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肆王爺 第四章
    祈淨坐在銅鏡前,手裡拿著一條手絹,仔細的繫在頸間,遮住粉頸上那點點紅痕,匆聽小廳裡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她匆忙的再檢視一遍,確定沒露出半點痕跡,這才起身走出寢房,來到小廳。

    「淨兒,娘適才問我,你今兒個怎麼沒去向她請安?」秦嘯凌一見到她,俊容便堆滿朗笑。

    「今天起晚了,我正要過去大姐那邊。」她微笑道。

    「我陪你過去,等待會吃完早膳,咱們去遊湖,聽說紗縣這兒有一座鴛鴦湖,那兒有許多鴛鴦水鳥,十分美麗。」他興致高昂的說道。

    「好。」她淡應。

    「你頸子怎麼了?做啥繫著條巾子,今日又不冷。」瞥見她繫在頸間的手緝,他好奇的問。

    「呃,我……怕受寒,這天氣說變就變,即使現下艷陽高掛,可說不准待會又下起雨了。」

    「你氣色不太好,不會是著涼了吧?」秦嘯凌細看著她,發覺她面容有些蒼白。

    「我很好……」見他挾M朝自己伸出手,祈淨冷不防駭了一跳,雙手護住頸上的手絹,驚問:「你要做什麼?」

    她緊張的表情令他下解。「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發燒。」

    「我、我真的沒事,只是昨夜沒睡好罷了。」

    「昨夜為什麼沒睡好?」他關切的問。

    「……因為想起了我娘,下個月便是她的忌日。」她沉吟了片刻才答道。

    「外婆的忌日嗎?那我陪你回去掃墓。」

    「嗯。」她垂目輕聲應道,心頭湧起一抹苦澀。他想陪她回去掃墓,只怕……永遠都無法成行了。

    「對了,淨兒,我昨夜作了個夢。」想到那夢,秦嘯凌揚眉而笑。

    「什麼夢?」

    「我夢到你……對我投懷送抱,然後咱們度過了一夜春宵。」夢裡的情境泰半已記不清楚,只記得當他嵌進她身子裡那一刻的充實感,彷彿真的與她結合成為一體,擁有了她。

    她聞言微震,旋即蹙眉低斥,「你滿腦子想的就是這些淫穢的事,所以晚上才會作那種夢,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抱怨的嘀咕,「還是夢中那個柔情萬縷的你可愛多了。」

    祈淨聽見了,遲疑的問;「你……夢裡的事記得很清楚?」

    「也不是很清楚,隱約記得一些。」眸光不經意瞥見她貝耳泛紅,他戲道:「聽見我剛才作的夢,你是不是在胡思亂想什麼,瞧你耳朵紅成這樣?」

    她忙摀住雙耳,杏目斜睨他。「我才沒有胡思亂想,你別亂說。」言畢,她羞窘的蓮足加速,走往大姐的寢房。

    秦嘯凌在她身後取笑,「哈哈哈,你一定在想我作的那個夢對不對?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說得更仔細一點。」

    「你給我閉嘴!」她回頭嬌斥,旋即不再睬他。

    他不會知道,那個夢、那個夢其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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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放哪兒去了?」

