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東隱,停下……嗯……”
感覺彼此之間益發急促的呼吸與激烈的愛撫,潘式祺心中的警鍾頓時敲起。
差點被激情與酒氣沖昏頭的潘式祺驀然清醒,連忙推拒壓在身上的陸東隱。
陸東隱不顧他的拒絕,仍是不斷的吮吻他,帶有魔性的手掌更是充滿情欲的揉撫他的性感俏臀,他忍耐多時的欲望此時已全數蘇醒,再也停不住……
他的意識開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陸東隱仍然猛烈的撞擊著他,不斷的低喊:“臻……臻……”
終於,在一陣愛潮激起,陸東隱在他體內留下他的痕跡後,便沉沉的在他身上睡去,其間或有含糊不清的醉語,都是在喊著他,說他有多麼愛他……
潘式祺則茫然的睜眼看著灰蒙蒙的天花板,黑夜的時光流逝似乎特別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潘式祺輕輕移開壓在他身上的結實沉重的身體,忍著身體的劇痛走下床,跌跌撞撞的走到浴室。
他打開蓮蓬頭清洗身體內的液體及血漬。
他茫然地站立不動,呆呆地讓水流沖刷著他的身體,兩眼無神的看著鏡中的男性身軀。
而後,在這萬物俱寂的黑夜裡,一陣陣悲愴的痛哭聲在充滿水流聲的浴室內逐漸擴散開來……
***
翌日,當陸東隱帶著宿醉走進教室時,已是上午第三節課。
他一進教室,只見那眼眶些微紅腫的堂可臻看了他一眼,而後又轉頭認真聽課,連個招呼也沒有。看來,這次換她不理他了。
但是他默默承受這樣的結果,這回因為是他做錯事。
他還記得今早當他頭痛醒來時,面對全身赤裸的自己以及凌亂床單時,正懷疑自己做了什麼事時,他看到白色床單上暗紅的血漬。
突地,昨夜的記憶回到他的腦中,小臻的哭喊掙扎,以及他的狂暴……
天啊!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竟強迫對小臻……就算是喝醉酒他也不該這樣傷害她呀!
下課時,陸東隱一臉自責地走向被他深深傷害過的堂可臻,然後將她帶到兩人之前常常相偎的大樹下。
沉默了半晌,他充滿歉意的開口:“小臻,昨天是我喝醉了……你還在氣我是不是?”
見眼前的人仍是黯然的低頭不語,陸東隱一把握住她的手。“小臻,你知道我的心,我會對你負責,我……”
突地,一直低著頭的潘式祺打斷他的話,“東隱,昨天你抱我時……沒有覺得怪怪的嗎?”
“什麼意思?”陸東隱微微擰眉,不解的問。
“不,只是……”說到這裡,潘式祺抬起頭對他淺淺一笑,“東隱,昨夜你一直說愛我……”卻是喚著別人的名字。
乍聞他昨夜竟如此激烈的表達愛意,陸東隱向來冰冷的臉微微紅了起來,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笑容裡藏著一抹哀傷。
陸東隱緊緊的抱住她,不斷的撫摸著她的背,細細說著她的承諾,他們的未來一定要有彼此的存在。
但是在他懷裡的潘式祺卻兩眼茫然地睜著……
他看不見他們的未來。
***
後來的日子裡,潘式祺變得非常敏感,盡管陸東隱仍是相當尊重他不輕易碰他,但是因為兩人曾有過親密的關系,他害怕哪天陸東隱又要了他,然後……揭穿他的身分。
漸漸地,他開始失眠,胃也跟著痛了起來。
另一方面,盡管他依偎在陸東隱身邊,他卻開始嫉妒起他那樣親暱地喊著堂可臻的名字。
有一回,當陸東隱拉著他的手喚著他臻,對他親密廝磨時,他一時妒意上沖,無法控制的話便逸出他的口中:
“別再那樣叫我,我是潘式祺!”
這一刻,他真想干脆豁出去,只要別再聽見他喊著其他女人的名字。
一聽見“潘式祺”三個字,陸東隱猛然攥緊她的手咆哮:“你又提他做什麼?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們除了是青梅竹馬之外,還有其他關系?”
“不是的,東隱,我的意思是……”
“夠了!我說過別再提起他!別在我面前提起潘式祺三個字!”陸東隱惡狠狠的說著,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身體微微顫抖著。
似乎發覺自己暴烈的咆哮嚇到眼前的人兒,他歎口氣,輕輕的抱住她。
“對不起,小臻,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凶,我相信你跟他之間並沒什麼,但是我就是不想聽到他的名字……你別再跟我提起他了,好嗎?”
