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年少至今,無論他做了多少令人傷神、傷心的事,眼前這個男人從未對他疾言厲色過,不是一肩扛起,就是遠走天涯。回國後重聚,他們保持著難言的距離,他做的任何放蕩舉止,最多引起男人無奈的歎息和惋惜的規勸,卻不再插手干涉,如果不是他父親的盛情難卻,對男人殷殷托付,他們不會再有並肩共事的一天,破除時間形成的隔膜。
在那段對自己的愛慾混沌不明時期,男人不曾以任何傷害性的字眼譴責過他,他其實瞭解,男人在苦苦維護以往共築過的友情,他因而以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在男人的心裡都有一定的位置,但此刻,他不確定了。從病房出來後,男人疲憊而嚴厲的眼神就沒有放過他,他準備的一套勸慰之詞無用武之地,兩人之間沉默的空氣寒冽到可以刮傷肌膚,他終於忍不住打破緘默,挺身向前道:「這件事我不會推卸責任,你想怎麼對我,我都不反對。」
「現在做什麼也無法讓她完好無損了,腿斷了、皮肉傷都可以治好,可是她那腦袋──」章志禾憤憤瞪住他,找不出恰當的字眼形容那顆腦袋的狀況。
「也不過是──」話馬上吞回去,因為對方拳頭已經握緊了。「不管怎樣,她還是她,多花點功夫,你們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不是嗎?」
「說的容易,你沒看到她剛才那眼神,」章志禾咬牙,「這個損失才難以估算!」
「可是醫生不是說,她驚嚇過度又碰傷了頭,難免的啊!過陣子就會漸漸恢復了。」他可以理解心愛的人遭難的心情,他不能理解的是章志禾比薄芸的父親,甚至薄荷都來得鬱鬱不振,充滿挫折感。在相關人等都因為薄芸的大難不死而大表欣慰,甚至感激涕零時,章志禾的情緒就顯得很另類了。
「多久?半年?一年?」有些失控地詰問。
「這個……」他搓搓鼻樑,決定實話實說,「這些話是輪不到我來說,可是我認為,你可以試著從另一個角度來安慰自己,一個手腳被縛,從三層樓墜下的不幸受害者,沒有直接倒栽蔥種進土裡,而是讓車棚先行攔截再彈落地,免了粉身碎骨的惡運,不過是斷只腳、皮肉擦傷,附帶腦袋暫時當機,比起那種好好走在人行道上卻被有心跳樓的人一屁股壓死的,是不是幸運太多了?」
「楊仲南──」一聲暴吼!
「章先生,」薄荷走近章志禾,手裡提著吃完的空食盒,莫名地掃視對峙的兩人。「薄芸吃過了,我大伯先回旅館休息了,你進去陪陪她吧!我回店裡一趟,有事再打電話給我。」
「謝謝。」一貫客氣的口吻致意,不忘斜睨出言不遜的禍首。
「章先生,」櫻唇掀了掀,懇切地拜託,「她──如果表現不太理想,請別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的。」
苦笑。「我明白,妳放心回去吧!」
見機不可失,楊仲南忙不迭展現慇勤,「薄荷,我送妳。」
章志禾抿著唇目送兩人走開,眉梢緊繃著思索,過幾分鐘後才推開病房門。
床上的人正在閱讀探病的訪客帶來的幾本雜誌,不是很有興致地噘著嘴,翻看幾下圖片便更換第二本,瞥見他又折回病房,一臉訝異地問:「你還沒走?」
額角禁不住抽搐,他耐性地回復,「妳忘了,我是妳的男朋友,留下來陪妳是我該做的事。」
「噢。」不是很確信,但既然有兩人以上證實這一點,就姑且相信。她歪著頭苦思,毫無片段記憶可以佐證,又不好拒他於千里之外,他似乎很憂傷、很關注她,這不是初相識的朋友會有的反應,但要她發乎情與他互動,又有實際上的困難。「章先生,您不忙嗎?」
「唔?」他決定假裝沒聽到這個生分的稱謂。「我向學校請了兩天假,不用擔心。」
「喔。」明顯的流露失望,他假裝沒發現。
「聽薄荷說,這幾天你都在醫院等我醒來?」
「嗯。」他的一顆心隨著她的病況陡升陡降,此刻則是懸在半空中,不知該憂該喜。
「他們說,綁架我的人還在逃?」
「嗯!妳想不起來為何墜樓嗎?」
她苦惱地搖頭。「我一定得想起來嗎?」不知為何,心頭餘悸猶存,模糊一片或許是最好的狀況。
「最好是。一方面得做證;一方面,妳總是要想起我們……」他不是不能接受重新和她相愛一次,卻不能否認這當中的風險存在──重來一次,她不一定還會愛上他。
「薄芸,」他把椅子拉近床畔,為了盡早輔助她回想起遺漏的三個月記憶,他挑選重點提醒,「妳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天保佑。對不起,沒能好好保護妳。無論妳告訴我有關薄荷生日劫的預言是否為真,我真心相信,妳不會不和我道別一聲就走,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一起努力,讓妳早日康復,早日──想起我們的事。」
「薄荷生日?」似電流竄過,她捧住前額,「我真的告訴你了?」從這一點判斷,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這件事她絕不可能向一般朋友吐露。
只是命運太捉弄人了,與他相關的最後畫面是他陪著她上門找楊仲南討公道,往後三個月的記憶全被塗銷了,即使有似曾相識的片段閃過,也連繫不起人名事件,她對他的直覺感受是──他是個溫柔的好人,曾經不嫌麻煩地幫過她一些忙,客氣而有教養,只是再更深入的細節,就幾乎沒有了。
「是啊!」很欣喜她的強烈反應,撫摸她削頰上的瘀青,「妳都告訴我了。所有妳擔憂的事都過去了,以後,妳可以隨心所欲在我那裡過夜了。」
「過夜?」沒幻聽吧?他指的是哪一種形式的過夜?