    一走進寢房瞧見少爺在房裡東翻西找的,竟連床底下都不放過,侍婢不由好奇問道;「少爺,您在找什麼,需要奴婢幫忙找嗎?」

    聽見她的話,他高大的身軀從床底下鑽了出來,睨向她問:「我在找一個藍色的錦囊,你昨日收拾房裡和我的衣物時,有沒有瞧見?」

    「奴婢沒有看見,那錦囊多大?奴婢也幫忙找。」

    「差不多這麼大。」他伸指比了個大小。

    侍婢見了,細心的幫著他在房裡四處尋找,找了好半晌,依然沒有尋到。

    見找了許久都找不著,秦嘯凌蹙起濃眉,忖道;「難不成是掉在外頭了?」

    「什麼東西掉在外頭了?」

    聽見門口傳來祈淨清脆的嗓音,他登時舒眉而笑,迎了過去。「我的一隻錦囊不見了。」

    見他衣上、發上沾了一些塵埃,祈淨拿出手絹替他揮了揮。「好端端的怎麼弄得這麼髒?」

    「我鑽進床底下找那錦囊。那些下人也真是偷懶,居然沒將床底下打掃乾淨,才弄成這樣。」

    她笑道:「誰想得到你大少爺會心血來潮,鑽進床底下去。再蹲下來一點,你頭髮也黏到蛛絲了。」

    他微微躬身,好讓她的手能夠得著他的頭頂。

    「你不問我那錦囊裡裝著什麼嗎?」望著她認真為自己清理的神情,他唇畔帶笑,極喜歡這樣的感覺,覺得她就宛如自己的妻子,替他打理衣容。

    瞟他一眼,祈淨順著他的話問:「那錦囊裡裝著什麼?」

    秦嘯凌雙手摟在她腰間,笑答,「那裡頭裝的,是我們倆纏繞在一塊的發。」

    那天回來後,他便將那些髮絲裝入錦囊裡貼身帶著。

    她沒有推開他,任由他親暱的摟著她的腰,不甚在意的說:「掉了就算了。」

    「怎麼可以算了?那東西很重要,是咱們結髮的證明。」

    「你不要胡扯。」替他清理乾淨頭髮,她抬眼望向他,發現他臉上沾了一塊黑污,拿著手絹再細心替他拭淨。

    「我沒有胡扯,咱們那些頭髮確實是纏結在一塊不是嗎?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看再留一次好了。」

    說著,秦嘯凌拈起一綹她的髮絲,再抓起一撮自己的頭髮就要打結。

    她拍開他的手,不讓他再這麼做。「你別胡鬧了,喏,這個荷包給你。」她從懷裡取出個深藍色的荷包。

    他眉開眼笑的接過。「你親手做的?」仔細端詳著手上那只藍底繡了朵白色山茶花的荷包,「手工還可以,式樣也差強人意,好吧,我就收下了。」嘴裡嫌棄著,臉上的神情卻愛不釋手。

    「既然這麼勉強,我看還是收回來好了,我手藝這麼差,一定入不了大少爺的眼。」她作勢要拿回荷包。

    「送給人家的東西怎麼可以再收回?」秦嘯凌躲開她伸來的手,連忙寶貝的將荷包塞進懷裡,「對了,淨兒,反正現下有空,不如咱們這幾日便動身回寧州,去替外婆掃墓。」

    「這幾日要回寧州……」祈淨話未說畢,便聽見路總管的聲音傳來。

    「少爺,皇上來了聖旨,請您快去接旨。」

    「聖旨?」想起昨日聽娘提起的事,秦嘯凌不高興的挑起濃眉。皇上不會真的下旨,要他領兵去敉平南疆的叛亂吧?

    「是,請少爺快前去接旨。」

    來了!祈淨心頭一震,眸裡再也難掩的流露出一抹愁緒與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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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朝裡的將領全都死光了不成?為什麼非要派我去不可?」

    瞟了瞟那一臉暴怒對他咆哮的少年,坐在書案前的皇帝不以為杵,不疾不徐,慢條斯理的說道:「因為堂兄你驍勇善戰,不論行軍佈陣、運籌帷幄,皆能洞燭機先,銳不可擋,為了早日敉平亂事,還給南疆百姓和平的生活,朕再三斟酌之下,決定將此重任委由堂兄你了。」

    「我不去,你另外派其它人去。」秦嘯凌雙臂橫胸,怒目拒絕。哼,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話誇他,他就會改變心意。

    今早一接獲聖旨,他便不顧母親的攔阻,立即驅馬疾馳返京,想推掉這項任務。

    出征一趟,最快起碼也要三、五個月才能結束戰事,若萬一遭遇敵軍頑強抵抗,拖上一年,兩年之久也是常有的事,在他和淨兒的婚事還未底定之前,他絕不再離開她身邊。

    少年皇帝俊秀慵懶的臉上帶笑,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朕聖旨已下,你不去,莫非是要抗旨嗎?」話裡隱然透著一股懾人的威嚴氣勢。

    秦嘯凌也不示弱,振振有辭的說:「沒錯,我就是要抗旨。郝、王、楊、禹諸位將軍駐紮之地皆離南疆不遠,理當調派他們前去平亂才是,皇上卻派我遠從京城領兵出征,這壓根不合常理。」

