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炸彈?
荻原薰不得不伸出手去接住身前那具癱軟下去的嬌軀。
誰教他是出手把人家打暈的罪魁禍首!
不過,這也不完全是他的錯,是她這樣冒冒失失地從轉角衝出來,還偏偏撞到他這受過訓練的練家子,他遭遇危險時的反射動作就是劈頭一掌,身體反應快過思緒,他一時也控制不住。
低頭打量臂彎裡的纖細人兒,有一張巴掌大的臉,皮膚白裡透紅,俏鼻小嘴倒沒什麼特別,美女他看多了,這個頂多算漂亮,離極品還差一大截,倒是眼角沒干的淚痕揪住他的視線。
哭,代表麻煩,女人,代表大麻煩,而女人哭代表……死定了,這個燙手山芋該怎麼處理?荻原薰皺起眉,原本就不夠和善的臉顯得更兇惡駭人。
看樣子短時間內她是不會醒過來了。
他只是臨時起意想獨自走一走,欣賞漫天飄落的金黃銀杏葉,沒想到會橫生枝節。
早知道他說什麼都不會獨自在街上漫步,沒讓半個手下跟著,早知道……果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就在荻原薰猶豫著要把這冒失鬼直接丟在地上,還是好心點讓她小力的躺在地上時,一名男子往他靠近。
「先生。」中年男子已經來到他面前,濃濃的酒氣很嗆鼻。「抱呃、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我、我是她的朋友,我們都多喝呃、喝了一點……」
他冷冷地瞅著中年男子,不發一語。
「我、我會安全把她送回家。」
回誰的家?她家還是他家?
光用膝蓋想也知道眼前這個怪怪歐吉桑心裡在打什麼齷齪下流的主意,不過那都不關他的事,只要能丟掉這個燙手山芋就好,省得他還要繼續猶豫讓冒失鬼「回歸大地懷抱」的方法。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從荻原薰的臂彎裡接過人,迫不及待地離開。「我……我們回去了。」
荻原薰面無表情地看著怪怪歐吉桑抱著女孩慢慢走遠。
越來越遠,直到那張帶著淚痕的容顏忽然在他的腦海裡清晰起來,讓他忍不住想知道能把那扇彎彎羽睫撐開的眼睛長什麼樣?落在那個歐吉桑手中,她的悲慘下場不難想像,那麼那雙眼睛會載滿驚恐吧,這想像讓荻原薰的心裡不舒服。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沒有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但是那個女孩是他打暈的,也是從他手中交給怪怪歐吉桑的,他好像成為把女孩送進虎口的幫兇了。
兩道濃眉越靠越近,終於,表情有些狠戾地出聲,「站住。」
中年男子充耳不聞地繼續往前走。
裝耳背?很好。
「你再走一步試試看。」威脅意味濃厚。
中年男子不得不停下,吐了一口氣才轉過身,裝傻道:「你呃、你是在叫我嗎?我……我剛剛沒聽見,還有事嗎?」
他也不囉唆,「把人留下。」
「耶?」中年男子心中懊惱不已,不是解決了嗎?
