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我不要再由你的口中聽到任何一句謊言。只有說實話,我才能幫得了你。」蔣季陶冷冷的聲音切入茹蕊哀傷的思緒中。
茹蕊像失了魂的洋娃娃,語氣微弱地重複:「我說的都是真的,辰瑄真的是我男朋友。」
他揮了揮手,神情不耐。「只要我聽到你再說任何一句謊言,我就把你丟回妓院。」
茹蕊睜大含淚的雙眼。不行,我絕對不要再回到妓院了!
她痛苦地環抱住自己,心裡掙扎許久後,才沙啞地說道:「我之前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其實我父親只是台灣鄉下一間雜貨店的老闆而已……因為我貪慕虛榮,被壞人騙到香港來,以為在這裡會有機會躍上螢光幕當大明星,誰知道就此被推入火坑……有一次我無意間在雜誌上看到史辰瑄的報導,知道他現在擔任拯救妓女的大使,我以為謊說我是史辰碹的女朋友,你就會把我送到他那裡去,那我就可以得救了。」她仰起頭來。「現在我都說實話了,你可以派人送我到他那裡了吧?」
她在說謊!季陶十分清楚,但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怕被送回妓院嗎?一想到她一旦回到妓院,任何男人都可以擁有她,蔣季陶心底就有一股莫名的不悅,但他又即將趕往威尼斯了,該如何處置她呢?
季陶瞇起眼睛,審視陽光下她的臉龐,長長的頭髮直瀉披散在肩後,非常濃密而自然,眼眸裡含著淚水,雙唇飽滿、柔軟,白色的被單裹著嬌柔的身軀,看起來性感又天真。他身體又有了反應,很想湊過去親吻她細緻的下巴。
茹蕊被他注視得全身不自在,昨晚雖然是被下藥的,但她仍清晰記得昨夜激情的畫面,她感到自己由腳趾到頭頂都在發熱。
她沒辦法當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而現在也只能祈求他會放過自己,然後再找地方療養身心,從此把這件事壓在心底。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迷惘,季陶先挪開了眼神。「進來。」
陳管家走進來,望了兩人一眼。「少爺,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你是否還要照原定計劃前往威尼斯呢?還是……」
季陶打斷陳管家下面的話。「十分鐘後出發。」
陳管家瞄了茹蕊一眼。「是。」之後又恭敬地走出去。
兩人又陷入令人窒息不安的沉默中。
茹蕊舔舔下唇,期盼地望著他。「我都已經告訴你實話了,現在你總可以讓我走了吧?」
季陶心底已有決定了。他要讓正宣幫他到妓院買斷茹蕊,這樣,他高興帶他買的女人到哪裡就到哪裡,誰也管不著!
他嘴角浮現一抹邪氣的笑容。「不,你還不能走。你要跟我到威尼斯去,直到你說實話為止。」
茹蕊彷彿挨了一記重拳,臉上的血色倏然消失,她眼神狂亂、情緒失控地用力捶打季陶胸膛。「你騙我……」
季陶捉住她的手臂,將她困在懷裡。「我給了你好幾次說實話的機會,但你自己都放棄了。你以為隨便編個故事來哄哄我,我就會相信了嗎?現在,你必須跟我走,直到我認為你說了實話,我才會考慮讓你自由。」他眼神一變。「當然了,如果你想要回妓院裡去,那就另當別論了。」
茹蕊整個人立刻凍結,全身彷彿置身在寒冬之中,眼神中多了一層恐懼。她恨死眼前的男人,忍不住開口詛咒。「你會後悔的!要是被辰瑄知道你這樣對待我,他會把你的皮剝下來,我絕對會夜以繼日地期待這一刻的到來!」
季陶眼神瞬間變得比北極還要冰冷,他語氣冷淡得令人發顫。「我剛說過的話你馬上就忘記了,看來是我對你太仁慈了,應該給你印象深刻一點的教訓才是。」
茹蕊倒抽了一口氣,轉身想要逃跑時,季陶已經捉住她,粗魯地將她身上的被單扯下來。
茹蕊感到血液由臉頰消失,她驚聲尖叫,死命地掙扎。「你這冷血的混帳,我不許你那髒手碰我!」
季陶不理會她的咒罵,將她轉身趴在自己的腿上,用力拍打她的臀部。「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次的教訓。」
茹蕊氣極了,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更不向他求饒。身體的疼痛永遠也比不上心頭的傷痕。
季陶停止打她,溫柔地將她翻轉過身來,看著她紅腫含恨的眼眸,他心裡泛著莫名的不悅感,厭惡自己粗暴的行為。
茹蕊死命地瞪著他,緩緩由口中吐出道:「禽獸!」
季陶的眼睛眨也不眨,用先前由她身上扯下來的床單再度裹住她,然後把她像貨物似地扛在肩上走出門外,直接登上他的私人飛機。
茹蕊強忍著胃液的翻滾,嚥下眼中含恨的淚水,告訴自己:她一定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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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蕊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被羞辱得這麼徹底,她身上只裡著一條床單,整個人縮在飛機最角落之處,刻意與季陶保持遙遠的距離。
