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冷天鷹並未怪罪任何人,幾天下來他像是完全不知此事般地無任何表示。
只是隔日一早,丁水柔主僕三人匆忙的離開了飛鷹堡。
這下小紅她們終於可鬆口氣了,倒是秦琯兒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的。冷天鷹怎麼什麼表示也沒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依丁水柔的性子不可能不告訴他這事,那麼,丁水柔的離去是否即代表了他對此事的表態?
思及此,她竟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雀躍。
她依冷天鷹的意思搬進了「青捨」,並末覺得有何不同,倒是小紅欣喜萬分,認為她從「琯公子」變成「琯小姐」總算是值得的。
不過有一點她頗開心,「青捨」的隔壁便是冷天鷹居住的主屋。
一大清早,她就是懷著如此的好心情踱步至馬場,李大叔揉著那睡意尚濃的雙眼詫異的看著她。
「琯兒,這麼早有事嗎?」他早就知道「阿琯」是個女娃兒,紀總管也早在她第一次踏上馬場時就交待過「為了安全不許讓這女娃兒學騎馬」,否則依她那張巧嘴,他老早被哄得教她騎馬了。
「李大叔,我起早了,沒事想來瞧瞧馬兒,行嗎?」秦琯兒禮貌的詢問道。
「當然行!小六子他們還窩在被窩裡呢,我得去幫馬兒張羅些吃的,你自己瞧去,小心些!」李大叔說完走向不遠處的倉庫。
秦琯兒一進馬廄後,伸手拍摸著馬兒,然後停在那匹白馬前,輕拍著她。
「上回你真讓我出糗了,不過是我太笨了怎麼也騎不上去,怪不得你。」秦琯兒將粉頰靠在它臉上,疼溺的摸著它。
「這麼喜歡這匹白馬?」她身後有個低嗓響起。
秦琯兒忙將臉抬起,望向出聲處,發現冷天鷹正從大門走向她。
一見是冷天鷹,她驚喜不已,繼而想起方才自己靠著馬兒同它說話的模樣全讓他給瞧了去,頓時紅著臉,不知該說些什麼。
冷天鷹停在她面前,唇角不自覺上揚著。她那羞赧無措的模樣,真是該死的好看!每次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總會不自覺地好起來,看來她的確能左右他的心情。
如果喜歡一個女子即是如此,那也未必不好。
「怎麼了?不會又讓我給嚇著了吧?」冷天鷹輕笑的逗著她。
「不……不是,而是——」秦琯兒絞扭著雙手、雙眸低垂支吾著。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看到他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吧?
「想不想騎馬?」
冷天鷹的一句話讓秦琯兒倏地抬起眼,用力的點著頭。
冷天鷹將白馬牽出馬廄,秦琯兒跟隨在後,只見他輕鬆的一躍上馬,然後朝她伸出手。
秦琯兒將手擱放在他的掌中,冷天鷹輕輕一址將她抱上馬背,在她耳旁輕道:「抓好!」然後白馬便往前奔馳。
騁馳間,風聲不斷呼嘯而過,景物迅速向後移動,這份恣意的快感讓秦琯兒笑開懷;而他胸懷那熟悉的陽剛氣息,暖烘烘的包圍住她,讓她備覺安心。
一陣奔馳後,白馬放慢了腳步。
「這匹白馬是兩年前一位朋友送的。」兩年前爾貝勒送來一匹白馬,說是外蒙那兒進貢給親王府。爾貝勒原意是希望他送給心愛的女人,好和他的坐騎「鷹駒」配成對,但他心中所屬之人尚未出現,白馬也就一直無正式的主人。
「你這朋友真夠意思,送這麼好的禮。」這匹白馬若是她的,她才不捨得送人呢。瞧它多麼通人性呀!