荻原薰的心情不佳,因為他做了長這麼大沒做過的善事──救人,「把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看來他別無選擇,得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了,但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不屑當怪歐吉桑的幫兇,絕對不是因為對這女孩有絲毫不捨。
「為什麼?我呃、我不明白……」中年男子還不想死心。
荻原薰的嘴角微揚,譏誚的語氣揚高,「要不要坐下來讓我『好好地』向你解釋一番?」只要對方捱得住的話,他不介意,反正他現在很不爽。
中年男子被荻原薰猙獰的語氣震懾住,加上荻原薰長得一副「我非善類」的臉,醉意霎時消退了一大半,「呃不、不用了。」他不敢再多說些什麼,連忙把女孩放下後走人。
荻原薰歎了一口氣,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人都救下了就得負責把她帶走,不然再被別只「狼」叼走,不就做白工了,他只好緩緩走上前,屈膝將人抱起,然後攔了車返家。
結果他壓根兒沒有時間欣賞銀杏的美麗,看來他以後還是別附庸風雅好了,這不符合他的風格。
低頭看一眼懷中的女孩,他下意識的用袖子擦掉那早風乾的淚痕,卻沒發現那動作有多輕柔,也沒發現嘴裡雖然碎念著等下乾脆把她丟下車,但手臂卻緊緊的抱著人家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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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夜晚,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兩排林立的銀杏樹上已是一片金黃,為初冬增添動人風情,如詩如畫,即便時候不早了,銀杏樹下仍駐足許多捨不得離去的旅人。
一陣風起,黃葉如雨般紛紛灑落,讚歎聲此起彼落。
「黃得那樣燦爛輝煌,這麼美麗的畫面很震撼人心,對吧!」山本洋子著迷地仰頭凝視美景,心裡卻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失落,要是拓也不要那麼愛賭博就好了。
「……」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的山本洋子轉頭看去,隨即被花漾淚流滿面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你幹麼?」
花漾吸了吸鼻子,胡亂地拭去臉上的淚,但是抹去舊的新的又湧出。
「漾?」山本洋子慌慌張張地看著她,「你又怎麼了?」
「若……若葉、好可……憐……」她斷斷續續地道。
「若葉?」她怎麼不知道漾有朋友叫若葉的?「不哭不哭,告訴我她怎麼了?」
花漾很努力地想止住眼淚卻效果不彰,「我嗚……我忍不住……她……可憐,沒、沒跟歐介……嗚……在一起……」
歐介?這名字真熟啊,「別哭別哭,說不定以後就在一起了。」世事難料嘛,隨便說說只要能止住花漾的淚水就好。
一聽,淚水暫時止住了,「會演續集嗎?不、不對啊,這樣歐介不就始亂終棄了?」
續集,歐介,若葉,原來是這個啊!「漾,告訴我,你不是在說『大和拜金女』裡面的人,我不想承認我認識一個會為這種事哭到喘不過氣的朋友。」
「呃,洋子,你不想承認你認識我喔?」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對方,看似非常非常可憐的樣子。
山本洋子翻了翻白眼,「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算了,我真服了你,我們賞銀杏關若葉什麼事?值得你哭成這樣。」
「因為若葉跟歐介常漫步銀杏步道下啊。」花漾說得理直氣壯。
沒事沒事,她這人就這樣,淚腺四通八達,哭點爆表得低,不要跟她計較,不然氣死保險沒理賠──山本洋子不斷對自己做心理建設。
看好友沒搭話,花漾接著說:「看到銀杏就想到若葉無疾而終的單戀,一想到我就……嗚……難過……」飆淚中∼
「那你繼續哭好了,她這輩子都會是單戀了。」又不是女主角,用肚臍眼想也知道不可能跟男主角在一起的,這笨蛋哭什麼?
