聲音都虛掉。
"我沒教過你魔愈咒,為什麼你會?"不只是療傷的魔愈咒,連呼唉火蛇的極焰滅咒她都使出來了,他很訝異。
"我也不知道我聽到有人在說話,那聲音很像你,我只是模仿他。"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召喚出來的文字是何涵義。
因為看到渾沌被打得吐血,她憤怒,她雙掌發燙,有股怒火要傾巢而出,然後,她喊出了火蛇。因為再不逃的話,她和渾沌都要死在風雨雷電手下,她驚慌,又不甘心和渾沌到此為止,她還要跟渾沌一塊做好多事,快樂的瞅吻、好玩的擁抱、你一口我一口吃著綿糖,產生另一個聲音,她念出它,成功地將兩人從孫宅救出來。
因為渾沌嘔血不止,表情痛苦難當,看得她心慌害怕,如果自己不做些什麼而導致永遠失去渾沌,她一定會恨死自己所以她在心裡央求,希望得到搶救他的力量,聲音又從腦中晌起,那道溫柔的光,指引她碰觸渾沌的傷處。
"你做得很好,小狐,在緊急之際,你簡直是一夫當關。"他稱讚她,卻也為她現在的虛弱模樣感到比風伯那一掌打來更大的痛楚。
"哩哩"她咧嘴笑。"那我可以討賞嗎?"
"你想要什麼?綿糖?"這只不貪、心的小狐妖,能討多大的賞呀?
"我要你叫我百媚,不要再小狐小狐的叫我"她流靄不滿,從認識到現在,她的名字沒有一次從他嘴裡出現過,她想聽見他叫她的名字。
"這麼小的獎賞,值得你被火蛇給燙出一臉的黑紅嗎?"渾沌用拇指指腹擦拭火熏出來的髒污。
"因為呀,你要是在我家喊聲小狐,至少會有二十隻轉頭過來問你"幹什麼"。"她們一家都是狐。"說得也是。"在狐窩裡喊小狐,誰知道在叫誰呀?
"那可以叫我百媚嗎?"她一臉央求的模樣著實可愛,媚眼圓滾滾的,希冀的星光全在那雙勾人的眸中閃動著。"這麼小的要求,你不會早點開口嗎?"他又不會拒絕她。
"笨小狐。"
又叫她笨小狐?明明都說了要叫他改口喊她!
"笨"
"原來凶獸渾沌的力量消失,轉移到了九尾白狐身上。"天音,自兩人頭頂傳來,擴散到四面八方,溫潤悅耳,不疾不徐,彷彿一攤純淨清涼的潤喉泉水,緩緩流過咽喉般舒服。
不過聽在渾沌耳中,這聲音猶如魔音穿腦。
天山之神,月讀。
把他打入鋼石几千年出不來的傢伙。
"凶獸渾沌,好久不見。"柔和的光,氤氨了神的形體,祖週身的五彩祥雲,隨著飄飄衣袂緩緩流動。
渾沌嘴角抽了抽,沒答腔。真不想跟這傢伙說,好久不見但還真他娘的,好久不見了。
他在鋼石裡,天天想、夜夜想、醒著時想、睡著時也想,就是想親手在月讀臉上狠狠烙一拳一當然啦,發現力量全跑到百媚身上時,他就沒再這麼想過了,因為絕對打不過月讀。"我跟你沒有熟到需要熱絡招呼,不送不送。走,我們走。"他拉起百媚就要逃。開什麼玩笑,他一點也不想用現在這具法力盡失的破皮囊對上月讀!
"但,我想說的,還沒開口。"
"你去說給有空聽的人聽吧。"他很忙,沒空。渾沌攬緊百媚,示意她半個字都別說,跟他走就對了。
七彩祥雲圍繞過來,將百媚和渾沌困住,薄薄的霧氣越來越濃,眼前幾乎只見一片的白,他們被囚在迷霧之中,走不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渾沌火大,仰頭對月讀咆哮,"我都已經失去力量,想為惡也力不從心,你在怕什麼"怕我又去大鬧天界嗎?你大可放心,我連飛都飛不起來!"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看不清的神顏,卻讓人察覺她笑了。
"你們爽了吧?爽了就讓開!"渾沌用掌一揮,驅散雲霧,但也僅止一瞬,雲霧再度凝聚。
"可是你的力量並不是真正消失,它只是轉移。"
渾沌立刻心生警戒,將百媚藏在身後,但這個舉動是多此一舉,因為月讀出現時的頭一句話便是:原來西獸渾沌的力量消失,轉移到了九尾白狐身上。
百媚的存在,社早就明白。"你想幹什麼?!"渾沌狠狠怒視月讀。
"凶獸渾沌,你還記得我當年將你封進鋼石前,對你說的那句話嗎?"