「你喜歡就給你吧!」話一出口,冷天鷹隨即一怔,但也沒再多想。
「真的?」秦琯兒一聽欣喜若狂,不可置信的盯著冷天鷹。
「當然,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瞧她那澄澈晶亮的大眼,他不禁又揚起唇。
「什麼事?」她小心翼翼的探問,早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得答應我,沒有我的陪同不許獨自騎它。」他實不放心讓她單獨一人騎馬。
「就這樣?」不會吧?就這麼簡單?
「沒錯!我會教你騎術,等你學會了就可自行騎這匹白馬。」
此時行經林蔭處,冷天鷹躍下馬,再將秦琯兒一把抱下來。只見濃霧方散,一片綠意盎然的樹林出現眼前,秦琯兒閉上眼,深吸一口清純淨涼的空氣。哇,真是沁人心脾呀!
「還記得這裡嗎?」冷天鷹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秦琯兒忙睜開眼,狐疑的睇向冷天鷹。她的記性一向不差,若來過怎會記不得呢?
「只不過讓露水沾染得更綠罷了。前些天有個善心人拉著一個擅闖者到這裡——」冷天鷹促狹的盯著她道。
「還說呢,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冷天鷹?害我跑得那麼辛苦。」
秦琯兒皺眉嘟嘴的嬌瞠模樣,令冷天鷹不禁笑開懷。自從認識她後,他的笑容似乎變多了。
「是你沒讓我有說出口的機會,而且我不曉得在飛鷹堡內會有人認為我是偷闖入者。」
「誰要你天未亮就無聲無息的出現!」秦琯兒開口抗議道,隨即想起那日急忙奔跑的景象,不禁笑了出來。
「我那時剛趕回飛鷹堡,將馬兒牽回馬廄,就瞧見你掛在馬上。」
秦琯兒一聽,粉頰倏地染紅,想起她那時的「英姿」,趕緊轉移話題。
「你怎麼會出現在揚州城呢?莫非飛鷹堡真要和稜星山莊合作通商?」
「你怎麼會知道?」飛鷹堡和稜星山莊合作一事,並未對外發佈消息,她怎會知道呢?
「我和爺爺猜的呀!你南不會石莊主的消息一傳出,我和爺爺經過一番推敲後,便這麼認定了。」想當初她在爺爺說書時提出來,還轟動一時呢。
「你們的消息還真靈通。」他南下之事並未大肆宣揚,而是極低調地進行,怎麼她能如此輕易得知此消息?
「這是當然,我和爺爺可是揚州城中赫赫有名的說書人呢。」說到此,秦琯兒十分得意,想那揚州城不知道他們爺孫倆的可是屈指可數。
「說書人?」冷天鷹十分訝異,她這樣一個嬌嫩的女人竟然是個說書人!不過她那張伶俐的小嘴倒是讓人不敢小顱。
「是呀,說書人的消息當然得比別人靈通,見解也得比平常人精闢。」
為此,她雖不至於博覽群書,倒也能詩能文、能說古道今。
也難怪她會扮男裝。只是以秦葉的能力,大可不必為了餬口而讓秦琯兒長年女扮男裝,其中是否還有其它原因?
「你一直扮男裝怎麼還會引起他人的覬覦?」冷天鷹想起那天她被追的情形。
「唉,凡事總會有意外的時候,誰知道吳英才竟然是個……」實在有些難以啟齒,秦琯兒無奈的跺了下腳,想起什麼似的怒視著冷天鷹問道:「那你為何會出現在玉袖坊那種……那種不正經的地方?」爺爺說過那是不正經的地方,而且她也不小心看到了「不正經」的事,雖然他只是「正經」的躺在床上。
「哪兒不正經了?」見她染紅的雙頰,冷天鷹不禁想逗她。
這一問,秦琯兒羞得一股燥熱直衝腦門。
「你真壞!明知道那種事……」秦琯兒羞急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惱怒道:「堂堂冷大俠竟然也去那種地方!」天下男子皆一般!可怎麼他去那種地方,她的心競有些沉鬱不快呢?