聞言,花漾果然聽話的號啕大哭,那委屈的模樣讓不少本來在欣賞銀杏飄落的旅人都忍不住偏頭看她,並有意無意的用指責的眼光盯著山本洋子。
很好,又害她被誤會了,「失──戀──」她無聲用嘴型告訴眾人花漾的現況,路人紛紛抱以同情的眼光,幸好本人完全不知曉。
過了好半晌,花漾哭夠之後,終於止住了淚。「這麼美麗的銀杏剛展現風華就被無情的風吹拂凋落……」美麗中帶著一絲哀愁。
還來啊!山本洋子見她的眼又一紅,趕忙舉起杯子,「乾杯、乾杯!」還好今天有帶酒來喝,不然她又會繼續傷春悲秋,沒完沒了。
花漾舉起杯,「敬美景。」
山本洋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哈、好喝。」
花漾被辛辣的酒液嗆著了,「咳咳……」她仍是無法習慣酒的嗆辣味道。
山本洋子抽走她手中的杯子,「算了,你還是喝汽水就好,別勉強。」她從便利商店的提袋裡拿出兩瓶汽水遞給花漾。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謝什麼謝,我們是好朋友兼好同事啊。」她們一同進入雪之裳工作坊當助理也已經兩年多了,一路走來相互勉勵,一起朝目標邁進。
花漾的笑容裡有一絲無奈,洋子這個人什麼都好,只是一沉醉在愛情海裡就啥也不顧了。
偏偏上天又不給她一個對的人,讓她為愛吃足了苦頭。
「我今天要不醉不歸。」反正明天是星期日,不必上班。
不醉不歸?不好吧?要是洋子醉得不省人事,那她怎麼辦?「洋子,你是開玩笑的吧?」
山本洋子倒了第二杯酒,仰頭咕嚕咕嚕地就又見底。「偶爾放鬆一下不為過吧!」
「可、可是我不認得路,你醉倒了,我們怎麼回去?」她的方向感一向呃不、不怎麼好。
簡單的說就是路癡一枚。
她好笑地瞟了她一眼,「你不會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交通工具叫做計程車,你只要坐上車,把地址告訴福田,福田就會把你送到目的地。」
「可是……」她還有話想說卻被打斷。
山本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們就坐計程車回去,車資我出。」語畢又是一杯酒下肚。
「好、好,我們坐計程車回去,不過你也別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她知道洋子的心情不好,拓也原本答應要陪她來賞銀杏,結果又不見了。
山本洋子叉了一粒章魚小丸子洩憤似地啃著,「這一次我不會再原諒他了!」
花漾小口小口地喝著汽水,不予置評。
洋子每一次氣頭上都決絕地說不原諒他、要和他分手,但是幾天後她又會看到他們兩個甜甜蜜蜜地膩在一起,感情好到不行,她從最初的錯愕傻眼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洋子隨便說說,她也就隨便聽聽,不必太認真。
「你不相信我?」山本洋子質疑。
反正事實會證明一切。花漾淡淡一笑,不想作沒有意義的爭辯。「怎麼會!我當然相信你。」愛恨不由人吶!要是能夠說不愛就不愛,那世界上就不會有忒多的曠男怨女了。
「我聽說了,日前你負責的Case有很不錯的評價呢,恭喜!」她由衷地替好友感到高興。
「謝謝。」誰也不知道她當時被那個模特兒百般刁難,只因為她不滿公司派個助手幫她做造型。
「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成為造型師。」漾比誰都認真努力學習,成功是必然的結果。
「你也可以的。」只要拓也少惹麻煩來擾亂洋子的心情,讓她能夠專心地學習,一定能事半功倍。
「我——」山本洋子正要說話的時候,皮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先接電話吧。」
「拓也!」山本洋子先是一喜,隨即察覺到花漾的注視,稍稍收斂起飛揚的心情,只不過上揚的嘴角仍舊洩漏了她的情緒。「你還打來做什麼?」
雖然沒有親耳聽見拓也在電話中說些什麼,不過想也知道肯定是道歉、賠不是,然後說一些哄她開心的話。
可以想見的,洋子肯定會心軟地原諒他,然後過一段時間他又會故態復萌,兩人吵架、和好、又吵架、又和好……陷入無限迴旋的圈圈中。光想她就已經昏頭轉向了。
「漾。」掛斷電話後,山本洋子輕喚了聲,卻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
她挑起眉,等著她的下文。
「拓也……知道他錯了,他求我原諒他……」山本洋子支支吾吾地。
「要不要原諒他,你自己決定。」她聳聳肩。
「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山本洋子試探地問。
「你覺得好就好。」這是她的感情、她的人生,別人無權替她作決定。
山本洋子執意要問出個結果來,「你真的不會生氣?」
「我不會生氣。」為她不值而已。
「太好了。」山本洋子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小心翼翼地問:「那……那拓也剛剛約我去看午夜埸電影,我可以去嗎?」
