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閃進女子閨閣中,月光從半開的窗戶灑落,映照在英挺不凡的俊美男子背上,他沉穩地來到床邊,右手輕輕掀開紗帳。
床榻上熟睡的臉龐顯得精緻嬌柔,如雲的秀髮散落在枕邊,襯托出無邪、惹人憐愛的神態。絲被貼附在姣好的曲線上,隨著輕緩的呼吸起伏。
刑天剛深沉地盯住她,嘴角勾起一道愉悅的笑容。
「睡得真沉吶。」低沉地說道。
修長的手指沿著粉嫩的臉頰輕觸,似乎想藉著軀體上的溫度來確定她的存在。
詠蝶咕噥一聲,無意識的揮掉擾人清夢的手指。
他輕輕一笑,手指又纏上她的眉睫。
「春雪,別鬧了,再鬧下去我要生氣了。」她翻過身,背對著來人,閉闔的美目從未張開。
刑天剛從喉嚨處冒出愉悅低笑,他翻上床側坐在詠蝶身邊,單臂霸道地勾住她的小蠻腰。
「我像你的小丫鬟嗎?小野貓。」低下頭,在潔白小巧的耳殼說話,掌下的嬌軀在一瞬間變得緊繃。
「你……刑天剛!」
半側的身體感受到傾身半壓向自己的男性肌膚,秦詠蝶倏然張開雙眼,完完全全清醒過來。
「很高興你沒叫錯人。」刑天剛斜挑眉梢,危險的魅色掩上俊美邪肆的臉龐。
「你怎麼可以擅自闖進我的房間!」詠蝶驚慌的彈跳起來,瑟縮在離他最遠的床角,蹙眉惱怒。
「你遲早是本王的人,不必避嫌。」
單掌支頭,刑天剛側躺在芙蓉帳內,高大的軀體佔滿了大部分的床榻,即使秦詠蝶已經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團,仍沒辦法與他隔開距離。
「我從未答應過。」她倔強反駁。
「你爹已經代替你應允了。」
伸手勾回她的腰肢,刑天剛以魁梧的軀體壓制住秦詠蝶。
她咬住下唇,明亮的水眸射向慵懶笑意的邪俊男子,不掙扎也不叫鬧。
對於一位被男人壓制在身下的女人,她的表現顯得冷靜過頭了。
以額抵住她的額,鼻尖摩挲她的俏鼻,他捉摸她的心思,順道分享彼此的體溫,偷取她身上香甜的氣息。
「放開我。」櫻唇微啟,詠蝶冷靜的瞪著他。
聞言,刑天剛不禁逸出爽朗的笑聲。
「你試圖自盡?」今天他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刑天剛略撐起身軀,在詠蝶的上方搜尋任何可疑的傷口,放肆的目光游移在僅著單衣的嬌軀上,一點也不覺得如此做有何可議之處。
面對灼熱的視線,詠蝶假裝若無其事偏頭,但神色間的慍惱卻怎麼也藏不住。他的體溫幾乎快灼進她的胸口,讓急遽跳躍的心頭更加不安。
「你的傷口在哪裡?要本王找出來,還是你自動告知?」他低眉斂目,差點被柔若無骨的嬌軀亂了心神,忘記今天來見她的目的。
「我沒有自盡。」氣惱的低喊,詠蝶除了怕他以外,更怕門外看守的家丁會聽聞兩人的對話,衝進她的房中。
「那這個是什麼?」輕鬆的語氣轉為陰沉,他惱她的不誠實。
大掌探向她的手腕處,未存絲毫憐惜之心施力抓起,幾乎讓詠蝶痛的滲出眼淚。
鳳眼中一片漠色,他冷漠的看著纏在腕處白布條透出的明艷血紅。
她已是他的人,還瞻敢輕生!?這一點小痛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懲罰。
「傷口、刀痕,你愛怎麼稱呼都行。」她倔強道。
刑天剛以為她自盡輕生,不,她才不會告訴他,傷口純粹是一場意外,隨便他怎麼看她好了,她不在意。
「小騙子。」他終於鬆手,秦詠蝶以最快的速度縮回,黛眉因為疼痛緊蹙。
「你若知道我的脾性,就應該選擇對我誠實,滿口謊言的女人是無法讓男人疼人心底的。」他似笑非笑的玩笑語氣。
「我就是這種女人。」詠蝶端著怒容定定地注視著他。
「我驕縱、任性、無禮,不懂得柔順,甚至滿口謊言,你趁早打消要納我為妾的念頭比較好。」只要刑天剛放手,要她如何詆毀自己都行。
刑天剛輕笑著摟起她,讓詠蝶坐在他的懷中。
「這麼多缺點,本王倒要考慮、考慮。」他再也不滿足兩人中間還隔層衣料,以牙咬褪單衣,露出粉嫩香肩,雙唇在上頭嬉戲,預先品嚐她的柔美。
詠蝶奮力想推開他埋在肩項的頭顱,無奈完好的左腕被他掌握住,已經受傷的右手使不出一點力道。
詠蝶的臉蛋通紅,再這樣下去,自己一身冰清玉潔將會被他奪走。「你別再戲弄我了,你玩得起,我卻玩不起。」咬牙承認自己的無力。
面對刑天剛狂妄的進逼,她僅能執拗的告誡自己必須堅強,卻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小粉蝶,你別生氣!滿身是缺點的你,合該配我這位好色無度、荒淫可恥的人,咱們確實是老天爺撮合的好姻緣。」刑天剛輕吟,特別加重那八個字。
「你——」她驚怔的圓瞪眼眸,望進一雙帶笑的俊狹鳳眸。不知不覺中明亮容顏更添一層紅艷。
他在她的周邊安排細作嗎?怎麼連她奉送他的評語也一清二楚?
