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帶來了嗎?”
背對四名男子的夜姬刻意壓低聲音問。
“當然。”侍衛一同出聲。
瞄了一眼解開的麻布袋口,一名昏睡的明艷女子出現在飽含妒意的夜姬眼前,她輕哼一聲,勾魂魅眸掃向替她辦差的嘍囉們。
“我叫你們把她抓來,不是叫你們把她打昏。”照這種情況,她如何進行下一步。
“人已經在你面前,就算符合當初的約定。你別想藉機挑三撿四,少了我兄弟們的工錢,到時難看的人是你。”帶頭的撂下狠話,伸出的右手配合難惹的地痞目光,明白警告夜姬乖乖付錢。
“怕什麼,我還會欠你們不成。”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去,娘兒們就是不干脆,有錢就快掏出來,別惹我們大哥發火,到時候拿你抵帳就不好了。”
領頭背後的小兄弟已經開始不耐煩,陰邪下流的目光直往夜姬身上轉。
夜姬皺眉,這種地痞流氓就像閻羅王身邊的小鬼,最是難纏。她伸手探入衣袖,拿出一大疊銀票,數也沒數的全丟給帶頭的人。
“拿去,多的算賞你們的。”夜姬傲慢的開口。
四人正要回頭時,卻被夜姬再度喚住。
“她,也賞給你們。”手指向昏迷不醒的絕美女子,美目射出惡毒光芒。
她要秦詠蝶身敗名裂,丑事一傳出來,刑天剛絕對不會要一名被人玷辱過的女子,屆時他的目光自然又會回到自己身上。
夜姬揚起妖嬈的唇,笑得十分得意。
四名流氓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同時將目光集中在得意大笑的夜姬臉上,感覺自己碰到個瘋女人了。
“兄弟們,走吧。”帶頭人一呼暍,三名兄弟快步跟上他。
嬌媚的臉蛋乍時變得難看。
“慢著,你們沒聽到我說的話嗎?”臉色急遽冰凍成陰狠,夜姬大喝道。
“聽是聽到了,可是兄弟們不想干。”
“為什麼?”
“誰不知道她是秦啟祥的女兒,惹上秦啟祥,根本不能在杭州繼續混下去。除非我們有離開家鄉的打算,否則還是少沾秦詠蝶為妙。”
要不是看在賞銀夠豐厚,他們也不會瞠這一趟渾水。
“一群沒用的雜碎!連個昏迷的女人都怕。”夜姬冷哼。
“臭娘們,有膽再說一次!”暴躁的小兄弟立刻發楓,伸出拳頭就要好好教訓她一次。
“一萬兩,做不做。”夜姬面不改色,吐出好價。
拳頭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小嘍囉回頭看老大的臉色。
“一萬五千兩。”帶頭者雙手負胸。反正他在杭州也快待不下去了。
“成交。”她毫不猶豫地笑應。
揚起輕紗衣袖,夜姬嬌笑回身走向不省人事的秦詠蝶,柔白手指輕支起出塵明艷的睡顏,勾人的媚眼仔細打量著她。
“秦妹子,把你送給那群粗人,姊姊也是不忍心,不過……誰叫你被王爺看中了呢!”狡猾的眨了眨眼,從袖中取出一粒紅艷藥丹送進秦詠蝶的口中。“這粒藥丸就當成姊姊送給你的見面禮,保證你待會兒欲仙欲死,什麼羞恥感都沒有了。”
讓秦詠蝶主動在男人底下哀求,恐怕會比殺了她還難過吧!
夜姬抿抿唇,愉悅地看著四名大漢扛起麻布袋,走進深暗的叢林中。
心頭大患去除,夜姬的眉睫染上春風似的笑意,腳步輕盈的走出密林。
突然,一聲強勁有力的馬蹄聲敲在僻靜的山道上,由遠而近,迅疾地卷到夜姬的身旁。
“爺——”夜姬花容失色。
王爺不是和顏勁外出?依平常的慣例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的。而且還出現在通往寺廟的必經山道中,難道……
她立刻心虛的往密林中看了一眼。
“夜姬,你要外出,為何不帶家僕、丫鬟隨身伺候?還讓本王操心你的安危,特地來接你回去。”刑天剛以卷起的馬鞭支起驚慌失措的容顏。
他那了然於心的眼眸,讓夜姬心驚膽顫起來。
“你說,該不該罰,恩?”他噙起一絲親切的笑意,一反平日的邪魅狂傲。不必多問,她心虛的眼神已經洩了底。
“夜姬、夜姬再也不敢了。”冷汗從額際沁出,她抽高音調,立刻跪地求曉。“請爺原諒夜姬。”
沒有任何人。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外出,王爺這麼說,只是在逼她罷了。
“只是一件小事,不必太過驚慌。”好心的安慰她。
刑天剛溫和的過了頭,讓夜姬的頭皮陣陣發麻。她抬頭與刑天剛身後的顏侍衛交會目光,清楚的看到顏勁同情的眼神。
爺,確實知道了。
宛若被雷電貫頂一般,所有血色頓時從她的臉上抽走。
“爺,您聽我說,我……”她瘋狂的撲向刑天剛,卻落了空,絕望的淚珠立刻撲簌而下,無法抑制。
“顏勁,帶夜姬回去。”冷聲交代。
“是。”
刑天剛夾緊馬腹,單身一人馳進濃密叢林中,而顏勁搖頭歎息,單臂使勁提起癱軟在地的夜姬,回馬策向來時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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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夠不夠安全?”