她不時用充滿恨意的眼光盯著季陶,心裡幻想千百種報復的方法,使得她受傷的自尊能夠得到一點慰藉。
季陶自從上飛機之後,便閉目養神,只見他休息片刻後,便全神貫注地處理著手邊的文件,一點也不理會茹蕊。
茹蕊看他不以為意的模樣,心裡的火就燃燒得更旺。自己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時內不但失去貞操,現在又被迫坐上飛機到威尼斯去,都是眼前這男人害的!
望著季陶的側臉,兩對黑黑的濃眉之下,有對深邃難懂的眸子,高聳挺直的鼻樑,沉思的面容,就連她認為已經很帥的辰瑄,跟他一比也略遜一籌。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茹蕊凝睇他輪廓鮮明的側臉,霎時無法喘息,臉頰通紅。季陶忽然抬起頭,目光動也不動地瞅著她,他的黑瞳中蘊含著笑意。茹蕊連忙撇開目光,但心跳莫名加速。
我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會認為這混蛋英俊迷人呢?他是我的敵人,也是我心中永遠的傷口、永遠無法抹殺的污點……她哀傷地想著。
不知什麼時候,外頭的天空已是黑鴉鴉的一片,機上的服務人員替季陶送來食物,也準備了一份茹蕊的,但放在季陶身邊。
季陶吃著牛排、喝著紅酒,看得茹蕊肚子也跟著餓起來,她嚥了嚥口水,故意把視線移向窗外。
季陶低沉的嗓音揚起。「肚子餓了吧?這裡有你的食物。」
茹蕊維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到義大利一共要飛行十六個小時,你打算不吃不喝嗎?」
剛烤出來的麵包香味刺激著茹蕊的胃部神經,她感到飢腸轆轆,抱著胃部難受極了,但倔強的心,就是無法讓她扯下臉坐到他身邊用餐。
茹蕊索性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睡著就沒感覺了,也不會覺得肚子餓。想著想著,她開始昏昏欲睡。就在她感到快要睡著時,突然覺自己身子騰空而起,她被季陶抱起來了。
她忿憤不平地喊道:「放我下來。」
季陶把她放在身邊的座位上,將刀叉放在她手裡。「雖然你想要餓死自己,但我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乖乖把桌上的食物吃完,否則我會親自把食物塞到你口裡的。」
茹蕊望著桌上誘人的食物,內心交戰著,半晌。「誰說我想餓死的,我要保持體力跟你交戰到最後。」說完,她迫不及待地享用食物。
半刻,她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望了季陶一眼,忍不住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帶我到威尼斯呢?懲罰我並不需要帶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啊!」
季陶盯著眼前的文件。「放你在香港太危險了,妓院裡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他故意不對茹蕊說實話。隱隱約約之中,他感到一旦對她說實話,就無法控制她的行動了,目前他還不想失去她,或許哪天厭倦了就放了她吧。
茹蕊急切地道:「只要你送我回去,辰瑄會保護我的。」
季陶的溫柔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一片寒冰。只要一聽到茹蕊提到「辰瑄」兩個字他就渾身不舒服,一肚子火。「你到底要說謊到什麼時候呢?」
茹蕊激動地辯解。「我沒有說謊,我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實話,只是你不要相信而已。」
季陶嗤之以鼻。「看來你永遠也學不會教訓。」
她只感到背後寒毛一根根豎立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巨大的雙手掐住她的腰,他的唇像暴雨狂風似地肆虐她的朱唇。
茹蕊憤怒地捶打他的胸膛,像雨水掉落海裡,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強行侵入她的唇齒之間,逼得她讓他更深入。
直到季陶唇中嘗到血的味道,他才放開茹蕊,拭去嘴角的血痕。「你這隻小野貓。」
「這就是隨便碰我的下場。要是你再沒經過我的允許任意碰我,我會讓你嘗到更厲害的報復。」她的手緊護住胸前,眼神充滿怨恨,背脊挺得直直的,像高貴的女皇似地走回原先的位置。