他愛去哪兒,又干她何事呢?但一思及他去了那種地方,或許還做了那些「不正經」的事,她就覺得氣悶,甚至心微微發疼,為什麼?
「我只是在那兒小憩一會。」他會去玉袖坊純粹是因為和星墨約在那,至於為什麼會約在那兒,就只是因為那兒比一般客棧飯館僻靜些。
「是嗎?請問是哪位姑娘侍候您呢?可有像你們「北方之花」丁姑娘般的才色出眾?」秦琯兒語氣十分酸溜,醋味十足。
如果他沒看錯,這丫頭可是在吃醋,且是為他而吃醋?這一發現,讓冷天鷹喜上眉梢,看來心情受影響的並非只有他一人。
「怎麼,比較不出來嗎?或是丁水柔在你心中是無人能相比的?」瞧他欣喜的模樣,秦琯兒的心像是被人重重一捶,她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活像個吃醋的小妻子。
「我在玉袖坊純粹是等人,至於丁水柔,她不是已經離開了。」他何時需要向人解釋他的行為了,但為了她,他仍簡單交待。
雖說只是簡單幾句,卻讓秦琯兒打從心底開心起來,她微笑望向冷天鷹,他也溫柔的笑看著她,兩人就這麼互望著對方。
直到一聲馬鳴響起,兩人才回過神來,只見一匹高俊的黑馬直奔至冷天鷹身旁,頭靠在冷天鷹身上磨蹭。
冷天鷹伸手撫摸著它,「它叫鷹駒。」
「我可以摸摸它嗎?」
冷天鷹點頭示意,秦琯兒輕柔的拍撫它,鷹駒似懂主人的心意,溫馴的朝著秦琯兒嘶嗚一聲。
對於它,秦琯兒可不陌生,早在她和李大叔熟識時,便己耳聞鷹駒的事跡。
它原是關外寶馬千里駒,在未遇主人之前桀騖難馴,但若有能力馴服它,它便會視你為主人,極具靈性。
冷天鷹三年前至關外,因緣際會收服了它,將它帶回飛鷹堡,從此成為他的坐騎。
「早膳時間到了,咱們回去吧!」
「好。」經他這一說,秦琯兒才察覺肚子正嗚叫著。
「想不想自己騎白馬回去?」
冷天鷹的提議讓秦琯兒睜大了眼,頻頻點頭。
他扶她騎上了白馬,要她拉好韁繩,自己則躍上鷹駒,低喝一聲,兩匹馬並步向前走。
秦琯兒興奮不已,這可是她第一次自己騎著馬,雖說只是慢步前進,她卻已心滿意足。
「該叫它什麼好呢?」她望著冷天鷹問道。
「送來的朋友說它奔馳起來如同大鵬鳥展翅飛翔,不如叫它「飛雪」,你覺得如何?」
「飛雪?飛雪!嗯,就叫這名字。」秦琯兒興奮的點點頭。
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大多時候是秦琯兒說著揚州城的總總,冷天鷹則在一旁聽著,偶爾秦琯兒問起所謂江湖之事,冷天鷹才會回幾句,兩人之間十分有默契。
一到馬廄,冷天鷹將秦琯兒抱下馬來,卻見小六子急奔過來,靠近他身旁低語幾句。冷天鷹聽完皺著眉點點頭,小六子這才離開。
「有事嗎?」秦琯兒疑問道。
「沒什麼,紀叔有些事要和我商討,我先過去。」冷天鷹喚李大叔出來,將馬兒交給他便離開了。
秦琯兒立在原地猜想:是什麼事呢?瞧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像沒什麼事。
哎呀,肚子竟然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看來她得趕緊回去,不然待會小紅為了找她又會把膳房鬧翻天了。
「飛書上可有提他何時到來?」書房裡,冷天鷹問著紀仲林。
「未曾提起,只說己出發,老……老夫人要你保護他的安全。」紀仲林提起這位老夫人時,十分謹慎。
「他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兒,她怎可能放心讓他出門?」老夫人一向寵愛這個孫兒,對於他的安危更是十分注意,怎會在這時節讓他出門呢?