她能說不行嗎?「你想去就去吧。」即使她的人留在這裡,一顆心也早就飛到拓也的身邊去了。
「漾,謝謝你!」山本洋子欣喜雀躍地傾身給了花漾一個大擁抱,「那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花漾呆愣愣地揮手,目送山本洋子的身影在金黃雨下走遠,然後坐上一輛車子離去。
啊!回過神來,她這才發覺自己被撇下了,在這個陌生、美麗如畫的地方。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心情不佳的洋子硬拖著正要休息的她出來賞銀杏,前一刻還氣呼呼地說她不會再原諒他了,結果拓也的一通電話就讓洋子的心情止跌回升,高高興興地飛奔而去。
太沒有義氣了吧!花漾哭笑不得地收拾東西,只想快點整理好,然後攔輛計程車回家休息。
旁邊忽然響起一個帶著酒意的粗嗄嗓音,「小姐,你呃……一個人啊?」
是在跟她說話嗎?花漾轉過頭抬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領帶,一條綁在額頭的領帶,一個眼神猥瑣、鼻子雙頰都紅通通地、渾身酒氣逼人的中年男子就站在她的身邊,心下陡地一震。
花漾裝作沒聽見,她不想和喝醉酒的人打交道。
很多平時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男人在幾杯黃湯下肚之後就會露出讓人不齒、鄙夷唾棄的真面目來,是真醉還是借酒裝瘋,這一點有待商榷。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呃、過來和我們……一、一起坐吧。」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也環上了她的肩膀。
「不、不用了。」她掙脫他的手,胡亂地把東西全部掃進袋子裡,隨即邁開步伐。
「時間呃、還早,別……別急著回去。」中年男子不死心地跟了過來,還伸手要抓她。
花漾避開他的狼爪,沉聲道:「先生,請你自重。」她很氣很氣,怎麼會有這種無恥的男人,眼眶卻又不受控制地一紅。
「不呃、不要害羞……」中年男子色膽包天地張開雙臂想將她抱滿懷。
銀杏步道上的人已經減少很多了,就算有人注意到她的狀況,也大多是冷淡的瞧兩眼,就匆匆經過兩人身旁。
她只能自力救濟。
花漾退了幾步,將手中的袋子朝他丟過去,旋即轉過身拔腿狂奔。
「小姐……你呃、你別跑啊!」
她頭也不回地死命往前跑,只不過她天生就缺乏運動細胞,跑不快、跳不高,學生時期的體育分數都還是老師仁慈地高抬貴手,她才能勉強及格。
「欸……」
花漾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偷偷回頭瞟了一眼,發覺他遠遠地落在後面追不上,才喘了口氣還來不及高興,就在轉角撞上一堵銅牆鐵壁。
幾乎是同個時間,一陣劇痛襲來,她連痛呼聲都沒有機會發出,眼前頓時一黑,隨即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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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天花板、那個色迷迷的噁心中年人……
她、她被強暴了!
「啊──」花漾先是尖叫,然後照往例是要失控地痛哭失聲一陣子的,但她才哭了二十分鐘,對她來說哭不到一輪,聲音就戛然而止,因為……媽呀,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腰際只圍了一條浴巾,荻原薰不甘不願地趕來客房,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火氣頓時直衝上腦門,「你見鬼的哭什麼?」
他早上有沖澡的習慣,聽到那聲尖叫是預期的,那哭聲是預期的,所以他打算舒服的洗完澡再來,但會哭這麼久,卻超出了他的常理判斷,哭得他心煩意亂,忍不住圍了浴巾就趕來。
「嗚……」透過模糊的淚眼瞧見一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渾身上下只有一條浴巾,嗯他……身材不錯耶,肌肉條理分明,一點都不像昨天那個怪怪歐吉桑……對,他不像歐吉桑,思及此,花漾緊緊揪著薄被,止住的淚水又 答 答掉出來,哭得更凶了。
她肯定失去清白了,而且對方還不只一個人,就算「其中」有一個是帥哥也讓人不舒服到極點,嗚……她好可憐喔。
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浮掠過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畫面,她噁心得直想吐,「嗚……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會有報應的,我要跟小翎、小橙說,嗚……你死定了。」
你們?有沒有搞錯啊?他救了她耶!居然把他和那個齷齪下流、變態噁心的怪老頭聯想在一塊?重點是,小林、小陳是她的誰?為什麼要找他們?