她含著眼淚,身上不但傷痕累匯,渾身又痛得要命。想到這一個月來的遭遇及失去了處女之身,她更加難過,帶著所有悲傷情緒,她疲累地睡了。
季陶一切望在眼裡,愛憐地將她抱回椅子上,絲毫未驚動她。凝視她沉睡而無防備的臉龐,他忍不住輕啄她唇一下,希望她有個好夢。
他弄不清楚為什麼面對她的時候,情緒的轉折變化會如此劇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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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蕊緩慢睜開迷濛的雙眼,伸個大懶腰,然後又舒服地翻轉過身,抱著棉被繼續睡覺。回到家裡的感覺真好!她恍惚地想著。
在她將要再度沉沉入睡時,忽然記起飛機上的事情,整個人嚇得跳起來,驚惶地看著四周。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呢?她低下頭來,發現身上的被單不見了,換成一件舒服、柔軟的睡衣。
這裡是哪裡呢?是誰替我穿上睡衣的呢?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裡產生。
就在她納悶不解時,一個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東方女子走進來,她臉上堆滿笑容,用中文對茹蕊說:「你起來了?肚子餓不餓呢?」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誰替我換衣服的?」茹蕊語氣充滿警戒。
「你好,我叫美娟,是少爺派我來服侍你的。這裡是威尼斯。衣服是我替你換上的。」
她驚呼起來。「威尼斯!我已經在威尼斯了,怎麼會這麼快呢?」她激動地繼續問道:「那混蛋呢?他跑到哪裡去了?」
美娟「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我在這裡服務已經三年了,從來都沒有聽到有人敢叫少爺混蛋的,你是第一個人這樣稱呼他的。你們吵架了嗎?」她試探性地問道。
茹蕊臉頰紼紅。「別把我跟那混蛋扯在一起。」說著,她腦裡閃過一個念頭,語氣一變。「你剛才說季陶不在是不是?他去哪裡了?」
美娟不疑有他地答道:「少爺昨天到米蘭去了,應該是今天晚上會回來。你找他有急事嗎?」
他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茹蕊暗自竊喜,但表情仍維持沉穩,語氣冷靜道:「我想撥個電話到香港跟我家人報平安,你能幫我撥嗎?」
美娟搖搖頭。「不行的。少爺特別交代過,你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答應,除非他同意才行。」
「可惡!」茹蕊懊惱地重捶床頭。「他實在太過分了!」接著,她換成哀求的口吻。「拜託你!你們家少爺他沒經過我家人許可,就私自帶我到威尼斯,我真怕我家人現在急瘋了,拜託!我求求你,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美娟被她臉上哀求的神情所動容,她猶豫起來。「你會不會弄錯了,少爺不是那種會強迫人的人,或許……」
「他就是那種自私自利、粗暴、無理的人,跟個野蠻人沒有什麼分別。」她語氣惡毒。
美娟眉頭皺得更深了。「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誤會,少爺不可能是你說的那種人。」
「算了!你不幫我就算了,我也不想為難你,我自己再想辦法好了。」她表情不悅。「我肚子有點餓了,你可以幫我準備一些吃的東西拿進來給我嗎?我想這點小事,應該不用他同意你才可以去做吧!」
美娟用力點點頭。「這倒不用,我現在就出去替你準備食物。」她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回頭道:「或許……我可以幫你撥個電話到香港,但是你絕對不能說是我幫你的。」
茹蕊陰霾的神情一掃而空,露齒一笑。「謝謝你!要是我真的回香港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地酬謝你的。」
「你要酬謝什麼?」季陶的聲音響起。他神情疲憊地倚在門邊,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
茹蕊心跳彷彿漏跳一拍,他冷冷的聲音令茹蕊不寒而慄,美娟立刻低著頭退出去。
茹蕊作賊心虛,先發制人。「你出去!這裡是我的房間,你怎麼可以不請自來呢?」
季陶扯扯脖子上的領帶,走了進來。「很抱歉,你錯了,這裡是我的房間,不是你的。」
茹蕊瞪大眼睛,這才仔細打量整個房間。望著四周不凡的裝潢,且充滿男性陽剛的味道,頓時覺得自己真蠢,怎麼沒發現這裡是他的房間呢?