    皇上歎息一聲,「朕這麼做乃是一番好意,想暗助堂兄哪。」

    秦嘯凌說的他豈會不知,可誰叫他欠了五皇叔一個大人情呢。

    去年五皇叔率先表態向他效忠,其餘觀望的眾臣這才紛紛跟進,令他得以在最短的時日內,收拾那些親附太后的餘黨,穩定了政局。

    此時五皇叔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委實不好推拒啊。

    「暗助我?」秦嘯凌不解的問:「皇上這話怎麼說?」

    「你日前膽大妄為的跑去黃府搶親,鬧得人盡皆知,滿城沸沸揚揚的,惹得黃府臉面掛不住,黃老太傅拚著老邁的身子前來告你御狀,你說說,這讓朕該怎麼處置你才好?」

    秦嘯凌高聲辯駁,「這些事都是父王惹出來的,若不是他將我關起來,還硬將淨兒嫁人,我又豈會這麼做?」

    皇上十指互扣撐住下顎,玩味的望著這個只長自己一歲的堂兄。

    「那淨兒可是你的姨母,五皇叔這麼做,也是不想你違逆人倫,遭人非議,可謂用心良苦。」

    「她又不是我親姨母,我為何不能同她在一起?」

    「可她是騰王妃的親妹妹,不管怎麼說,名份上都是你的姨母不是嗎?難道你想不認自小撫養你長大的騰王妃?」皇上反問。

    他被皇上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娘雖不是他的生母,卻從小養育他長大,疼他猶如親兒,他豈能不認。

    見他沒話可說,皇上續道:「朕之所以派你出兵平亂,乃是為了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若是你成功平亂,凱旋而歸,那麼黃太傅那邊朕便有理由替你說話,勸他就此罷手不要再追究,否則你幹出這等事來,朕可沒法不對你施以懲罰。」

    見秦嘯凌依然一臉桀驚不馴,他懶懶再道:「若真要追究起來,就算處以最輕的責罰,至少也要關你半年,令你閉門思過。」說著,他雙手一攤,「罷了,別說朕不通人情,你自個選擇吧,是要領軍出征,還是關進牢裡半年?」

    見他將問題丟回給自己,秦嘯凌沉下一張俊顏。「你非得逼得我領兵平亂就是了?」

    皇上偏著腦袋笑瞅他。「朕可沒有逼你,而是讓你自個做選擇。說吧,你想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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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衡輕重後,秦嘯凌選擇領兵平亂,他打算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南疆的亂事。

    大軍已整裝待發,此行全軍將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南疆。

    出征前他匆匆返回別苑,只為見祈淨一面。

    臨別在即,祈淨深深凝視著他,彷彿要將他的面容鏤刻在心版上。

    「此次出征,你自個要多加保重。」

    秦嘯凌執起她的手,心頭有千萬個不捨。「我知道,我會盡快回來,等我。」他已換妥一身戎裝,準備出發。

    「嗯,我等你回來。」她微笑頷首,要他沒有牽掛的安心啟程。心頭卻滿溢著說不出、道不得的苦澀,因為她深知此番一別,恐是再會無期了。

    牽著兩匹駿馬候在一旁,秦文看看天色,雖然不想打擾他們的道別,卻還是不得不提醒他,「少爺,時辰差不多,該上路了。」

    「去吧,別掛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她強忍胸口的酸澀愁苦,唇角揚笑。

    秦嘯凌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望向母親,求一個承諾,乾娘,你答應我,替我照顧好淨兒,別讓父王再把她嫁給別人。」

    凝眸望著兒子,祈琴徐徐頷首。「娘答應你,不會讓你父王把淨兒嫁給別人。天色不早了,你去吧。」

    對不起,嘯凌,娘不是有心想騙你,娘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和淨兒好,別怪娘啊!她在心裡向兒子道歉。

    得到母親的承諾,秦嘯凌這才放心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淨兒,」見兒子走遠了,她一臉歉疚,欲言又止的望著自己看著長大的么妹,「我……」

    祈淨一臉了悟的開口,「我明白,大姐,我不怪你。」

    「你……知道了?!」祈琴詫道。

    她淒然一笑。「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安排的,但我知道姐夫是萬不可能讓我再留在嘯凌身邊。」

