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李紹玲興奮地拿起一件長衫往自己身前比劃。
卻在回頭之際,發現藍晨玥只是盯著架上的外套,面無表情,傻愣地呆站在那兒。
「喂。」她又喚了對方一聲。「晨玥?」
見對方依舊恍神,李紹玲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拍了一下她的肩。
這招果然奏效。
藍晨玥驚醒了過來,驟然回過頭。「啊?你挑好了……喔,這一件看起來還不賴呀。」
任何一個眼睛正常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我說你啊……」
李紹玲歎了口氣,轉身將手上的長衫擺回衣架。「你到底要這樣失魂落魄到什麼時候?」
「嗄?」藍晨玥微怔,隨即扯出僵硬的笑容。「我、我哪有什麼失魂落魄,我只是累了而已……」
「少來了。」
李紹玲又取來一件上衣,這回是擺在藍晨玥的肩線以下。「我是不知道你和徐志嶺怎麼了,不過你也別太難過,反正男人嘛……」
她的話讓藍晨玥更加不解。
「我也是從機組人員那裡聽來的。」李紹玲似乎不怎麼滿意手上這件,轉身又擺回架上。「可是你們真正分手的原因,我還是比較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啊?」
藍晨玥忍不住皺了眉頭,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傳聞」。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整天愁眉苦臉的原因。」
李紹玲擺出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樣,取來另一件深褐色的V領上衣。「再怎麼說這件事我也有錯,畢竟我是那麼看好他,誰知道你們兩個這麼快就分了。」
語畢,她拿著衣服在鏡子前面比啊比的。
「你覺得怎麼樣?這件衣服。」
藍晨玥愣了幾秒,醒神,擠出微笑。「還不錯啊,跟你上次穿去聚餐的外套滿搭的。」
「我去試穿看看。」
沒等她反應,李紹玲已經走進了試衣間。
藍晨玥則還在消化她的一字一句。
原來,她和徐志嶺之間的關係已經被改編得如此曲折離奇,即使事實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天送她回到家門口時,她就坦誠地告訴徐志嶺,她依然無法忘卻那個曾經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徐志嶺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句「我瞭解」之後就離去,沒再說什麼,從此也未再開口邀約過她。
而這樣的結果,竟會被謠傳為「兩個人已經分手」。
想到這麼離譜的事,她忍不住揚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連開始都沒有,談什麼結束呢?
隨即,她的笑容慢慢退去。
──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什麼人?
只是酒吧裡的熟客?還是他的女朋友?她無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即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訴自己,那已經不干她的事了,然而她的感情似乎並不這麼好說服。
「買衣服嗎?」
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後方竄進耳裡。
這讓藍晨玥著實嚇了一大跳,急忙轉過身。
「……你?」
看著眼前的男人,藍晨玥只顧著發愣,三秒前的自怨自艾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我長得沒這麼可怕吧?」
瞧她一副見到鬼似的模樣,石諾倫忍不住露出苦笑。
「不、不是的,」藍晨玥醒神,收起自己的癡相。「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面對她的疑問,石諾倫回頭望向對面的專櫃,笑道:「我陪女朋友出來逛街看衣服,剛好在對街看到你,就順便走過來打聲招呼。」
「女朋友?」
藍晨玥怔怔地點了點頭,探看了一下對面。「是……以前那一個嗎?」
她指的是四年前的那一個。
這問題太敏感,讓石諾倫的笑容更加苦了。
「繼你說的那一個之後……讓我想想,」他故作苦思狀。「我大概被不同的人甩了二十幾次吧。」
「啊?」藍晨玥皺眉,笑了出來。
石諾倫靜了一靜,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她的笑容──顯然她是真的當他在開玩笑。