帶頭者舉目環顧,一小片草坪剛好夠三個大男人平躺,草坪四周圍繞著漫長無際的大樹及長草,巧妙的遮住裡面小塊天地。
“老大放心,平時這座林子根本不會有人來。”壓低的男音鑽進詠蝶半昏沉的意識。
她努力的想睜開沉重的眼皮,卻幾度失敗,闔垂的扇睫投射成半弧形的陰影。
“老大,她好像要醒了。”
“先綁住她的眼。”帶頭者一下令,人形暗影襲向頹倒在草坪上的詠蝶,夾著惡心汗味的厚布掩蓋她的杏眸。
“剛才有稍微變裝過,她應該不會認出我們四個……”低聲討論。
“小心為上。”
“大哥,我從沒玩過千金大小姐,這一次夠本了。”一串淫笑傳來。
“一個一個輪著來,老大先上。”
不同的聲音在詠蝶周遭響起,晃眼間,一具沉重的肉軀當頭向詠蝶壓來,不客氣的撕扯她身上精致的絲料,四雙發亮的獸性眼睛盯住不放。
身體深處渴望某種慰藉,詠蝶不由自主的低吟。
“……想不到她是個騷蹄子,才摸她幾下就喘成那樣,真夠浪……”吞了一口口水,滋潤發干粗啞的喉道,他緊繃的發痛。
“老大快一點,我快受不了了。”同伴扭曲興奮的五官。
天!若能和她一度春宵,要他死上千萬次也甘願。
“等等,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其中一人聽到持續的鐵蹄踏地聲。
“哪裡有什麼聲音,你別疑神疑鬼。”其他同伴已經被曼妙的誘人嬌軀迷惑了心思,恨不得立刻撲上。
“別吵!”跨在詠蝶身上的帶頭者努力想解開自己的褲頭,試了幾次反而纏得更緊,最後干脆一把撕破長褲。
持續不停的輕喘由嬌艷的朱唇逸出,思緒混沌的詠蝶以雙臂環住自己,不安的扭動。
“小寶貝,大爺就要好好安慰你了,別急。”
“憑你也敢碰她。”一道冷冽的寒音從暗處傳來,巨大拉力迅速扯開滿臉淫欲的賊人,在他尚未來得及反應時,就被甩向大樹,發出一聲悶哼。
“你是誰?”
突來的異狀讓所有人拉拔出最高的敵意與警戒,一致望向跨坐在駿馬上的邪魅男子。
僅只一眼,詠蝶身上幾無遮掩的情形,引發刑天剛最深層的殺人怒火,清俊的臉龐緊繃成寒冰,他拉下披風,細密的掩蓋住詠蝶的每一寸春光。
直身而立,冷目掃過,四名流氓立刻從心底泛開恐懼。
“都穿上刑府的奴衣了,怎麼還不識你們的主人。”他冷道,對他們步步逼近。
“刑天剛!?”他們同時驚叫,腳步慌亂的倒退。“別、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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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刑天剛抱著呢喃不已的詠蝶,大步踏上准備遠離杭州的樓船,一聲令下,揚帆而起,終於遠離多事的杭州。
月色從船上窗欞透進,俊偉男子背對著月色,端坐在椅上,掌中端起醇酒沿著雕刻出的紋路劃圈,似正在沉思,耳邊傳來女子一陣又一陣的郁熱吟哦。
“熱……好難受……”詠蝶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眸,小手拉住剛抵至床榻邊的刑天剛,一臉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灼熱狂猛的火焰燒得她渾身血液沸滾,身子蜷曲成一團,小臉一側,如珍珠般的淚水滾落到枕邊。
她好希望有人可以救她脫離無窮無盡的苦海,有誰……能紆解她全身痛苦?