她的靠山讓他有些不是滋味,而她哭個不停更教他氣悶,荻原薰幾個跨步上前,大力地抽走她手中緊緊揪住的薄被。「閉嘴,你是哭夠了沒?」
嚇!她沒穿衣服耶……花漾不知道應該先遮上面還下面,卻忽然發現──
ㄟ∼∼她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啊,淚珠霎時由大變小,但仍沒停止的跡象。
還哭?是沒有哭得那麼像「孝女白琴」了啦,但還是跟孟姜女有得拚。
「根本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你哭個屁啊!」其實他可以不鳥她,但他就是該死的在意她的淚水,還有莫名的擔心她一哭會想起還不知是男是女的小林跟小陳。
她不信,「怎……怎嗚……麼……可……能……」一定是他們想要掩人耳目,所以才會在完事之後又幫她把衣服穿回去。
對方的不信任,讓荻原薰的臉黑了一半,陰惻惻地問:「為什麼不可能?」
她的眼淚仍然成串成串地往下掉,「你……們……怎、怎麼……可……能會放……過……我!」她知道自己稱不上是頂級的懷石料理,但好歹也算是能塞牙縫的回轉壽司,那個色迷迷的中年男子怎麼可能不吃到口的肥肉?
你們?又是你們?荻原薰額際的青筋在暴動,「別把我和那個怪歐吉桑混為一談。」
老實說他也不是什麼好人,以前也沒在乎過誰的評語,但他就是不能接受這女人把他歸為壞人,極度不能接受。
不是嗎?花漾心中存疑,也順便把疑惑掛在臉上,看得荻原薰火氣越燒越旺。
「是我救了你。」她最好把這句話記在腦上、放在心上,讓眼淚逆流回去,因為他今天的情緒很不穩,難保不會失手掐死她。
他?救了她?「騙、騙人的吧!」她不是故意的,但話就這麼不經腦袋的溜出去了。
她臉上錯愕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她嘴裡說出來的是什麼話?荻原薰倏地沉下臉,「怎麼?長相不和善的人就一定是奸盜邪淫之輩嗎?」
他看起來一臉兇惡樣,擅長的應該是打架、殺人放火之類的事吧,花漾吸吸鼻子,「你……的確一點……也不像……會見……義勇……為的……好心人……」
「我的確不是。」他立即附和,但沒說完的是,所以他的「第一次」是獻給她了,他到現在都想不通自己幹麼要找麻煩救一個愛哭鬼。
聞言,花漾果然不負眾望的會錯意了。
她真的被……「哇嗚……」不用別人提醒她又開始放聲大哭,眼淚像氾濫的河水在她的臉上到處肆虐。
又來了如果一般人體內有百分之七十是水,那這女人肯定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閉嘴!」荻原薰一臉凶狠地瞪著她,低吼。
「嗚嗚……」她的身體已經被玷污了,好噁心!好噁心!
他被她的哭聲還有那萬般委屈的樣子惹得煩躁不已,他不會安慰人只知道惡聲惡氣地警告,「不准哭,聽到沒有?」
這還有天理嗎?她被強暴了,竟然還不准她哭!花漾哭著使出所有的力氣朝他衝撞過去,決定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你……太、太可……惡了……」
荻原薰猝不及防地被她撞倒在地上,「你在幹什麼!」
「嗚嗚……女、女生……不是……好……欺負的……」她一邊哭著,一邊胡亂地捶他、打他、抓他、咬他、踢他。
要不是她這麼嬌小柔弱根本禁不起他一拳、要不是他不打女人……荻原薰不能還手,只能處於挨打的局面。「住手!」
嘖!他的臉上冷不防又被她抓了一下,傳來刺痛的感覺,胸膛也挨了一肘。「你這個女人……」他及時避開一記胯下重擊。真狠!