圓睜的眼眸實在令他氣餒,他暗自振作,加以附註道:「對!過夜,一起就寢的那一種。」
她摀住嘴,眼睫匪夷所思地搧個不停,他還喪氣地發現她微微挪移臀部想保持距離,礙於打了石膏的左腿不良於行,沒能成功。
「當然,」他無奈地為這句話解圍,「那得等妳好了再說了。」
她毫不遮掩地鬆了口氣,看得他微微動了怒,為了轉移目標,他搜尋著房內有什麼值得為她打點的事,不料她先開了口,為難帶怯地,「可不可以麻煩你,請護士小姐進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緊張地往她身上摸索,她忙用手擋。「沒、沒有,我只是……躺了幾天了,感覺不太清爽,想清潔一下……」
他立即會意。「也對,妳出事到現在滿四天了,還沒洗過澡,的確是很不舒服。」
他極其自然地走進浴窒,她不解地等候。一會,他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盆清水和一條新毛巾,謹慎地將之置放在活動餐檯上,把毛巾浸濕、扭干。她呆望著他,「章先生,你在幹什麼?」
「替妳擦澡。」動作、回答,一氣呵成。
她全身僵硬,千百個拒絕的字彙在喉嚨打轉,沒有一個說得出口──會不會傷了他的心?他們曾經很親密,他只是在做他該做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她得習慣,他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不禮貌……
當白色罩衫被往上掀翻,即將袒露胸部那一秒,她終於勇敢地表達了意見──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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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站在一旁觀看了許久,久到手裡的養生茶都涼了,被觀看的人才放下手裡的剪子,擦了擦汗,撐著石膏腿坐上身後的輪椅。
「咦?幹嘛跟幽靈一樣站著不出聲?」她回頭發現了呆愣的女人,莫名地問。
「妳在修剪薔薇花苞?」她足不出戶一個月了。
「是啊!花苞留中間幾個就好,太多開得不夠好,一定得剪。」回答得理所當然。
「妳叫小貝來替妳插花?」地上有零散的土粒、有枝苗翻種過的痕跡。
「這不叫插花,叫移植。我看靠邊這一小塊地空了點,叫小貝幫我分種了一枝南天竹到這裡。真奇怪,我沒事搞個花園做什麼?」敲敲自己腦袋。「不過長得這麼好看,心裡也高興。」
薄荷將茶放進她手裡,小心翼翼地問:「妳知道怎麼照顧這些花?」
「不就是這樣?需要很多常識嗎?」她喝口茶,皺皺鼻子。
「薄芸,」半矮下腰和她平視,美眸轉溜著。「妳知道怎麼照顧這些花,妳卻忘了為什麼蓋這小花園?」
她偏過臉與薄荷相望,靜默了一陣,才瞇眼問:「別告訴我是為了他?」
「就是!」
「我瘋了?」
「妳那時瘋的不只這件事。」
「……」
「你曾在這裡和他吻得忘我,卻在醫院把他當歹徒看,妳是怎麼搞的?」
「我不是故意的。妳會讓個陌生人把妳看光嗎?」她委屈地辯解。
「他不是陌生人,妳以前千方百計要把我和他湊成對,對他推祟極了,他好在哪裡妳比誰都清楚。對!我知道妳不是故意的,妳摔成這樣我也很難過,但是當所有人都告訴妳他是妳的情人時,妳可不可以表現得積極點,給他一點適當的回應?」咄咄逼人到目射炮火。
「薄荷妳不講理,我怎能對不熟的人做那種事!」
「我的天!」手掌撫向額頭,「妳應該順便把我給忘了,我就可以把妳丟出大門讓他收拾妳,吃喝拉撒睡都由他經手,看妳躲到哪!」杯子一搶,半杯茶灑在石膏腿上,氣呼呼離開後院。
「真狠!幸好老天保佑!」她撇撇嘴嘀咕,重新欣賞幾分鐘前才移植的南天竹。稍後,耳邊自然而然出現了叮嚀,「薄芸,不是這樣做,分株種一排時要注意距離,預留空間足夠枝葉才能長得勻稱……」
「這空間不夠嗎?」她不假思索答,霎時心頭一驚,有人耐心地教導過她,她並非原本就懂的。
「可是就是連不起來嘛!」她頹喪地捶一下扶手。
好像作了一場精采的夢,醒來什麼都記不起來的惆悵和失落感。
那天她在醫院失控地尖叫,惹來護士探詢後,為了怕影響她的情緒,章志禾再也不頻繁出現了。她回家療養後,聽薄荷說,睡夢中他來看望過她,拿了幾盆綠油油的香草放在床頭便離開了。
章母來過一次,和她進行一場她不理解的對話後也失望地走了。楊仲南更是不可理喻,在她面前大加數落她的罪狀,包括在他酒裡下藥,拿盆花砸破他的頭,讓他左眼掛黑輪,以及最古怪的一條──讓章志禾中箭落馬,卻又翻臉不認人!