「聽說他向老夫人求了三天三夜,老夫人這才答應。信上只說他此次來是有求於堡王。」
「有求於我?」這倒怪了,天底下恐怕找不到他欠缺的東西吧。
「老夫人希望你能前去保護小爺至飛鷹堡,她信任你,至於小爺有何求,我想是上回堡主進城和小爺會面時,爾貝勒說的那句玩笑話。」當時正是紀仲林陪同冷天鷹進城。
「這……爾珩只是開玩笑。」冷天鷹不認為他會認同爾貝勒的笑話。
「可是小爺卻當真了,他一向成熟有主見。」小爺年紀雖輕,但不凡的氣度、見識,可想見將來必有一番事業。
「咱們在此猜測無用,看來是得定上這一遭。要小六子幫我備馬,我即刻前去。」小爺的安全可不是開玩笑,一有差池可是會天地變色。
「最好能斷絕小爺至飛鷹堡的念頭,他這一來,堡裡肯定會忙得天昏地暗。」紀仲林嘀咕著,到時受折騰的可是他這把老骨頭。
「有爾珩隨行,機會不大,那傢伙最愛熱鬧。」
一提起爾貝勒,紀仲林的臉垮得不能再垮了。這位貝勒爺二十六了還是頑性十足,有熱鬧可看,他是絕不會錯過的。
看了紀仲林那張慘白的老臉,冷天鷹安慰道:「你放心,我會要他們低調行事,也別對堡裡的人說起他的身份,就說是爾貝勒的遠親。
反正他們也住不久,老夫人不會允許的。」
這一說,紀仲林總算稍稍寬了心,卻不免在心中抱怨著遠在北山的范離,竟留他獨自一人作戰。
午後,秦琯兒獨自在園裡走著,原本想去找紀琬青,誰知她正在午歇,她不好意思吵醒她,便折回了「青捨」,卻發現小紅也打起了噸,她便決定一人到處晃晃。
此時江南河岸邊定是楊柳低垂、漁舟販唱,春天的氣息肯定己染遍了整個江南,到處綠意盎然、百花齊放,準備迎接夏月的到來。
揚州城的茶館定是高朋滿座、茶香四溢,劉掌櫃可會想起他們?上回水滸傳說到精彩處便被吳英才給打斷,那些大叔們可還會記得他們?
邵叔和邵嬸肯定會焦急的尋找他們,前些日子寄出去的信不知他們收到否?而邵康是否已覓得良師教他武功了?邵叔答應讓他習武了嗎?
哎,突然好想念揚州城的一切,待爺爺一回來,一定要快馬加鞭趕回揚州去。
可一想到回揚州後就見不到冷天鷹,心沒來由地刺痛了下,好像比見不著邵叔他們還難過,為什麼呢?
就在這一陣混亂的思緒中,她走到了一間屋子前,偏頭思索著是否要進去。
這是冷天鷹的書房。
小紅帶她熟識堡內環境時,曾特別交待過,堡裡除了堡主、任飛、紀叔、范叔等人可任意出入,其餘的人若無堡主同意絕不可擅自進入,違者將受罰,嚴重者還可能被逐出飛鷹堡。
不就是問書房罷了,幹啥弄得神秘兮兮的呢?擺明要人家好奇嘛!
任飛出遠門,紀叔正忙著到處張羅,魯叔可能正鼾聲大作,而冷天鷹一早在馬場和小六子說完話後也出門了,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下進待何時呢?
