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元寶與西門寶娣神氣地牽著高大的黑駒回到西門家,直到她們倆踏進家門,家裡的人才發現兩個小姑娘晚上不睡覺,跑出門打劫去了。
他們一個個瞠目結舌地圍在她們倆身邊,嘖嘖出聲,邊打量、邊拍撫昂然不屈的黑駒。
「我的寶貝兒!妳做得真是太好了!是爹誤會妳了,一直以來都以為妳只會跟大家搶飯吃,沒想到妳居然也會外出打劫,而且還幹得有聲有色,爹實在是太高興了!」家中的大飯桶總算有出息了,西門發財感動得直飆淚。
「我說爹,你應該瞭解女兒我的能耐,我從來都沒有比哥哥他們差。」為了讓老爹更高興,西門元寶取出從胡土那邊搶來的荷包,炫耀地往上一拋一接,所有族人的視線也隨著她的動作上上下下,在腦海中想像著白花花的銀子化成一隻隻燒雞、燒鵝,祭了他們的五臟廟,那將會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
「還有我,我也幫了元寶許多忙!我拿著刀架在那個人的脖子上,他當場就嚇得像個龜孫子似的,動都不敢動一下。」西門寶娣編著謊忙邀功,反正事情的真相唯有她與元寶知曉,誰也不會曉得她在說謊。
「哎喲∼∼我就知道我家的寶娣會有出頭的一天!你們說,寶娣是不是打小就古靈精怪?我從來都不懷疑她有將大刀架在男人脖子上的能耐,我早就知道寶娣會是元寶最好的幫手!」西門寶娣的娘──俞金花聲兒拔尖,拚命誇讚女兒,就怕族人不知道寶娣的好。
哼!過了今夜,有誰敢再說她家寶娣傻呼呼,她就和對方拚命!
西門寶娣笑揚了唇,投入母親福福泰泰的懷抱中撒嬌,順道加油添醋地編造自己是如何的英明神勇。
族人們早就習慣俞金花對寶娣的寵愛,關於寶娣是古靈精怪抑或是傻呼呼,大傢伙兒心知肚明便成,犯不著再提出來讓俞金花哭天搶地、衝進廚房拿菜刀與人拚命。
西門元寶與西門寶娣交換了個狡猾的笑容,總而言之,今晚她們早已打定主意要天花亂墜地誇讚自身的能耐,務必要讓所有家人與族人都對她們刮目相看!
西門貴看著得意洋洋的妹妹看得眼睛都凸了,元寶與寶娣這兩個傻丫頭居然能瞎貓碰上死耗子,不僅搶了對方的所有財物,馬也搶到手,就連衣袍、鞋子都讓她們給剝了下來,這真是他所熟知的那兩個傻呼呼的妹子嗎?
不!絕對不是她們變聰明了,而是被她們打劫的人更蠢、更軟弱!
西門貴堅信元寶與寶娣並未在一夜之間長了智慧,亦堅信他的掠劫技巧絕對比她們要高竿,她們倆不過是一時幸運,打劫到一名軟腳蝦罷了!
西門金寶、西門銀寶兩個雙胞胎不斷地竊竊私語,老覺得眼前發生的事不夠真實。她是西門元寶呢!那個成天只會跟他們搶東西吃、與大黃牛比力氣的西門元寶耶!她怎麼有可能出門打劫,而且還真讓她搶到了手?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唉∼∼阿貴哥哥、金寶、銀寶哥哥,你們說,我是不是太了不起了?不過出去那麼一會兒,就打劫到這麼多東西,真不知該說是我太厲害,還是連老天爺都幫我呢!」西門元寶那張精緻嬌俏靈動的臉龐寫滿無辜的表情,帶著些許遺憾和感歎地看著三個顯然比她沒用的哥哥。
哇∼∼哈!哈!哈!她西門元寶等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刻啊!痛快!
西門金寶與西門銀寶有志一同地猛翻白眼,元寶是他們的妹妹,他們對她所知甚深,不管她表現得再怎麼無辜,看在他們眼裡都是同樣的欠扁。
對於元寶的炫耀,西門貴產生了危機意識。他可是西門家的長子,該有的威信還是要有,豈能讓元寶這丫頭繼續囂張下去?得找個機會重振大哥的聲威才行!