"誰記得呀?"幾千年前放的屁,他早就忘了。
"無妨,我可以再重複一次。"月讀宣判起渾沌的罪狀,與當年如出一轍。
"你的力量,太邪惡,太強大,你不是神,沒有慈悲,道德薄弱,恣意妄為,只求己身暢快,不聞世間苦難,你的力量,對世人是禍非一程,不能放任你遊走於天地人三界,玩弄人心。"
渾沌記起來了,月讀在說完這些屁話之後,用鋼石將他囚禁千年。祖們只會這招,對於異己除之後而快,他這只凶獸如此,日前一隻邪神軒轅亦然。
明明想殺,又怕落人口實,只好用囚禁的,她們都沒有新鮮把戲嗎?
"我說過我已經沒有力量了!"
"有,它還存在,那強大的邪惡力量,在那裡。"雲霧聚集在百媚身上。
"力量在她身上根本沒用,她沒有能力使用它!"渾沌將圍著她的雲霧揮散,警戒得豎起渾身寒毛。
"沒有能力?"月讀隱隱可見地挑了挑屆,重複渾沌的話,嗓音裡似有笑意,又像冷淡無情。
"沒有能力的妖不會喚出咒術打傷風伯雨師;沒有能力的妖無法在轉瞬間將你們送達千里外;沒有能力的妖治不了如此致命的傷。"
"那全是湊巧!"渾沌知道月讀的意思,她要封住他的力量,就像千年之前一樣,唯一不同之處在於一力量在百媚身上,他的目標是百媚!
他會阻止他,盡全力阻止她,死也不讓她碰百媚半根頭髮!
"能隨心駕馭法術之人,並不是真正可怕之人,最最危險的,是擁有強大力量卻不知如何掌控,任由情緒起伏操縱的人。"一高興翻天覆地,一生氣天崩地裂,這股力量何時毀天滅地變得無法預期,她極可能比渾沌更具危險性。
"你別想動她!"
"你攔不住我。"月讀說出兩人都知道的事實。
"你不是最自豪神的慈悲?欺負一隻小狐妖算什麼好神!"不是說萬物平等嗎?為什麼不容他們於世?就因為他們想的、理解的、認知的悖逆於神理,他們就失去自由的資格嗎?
"我不是欺負她,這是對她、對你、也對世間最好的選擇。"薄霧間探出氤氨手掌,五指問間光芒成形,渾沌從背脊開始發涼。
太熟悉了!現在的這些,他嘗過,在柔和的光暈背後,代表無盡期的黑暗囚禁!
和死腦筋的月讀廢話無用,她根深柢固的除噁心理比鋼石硬上千萬倍! "快逃!用你念過的那個咒把自己送得遠遠的!"渾沌拖著百媚往光芒反向奔跑。
"我們一起"她不要自己一個人逃。
"不能一起!我是你的累贅!"多帶他一隻,會加重她的負擔。
"你不走我就不走!"
"現在危險的人是你!"不是他!
"我不懂——"
"那傢伙要將在你體內的力量封起來,那傢伙要封住你!"
像封住他一樣,將她囚在鋼石間,在那裡,沒有人陪,聽不到風聲雨聲,曬不到暖陽,黑暗得像幽冥,他挨得過,但是她呢?
"我不會傷她,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保證她毫髮無傷。你們又何必掙扎?"月讀的聲音,無論渾沌和百媚跑了多久,彷彿仍近在咫尺,彷彿正貼在耳邊,字字清晰明白。
屁話一這種好生之德,不如一刀痛痛快快!
渾沌拒聽,一心只要百媚趕快盡可能地逃。
"快念挪移咒!"