小曼一臉惋惜地說:「喂!妳真的甩了人家啦?不必吧!假裝啊,假裝妳會不會啊?跟演戲一樣啊!」
只有她的父親,虎目含淚地對她大加激賞,說這條腿斷得好。「我替小叔謝謝妳了,妳是個不忘本的好孩子!」連加害兇手也不追問了。
「真是奇了,除了爸爸,好像每個人都在怪我,我是倒楣的病人吔!」她沮喪極了。
她勾住靠牆而立的枴杖,吃力地站起來,每走一步,片斷的隻字片語像跳針的唱片,不連貫地在腦海中浮現,近日常如此被困擾著──
「笨女人,這兩種葉子差這麼多,怎麼把它全給剪了!」是單眼皮的傢伙在罵她。
「報告拿回去,明年再來吧!」是無情的教授扔了她的報告。
「喂!幹嘛又跑到九樓去?妳又不是風華廳的!」是水晶酒店的小張。
「妳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真正的意願嗎?」是──章志禾!
什麼意願?
她忽然倉皇起來。
到底是什麼意願?
「如果所有的喜歡,會讓妳不快樂,我就說不!」也是章志禾。
所以他決定放手?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他恨她嗎?
胃無端地翻攪起來,她想不起來更多,只是覺得著慌、焦躁、心悸,彷彿有一項非常重要的東西忘了放在哪裡──
「薄荷──」她扯著嗓子喊。
「怎麼了?」緊張地衝過來。
「帶我去找他!」沒頭沒腦的。
「做什麼?」難道想起來了?
「他拿了我的東西!」
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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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暫停對外開放營業的「天堂」十分熱鬧,無論是跟著爵士樂自在起舞的、在吧檯邊高談闊論的、或是在包廂內醉躺的,全是曜明設計的員工。
為了慶祝公司成立三週年,業績突破預期,楊仲南把自己的私密地盤出借舉行慶祝會,自己擔任調酒師,親自服務公司員工一晚。
當薄荷穿過人群,擠到吧檯喚他時,他抓起一堆杯子,故作嗔狀責備,「美女,妳說七點前會到的,我快忙翻了!快進來幫忙!」
「沒辦法啊,你不知道搞個膝蓋不能彎的人上車有多累人!」她呼出一口氣。
「妳把腦袋當機的女人給帶來了?不是吧?來表演一段石膏舞?」說完仰頭哈哈大笑。
「楊仲南,少幸災樂禍,一切都是你的錯!」她板起臉。
「是是是!我的錯!人呢?」憋出正經相。
「在走道等著。章志禾到了吧?」
「到了。怎麼關心他起來了?」他指指休息室那扇門,神色有異。「來之前先說一聲才對,這麼突然──」
「有什麼突然的?他們本來就是情侶!」媚眼一瞪,又鑽回人群去攙扶拄著枴杖的薄芸。
他悄悄將背後的門推開一條縫往裡覷看,嘴角溢笑,返身樂不可支地調製那缸獨門雞尾酒。不久,兩個女人慢吞吞晃到吧檯旁,他露出友善的面容,對穿了長裙遮掩傷腳的薄芸道:「好久不見,待會賞個臉請妳跳一支舞。不過先說好,枴杖不能上場,我不想吃妳悶棍。」
「楊仲南!」薄荷一聲嬌叱,他收起嘻皮笑臉,聳聳肩。
「進去吧!他在裡面。」非常周到地鬆了門把,敞開一個人的寬度。
薄芸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整個門因而洞開,裡面的場景一覽無遺──一對俊男美女,倚著茶几對坐,全神貫注地看著攤在桌面上的大型藍圖,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專業話題。茶几很小,兩個人的頭快碰在一塊,並不旖旎,但感覺得出彼此的熱絡和熟悉。
薄荷一震,忙回頭將正津津有味看好戲的楊仲南拉得遠遠地斥責,「你是怎麼搞的?我讓你請章志禾來輕鬆一下,沒讓你叫他帶女伴來。這下可好,要怎麼收拾?」
「這個人妳不瞭解,他從不和一堆人玩鬧來放鬆自己的,如果不是看在算是公司元老的份上,他根本不會踏進這裡一步,既然工作忙不完,又盛情難卻,乾脆和工作夥伴一道來。人來啦,酒也喝了,至於接著他們高興做什麼我就管不著了。」眉開眼笑地解釋完,急忙又拉著她回到好戲現場。
休息室裡的人顯然被出現在門口的女人震懾住,齊齊站起來,驚奇地望向薄芸。她蹣跚地跨步,表情本是迷惑,接著出現詫異和近似衝擊的神態,她甚至微微屈腰,摀住小腹,狀甚不適。薄荷將隔音門帶上,向前低問:「沒事吧?」
「我胃不太舒服,我好像──」見到了熟人!