「哈哈哈!我的寶貝兒,妳當然是兩樣都有啊!大傢伙兒瞧瞧,我們家元寶長得多水靈標緻!你們摸著良心說說,老天爺見著元寶,能不幫她嗎?再者,元寶是咱們西門家的人,打劫這事兒對咱們西門家來說簡直和放屁一樣輕鬆容易,元寶是我西門發財的女兒,她當然有當土匪的天分,你們說是不是?」西門發財臉不紅、氣不喘地大肆稱讚自個兒的寶貝女兒,也不管族人們是否已經聽不下去了。
「爹,您就是說話老實,難怪外頭的人都說您是老實的發財呢!」西門元寶禮尚往來地回誇父親。外頭的人當然不曾這麼說過西門發財,全是她編造出來討父親歡心的。
西門貴聽不下去了,以手指掏了掏耳朵,忍下嘔吐的衝動。
其餘已經習慣的族人則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反正西門家就是這樣,有個溺愛女兒的俞金花,也有個寵溺女兒的西門發財,假如不能習慣他們的對話,這西門家哪還待得下去?
「嗤!老實的發財?咱們西門家要發財可不曾老實過,元寶那丫頭還真敢說!你瞧瞧元寶那得意的模樣,爹要是再誇下去,她豈不真以為自己能飛天遁地了?」西門銀寶撇撇嘴。
「嘖!這也不是第一天才這樣,元寶那丫頭都是讓爹給慣壞了,明明是件小事,爹也能將她捧上天去,嘖!」西門金寶心裡很不是滋味。
「寶貝兒!」西門發財聽女兒讚他是老實的發財,心中頓時盈滿感動,敞開了雙臂。
「爹∼∼」西門元寶跟著深情呼喚,父女倆立即熱情地擁抱在一塊兒。
「咳!話說了那麼多,元寶妳都還沒說出是哪個倒楣鬼被妳碰上,被妳打劫的該不會是隨便一個路人吧?」西門貴認為父親與妹妹已經抱夠了,清清喉嚨,開口打斷他們,要元寶說一下事情的經過。
西門元寶一怔,沒想到阿貴哥哥會問這麼多,她的眼睛和寶娣對上了,就見寶娣小嘴緊閉,不知怎麼回答。
「誰說我和寶娣打劫的是隨便一個路人?阿貴哥哥,你們呢,出門打劫可以隨便,但元寶我可不!我是日日夜夜都不忘東方家搶奪咱們家金礦之仇,要打劫當然是打劫東方家的人啊!」西門元寶說得義憤填膺。
「對!」西門寶娣立即跳出來附和。不論元寶說什麼,她一律喊對就是了。
「妳怎麼知道他是東方家的人?」西門銀寶提出疑問。
所有族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元寶身上,等著她提出最有力的證據來。
「我呢,以一拳攔下他的馬,然後在他面前晃了晃我的拳頭,他是馬上嚇得求爺爺、告奶奶的,就怕我會一拳打死他。銀寶哥哥,你說一個已經嚇得屁滾尿流的人,敢對我撒謊嗎?」既然沒有人知道,西門元寶便盡量把胡土說得很窩囊。
「對!」西門寶娣盡責地當應聲蟲。
「可是,妳先前不是說妳有多英明神勇,怎麼聽來被妳打劫的人好像是個窩囊廢呢?」西門貴挑出她的語病。
「對……不!不對啦!」西門寶娣只顧著附和,完全忘了她是要附和元寶,而非阿貴哥哥,等她發現錯誤時,族人已經大聲地嘲笑她,讓她窘得想挖個洞鑽進去。
「阿貴哥哥,我必須這麼說。不能說對方太軟弱,而是我太神勇了,畢竟我西門元寶小小的一拳可是能打死一頭牛啊!如果你覺得我吹牛,不然你站出來讓我使盡全力打一拳好了,看我是不是真的很神勇?」西門元寶說什麼都不能讓阿貴哥哥拆穿她的謊言,唯有以一身恐怖的力氣來證實她所說的話。
「對!」西門寶娣這回可是聽得很仔細,不會再犯先前的錯誤了。
關於站著讓西門元寶打一拳這事,西門家沒有人會笨得這麼做,又不是嫌命太長,活得不耐煩了,西門貴沒犯傻,自然不會逞一時之勇。
其他族人聽了登時笑呵呵,有的拍了拍西門貴的肩頭,要他別再跟元寶爭論,若真吃了元寶一拳,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何況元寶說的不無道理,任誰吃了元寶結結實實的一拳,都會想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是不?