不過,也罷,這並不是他決定走過來的目的。
「我聽說那天晚上你看到聖昂的花式調酒了?」他吸了口氣,硬生生地轉移了話題。「在某個酒吧的開幕Party上。」
話題冷不防地落在那人身上,令藍晨玥錯愕了好一會兒。
「是啊……確實是看到了。」她乾笑,點了點頭。
他詢問的口氣和問話的內容不太相搭,倒是比較像在問「聽說你那天在暗巷裡目睹警匪槍戰」之類的。
「怎麼了?忽然問我這個?」她微笑問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忽然,李紹玲打開試衣間的門跨出。
「唉呀,我真的是該減肥了……」卻在視線對上眼前的男女時,表情明顯僵硬了些。
「啊……」她立刻認出了石諾倫。
「真巧。遇到朋友?」她看了看藍晨玥,再向石諾倫遞出笑容。
李紹玲的出現似乎完全無法阻斷些什麼。
石諾倫回了一記禮貌性的微笑之後,繼續說道:
「你知道……他以前專精的其實是花式調酒嗎?」
藍晨玥沉默了幾秒,搖搖頭。
記憶中,她只在幾年前看過一次,而且還是在自己家裡的廚房。說那是他專精的領域,未免也太稀罕了點。
石諾倫繼續說著:「他的花式調酒當年可是紅遍台北市的夜生活圈,甚至連五星級飯店都爭著要他去當首席調酒師。」
說到這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露出淺淺的微笑,而微笑之中卻夾雜著些許無奈。
「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就再也不想去碰那一塊,不管有多少人期待他的『復出』都沒有用。他不肯就是不肯。」
藍晨玥聽了,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想。
李紹玲見氣氛凝重,不敢插話,逕自走到旁邊佯裝挑選衣服。
不可否認的,石諾倫這席話確實有暗示的效果在,但藍晨玥已經沒有勇氣再次一廂情願。
「然後呢?」她輕咳一聲,故作冷漠。
「然後你很幸運,」他凝視著她,像是要她好好地記下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從來沒有人可以再目睹一次,但你卻看到了。」
「你未免說得太嚴重。」她低下頭,自嘲地笑出聲。「當天晚上那麼多人,幸運的不是只有我。」
其實,她一共看過兩次。這點她心知肚明。
「你要這麼想也無所謂。」石諾倫聳聳肩,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說。「我只是要讓你知道,你看到的畫面是多麼珍貴。」
藍晨玥卻嗤笑了出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在情人節時好好用心安排,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她要的,是他時時刻刻的注目,而不是兩次即興表演。
石諾倫靜靜地看著她,許久後才緩緩啟口。
「原來你一點都不瞭解他。」
這句話的殺傷力夠大。
「還是你其實根本不想去瞭解他?」他又追問了一句。
「我不想?」
藍晨玥不自覺地出聲抗議:「到底是我不想,還是他絕口不提?」
做為他的妻子,他卻從來不曾向她訴說過有關自己的過去,甚至還需讓一個旁人來提醒,這讓她情何以堪?
忽然──
「你朋友?」
一個長相艷麗的女人走上前來,攬住石諾倫的手臂。
「你挑好了?」石諾倫問對方。
她搖搖頭,一臉掃興的。
「我才試一件出來就看不到你,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抱歉,剛好遇到朋友,想說過來打聲招呼。」他淺笑,對女人的不滿無動於衷。
女人「喔」一聲,神情裡沒有太多的在意。
「我們去另一間百貨逛逛好了,這裡沒看到什麼喜歡的裙子。」她轉向藍晨玥,揚起嘴角。「介意把我的男朋友還給我了嗎?」
藍晨玥微怔,搖搖頭,生硬地回應一抹微笑。
「好吧,我的廢話也說得差不多了。」
石諾倫吁了口氣,在轉身離去前還是忍不住又停下腳。「我相信若你肯問的話,他不會絕口不提。」
語畢,他任由女人挽著手,一同往出口的方向離去。
「她是誰?」
余靚恬忍不住追問。「該不會是你前女朋友吧?」
「你這話要是說出去,我會被砍的。」石諾倫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
「因為她是聖昂的前妻。」
「嗄?前妻?」
她震驚,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那傢伙結過婚?」
***
「他是『海邊』那個酒保,我沒記錯吧?」
李紹玲立即湊上來關心。
「嗯。」
藍晨玥輕輕點了點頭,思緒卻仍停留在石諾倫的話裡。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那男人說的話,她多少聽見了一些。「你們認識很久了?」
一連串的問句,讓藍晨玥無法招架。