"我"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沒有半點聲音浮現,她搖頭。"我沒有辦法!呀"百媚的身體被猛力往後扯,渾沌探手去救她,然而那該死的霧開始阻礙他,縛綁他的四肢,絆住他的步伐,教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百媚被她腰際上圈箝的雲團拖得離他越來越遠。
"月讀!放開她!"渾沌嘶吼,但月讀不動如山,清幽平靜的神之音,從薄唇問吟出,本該讓人心曠神怡的悅耳聲調,對他們而言變成禁錮惡咒。
百媚的身子被拋在半空中,她以為自己會急速摔下,但月讀確實如她所言不想傷她,包圍她的雲霧彷彿一隻托著她的大掌,她在雲霧中被五指山掌握。
百媚驚慌地想逃出雲霧大掌,原先白茫茫的霧逐漸變化顏色,由白轉灰,她倒抽一口冷息,她沒有看錯,雲霧變成了沙,摩擦過肌膚時帶來好真實的感覺,不是她的錯覺。
週遭飛沙圍著她集合起來,從腳底開始,快速砌起,積沙成石,沙沿著她的身體攀爬上來,腳踝、小腿、膝、大腿,所到之處逐漸僵硬,再無法動彈。
"呀呀!"她失聲尖叫,慌張地用手撥掉身上的沙石。
"住手!"渾沌想衝上前,激烈流動的雲霧輕易阻止他的腳步,喪失法力的他,在月讀眼中比一條小蟲還不濟,對社毫無威脅。
"渾沌!"沙石已經僵化她半具身軀,百媚嚇哭了,不斷朝他的方向伸長手臂,喊他的名字,無數的沙變成堅固的石,一塊一塊掩埋掉她。
"她只是一隻小狐妖!"不需要對她動用如此極端的手法!他知道被囚在石頭裡有多黑暗多死寂多恐怖,他知道被關進去卻不確定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才能出來的恐懼有多深多大多折磨人,她只是一隻青嫩天真的小妖,不該被如此對待,那是他的下場,不是她的。她不能代他受過,受這種非人痛苦!
"擁有你的力量,她就不只是一隻小狐妖,她太危險,為蒼生百姓,她,非封不可。"月讀不停手。
"百媚!"渾沌吼得連肺葉都疼痛起來,他放聲叫,叫出她軟軟央求想聽的名字,可是她聽不到。
百媚只剩微弱嗚咽,沙石整個包覆住她,她無法喊出他的名字,渾沌看不見她,在他眼前,是一座積沙堆起的人形,隱隱還能看見她在顫抖,還能察覺她微弱的呼吸,更多的沙,組成更強的石,不斷、不斷、不斷地堆棧交砌一炫目柔光消失,瀰漫整個山頭的雲霧也驅散開來,留在原地的,只剩一塊高聳入天的巨岩。
巖裡,有她。
渾沌發狂地衝過去。"百媚!"
月讀的身影擋在渾沌與巨岩之問,渾沌火紅著雙眸,掄握死緊的拳直接揮向她。幻影被打碎,月讀氤氳的臉孔彷彿被風吹拂的流雲,緩緩扭曲,唯一不變的是光暈下淡然輕抿的唇。"你不怕我在那塊巖上縛了神咒?以現在的你而言,碰觸了,就是粉身碎骨。"
月讀的告誡,渾沌連聽也不聽,他沒心思管那種小事。他穿透了月讀的形體撲向巨岩,一拳一拳往巖面上猛力揮擊,要將巨岩打碎。
"百媚!百媚!百媚!"他的爪子刺進了掌心,握出鮮血,自指節蜿蜒流下,在巖面上留下一個一個血色拳印。
月讀在渾沌身後重新凝聚成形,凝眸靜看渾沌的舉止,眸中流露出訝異。
這只凶獸競不顧自己性命安全,也要徒手擊石,雖然那句告誡純屬試探,巖上並沒有下咒,她不以為自私的渾沌甘心為一隻小狐冒險.她瞭解他的本性、他的邪性,為了感化他,他試過許許多多方法,卻沒有一次成功,渾沌極劣不受教,千年前封住他,是已經到了逼不得已的消極做法。
他此時的喪失理智,是因為小狐妖,還是因為不甘自己千萬年的修為法力隨她一併被封?
渾沌嘴裡吼出答案,"百媚!該死的石頭!
把她吐出來!吐出來!百媚!"