「那妳說說,那個東方家的人叫什麼名字?」西門銀寶還是不大服氣,大聲詢問。
「是啊!說出他的名字。」西門金寶跟著追問,倘若元寶說不出來,那便證明她在扯謊。
所有人皆屏氣凝神,等著元寶報上對方的大名,或許被元寶打劫的人,他們曉得是誰呢!日後若狹路相逢,也可以狠狠嘲笑對方及不過西門家的兩個小女娃啊!
「東方胡土!他叫東方胡土!」西門元寶靈燦的眼眸滴溜溜地轉了轉,腦中靈光乍現,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
「對!他就叫東方胡土!」西門寶娣太佩服元寶了!沒想到短時間內,元寶就能想出胡土的名字來!
「……這個名字取得一點都不好,東方家果然就是比咱們西門家差,連最簡單的取名字都不會。反觀我們西門家,有哪個名字取得不好?咱們是個個貴氣逼人,沒一個像他們那麼小家子氣。」西門發財聽完對方的名號後,忍不住發表看法。關於取名字這件事,東方家的人真該好好來向他討教幾招的。
「東方家的人嘛!」有人聳聳肩,語氣中儘是鄙夷,要其他人對東方家的人無須有太多的期待。
如此一來,大夥兒便忙著數落起東方家的不是,不論是多麼小的事都可以讓他們拿出來大肆批評,實在是兩家積怨已久,很難對對方有好的評價。
瞬間,大家都忘了再繼續追問有關東方胡土的細節,也是信了元寶的說詞,沒有任何懷疑。
順利騙過大家後,西門元寶更加得意了,而寶娣則是鬆了口氣,盡情享受眾人的讚揚。
「大夥兒別淨是站著說話啊!一起坐下來慶祝元寶與寶娣頭一回出外打劫成功歸來!」西門元寶的母親──白秋蘭端出燒刀子,要族人們坐下來好生慶賀。
做娘的最是瞭解自個兒的孩子,她所生的「一貴三寶」雖然整天吵吵鬧鬧,不知情的外人見著了會以為他們兄妹四人感情不好,但實際上他們的感情好得很,若遇上事兒,兄妹四人絕對是齊心協力、一致向外,所以對孩子們的吵吵鬧鬧,她和孩子的爹向來不放在心上。
大夥兒一聽見有酒喝,立刻歡聲雷動,快樂地拿起一瓶瓶珍藏的燒刀子為元寶和寶娣慶祝。
西門元寶與西門寶娣大口豪邁地喝著燒刀子,兩個人被族人圍在中心,自覺成了族裡的英雄。
啊!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西門元寶醺醺然,整個人輕飄飄的,不知是喝多了燒刀子或是受到眾人推崇讚揚的緣故,總之,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娘兒們?哼!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讓阿貴、金寶、銀寶三個哥哥把「娘兒們」那三個字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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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翼差點被西門元寶她們給害死!
當東方翼醒來時,已是日正當中,他費盡力氣推開壓在身上的樹木與草堆,全身又痛又癢──痛是因受了內傷又慘遭西門元寶重擊一拳;癢是因她們堆在他身上的樹叢與草堆上有著為數不少的螞蟻與小蟲子!
在他昏迷時,蟲子與螞蟻無情地在他身上肆虐,將他咬得體無完膚,任他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咒罵。身上的衣袍、鞋子被扒了,愛馬黑駒被搶了,加上差點移位的五臟六腑,這一切都使他無法步行回莊,最後只能坐在路邊苦候路過的農夫,托農夫以牛車送他回家。
這一傷,使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痊癒。族人詢問過他受傷的來龍去脈,他僅是淡淡地說了在半途中遭遇不知名人士的埋伏,對於被西門元寶掠劫一事則隻字不提,稍稍保全了身為族長的尊嚴。
吃了西門元寶的悶虧,此乃東方翼畢生的奇恥大辱,對方不過是個小姑娘,居然能把他弄得如此狼狽,每每想到這,東方翼就忍不住出聲咒罵,遭他咒罵的對象不是西門元寶,而是自己,他惱自己的大意,若非這回幸運,他早已曝屍荒野。