    見么妹臉上流露出淒楚之色,祈琴忍不住掩面泣道:「對不起,淨兒,大姐和你姐夫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原來她早知道一切,適才卻還若無其事的送走嘯凌,天哪,淨兒方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氣來壓抑自己的痛楚,才能不讓嘯凌有所懷疑。

    「我瞭解,大姐,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淨兒的疼愛和照顧。」祈淨朝她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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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抵達南疆,秦嘯凌花了半個月摸清那裡的地勢後,前後發動三次奇襲,將叛軍徹底擊潰,並擒獲敵方主帥,歷時五個多月的亂事就此結束。

    全軍凱旋而歸,但在領頭大軍的陣容中,卻不見此番領兵作戰的驃騎將軍秦嘯凌,因他早已心急的先一步直奔騰王府。

    「淨兒、淨兒!」回到王府,他直接來到祈淨居住的「摘雲軒」,可院落裡外卻不見半個人影。

    「怎麼回事?」察覺下對勁,他立刻衝出去抓住一個僕役詢問;「淨小姐呢?摘雲軒裡怎麼沒半個人在?」

    「淨、淨小姐,她、她……」下人被他勒住衣領,結結巴巴的答不出話來。

    「她怎麼了?快說!」他不耐的催道。

    「她、她死了。」好不容易順過氣,僕役終於吐出這句話來。

    「什麼?!」秦嘯凌聞言一驚,揪得他更緊,「你騙我!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說,淨小姐究竟上哪去了?你膽敢再騙我,我立刻殺了你!」

    那僕役領口被勒緊得快不能呼吸,臉都漲紅了,急切說道;「她、她真的……死了。」

    秦嘯凌放開他,刷的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嗔目怒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再拿淨兒的生死來欺騙我,我要斬了你這混賬!」

    那僕役駭得雙腿一軟,登時跪了下去。「少爺饒命!奴才真的沒有騙您,淨小姐的墓就葬在東郊啊,不信您自個過去瞧瞧。」

    見他說得煞有介事,秦嘯凌臉色鐵青,沉聲喝道:「我不信!好端端的,她怎麼可能死了?!」

    祈琴聞訊急忙趕來,見兒子手持利劍,臉色難看得嚇人,連忙出聲,「他沒有騙你,這事千真萬確。在你離開後,我與淨兒去廟裡為你上香祈福,她登上那廟附近的一座塔樓說要看看景色,也不知怎地,她竟心神恍惚,不慎從塔頂墜下,當場便……便沒了氣。」

    說著說著,她掩面啜泣,哀聲再道;「對不住,嘯凌,娘曾答應耍替你照顧淨兒,沒想到卻發生了這種事,都是娘不好,你要怪就怪娘!」

    她悲切的哭泣聲,震懾住秦嘯凌,匡的一聲,他的佩劍掉落地上,他雙手緊抓住母親的雙肩。「我不相信她就這麼死了,娘,你在騙我對不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他不相信,這一切一定是他們編造出來欺騙他的謊言。

    祈琴含淚望著兒子,迭聲自責,「對不起,嘯凌,都怪娘、都怪娘,你要怨就怨娘!」

    見母親神情憔悴,消瘦不少,悲傷的神色不像在誆騙他,秦嘯凌猶如被雷擊中,動彈不得。

    片刻,他失控狂吼,「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不知何時來到的騰王秦廣浩,吩咐隨侍一旁的路總管,「信晟,你帶少爺到淨兒的墳墓去,好讓他認清這個事實。」

    「是,王爺。」路總管躬身領命。「少爺,請隨我來。」

    秦嘯凌不肯移動腳步,只是死死的瞪著他。

    他歎息一聲,恭敬的問:「少爺,您不想去看淨小姐嗎?」

    秦嘯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眼裡佈滿了血絲,俊朗的眉目此刻陰鷙得駭人。

    「少爺,請隨我來吧。」知少主此刻悲慟欲絕,不願接受這個事實,路總管一揖後,率先離去。

    不久,秦嘯凌便抬起重如千斤的腿,跟了上去。

    看著那刻著祈淨之名的墓碑,他杵在墓前,整整一日一夜都不肯離去,任誰來勸都沒有用。

    他不言不語,赤紅的雙目只是牢牢的盯著那座墳塚,神色木然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直至此刻,他仍不願相信祈淨就這樣香消玉殯,長眠在這黃土之下。