"你打不穿這面巖,停手吧。"
"少哆唆!少哆唆"月讀不因為渾沌的怒吼而停口,仍幽幽續道:"即使是未失去法力前的凶獸渾沌,也不可能破壞淨化石。"
"把她放出來!"渾沌又撲向禮,胡亂揮拳。
他沒有魔力,只能肉搏,但令人洩氣的是拳拳揮空,月讀不閃不躲,雲霧裡,處處是她,也處處不是她。
"死心吧,她在淨化石裡會逐漸被神氣洗滌,洗去她的妖性,這對她是好事。"月讀並不想繼續與發狂的渾沌纏鬥,渾沌根本不聽她所言,再多說也是白費,霧裡的神影漸漸淡化,開始消失。
"等等!月讀!你別想逃!月讀!你不把她放出來就乾脆連我一起封起來!月讀"渾沌使勁去撈白煙,沾滿血的十指一攏,掌心裡還是空蕩蕩,捉不到任何東西。
月讀從他眼前化為虛無,只留下最後一句——"神,不會趕盡殺絕。"
第一天,渾沌用盡力氣捶打淨化石,打到皮綻骨裂仍不停手,那塊巨岩連一絲絲裂縫也沒有。
第二天,渾沌改用腳踹,踹到腳踝脫臼。
第三天,渾沌將脫臼的腳踝用力推回原位,繼續踹。
第四天,渾沌將裂開的指骨纏上木片固定,繼續捶。
第十天,渾沌撞碎有肩胛骨,巨岩依然文風不動。
第二十天,渾沌頭上的左角斷裂,汨汨流著血,他將斷角草草纏妥,改用有角撞。
第二個月,稍稍復原的有肩胛骨再度被撞碎。
第四個月,勉強能動的左拳彷彿撲火飛蛾,在巖面上拗斷成九十度彎曲。
第六個月,第八個月,九個月渾沌傷痕纍纍,全身上下能摔能撞能捶能踹的部分都已掛綵,他癱靠在淨化石前,剛剛下過一場雨,將巖面上的血跡沖刷得一乾二淨,宛如嘲弄他的徒勞無功。
雨停,樹梢滴落最後殘存的水珠,落進他腳旁一處小水窪,微微的漣漪,成形與消失都非常短暫。她一定很渴吧?在巖裡,沒辦法喝到半滴清水。她一定也餓了,她最耐不住餓,只要餓久了,狐脾氣也會跟著拗起來,臉皺得像肉包,小嘴嘟得半天高給他臉色看,在巖裡,沒辦法吃到半粒米。渾沌瞇眼,撐著淨化石站起來,一轉身,又給巖面重重一拳。
喀啦。昨天才硬接回去的腕骨也碎了。
"該死的"他對痛覺已經麻痺,碎了腕骨彷彿像斷根指甲一般,左手腕碎裂在前幾日稍稍好轉一些,他緊抓住淨化石,用力之猛,銳利五爪被堅硬的石應聲折斷也不鬆手。"你幹嘛不回我半個字?你在幹什麼?說話呀!跟我說話呀!為什麼我聽不到你的聲音?!你像那次在鋼石前和我對話一樣,告訴我你在裡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呀!"
如果不是淨化石堅不可動,他真想把淨化石當成她,使勁地、用力地、狠狠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地將她搖醒。
從她被封進去到現在,他完全聽不見她的聲音,不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
說不定她根本已經斷氣,說不定她承受不住淨化石裡的黑暗和飢餓,她以前說過,關在鋼石裡比被殺掉更可怕,說不定她早就"百媚,哼一聲、咳一聲都可以,不要不回答我,百媚"
讓他知道她還安然無恙他湊耳過去,平貼在巖面,耳朵所聽見的,是安靜,是死寂,沒有希冀中甜絲絲的嗓。
"跟我說話跟我說話"他只聽見自己低喃的央求。像第一次見他時,跟他說:誰在說話?
像那時偏著腦袋瓜,可愛地說著:這就是姥姥說的緣分吧?不然像你這種大凶獸,才不會和我這種小妖扯上關係,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遇到彼此,偏偏你被關進鋼石,偏偏我碰了鋼石。
像那時。高興地舉著手朝他撲抱過來,整具軟綿綿的嬌軀貼進他懷裡,大聲嚷嚷:渾沌,你真好!
像那一日,撒嬌地跟他說:渾沌,一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