「你怎麼會知道?」即使她認為自己說得沒錯,可是仍不禁有些尷尬。
「驚訝了?」她真是純真的叫人憐惜呀。
心中一動,刑火剛立刻霸道的疊上她的嬌軀,炙熱的舌奪取她唇齒間渴望已久的芬芳。
詠蝶驚慌失措的單手抵擋刑天剛侵略的身體,卻讓他俐落的擒壓固定在她頭上方。
「放開我。」詠蝶的嬌軀冰寒如千年玄石,沒有一絲熱情。
刑天剛狂妄的一笑,他從未如此急切的想擁有一個女人。
「後天一早,我會親自來接你。」
「後天?這麼快。」詠蝶慌了手腳。
「不快,本王想你可是想得度日如年呢。」輕佻揚眉。
難道她的一生真要斷送在刑天剛手中?只為了他短短幾天的興趣。她慘白了的臉龐,猛然搖頭。
「別試圖玩任何花樣,我既然認定你,就會不擇手段攫獲,即使你萬般不願也一樣。」刑天剛支起她精巧的下顎,以過分輕柔的語調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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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禪寺。
莊嚴肅穆的佛堂上,一尊慈悲渡化眾生的大佛低斂眉目,看管眾生悲歡離苦。
秦詠蝶專注地跪拜在大佛前的蒲團上,口中喃喃有語,台上的香案幻出白色煙霧,瀰漫在她的四周。
「小姐。」
春雪緊挨在詠蝶身邊,小臉流露依依不捨之情。自從刑天剛告知要返回京城開始,那小巧的眉從未打開過,苦愁之情比詠蝶更甚。
秦詠蝶默不出聲,頂禮膜拜後,才站起來踱出佛堂,三名孔武有力的家丁立刻圍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小姐——」春雪再喚一聲,立刻快步趕上詠蝶的身側。
「什麼事?」詠蝶淡然回問。
「小姐,你真的要跟刑王爺走?」春雪大著膽子問。
「我還有第二條路嗎?」宛若戴上平靜的面具。
這些日子與父親爭執不下數十遍,爹的冷硬之心從未動搖,反倒是她的心傷痕纍纍,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絕食、冷戰、逃家……各種方法都用過,難道真要走上死路才行嗎?
「讓春雪跟著你好嗎?」
「你留在這裡,爹已經答應過我會好好安排你。」
「為什麼不讓春雪跟著你,春雪已經跟你十多年了,春雪不想和小姐分開。」她像一隻快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苦苦低求。
「這一次去京城不知是好是壞,我一個人便罷了,何必讓你跟著我受苦。」
好的話只是短暫,而壞……卻是彷若一生的漫長呵!
「春雪不怕,讓春雪陪你好不好?」她搖著詠蝶的手,執著道。
「你若真的替我想,就聽我的話,待在杭州。」詠蝶斷然道,明白表示再無轉圜餘地。
「小姐——」春雪的眼眶泛出淚花、鼻頭微紅,小姐已經決定的事情向來就不容更改。
那今天,就是主僕相聚的最後一日了。
「別哭,若我的運氣好,說不定一年後,刑天剛就會放我回來,到時我又能見到你了。」一年,是最長久的估計。
細白柔荑抹去春雪的激花,卻在不經意之間看到腕間重新包紮好的傷口。
那雙邪肆含笑的鳳眸,突然浮躍到她眼前,芙蓉臉上添了一些怔然不解,莫名的紅暈佔據雙頰。
昨夜,刑天剛佔據她的寢榻,順道也纏了她一晚。雖然沒有再進一步的侵略,可是那深沉的目光卻燃燒她心頭一整晚。
她承認她是害怕的,怕刑天剛在她昏沉之際輕薄了她,所以一夜不敢闔眼,挺直的背脊不敢稍鬆一分。
無論他如何取笑她,她仍堅持這些無用的抵抗。彷彿有這些行為就能讓自己安心,即使她知道決定權在於他的手中,並非在自己。
完好的一手悄悄覆上傷口處。
刑天剛在何時幫她重新換好藥?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冰涼的觸感頗具療效,傷口已經不會感到任何疼痛了。這代表刑天剛是準備傷藥過來的,可是又為何故意讓她的傷勢更加嚴重?
她真的猜不透他的人,也猜不透他行為後隱含的真意。
如果他肯離得她遠遠的就好了。她無法喜歡當一顆被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棋子,被他難以捉摸的反覆個性耍得團團轉。
對於她,刑天剛到底抱持著何種心態?