「也沒什麼,他只是在跟我聊另一個朋友的事情而已……」她隨便說了句話來搪塞。
「誰?」李紹玲果然是八卦雷達。「哪一個?是不是那間酒吧裡的另一個男人?」
「真的沒什麼。你幹嘛這麼好奇?」藍晨玥苦笑,故作輕鬆。
李紹玲哼笑了一笑,此時此刻,她早已不信先前那套「不怎麼熟」的說詞。「看你們聊得那麼沉重,說沒什麼就太鬼扯了……」
忽然,她靈光一閃。
「你……該不會這才是你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原因吧?」彷彿有什麼事情在她腦海中被串連了起來。
藍晨玥沒有急著否認,但也不想承認,只是似笑非笑的。
「不會吧?難道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的……」李紹玲自行推測。
「不是。你別亂猜。」藍晨玥制止了她。
「那不然是什麼?」
面對她的追問,藍晨玥靜了幾秒,道:
「是他說的另一個人。」
「……嗄?!」李紹玲愕然,一雙眼珠子睜得圓大。「你說……你說酒吧裡的另一個酒保?」
她點了點頭。
「真的假的?!」她似乎還停留在震驚的情緒裡。「你和他……怎麼、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他是我的前夫。」
藍晨玥一句話止住了她的語無倫次。俐落果斷,毫不猶豫。
這答案讓李紹玲徹底閉嘴。
──難怪她不想去那家酒吧。
──難怪她要把自己搞得怪裡怪氣的才敢走進那扇門;也難怪她那天晚上幾乎從頭到尾恍神。
「那……那個人說了什麼?」
李紹玲這會兒似乎冷靜了許多。
「沒說什麼,」藍晨玥撐起一絲笑容,聳聳肩。「只是說了一些我前夫以前在夜店遇到的事……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跟你有關係的事?」
「我不知道,也許有吧。」她歎了口氣,看了一下四周。「你呢?有看到喜歡的衣服嗎?」
李紹玲先是一怔,隨即搖頭。
「沒有特別喜歡的。而且被你這麼一嚇,我也沒心情再挑下去了。」
「少牽扯到我身上來。」她笑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
有了共識,兩人並肩走出專櫃。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李紹玲補問了一句。
她想,她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
「都是我轉去空勤之前的事了。」她嘴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抱歉,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提起,所以都沒告訴你們……」
「這也沒什麼啦。」李紹玲笑了開來。「只是你有煩惱也不說,太不夠意思了,擺明著不把我們當朋友嘛。」
藍晨玥只是低頭直走,沒有心思去回應她。
「啊,對了!」
李紹玲忽然想起了某個人的臉孔,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嗯?」她也跟著停住,回頭看著對方。「怎麼了?」
「你剛才不是說……有一些『他』以前在夜店遇到的事?」她向前走了兩步,走到藍晨玥身旁。
「所以呢?」
「不然我們找個時間去問遙姐,搞不好她會知道一些。」李紹玲滿臉期待。
「這……」藍晨玥卻皺了眉。「不太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他剛才說的話我有偷聽到一些些,他有提到什麼紅遍台北市的夜生活圈……這個遙姐應該不陌生。」
「不好。這太唐突了。」
藍晨玥打從心底不認為這是個好建議。
「你這樣就太見外了,虧遙姐當初那麼照顧你。」她故意擺起臉色。
然而卻還是無法讓藍晨玥釋懷。
「別考慮了。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瞭解他?」
此話一出,藍晨玥怔住。
「……你豈止是偷聽到一點點,你根本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翻了個白眼,不自覺地苦笑。
「這是職業病。」
李紹玲一把抓著她就往前走。「就算再忙,也要時時刻刻留意乘客的一舉一動,是吧?」
「可是,真的一定要去問遙姐嗎……」
藍晨玥在心裡哀叫。
並非她不想知道更多,而是她似乎已經可以想像──她肯定會先被逼問「完整版離婚過程」。等到她們都問滿意了,話題才會切入最初的主軸。
況且,遙姐真的有可能會知道嗎?
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黃聖昂斷然放棄自己最拿手的技藝?
她想像不出來,也從未想像他的過去。
她只知道他是怎麼進了酒吧這一行,只知道他是怎麼認識石諾倫那一票兄弟,只知道他以前是個吊兒郎當的學生……
接下來呢?