她四處張望了下,一閃身,溜了進去。
輕輕帶上門後,秦琯兒恣意的瀏覽四周。
這書房采光良好,窗明几淨,右前方有張大書桌,書桌後方有一整片書櫃,上頭擺滿了各類書冊。
她在書房繞了一圈,左看右看,發現和別的書房沒啥兩樣,只是寬敞了些,令人有點兒失望。她原以為會有什麼特別的秘密呢!
她隨手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水經注」,猶記得邵叔曾說過此書作者寫景絕佳,令人一讀便心生嚮往。
她拿著書本至窗旁的太師長椅坐下,細細的品味起書中的趣味,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打了個哈欠,眼皮漸漸重了,秦珀兒揉著眼,感覺有些睏。
她將書擱放在旁邊的小茶几上,然後整個人蜷縮在太師椅上躺下。
啊,真是舒服呀!秦瑁兒嘴角揚著滿足的笑。
先躺著休息一下就好,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冷天鷹一走進書房,便瞧她一臉滿足的沉睡著,他彎身傾向她,專注地凝視著她。
秦琯兒微動了下,想舒展一下四肢,惺忪睡眼微張,發現眼前竟出現冷天鷹那張剛毅俊俏的面龐。
這一定是夢!想不到夢裡的他竟是如此的溫柔,原本冷峻的黑眸變得十分溫和,嘴角還帶著笑意。哎,他笑起來怎麼這麼好看呢?
半夢半醒間,她伸手撫上冷天鷹的面頰,這真實的觸感讓她震驚地縮回了手,睜大眼眨了又眨。這不是夢?
冷天鷹挑高眉。她竟然摸了他的臉!
不過,這感覺倒是不錯;她白蔥似的小手,輕柔地撫上他的臉,帶給他不小的悸動。
發覺在她面前的正是冷天鷹本人,並非夢境,秦琯兒的睡意全拋到九霄雲外,她驚呼一聲,急忙站起身來,沒想到腳一軟麻,整個人向前跌進了冷天鷹的懷裡。
她縮在椅子上有段時間了,因此雙腳發麻不聽使喚,忽然急忙起身,雙腳無法站穩,才會向前倒去。
唉,這情勢倒像是自己投向他懷抱似的,真是丟人呀。
冷天鷹順勢將她抱滿懷,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並無放開她之意。
秦琯兒雙腳尚無法使力,只能用雙手拚命阻隔她和冷天鷹之間的接觸,表情又羞又窘。
「你快放開我!」
「似乎是你自個投向我懷裡的。」冷天鷹輕笑道。
秦琯兒一聽,原本佈滿紅暈的粉頰又更紅了。
「你胡扯!人家是因為腳麻了嘛。」她急道,語氣中隱約有著撒嬌之態。
哎呀,怎會這樣暱?
自己怎麼會像丁水柔似的,如此柔軟無力的躺在他懷裡,而且……而且這感覺還真舒服。
靠著他寬闊的胸膛,他那陽剛的男人氣息充斥鼻間,害她的腦子完全失去作用,雙腳更是發軟到站不住。
冷天鷹將她輕放至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她身旁。
秦琯兒坐直了身子,輕聲說:「你別靠我這麼近,你一靠過來我就渾身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勁?」冷天鷹在她耳邊輕問道。
他從未如此對待過一個女子,他對女子一向都是冷淡有禮,直到遇上了她。她令他忍不住想親近她、疼愛她,甚至是逗她。
「你一靠近,我的腦袋就沒法清醒,雙腳更是不聽使喚了。」她又氣又羞,聲音愈說愈小。
冷天鷹輕笑著。這丫頭真坦然,一點也不扭捏造作,是這份特質吸引了他吧?打從第一次在揚州遇見她,她那直率天真的舉止就深印在他心裡,當然,她的古靈精怪跟那張巧嘴更是令人難以忘懷。
著男裝的她,眉清目秀,眉宇間流露出些許英氣;而換回女裝的她,除了清靈嬌俏,更增添了幾分典雅。然而,不管是古靈精怪的她,亦或是清麗高雅的她,在在都吸引著他的目光、左右他的思緒。
冷天鷹心頭震了一下,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的在意。以前,女人對他來說只是偶爾調劑用,就連北方有名的丁大美人也抓不住他的心,他從不費心思在女人身上。
可是現在他的心被眼前這女人觸動著,看著她,他忽然有了想擁有她、想照顧她、想寵愛她一輩子的念頭。
一輩子?