陸東隱溫柔的在她耳畔不斷傾訴著深深的柔情。
潘式祺的身子卻仍抖個不停,眼眶中的淚水也干涸不了。
他不知道被陸東隱緊緊擁抱的自己到底算什麼?
慢慢地,他開始強顏歡笑,每當陸東隱喊他堂可臻的名字,他的心便像是被人鞭笞般,淌著鮮紅的血,沒人發現的暗自流著。
他的胃痛和失眠隨著心情憂郁而更加嚴重,每天醒來,他就害怕著陸東隱會發現自己是他最痛恨的“潘式祺”。
陸東隱也察覺出她的異狀,感受到她強壓抑住的不開心;但是不管他對她再好,她眉中的憂郁卻總是化不開。
為什麼?難道他愛小臻愛得還不夠?他不能給她絕對的安全感,否則她的臉色怎會那樣蒼白?
終於,在假日來到時,他決定帶她去郊外散散心。
走在風景優美的花徑,欣賞著梅花、櫻花爭妍斗麗,沐浴在落花滿天的花雨裡,剎那間,仿佛所有煩惱都被洗滌了。
看著身旁人兒愉悅的神情,陸東隱牽起她的手,柔情地道:“明年花開時,我們再來。”
明明是承諾的深情蜜語,可他發覺站在他面前的人兒眼中竟閃過一絲哀傷,被他緊握住的小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陸東隱心底有著些許揪痛,為什麼堂可臻跟他在一起,總是這樣不經意地露出悲傷的神情?
兩人再往前走幾步,突地,感覺到身旁的人兒腳步不穩,陸東隱反射性的趕緊轉身,伸手抱住往下跌落的人。
樹林間,漫天紅梅花雨仍不停的落下,一片紅色花瓣落在昏厥的潘式祺臉上,自眼角處悄悄滑落。
他昏睡在陸東隱廣闊的懷裡,臉蛋蒼白且安詳,仿佛祈願在這熾艷如火的赤色花海裡永遠沉沉睡去,不再醒來。
***
候診室裡,陸東隱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
見主治醫生走出看診室,他連忙上前詢問:“醫生,小臻她沒事吧?”
“病人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差點就胃潰瘍,而且還有嚴重的失眠,我會開些藥給潘先生,不過,最根本的還是要潘先生盡量放松心情,以及……”
未待他說完,陸東隱已蹙起眉打斷他的話,“醫生,你是否弄錯人了?我說的是一個女孩子,叫堂可臻。”
醫生聞言翻翻病歷表,並拿了上頭附有相片的IC健保卡交給陸東隱。
“沒錯啊!病人叫潘式祺,雖然他長得很像女生,身上的長褲套裝也有點中性化,但是他確實是個男孩子。”
然後,醫生又交代了些什麼,陸東隱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眼睛盯著手中的IC卡,看了一次又一次。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現在你可以進去看病人了。”
醫生說完後便兀自走開,留下仍直直站在原地的陸東隱。
突地,他轉身拿起椅子上的可愛背包,急忙翻開裡面的皮夾,然後,他找到的身分證上所見到的還是那張他深深愛著的臉龐,以及清楚寫著——
姓名:潘式祺
性別:男。
他神情木然地看著醫院白牆好一陣子,整個人空洞無魂。
許久後,他拿出潘式祺背包裡的小巧手機,在按了幾下後,手機螢幕上出現堂可臻的字樣以及電話號碼,然後按下通話鍵。
不一會兒,手機那頭果然出現他深深痛恨的“男人”聲音。
在對方應答一會兒仍無人回應准備掛電話時,他冰冷的聲音慢慢響起:
“堂可臻,來醫院,潘式祺在這裡。”
當堂可臻匆忙趕到醫院時,只見陸東隱面無表情的巍立著,他將潘式祺的背包交給她後,立即頭也不回的離開醫院。
看著他冰冷決絕的背影,堂可臻不發一語,也沒有任何的挽留,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只是,式祺他……
堂可臻趕緊走進病房裡,而潘式祺仍昏睡著。
靜靜地走到他的身邊,心疼的握住他的手,等著他清醒。
終於,他輕擰眉頭,悠悠睜開雙眸,輕喚:“東隱?”
堂可臻不回答,直到他睜大栗色眼瞳,有些慌張地看著。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他又看了看眼前一臉憂心的人。“臻,你怎會在這裡?東隱呢?”
“你昏倒了,醫生說你情緒繃得太緊,一時支撐不住……”
說到此,潘式祺心驚的半撐起身子打斷她,“臻,是你送我來的嗎?”