忽然,她驚覺到自己完全不瞭解他在這一行所面對的一切。
她不知道他在酒吧裡都在做些什麼,不知道他會遇上哪些客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像自己一樣,在工作上碰到令人煩心的事。
當然也毋須提及他曾經是花式調酒好手的事實。
原來,她一點都不瞭解他。
但他卻從來沒有埋怨過這一點,從來沒有要她聆聽什麼,更不會要求她去接受他的生活方式。
──他最熟悉的,她竟然如此陌生。
她想,她在這一刻終於能體會了。
因為他從來就不想去要求她,所以,他選擇很乾脆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用最殘酷的方式還她自由。
***
黃聖昂壓根兒沒期待過能再遇見她。
尤其是以這樣的形式。
遙望過去,她穿著那襲藍紫色的空勤制服,腳邊擺著一隻簡單的行李,就這麼佇立在「海邊」的門口。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來來往往的視線似乎令她有些不安。也難怪,任誰都會對一個穿著制服、站在酒吧門口的空服員感到好奇。
半晌,黃聖昂醒神過來,重新調整了情緒,這才繼續往前走。
「等很久了?」
他的聲音讓藍晨玥抬起頭,神色裡似乎有些失措。
「啊……你來了。」
藍晨玥乾笑了一笑,直視對方的目光似乎變得有些困窘。「我還在想會不會是諾倫來開門。」
「那傢伙只有在夏天的時候才會比我早出現。」他笑道,同時拿出鑰匙開啟了鐵門。
「是嗎……」她始終掛著那抹不怎麼自然的笑容。
「你呢?」他伸手打開那扇玻璃門,領著她走進漆黑的酒吧。「在這裡等很久了嗎?」
「還好,大概半小時而已。」她隨著他走進,看著他前去開啟每一盞燈的電源。
黃聖昂沒再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鑽進吧檯,開始著手做一些……雜事。
──他不好奇嗎?
這令藍晨玥有些納悶。他為什麼不開口問她來這裡的原因?
「剛下飛機?」忽然,他抬起頭望向呆站在門邊的藍晨玥。「隨便坐吧,你站很久了。」
藍晨玥先是一怔,才將行李提至吧檯前擺著,挑了一張高腳椅坐。「不是,我飛十一點的班機。」
黃聖昂只是「喔」的一聲,便又低下頭做著自己手邊的事。
他不明白她來這裡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是他猜想,也許對方就和自己一樣──只是憑著一股衝動就衝到她的公寓樓下。
「你都在做些什麼?」
藍晨玥突然啟口問了一句,打斷了他的雜思。
「啊?」他皺眉,不瞭解她的意思。「你指的是……」
「就是……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她笨拙吃力地表達著。「或者是你在工作的時候,都是做些什麼?」
「大致上是先把一些水果切片,有閒情逸致的話會特別做一些果雕。再來就是把冷凍庫的冰塊拿到吧檯的冰櫃敲散,把架上的杯子再擦拭一次,或是看一下果汁牛奶之類的東西還夠不夠……等等之類的雜事。」
看著她專注聆聽的表情,黃聖昂忍不住笑了出聲。「至於開始營業後,就沒有什麼一定了。」
「原來是這樣……」她癡癡的點著頭。
「怎麼會問這個?」他瞅著她,不明白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沒有,只是忽然想到而已。」她抿抿唇,低下頭。
事實上,她最原始的目的,是想問他有關花式調酒的那些往事。
從遙姐那裡打聽來的訊息並不多。相較於石諾倫所告訴她的,兩者之間的差別就好比是御茶園和茶裡王──都是綠茶,只是品牌不同罷了。
然而,事隔這麼多年,要開口問出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要喝點什麼嗎?」他又問。
她醒神,抬起頭來。
「不了,等等要上飛機,不太好──」
「這裡有無酒精飲料。」他打斷了她的話,微微一笑。
「……那就可樂吧。」她輕聲答道,再次垂下頭。
黃聖昂轉身,為她倒了一杯可樂遞上。「等會兒要飛去哪裡?」
「舊金山。」
「會很累吧……像這樣子不定時飛來飛去,」邊說著,他從冰箱裡取出幾顆檸檬,慢條斯理的將其切成一片片。
「還好。做了這麼久,已經習慣了。」
她不禁露出淺笑,想起了轉至空勤的初期。「剛換過來的前幾個月是真的很不適應,尤其我是二十四歲才轉過去,在菜鳥裡面是算很老的。」
見她臉上的笑顏,黃聖昂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這令他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偶爾也會在下班時穿著這身制服跑到這兒來,跟他說一些航站的雜事。