「嗚嗚……卑鄙、無恥……」他的話她充耳不聞,仍是死命的出氣,還能一邊狠戾的罵人,一邊悲慼的哭泣,使出花漾獨家拿手絕活。
他低咒了聲,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扣住她的雙手,再以腿制住她的腿,「現在可以好好聽我說話了。」
察覺到兩人重疊在一起的曖昧姿勢,她臉上的血色悉數褪去,更是不要命地劇烈掙扎想起身。「嗚嗚……放、放開我,我不要……」他不會又想蹂躪她,然後一勞永逸地把她這個麻煩處理掉吧?
「你如果再這樣動來動去,我保證接下來發生的事會如你所願。」荻原薰眼睛半瞇,語氣半是威脅半是認真。
「嗚嗚……什麼?」他的話遵循軌道鑽進她的耳裡,傳遞到腦海裡,花漾的動作忽地一頓,愣愣地望著近在眼前的凶狠面孔。他剛剛說什麼?
總算安靜下來了,他立即把話說明白,免得她又抓狂。「昨晚除了你的後頸被我打了一下,其他完好無缺。」
真的嗎?她可以相信他嗎?花漾仰躺在地毯上,閉了閉眼睛,感覺到後頸某一處還真的在隱隱作痛著。
「記得吧?你昨天晚上撞到我。」應該是為了逃離那個怪歐吉桑。
她點點頭,還以為是撞到一堵牆勒,他的胸膛怎麼硬得像牆壁啊?
「早知道就讓那個怪歐吉桑送你回家。」他嘴裡恐嚇。
「他、他要送我回家?」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說是你的朋友。」再嚇嚇她,最好她下次看到那種面相的人都知道要加速逃離。
她氣憤地道:「我根本不認識他!」怎麼會有人無恥至此?
倘若他沒有把她帶回來的話,她現在……她沒有勇氣去想像,昨晚他要是真的把毫無反抗能力的自己交給那個噁心的中年人,現在會是何種下場──圍浴巾的竹野內豐變成叼根煙、涎著口水的志村健……喔∼∼她不會再飆淚了,她會去死∼∼
將她青白交加的表情納入眼底,他知道她想通了,接著出聲調侃,「然後,你是這樣報答救命恩人的?」忘恩負義的傢伙。
這個時候花漾才有空審視自己的「豐功偉業」──他的臉頰上有一道抓傷, 淌著血絲,更增添一絲駭人的狠戾氣息,胸前也遍佈紅色抓痕,最顯眼的是肩上那兩排齒痕。
天吶!她竟然像瘋狗似地胡亂攻擊他,害他全身是傷,雖然不是什麼嚴重致命傷,但是一想到是他救了她,她卻恩將仇報,就愧疚得無地自容,眼圈兒又開始泛紅。「對不起、對不起……」
荻原薰的濃眉攢緊,這女人就只會哭嗎?而她一哭,頭就更往他胸膛靠,一吸一呼溫暖的氣息往他身上放送,像個小可憐似地,害他……荻原薰翻身站起,不甚自在的安慰,「閉嘴,我沒怪你,你不要哭了。」
不料人站起,浴巾卻還留在原地。
她的視線就這樣直勾勾地對上他兩腿之間該打上馬賽克的部位。
「啊──」她驚呼了一聲,狼狽地別開臉,潮紅迅速佈滿雙頰。
他面不改色地彎腰撿起浴巾,重新往腰際一圈,似乎不在乎自己被看光的樣子。
裝無知、裝清純是小說女主角的專利,她演不來,她沒有「單蠢」到看不出他的身體正處於興奮狀態。
他他他?
「這是男人剛起床的生理反應。」荻原薰僵硬的解釋,絕對不承認是因為她剛剛靠在他胸膛,且像要證明什麼似地,他涼涼地再補上一句,「放心,我對一個發育不完全的女人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