「小姐、小姐?」
春雪的呼喚拉回詠蝶縹緲的心思。
「什麼事?」
「咱們要立刻回府,還是在寺廟逛一逛?」
回去見爹那張無情的臉?
「陪我走走吧!」轉念,旋即做出選擇。
春雪高高興興的陪著詠蝶往寺廟內部走,對著遇到的和尚們點頭致意。
「秦姑娘請留步。」四名高壯魁梧的中年漢子從大門趕到主僕面前,阻斷她們的去路。
「你們是誰?」春雪挺身質問。
「刑王爺的屬下。刑王爺交代我們上山來迎接秦姑娘。」右邊的漢子說道。
「刑王爺不是說明天一早嗎?怎麼會改在今天?」春雪立刻牽著詠蝶的手不放,離情依依。
四名漢子互相交會了一眼,似乎料不到春雪會說這句話。
「是這樣子的。」四人之中最矮的圓滾胖子笑開了臉。「原本是預定明天啟程,可是突然接到京城傳來的緊急通知,太子有事急召刑玉爺商量,所以就改在今天了。請秦姑娘快一點,免得讓王爺久候。」
「我家小姐還沒向老爺辭行呢!」春雪跺腳。
「哼……相信秦老爺子能夠體諒。」
四人的目光直溜溜地盯向秦詠蝶,希望她主動配合。
「我跟你們走。」默然站立一旁的詠蝶下定決心,主動走向四名侍衛。
既然逃不過,就坦然面對吧。
「小姐!」春雪對著秦詠蝶的背影叫喚,眼一眨,淚水就如斷線珍珠般掉落在地面。
「春雪,代我向爹說一聲。」
纖細柔弱的背依舊沒有轉過來,秦詠蝶仰頭望了一眼杭州的天空,目光幽渺。
這一別,她還能再回到故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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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姐是去刑王府過少奶奶的生活,你哭個什麼勁呀!」
沿著捷徑走到山下,一路上春雪抽抽噎噎,一條手絹也不知被她擰乾過幾回了,三名家丁的其中一位終於忍受不住,出聲阻止。
春雪回頭狠狠一瞪,怒火高漲。「你懂什麼!」
她暗自生著悶氣,使勁踐踏青石大道,將滿腔怒火發洩在地上.
秦府的大門在望,春雪不再理會後面三名可惡的男人,快步走進門檻。
「春雪姑奶奶你總算回來了,老爺找你找得快發火,你還在這裡悠哉,對了,小姐呢?你們一去就是半天,也不留個話,我像只無頭蒼蠅在杭州撞來撞去……」老管家扯住春雪的手,嘮嘮叨叨的找不到一個重點。
「哦。」春雪點點頭。「老爺在哪裡?」
正好她也要報告老爺,小姐已經被刑王爺的手下接走了。
這下老爺一定樂得很,因為他再也不用派人看住小姐了。
「大廳中,正在款待刑王爺。」全天下能讓王爺等待的女人,大概只有詠蝶小姐一個人吧。
「誰告訴你的?」老管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春雪要回頭覆命,想想不對又停在半途,轉頭問道:「小姐呢?」
「小姐……被刑王爺的侍衛們帶走了。」她瞪著老管家看,腦筋一片空白。
「嗄?」老管家同時睜大雙目,一樣的茫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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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的手下接走詠蝶?」
大廳上,冷銳尊貴的男子微瞇鷹眼看向害怕點頭的小丫鬟,沉重的低氣壓充塞每一個角落。
「糊塗!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秦啟祥拍著桌面,怒火勃發。「春雪,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和詠蝶串通好,想故意逃家。」老臉猙獰的質問。
想來想去就是這個想法最具可能性,否則詠蝶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
「不……不是的,小姐離開前很傷心,遺要奴婢代她向老爺辭別,絕不可能做假。」春雪斬釘截鐵大聲的澄清,然後覷眼瞄向陰沉的刑天剛,像是有話想說,卻又不敢開口。
「而且什麼,還不快說!」秦啟祥冷哼一聲,還是不太相信春雪的話。
「他們的衣袖都繡上刑王府的標記,否則奴婢怎麼敢讓小姐跟他們走。老爺如果不信,可以問劉福三人,當時他們也瞧得一清二楚。」春雪振振有辭。
一下子焦點轉到立在春雪背後的三名壯漢,他們連忙也跟著點頭。
刑天剛和身後的顏勁交會目光,同時浮起一個念頭——有內賊。
刑府的標記特殊,若無專用的針繡秘法是無法仿冒的,除非是身邊的人,否則不可能有相同的衣飾流傳在市面,所以——
哪一個人會大膽到這種地步?刑天剛沉吟。
「爺,最近夜姬似乎頻頻外出。」顏勁略有保留的懷疑。
夜姬?刑天剛抿直薄唇,眉宇間罩上寒霜。
「走。」刑天剛低喝一聲,如旋風般迅速離去,身後的侍衛們緊跟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