冷天鷹先是被自己的念頭震住,因為他從未有過這種念頭,但繼而一想,又露出會心一笑。有何不可呢?和她共度一輩子,肯定不會乏味,說不定還會充滿樂趣呢。
秦琯兒瞧冷天鷹高深莫測地笑看著她,完全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應該要常笑的,那讓他少了平日那份冷傲,多了幾分瀟灑。
「你在想什麼?」她心虛的問道。他肯定是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處置她這個擅入書房的人。
「我在想……你怎麼會睡在書房裡。」冷天鷹起身背對她,輕輕回道。
他豈會不知道她心虛的原因。
「我……我逛花園走累了,剛巧看到這房間,就進來歇會兒,一下小心竟睡著了,我可是啥東西也沒動喔!」天啦,這理由連她聽了都覺得荒謬透了,沒事跑來人家書房睡午覺。
「是嗎?」冷天鷹挑著眉,不置可否,忽然拿起小茶几上那本書,放在秦琯兒身旁。
這下可好了,她之前還信誓旦旦說沒動啥東西,那這本書又是怎麼回事呢?
秦琯兒瞄了那本書一眼。哎,她認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哼了一聲,起身站在他面前。
「好嘛好嘛,我招了就是。我隨意晃晃,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因為好奇才溜了進來,除了這本書,我真的啥也沒亂動。而且,你不是出門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紀叔明明說他天暗才會回來,此刻天還亮著呢。
冷天鷹一聽,不禁苦笑,這是怪他太早回了?
他出門沒多久,便收到爾貝勒捎來的消息,說他們一行人因事耽擱晚出城,打算先在飛鷹堡的「林場」過夜,明早才到飛鷹堡,要冷天鷹不用前去了。
冷天鷹收到消息,便又趕回飛鷹堡。「林場」是飛鷹堡最靠近京城的據點,守備也最為森嚴,他們既然夜宿那裡,那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另外,促使他早回來的原因還有「她」,她的一顰一笑總不時的出現在他腦海。
二十七年來頭一回,有個女人可以影響他的思緒、牽動他的情感,他才離開她沒多久,便開始想念她。
「這麼說,是我太早回來,擾了你的午睡?」
秦琯兒不作聲,神情卻是十分贊同他所言。
他若晚些回來,她一醒來便會離開,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可惜啊……「難道沒人告訴你,這裡是不能隨便進入的嗎?」冷天鷹故意板起臉,厲聲斥問。若不嚴厲些,這丫頭肯定不把它當回事。
秦琯兒心虛地睨了他一眼,瞧他好像是真發火了,她兩眼不安的轉著。
說實話他會不會打人呀?但倘若否認到底,一怪罪下來,恐會害了小紅他們……思及此,她抱著必死地決心道:「有,全飛鷹堡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全跟我說了,說這是你冷大堡主私人的書房,「閒人勿進」,我這小小百姓哪有資格進呢!」
她那張利嘴總有本事把黑的說成白的。經她這一說,不像是道歉,倒像是指責他似的。
「原來你是明知故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飛鷹堡當然也有該遵守的規矩。」
「我人都進來啦了,要不然你想怎樣?」這下她決定豁出去了。
「你說呢?」冷天鷹寒著臉,眼光冷漠的盯著前方,轉過身不讓自己看向她,怕一看便會無法對她板起臉、無法厲聲以對。