仿佛像聽見她無聲的渴求似的,一雙冰涼的大掌撫上不著寸縷的嬌軀。詠蝶禁不住拱起身子迎向來人,索求更多的撫慰,好撲滅她體內燥熱不已的無形火焰。
待那一雙大掌縮回時,她反手纏上大掌的主人,眼底有著連她也不甚明白的哀求。
“救我……”她覺得自己快被體內的火焰給燒死了。
“可憐的蝶兒,你一定很難受吧!”狹長的鳳眸專注地看著嬌美動人的詠蝶一會,終於坐在床榻邊。
“不要走。”她淚眼迷蒙的低求。柔若無骨的小手纏向刑天剛的頸項,偎進寬闊的胸膛。
“如果這句話是在你清醒時刻說的,我會很高興。”低沉的嗓音傳開,緊實的大掌捧住鵝心型臉蛋。“告訴我,我是誰?”
詠蝶睜著無神的美目,那雙狹長黑眸似乎常在她的夢境出現,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我不知道……”她挫敗的低喊。
“試著想想看。”染上欲火的臉龐變得比平日更為駭人。“乖女孩,你一定記得我是誰.”
他必須是她的唯一,而非任何男人的代替品。
該死的夜姬,竟然讓他必須在這種情況下要了她,打亂了他原本想細心呵護詠蝶的計畫。
詠蝶眼一眨,淚水撲簌簌的滑落。
“為什麼要折磨我?你一定要看我痛苦才開心嗎?”傷心的小臉滿是委屈。
模模糊糊中,她憶起鳳眸的主人總是帶給她一連串的折磨,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
對了,他就是這樣子的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屈辱她、傷害她,就連現在,他仍可以無視她的哀求,毫不施予援手。
可悲的是,現在,她竟然只能依靠她而已,連她爹也不要她了。
掛在頰邊的淚痕讓刑天剛閃了心神,心中滲出從未有過的不捨。
鉗制一松,玉臂立刻纏上他的寬肩,曼妙身軀緊貼住英挺的男子,詠蝶偎在他的懷中輕泣。
“蝶兒,你該知道我做的一切,全是想要你的緣故,我要你好好待在本王身邊,不離不棄。”完美的薄唇落下溫柔的輕吻,停頓在她的櫻唇旁低訴。
不離不棄?
彷若聽到大人安慰的小孩,將深藏在心的委屈一並爆發,詠蝶的眼淚流得更凶。
她咬住下唇,感覺一輩子從未如此軟弱過。
當刑天剛將她放平在榻上,以薄唇安撫她的渴望時,沙啞的嚶嚀聲迅速從她口中溢出。
劇烈的快感讓詠蝶弓起嬌軀,雪白的藕臂抱住強壯的男性軀體,兩人同時袒裎相見。
當剛硬覆上柔軟,深沉的眼凝視微微感到痛楚的詠蝶,在她終於成為他的那一刻,黑發與長發相結,他溫柔的吻去掛在白玉臉頰上的晶瑩淚珠,仿若對她無言的憐惜。
就連他自己也未曾發現已然茁壯的情愫。
律動加速,她緊環住滴著汗水的強勁身體,和刑天剛一同登上爆炸的頂端……
思緒縹緲中,她似乎還能聽到他的狂猛吶喊,聲聲都是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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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歡過後的性愛氣味充斥在精致華麗的房中,刑天剛掀起衣袍披在自己的身上,躺在床榻內側的是已經累癱的詠蝶。
她體內的藥效到天明之際才慢慢消退,初經人事的詠蝶幾乎承受不了長時間的欲火悶燒,他只能盡量以最溫和的方法消滅她體內的痛苦。
直到剛才,詠蝶才能恬然進入夢鄉。
即使是他十四歲時的第一次,也沒有像今天這麼瘋狂的滿足過。
刑天剛收回整梳她一頭長發的大手,深邃鳳眸添了一股沉思,正想起身離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中間還夾雜著女子的哭鬧尖叫,隨即敲門聲響起。
“爺。夜姬求見。”說求見是好聽了點,她根本是大吵大鬧著要沖進來。
望了蒼白的透明睡顏一眼,刑天剛眼中閃過一絲無情冷光,他緩緩勾起冰冷的笑容。
“帶她進來。”他也該好好算一次總帳了。
優雅的踱步到外邊的花廳中,夜姬立刻被人推進門內,咿呀一聲,兩扇木門在她背後輕闔。
“爺、爺——夜姬是冤枉的。”她慘白著臉,一頭青絲凌亂披散,跪在地上仰瞧著倨傲冷漠的刑天剛,極力想平反自己的罪行。
“那些地痞流氓和你的說辭好像不太一樣。”揮袖轉身坐落在椅上,刑天剛悲憫的微笑。
“我根本不認識他們!爺——他們一定是故意想嫁禍給夜姬的。”夜姬不計形象的爬到刑天剛腳邊,伸手抱住他的小腿急道。
“他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非要設下毒計陷害你?”拇指與食指支起夜姬的下顎,他好心情的反問。
“夜姬……夜姬不知道。”她心虛的搖頭,而後猛然停頓。“對了,一定是秦詠蝶妒忌我。她想得到爺的專寵,所以才找人演了這場戲。他們一定早就准備事發後一致咬定夜姬,要讓夜姬永無翻身之日。爺——您要替夜姬作主啊。”
這下做賊的反倒喊捉賊了,接下來她是不是要說春藥亦是詠蝶為了取信他,而自動服下的?