不過一想起西門元寶那一拳,他便不住咋舌。他萬萬都沒想到,一個嬌小玲瓏的姑娘竟會擁有一身蠻力。他猜想,她並未使盡全力打他,否則光憑她以一拳便能打倒黑駒的態勢,若她以相同的力道來打他,恐怕他是再也沒有機會躺在床上為她的蠻力連連驚詫的。
這次的事給了他極大的教訓,明白覬覦東方家的不僅只是西門家的人,有太多人眼紅東方家擁有金礦礦脈,又能與朝廷合作,成為專門供應宮內首飾、黃金的商家,有太多人想見縫插針,也有太多人想毀了他,因為毀了他等於毀了半個東方家,屆時要奪得礦脈是易如反掌,所以從今爾後,他踏出每一步之前,都得細細思量,不能再讓人有機可乘。
而更令他不願去猜想臆測的是,族中是否有人打算取而代之?他不想懷疑人,卻不能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遭受攻擊一事有著各種可能性,不論心中有多少不願,皆不容等閒視之,得派人詳加調查才是。
東方夫人方書玉自東方翼受傷歸來後,便天天傷心地以淚洗面。她的夫婿已逝,在眾人覬覦族長大位之下,愛子好不容易脫穎而出,他以行動和能力證實了這個位置是他應得的,他成功地帶領東方家所有族人過得更好也更為富裕,同時成功地壓下所有對他不服的聲浪。
翼兒成功地將東方家的黃金首飾更往上推進,供給宮內用度。東方家純度精良的黃金在宮內綻放光彩,而在京城開設的珠寶鋪所打造出來的珠寶首飾,更成為各個王公貴族搶著要的珍品。
每個人心裡想的都一樣──戴上了東方家打造的珠寶首飾,自身彷彿也成了皇親國戚、宮中紅人。正因所有人皆明白能配戴東方家的珠寶首飾者皆非泛泛之輩,也因此更加趨之若鶩,使東方家的珠寶首飾成了人人搶購的商品。
方書玉為愛子的成就感到無比驕傲,可也不禁責怪起自己的疏忽。打一開始,她就該極力反對翼兒隻身一人進城查看珠寶分鋪的營收情況。再不然,倘若她有派人隨行保護的話,翼兒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內傷。究竟是哪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惡意傷害她的兒子?
方書玉恨不得將對方自暗處揪出,並在扭送衙門治罪,讓官爺們好好整治一番前,先派家丁給對方一頓好打,看往後誰還敢再傷害她的寶貝翼兒!
「翼兒,你這一回真把娘給嚇壞了。娘已經失去了你爹,可不能連你都失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方書玉紅著眼眶,重複著半個多月來最常說的話。
「娘,往後我會更加注意,不會再做出讓您擔心的事。」清瘦不少的東方翼安撫著母親的情緒。東方家需要他,母親與妹妹們也需要他,所以他不能輕易倒下。他向自己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往後他不會再大意行事了。
「話是你親口說出來的,我可不許你違背對我的承諾。」有了愛子的保證,方書玉惶惶不安的心總算踏實了不少。
「是,母親大人,孩兒絕對不會違背對您的承諾。」東方翼自丫頭手中接過蔘茶,哄母親喝下。
「我只要一想到你受重傷讓人送回來,我的心就痛得快碎了,恨不得將惡意傷害你的人揪出來!到底是誰這麼卑鄙無恥?這種卑劣的行為,簡直和西門家的人沒兩樣!」方書玉的心頭火燒啊燒的。目前最礙她眼的除了西門家的一窩土匪強盜外,便是傷害她寶貝愛子的惡徒了。
東方翼默不作聲,沒讓母親知曉她已猜對一方人馬,讓他變得更加狼狽的人便是西門元寶,一來是為了自尊,二來則因東方家與西門家兩家宿怨已久。西門家像揮之不去的蒼蠅般,總是滑溜地掠劫屬於東方家的財物,儘管西門家的掠劫對東方家而言如九牛一毛,可東方家所有人都受夠了西門家的掠劫,倘若得知他被西門家的女子趁火打劫,甚至將他打昏棄於荒野,恐怕會引來兩家更大的衝突。
目前最先要處理的是──究竟是誰躲在暗處暗算他?而且對方的目的是否真如他所猜想的,是針對礦脈而來?又或者有其他原因呢?