她掀開棉被。「還給你,誰稀罕睡在這裡。我的臥房呢?」
季陶來到地面前,阻止她下床,溫柔執起她的手,語氣柔和地說:「我沒力氣跟你吵架。原本要花三天完成的工作,我在一天半之內做完,現在我很累,只想要睡覺。」他凝視著她的眼眸。「我們暫時休戰可以嗎?」。
他的碰觸令茹蕊神經不由一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季陶卻不讓她如意。她提高聲調說道:「休想!只要你一日不放我自由,我們就沒有停戰的一天。」
他黑黑的眉毛往上揚。「有這麼嚴重嗎?」
茹蕊倔強地道:「對!誓不兩立。」
季陶表情倏然變得深不可測,他凝望著茹蕊。「聰明的你應該知道,惹惱我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他站起來,打開襯衫的扣子,把襯衫脫掉,沉著地道:「這裡是我的地盤,只要我一聲令下,沒有人敢幫你的。就算現在我要剝光你的衣物佔有你,也不會有人插手的。」
茹蕊緊張得後退兩步,緊緊抓住胸前的衣襟,狠狠地瞪他,怒斥:「卑鄙無恥的小人!」
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季陶反而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想要你,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我只想安安穩穩地睡個覺,你願意休戰嗎?」
茹蕊看了看他,內心掙扎不已,最後,她勉強地點點頭。
季陶有了她的首肯,逕自將身上衣物褪去。當他的手放在褲襠上時,茹蕊驚呼起來。「你在幹什麼?睡覺有必要全身脫光光嗎?」
「我習慣裸睡。」
她的臉頰已經紅了一大片。「不行,只要我還睡在這房間的一天,你就不能裸睡。」
季陶語氣帶幾許懷疑。「你在妓院裡不是看多了男人的裸體,實在沒有必要矯揉造作,這樣還是不能隱瞞你是妓女的事實。」
茹蕊不假思索,將抱枕去向他臉上。「你去死吧!就算我是妓女好了,我也有我的尊嚴。每個人都生而平等,你不能因為她不幸的遭遇,而抹殺掉她的尊嚴。」
季陶眼神沉下來,像極了撒旦,充滿令人難以抵抗的魅力。他語氣平順地說:「我收回剛才的話。但衣服我不能不脫,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都不會穿著衣服睡覺。最多……我穿件底褲,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茹蕊沉默不語,她躺回床上,側身背著他,表示她的妥協。
季陶嘴角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留下最後一件底褲,他爬上床去,很自然地摟住茹蕊的腰。
茹蕊霎時全身僵硬。「你說過不碰我的。」
「我真的累了!沒有其他的念頭,只是想抱著你入睡而已。」他的語氣充滿疲備。
茹蕊有些不忍,她不再說話,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半晌,耳眸傳來季陶淺淺的呼吸聲,她知道他睡著了,一顆緊繃的心也慢慢舒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