緊咬住唇,直起腰桿,不再說下去,繼續前進,一步一頓,她面向女人,目不轉睛,笑著問候:「蔡小姐,妳好。」
鴉雀無聲中,蔡昀芬很快地鎮定,輕啟朱唇:「薄芸,妳好,好久不見,石膏什麼時候拆掉啊?」
像是聽而不聞,她陷入默想,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不久,轉向章志禾,面龐交織著未及解讀的各種情緒。
「妳──」她竟然認出了蔡昀芬,他依稀從她眼裡看出了什麼。
她突然小聲喚:「你靠過來一點。」
他大惑不解,仍舊依言附過耳朵,她湊近他,在耳畔呢噥了幾句之後,他乍然瞠目,俊秀的臉由隱隱的激動化為顯而易見的喜悅,不管有多少雙眼睛注視他們,他張開雙臂,將她一摟入懷,箍得她快要透不過氣。
楊仲南霧裡看花,在薄荷頭頂悄聲問:「妳猜她說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她扯住楊仲南的手轉身道:「吧檯沒人,外面的人要斷糧了,走吧!」
「妳真的沒聽到她說什麼?」走出那扇門,仍鍥而不捨地問。
「你真多事!」
「她說啊──」緊跟著走出休息室的蔡昀芬露出妍麗的笑容,複述一遍耳尖的她捕捉到的耳語內容,「章志禾,你不是答應過我,我們暫時分開的一段時間,你都不會和任何人相親嗎?你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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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動輪椅,往前方頎長的背影靠近,男人在整理花架上垂懸的籐葉,聽聲辨人說道:「說吧!有什麼事?」
她舔舔下唇,若無其事地問:「你要出門了?」
含著笑意。「嗯,每天都這時候出門不是嗎?」
「今天課不多吧?」
「不多,只有兩堂。上星期不是給妳課程表了?」
「喔,差點忘了……文學院的工程開始了?」
「開始了。」
「那……現在這段時間,不必很常開會了吧?」進入正題了。
兩手一停,轉身看著她,「有些細節得和工作小組配合,或是做修正。怎麼了?」關心地彎腰俯察她,「我得到學校去一趟,待會劉嫂就過來幫忙了,不必擔心做不來家裡的事。」
「我知道,」一臉意在言外的表情。「可是我不習慣外人幫我……」她嘟起嘴,「上廁所,怪怪的。」
他笑了。「這段時間而已,下個月拆了石膏就好了。」
「可是……」耍賴起來了,「我會想念你嘛!」
聽起來應該心滿意足,甚至心軟,可惜他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不是這麼黏纏的女人,純粹是因為潛意識的「不放心」,這個「不放心」讓她在短暫記憶空白的時候,起了刺激作用,將她腦中破碎的資料重組,喚回了意義。
「是嗎?妳真希望我多在家陪妳?」
「真的真的,我發誓!」她認真地舉起手。
「怎麼晚上我回來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妳在想念我?」他靠近她,直視她眸底。
「哪裡不覺得了?」她心虛地退後。
「比方說,有人根本站都站不穩,還堅持要自己洗澡;佔了我半個床,卻不讓我多碰一點,如果這叫想念,可見我們的認知差距有多大。」他不慍不火說著,很高興看她開始焦急的模樣。
「我不習慣別人幫我洗澡嘛!」她扁扁嘴,「還有,我哪裡不讓你碰了?」每晚都碰得她驚慌失措、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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