他不相信她特地來這裡等他開門,目的只是為了閒聊。但她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此時此刻,他也不覺得重要了。
忽然,門扉上的銅鈴聲響起。
會在這時候出現的人只會是那個傢伙──那個和他在這裡工作的男人。
「聖昂哥!」
令人意外的,不該在這時刻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呂信婷照舊是那副朝氣十足的模樣闖了進來。「我跟你說──」
見到吧檯前坐著陌生女人,呂信婷的聲音頓時打住。
「這是……」她站在吧檯前,看看藍晨玥,再望向吧檯裡的男人。「這位是你朋友?」
藍晨玥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甜美的女孩。
「這位是……」她的問題讓黃聖昂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論是「朋友」還是「前妻」,兩者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遲疑讓藍晨玥不禁感到黯然。
「我該走了。」
她啜了一口杯子裡的可樂,作勢要離開那張椅子。「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去的話可能會趕不上航前會議……」
忽然,黃聖昂像是本能般地伸出手,覆上她那置於吧檯上的手。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藍晨玥愕然,也讓一旁的女孩吃驚。
「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藍晨玥怔怔地看著他許久,這才如夢方醒。
「會在那裡停留四天……」
「回來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黃聖昂直視著她的雙眼。「不管是什麼時間。」
他的話讓藍晨玥愣在那兒,半晌回不了神。
「不願意?」他又追問了一句。
這才拉回了藍晨玥的意識。
「我知道了。」
她露出生硬的笑容,收回手,然後提起腳邊的行李,轉身走出那扇掛著銅鈴的玻璃門。
待鈴聲散去,呂信婷才走向前來,坐上高腳椅。
「那個是你的誰?」她一開口就問重點。
黃聖昂瞥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你是在問以前的答案,還是現在的答案?」
「……什麼意思?」她完全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意思就是……」
他將切好的水果片擺進保鮮盒裡,蓋上。「她以前是我的老婆。至於現在的話,你可以說她是我的『朋友』,或者是我的『前妻』。」
呂信婷一愣,隨即驚叫出聲。
「你結過婚?!」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他忍不住露出苦笑。「你的表情好像是我不能結婚一樣。」
「不……是因為你都沒提過呀。」她板起臉,故作不悅。
「誰會沒事到處說自己離過婚?」
「我還以為你把我當朋友哩。」她別過頭,還是一臉抱怨。「沒想到你只是把我當成熟客!!」
那扇門忽然又被推了開來,打斷了她的話。
「唷,」
這回才是那個該出現的傢伙。「你今天這麼早?」
「是啊是啊,多虧我這麼早來,否則我還不知道聖昂哥有個『前妻』。」她嘟著嘴,強調那兩個字。
「前妻?」
石諾倫皺了皺眉,鑽進吧檯裡,疑惑地看著黃聖昂。
像是看出了他想問的事。
「晨玥剛才有來了一下子。」他直接給石諾倫答案。
說驚訝不驚訝,說不意外,倒也不是事實。
他從來就不期待那番話可以引起什麼效果,他只是希望藍晨玥能明白自己在聖昂心目中的地位。
「幹嘛那種表情?」察覺到他的異樣,黃聖昂瞅著他。
「啊?什麼那種表情?」
石諾倫乾笑,將背包隨便扔著,便找事情裝忙。
「……你該不會瞞著我做了什麼事吧?」
「你想太多。」他嗤笑一聲,沒去看對方。「我還能做什麼事?」
「是嗎?」
黃聖昂似笑非笑的,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你不說也無所謂,反正早晚我都會知道。」
石諾倫不搭理他,只是微笑。「喝一樣的嗎?」
他轉向呂信婷。
「不要。」
呂信婷悶哼一聲,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