堂可臻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說道:“是陸東隱。他……全都知道了。”
聞言,潘式祺撐起的身體又虛軟無力的倒下,胸膛輕伏了幾下,道:“是嗎?他終於都知道了……”他的臉上出現一抹迷茫不知所措的笑容,“也好,這樣我放松多了……”他別過了頭。
堂可臻的手搭上他微微抖顫的肩膀。
“式祺,想哭就哭出來。”她輕柔的說著,手不斷輕撫著他抖瑟的背膀。
強忍哽咽的潘式祺終於克制不住,拉起棉被蓋住他悲愴的哭泣,包覆住他絕望的面容。
“臻,東隱曾說過,不准我看其他的人,絕不讓其他人奪走我,不讓我離開他的身邊,可是,最後他還是放開我的手了……他一定……很恨我……”
***
在經過萬分的痛苦恐懼掙扎之後,潘式祺請假三天,才鼓起勇氣到學校面對陸東隱。
到學校他才發覺,他也缺席了。
他不斷打他的手機電話,盡管知道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欺騙,但是他還是擔心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而且,不管他接不接受,他想跟他道歉。
他的心疼痛難忍,他早就知道真相來臨時自己一定會痛苦難當。
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但沒想到竟會讓他痛到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心忖,陸東隱一定也不好受,甚至比他更痛苦。
聽著手機轉至語音信箱的聲音,他不放棄的打了一次又一次,只要陸東隱沒像上次那樣關機,他一定能再聽到他的聲音。
可是,如果他接電話了呢?他該跟他說些什麼?直接跟他道歉嗎?倘若他掛他電話不理他呢?
突然,他的腦海浮現當時那男孩向陸東隱告白的場景,以及那男孩被無情羞辱後傷心哀泣的容顏。
霎時,他心底一陣彷徨,慌張地想切斷連線,手機那頭卻讓人接起了。
他的心髒劇烈的收縮、跳動著,腦袋已經發麻,一直想說出口的歉意此時卻哽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來。
就在他將要不能呼吸時,那端響起熟悉好聽的低沉嗓音:
(什麼事……小臻?)
聞言,潘式祺缺氧般深吸了一口氣,眼底的淚水已注滿眼眶。
東隱的心裡還是只有“堂可臻”,他仍是看不見真正的潘式祺?
他沉痛地緩緩說道:“東隱,我想見你,我……想把鑰匙還給你,還有,你應該知道了……我不是女孩子。”
當潘式祺來到陸東隱的住處,對方一打開大門,只見往昔俊帥的男人臉上多了幾分痛苦掙扎後的憔悴,下巴上是沒有刮除的胡渣。
陸東隱看著他將大門的鑰匙放在客廳桌幾上,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著幾許茫然。
“你說你是男孩?怎麼可能!我想過了,這一定是你跟你那個青梅竹馬聯合起來耍我的。因為我揍過他一拳,所以他懷恨在心對不對?小臻,乖,把鑰匙收回去,別再鬧了好嗎?”
潘式祺紅著眼眶低著頭。“這是事實。東隱,對不起……我不是女生。”
他不能相信的搖著頭,眼神飄移不定。
“不是!你怎麼會是男的?這……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不可能的!我們……我們曾經……如果你是男的,我們怎麼可能做……”
潘式祺沉痛的閉上雙眼,開始在他眼前一件件卸去衣服。
陸東隱怔愣地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自己的內心究竟翻湧些什麼。
直到潘式祺褪下褲子,他才像被電到似的猛然別過頭,一手捂著顫抖的唇。
潘式祺已在他面前攤開事實的真相,擊碎他所有的自欺欺人,但是他根本不能面對……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一個後退,絆到沙發,腳步一個跟艙;潘式祺擔心地趕緊向前扶住他的身子。
“別碰我!”手臂一被碰觸,他即暴吼一聲。
潘式祺悶叫一聲倒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陸東隱下意識的想去扶他,“對不起,小臻……”
然而,在看清倒在臥地板上的男性軀體後,他的手倏地停了下來,而後無力的摔坐在沙發上,十指沉痛的緊揪著濃密黑發。
跌在地上的潘式祺慢慢撐起撞疼的身子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沙發上痛苦莫名的陸東隱,淚流滿面的穿回落滿一地的衣服。
“對不起,東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該早點告訴你事實,不該對你著迷,對你情不自禁……全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
他擦著決堤的眼淚來到門邊,當大門輕輕合上時,屋裡繚繞著他離去時最後的哽咽嗓音,一聲聲刺痛著陸東隱的心——
“對不起……是我不該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