「我……」他那冷淡的表情,讓平日能言善道的秦琯兒也一時無言,而他嚴酷的語氣,更令她難過得不知所措。
他怎麼可以對她這般無情、又這麼凶呢?從小到大,爺爺從沒如此凶過她,遇上什麼事爺爺總會替她出頭,而今爺爺不在身旁,她被人欺負了也無人可訴,她從不曾和相依為命的爺爺分離這麼久……想著想著,一時悲從中來,她竟紅了眼眶。
冷天鷹見她突然不語,轉身欲再詢問,卻見她淚水盈眶、泫然欲泣,不由得心一軟,聲音也轉為柔和,「怎麼了?」
聽到他的聲音,秦琯兒強忍的淚水潸然落下。
冷天鷹見她淚眼汪汪,心頭猛然揪了一下,他輕歎口氣,什麼飛鷹堡的規矩全都拋到腦後,他輕摟著她,低聲安慰她。
「傻瓜,怎麼哭了?難不成真以為我會重罰你?」
他這一說,秦琯兒更是放聲大哭起來,冷天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輕拍撫著她。
「別哭了!」寵溺的語氣表露無遺,看來他注定得寵愛她一輩子,因為他實在不願再看見她掉淚的模樣,那會讓他心疼不已。
一陣宣洩後,秦琯兒輕拭淚珠,微抬起頭來,發現他胸前濕漉一片,顯然是她的傑作。她又瞧向冷天鷹,他那深遽的星眸盯著她看,讓她不禁紅了雙頰,羞赧的低下頭。
「怎麼又低著頭,不會又想哭了吧?」他故意取笑她,聲音依舊溫柔,深怕嚇著了她。
「還說呢,誰要你那麼凶!」秦琯兒嘀咕著,隨即又輕笑出聲。
「你該知道規定就是要遵守,不然是無法取信於人的。」方才對她凶,也是要讓她瞭解。
其實她知道錯的是自己,如果之前他不這麼凶,她早就道歉了。
「對不起。」她低下頭,雙手扭絞著,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乖乖地認錯,等著被罰。
「你也會認錯嘛!」冷天鷹輕捏了下她的鼻尖,糗著她。
秦琯兒嘟著嘴道:「人家已經認錯了嘛!不過,這裡頭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作啥弄得神秘兮兮的,該不會是金屋藏嬌吧?」
原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冷天鷹的回答卻令她楞住。
「是藏了美嬌娘。」
秦琯兒原本燦笑如花的俏臉,頓時慘白。
心好痛!為什麼?
冷天鷹一見她的神情,心中暗自欣喜,她對他總算也是有感覺。
「曾聽人說過『書中自有顏如玉』,而這書房最多的就是書,想當然爾『顏如王』也不少嘍。」
秦琯兒一聽,睜大杏眼,不可置信的盯著他。他竟然使詐!不過這下子她的心情又好些了。
「就為了這些『顏如玉』,書房就成了禁地了?」
「一些重要文件當然不能置於顯眼處,而且這是飛鷹堡的規定,堡裡的人都得遵守。」
「哦?飛鷹堡的人都該遵守這規定?」秦琯兒的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這個小動作並沒逃過冷天鷹的銳眼,但他不解她為何如此問道。
「沒錯!」
只見秦琯兒得意的巧笑連連,「那你就不能怪罪於我,更加不能罰我嘍。」
冷天鷹饒富興味的挑著眉,好奇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並不是飛鷹堡的人,當然就不用遵守堡裡的矩規啦。」秦琯兒輕快的說道。這麼一來她就沒錯,冷天鷹也不能拿她怎樣了。
冷天鷹搖頭失笑。看來要「制伏」她可不容易,何況他原本就沒有要罰她的意思,不過——「不是飛鷹堡的人」這話聽了真不舒服。瞧她笑靨如花,冷天鷹輕輕地將她拉進懷裡,在她尚未清楚發生什麼事時,他己低頭擒住那甜蜜柔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