真是奇怪啊,他當初為何沒早點發現夜姬的天賦,及早將她收於自己的麾下,反而讓她成為枕邊人,錯失一位良才美將?
可惜——若能好好栽培,說不定連他的主要對手,都能被她哄騙在股掌之間,如此也能省掉他一大麻煩。
刑天剛彈彈手指,再次替她感到惋惜。事情走到這一步,任何機會都被她親手毀去了。
“夜姬,你陪伴在本王身邊多久了?”醇聲低問,眉宇之間泛起讓女人心悸的風流瀟灑。
“四個多月了。”夜姬心底一陣癡迷,紅暈取代了剛才的死灰。王爺應當相信她了吧?
四個多月?
她已經是陪侍他的女人中最長久的一位,難怪開始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夠久了,本王也該替你找一個好歸宿了。”語畢,刑天剛親自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飲啜,而後含笑轉身望向一臉慘白的夜姬。
依照慣例,他會賞一大筆財物給女人,然後依她們各自的意願安排最佳的出路,也代表了緣分到此為止。
“前陣子兵部陳大人跟我提及你,他頗為中意你,回到京城後,你就去服侍他。”
“不——”將頭搖成鼓波浪。
據傳聞,陳大人在性事方面有著特別的嗜好,他的姬妾們常在床第間被他折磨的奄奄一息,滿身傷痕。
“我曾說過,只要你安分做人,我絕不會虧待你的。”刑天剛冷意盡現。
夜姬往後跌坐於地。當絕望的雙眼捕捉到藏身在紗後的絕艷身影時,滿坑滿谷的憤怒及不甘頓時湧上心頭。
秦詠蝶正在看她的狼狽不堪嗎?她正躲在旁邊得意著即將來臨的獨占嗎?
夜姬陰惻惻的一笑。她絕不會讓秦詠蝶順心如意。
“您愛上秦姑娘了,是吧?”
藏在紗縵的詠蝶打了一個突,不自覺地屏住氣息。
“你胡說什麼。”刑天剛想也不想的斥責。
他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名女人。
“如果不愛她,您為何在見到她衣衫不整時,立刻發火殺掉那些欲染指她的男人?”夜姬扶著椅背站起,言辭咄咄逼人。反正她再也沒有可以損失的東西了。
俊美的臉龐倏地變得陰沉。
“本王只是保護屬於自己的東西,敢動我還沒動過的女人,當然該死。”
“你想騙自己?秦詠蝶的情緒已經可以影響你的決定了,若是換成其他的女人,你不會不留下活口當對證,將我的罪判個明明白白。”
“住口,女人對我來說都是玩物,沒有任何分別。”刑天剛冷硬俊臉回答。“我不會愛上任何女人,當然也包括她在內。”
情愛只會讓男人變得癡愚軟弱,甚至導致失敗。
他疼女人、寵女人,但就是不愛女人。
夜姬得意的一笑,自己總算藉著王爺的口扳回一些劣勢。她轉頭向藏匿的身影,挑釁地挑眉。
“秦姑娘,你聽到了嗎?王爺不會愛上你的,你趁早將自己的春秋大夢收起來,免得落到同我這一身淒慘的下場。玩物!大家都一樣!”她狂笑著離開。
刑天剛猛一回身,正對住淡漠平靜的白玉小臉,視線相交那一刻,泛開一室的疏離冷漠,連四周的空氣也停滯不動。
詠蝶首先低垂雙眼,回到兩人緊密交歡的大床上。屬於他的氣味充盈在鼻尖,每一次呼吸都讓她憶起剛過不久的溫柔撫慰。
淚珠趁她不注意時,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玩物——
是的,她只是刑天剛排遣寂寞時的玩物,她應該早一點認清自己的定位,免得有了不應該的期待。
免得和夜姬有相同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