    秦文默默佇立在他身後守著主子,他知道此時此刻,說再多的話也撫不平主子悲慟的心。

    第二日,秦嘯凌的情緒終於崩潰,撕心裂費的發出痛苦的嘶吼,雙手緊緊抓著那方刻著她名的墓碑。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輕易就死去,你不是答應過要等我回來嗎?你明明答應過的,怎麼可以食言?你出來見我,出來見我啊!」

    「少爺!」秦文聽了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我不相信你就這樣死了,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非要見到你一面不可!」說著,他發狂般的開始用手掘著墳塚。

    秦文出聲想阻止他,「少爺,別這樣,讓淨小姐人土為安吧,不要驚擾她的亡靈。」

    「她若真有靈,就叫她出來見我呀!見不到她,我誓不罷休!」他不停的用雙手刨土,神色幾近瘋狂,不久後十根指頭便都破皮滲血了。

    秦文見了極下忍心,知道阻止不了他,只得拿起自己的佩劍遞給他。

    「少爺,用這個吧,我幫你。」

    待主子接過劍後,他再去找來一截粗大的樹枝,也幫著他掘墓。既然主子非要見心上人一面不可,自己也只好助他完成這個心願了。

    只希望看見淨小姐後,主子的心情能平靜一些。

    兩人挖掘了半晌,終於掘開封土,露出一具棺木。

    看見那棺木,秦嘯凌渾身顫抖不已,佈滿血絲的眼只是死死瞪著它,卻遲遲沒有動手掀開棺蓋。

    知他想見祈淨,卻又害怕真的見到她的遺體,秦文體貼的問;「少爺,要屬下打開它嗎?」

    良久,秦嘯凌才啞著嗓出聲,「……不用,我自己來。」他拿劍挑開棺木上的封釘,遲疑了片刻,才動手一寸寸推開棺木。

    「啊——」探頭先望了一眼的秦文,脫口低呼一聲。

    「怎麼了?」秦嘯凌一時不敢看向棺內,生怕真看見她的屍骸,會讓他僅存的一絲希冀全部幻滅。

    「棺內……沒有屍首!」秦文震驚的說,棺木裡頭並沒有任何東西。

    「什麼?」聞言,秦嘯凌飛快望向棺內,發現裡面果然空無一物,「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淨兒的墓裡是一具空棺?」他愕然。

    「莫非……淨兒並沒有死?!」思及此,秦嘯凌又驚又喜。

    見主子掉頭便走,秦文連忙跟上。「少爺,你要上哪去?」

    「我要回去問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腳步急切的躍上坐騎,疾馳回去。

    「淨兒的墓是空的,她沒有死對不對?她在哪裡?」一回到騰王府,便遇到正要外出的父親,於是上前攔下父親質問。

    秦廣浩聞言驀然一驚,接著一正神色,斥道:「你在胡說什麼,她的墓怎會是空的?」

    「我把她的墓挖開看過了,棺木裡什麼都沒有!」秦嘯凌指證歷歷,「父王,你把淨兒藏到哪裡去了?」

    「你竟然跑去掘墓!」沒有料到兒子竟會這麼做,秦廣浩氣壞了。

    「父王,淨兒是不是沒有死?你們想用她的墓來騙我她死了,對不對?」他厲色詰問。

    謊言被拆穿,秦廣浩仍是一口咬定,「她死了,她的屍骨被野狗給叼走。找不到了,所以棺內才會空無一物。」

    「若淨兒真的死了,娘怎麼可能讓她曝屍荒野,任由野狗叼走而不管?」他絲毫不信,滿臉質疑,「況且若真是如此,棺內也該有她的衣物與陪葬品,為何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具空棺?這擺明了是想用來誆我的空墓!」

    他接著咄咄逼問;「父王,淨兒究竟在哪裡?」

    見苦心佈置的一切竟被兒子給識破,秦廣浩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喝斥,「你這輩子永遠見不到她了,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語畢旋即拂袖離去。

    秦嘯凌憤怒的朝他背影咆哮,「我會找到她的,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他隨即快步往母親居住的院落而去。

    父王不肯說淨兒的下落,娘定然知曉,還是問她比較快。

    豈料在母親那裡,他僅得到一句話——

    「你父王怕我會心軟,告訴你淨兒的下落,所以不肯向我透露,他究竟把淨兒送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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