至於西門家的老問題若能小事化無最好,畢竟他不想在忙著揪出藏鏡人時,還得疲於奔命地解決西門家層出不窮的小掠劫。
「一說起西門家,我便又覺得渾身不舒服,他們就像水蛭般緊緊巴著咱們東方家,非得把咱們吃干抹淨才會甘心!」光想到西門家那一窩土匪,方書玉的頭就更疼了。東方家處事向來寬厚,也就是這份寬厚讓西門家那批豺狼虎豹益發貪得無厭。東方家可不是拿西門家沒轍,不過是基於上幾代雙方祖先的好交情,才沒認真計較,真要計較對付,東方家可也不是任西門家宰割的小羊羔。
「西門家向來如此,娘親就別將這事擱在心上。」東方翼笑著要母親放寬心。
「不是為娘的器量狹小,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了!你可知在你養傷的這段期間,他們又恬不知恥地搶了咱們的牛只與米糧嗎?我瞧他們那一家子除了會做土匪強盜外,啥正經事也做不了!」方書玉說得氣忿難平。
「這件事何總管有跟我報告過,我已經派何總管彌補損失的族人了。」儘管他先前躺在床榻養傷,可族內發生的事,何總管皆會一一向他稟告,等他下裁定。
「翼兒,咱們不能再任由西門家予取予求了,不知情的人還道咱們東方家怕了他們呢!」他們可是赫赫有名的東方家,皇上還曾經賜婚讓郡主下嫁呢!朝中許多官員都得賣他們一個面子,若是教人知道他們放縱西門家的惡行,往後還有誰會敬重他們?
「我明白。」的確,他們過去是太放縱西門家了,究其原因,除了西門家太過滑溜外,許是歷任的族長皆覺對西門家有些小小的虧欠,所以才會對西門家睜只眼、閉只眼。畢竟雙方曾有過好交情,而且共同發現了金礦,為了錢財撕破臉是最壞的結局,是以東方家才會一忍再忍,不願和西門家斤斤計較。
「翼兒,你和你爹、你爺爺就是心腸太好,才會讓那群土匪如此囂張。往後別再對他們心慈手軟了,必要時要給他們狠狠一擊,教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瞧他們往後還敢不敢來惹咱們!」方書玉希望兒子必要時能狠下心腸,否則只有吃虧的分。
「我會的。」東方翼笑著應承,但如非必要,他絕不會採取嚴厲的手段去對付西門家的,他寧可以溫和的手法來使兩家相處得融洽些。只是,這事他兀自在心底盤算著,沒打算先讓母親知曉。
「聽你這麼說,為娘的就放心了。」方書玉頗感安慰地拍了拍愛子的手臂,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喝蔘茶了。
四兩撥千斤地解決了母親的困擾後,東方翼得以將更多心思放在家業與揪出藏鏡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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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家的容忍並未使西門家學會收斂,打劫事件依舊層出不窮,甚至有愈來愈讓人無法容忍的傾向,因此一個接著一個的族人跳過了何總管,直接找上東方翼,抱怨他們的損失與不滿。
「你是族長,一定得想個辦法制止西門家那群土匪強盜的惡行!光是這個月,我已經被他們偷了三次米糧與麥子了!再繼續由著他們胡來,他們會以為咱們東方家怕了他們那群土匪!」老者暴跳如雷,從年輕到老邁,他已經受夠西門家那群出沒不定的土匪強盜了。
「叔公,您先坐下來喝口茶,別為了那群土匪強盜氣壞自己的身體。」東方翼見遠房叔公氣得七竅生煙,向一旁的丫頭使了眼色,丫頭立刻俐落地斟上上好的龍井讓老者潤喉消氣。
老者很快地喝完上好的龍井茶,丫頭馬上再為他斟滿,連喝三杯龍井後,老者的氣總算消了不少,可對西門家的不滿猶鬱積在心頭。
「最近西門家那幾個小毛賊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渾身精力無處可發,居然一搶再搶!」這實在不太像西門家的打劫風格,西門家通常搶過一回後,會隔上好一陣子再搶,結果這次西門家那三個兄弟居然在短時間內搶了又搶,簡直像是在跟誰拚命較量似的。
聞言,東方翼在心裡直歎氣。堂叔公已經是今天第五個來向他抱怨的人了,後頭還有幾個他不知道,但他對西門家的行為已感到疲憊厭倦。
近日他忙著派人追查埋伏殺他的藏鏡人的線索,想揪出對方來,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的,根本就沒在襲擊他的現場留下蛛絲馬跡,使得追查的行動困難重重。
當然,他也沒有乾耗著等消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這事上頭。最近宮內要一批雕工極精美的首飾,其他的事大可延誤,但宮裡要的貨絕對延不得,稍有差池可是會掉腦袋的,所以他忙著監督師傅們,務求速度與精緻缺一不可。眼下他已是忙得焦頭爛額了,西門家還來添亂,任他再有耐性、再有氣量,都會被消磨殆盡。
「這回又是那三兄弟?」東方翼蹙著眉。西門家三兄弟近來猖狂得很,反倒是西門元寶似乎沒再出門打劫了,是受到父母的告誡,終於明白她是個姑娘家,不能隨隨便便在晚上出門打劫男人,也不能隨隨便便地說要把男人脫得光溜溜的嗎?
一想到那個西門元寶,他不禁要搖頭歎氣。他從未見過這麼野的姑娘,簡直像是脫了韁的野馬,真不知她的爹娘是如何教養她的?而他的雙手打遇見她後,就一直渴望著掐住她那截可愛雪白的脖子,讓她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惹,也不是每個被她打劫過的人都會一笑置之或者大歎倒楣,然後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
可往另一方面想,倘若他不是那個被她打劫、打昏、扒掉外袍的人,若是在別的場合聽見她的惡形惡狀,他肯定會覺得她是個逗趣的小姑娘。不過,一旦主角換成他,他可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不錯!又是他們三個!」一說起西門貴、西門金寶、西門銀寶兄弟三人,老者便又氣得咬牙切齒。他們三個就像泥鰍一樣滑溜,教他想抓起那三兄弟狠狠地教訓一番,卻是難若登天。明明他們三個不怎麼聰明,但卻擁有異常靈活的身手,這才會教人束手無策啊!
「他們三人的確是棘手的問題。」東方翼斂色沈吟。西門家三兄弟的身手他沒見過,但常聽族人提起──任族人做了多少防範,甚至是布下陷阱,西門家三兄弟就是有辦法逃脫!
西門家三兄弟明明平時腦袋不怎麼靈光,怎麼出手打劫時卻像是截然不同的人呢?不知是銀子對他們的吸引力大到足以瞬間使他們的腦袋變得靈光,抑或是對食物的強烈渴望改變了他們?
「你說說,怎麼會有人的臉皮那麼厚,當土匪還得意洋洋,渾然不知羞恥!」思及西門家三兄弟張狂的笑聲,一股火倏地又冒上老者心頭。
「他們是西門家的人。」西門家素來以蠢笨、粗魯、野蠻、厚臉皮著稱,其中的蠢笨這一項更像是西門家的標幟,緊緊跟隨西門家一代過一代。
「咱們東方家過去就是太容忍他們了,才會讓他們欺到頭上來!咱們知書達禮,他們粗魯不文,咱們竟還得與他們為鄰,實在是太委屈了!古人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情的人還道咱們東方家和他們如出一轍呢!光想到這個,我就食不下嚥,夜不能安寢!」僅僅提到「西門家」三個字,老者都會覺得污了自個兒的嘴。
「叔公,依您的身份地位,我想您是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的。」擔心老者氣昏了頭,東方翼安撫著他的情緒。
「這是自然,他們淨做出自毀身份的事來,我可不會和他們一樣自甘墮落。」老者高傲地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
「叔公說得極是。」東方翼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不過,咱們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管它前幾代的祖上和他們有啥交情,咱們對西門家已是仁至義盡。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咱們不可一味地處於挨打的境地,是該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果決了,看是要先打再抓,還是抓了再打、打了又打,總之不能輕饒他們!翼兒,你夠不夠資格當東方家的族長,端看你如何處理這件事了。」老者語帶威脅,東方家族長這個位置雖然不好坐,但也是人人搶著要,東方翼若是處理不好,東方家多的是可以遞補的人,不缺東方翼一個,東方翼心裡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東方翼如何不懂老者的威脅?東方家或許檯面上和樂融融,對他接掌成為東方家的族長毫無異議,可暗地裡不服的大有人在,他的處境並不如外表看來的順遂。對外他得加倍努力,拓展東方家的事業;對內他得事事周全,讓眾人心服口服才行。
然而,關於堂叔公的建議,他從來都沒考慮過。與其讓自己多一群笨到會耍出令人咋舌的花招的敵人,不如多一群長相美好的笨蛋來當朋友,至少不會再被扯後腿,至少在他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不用擔心那群笨蛋又給族人添了什麼亂,讓他得以專心一志地對付外頭狡猾如蛇的敵人,讓自己在族人中的地位更加穩固。
只是,要怎麼和西門家的人化敵為友呢?西門家人認定東方家擁有金礦礦脈、佔盡便宜,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想要在短時間內化解兩族的仇怨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現在東方家也被西門家惹毛了,得想出個讓雙方都能接受的和解方法才行。
究竟要怎麼做,兩族的人才肯心平氣和、善待對方呢?這件事得在短期之內獲得解決,否則他的處境將會變得更加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