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便利商店,葉昀清才發現外面的氣溫有些低,或許是這場細雨的關係。
她跟著那三人,往他們停車的方向走去。她眼神朝左右兩方各看一眼,忖度著等會兒的動作。
「喂!上車。」車子就在前方,是部箱形車,車門已打開。
三人之中的一人坐進駕駛座;良哥則是正繞過車身,看來像是要走到駕駛座旁那個位子;而剩下那位有著肉瘤的男人就站在車門邊睇著她,等她上車。
她暗暗吐口氣,壓下心中那份緊張。
這是最好的時機,不趁現在跑,要待何時?
心念翻轉間,她已迅速邁開雙腿,用力地往右邊街道跑去。
跑啊!她又不是呆子,倘若真跟他們回去了,他們絕對不可能善待她。
當初簽一年約是她的錯,她天真地以為不過是陪看個電影罷了,怎知會發生後來差點被客人侵犯的事。
方纔她會那麼乾脆地跟他們走,是因為考慮李冬陽和顏依珊的安危,如果她不答應,怕是連冬陽和依珊都會有事。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能連累他們。
「葉昀清,你還跑!就算今天讓你跑掉了,明天咧?啊你是多會跑……」後面的腳步聲逼近,夾雜著吼罵聲,「靠夭!死白目!你就不要讓我們抓到,等等有你好看的!」
後面似瘋狗般的吠叫聲、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呼呼作響的風聲……不斷飄進她耳中,除此之外,她也聽見自己愈來愈急促的喘息聲,若再這麼繼續追逐下去,她沒把握能平安脫身。
跑跑跑,她拼了命地往前跑,跑到十字路口時,她不選擇往前,反倒是轉向右邊的馬路。
她大口吸氣、大口吐氣,一路往前衝。然,事情的發生總難預料,下一秒鐘,她撞上了一個物體。
底下腳步絆了絆,一個踉蹌後,眼看自己就要撲倒──忽地,一隻大掌從她腰間環過,及時制止了她往地面撲去。
「小心!」男人扶正她的身子。
「對不起,我……」撥撥因汗水和雨水而黏在兩頰的髮絲,葉昀清雙手握住男人的臂膀,穩住自己的身子。
她抬首,正想向對方道謝,卻在見到男人的面龐時,怔愣住。
男人在她抬起小臉時,雙眸中也透露著詫異。「葉昀清?」她跑那麼快做什麼?
自己的狼狽又再度讓這男人瞧見,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縈繞心間。
怎麼最近一遇上難堪的事情時,總教他撞見?她有些尷尬地推開他,拔腿再度往前跑。但才跑了幾步,便被身後的男人追上,並擋住去路。
「你怎麼了?」她為什麼看到他像看到鬼一樣?好歹也是他出手相救,她才免於一場跌地秀,難道她不該道聲謝?
「你、你別擋住我啊!」她伸手推著他不動的胸膛,還不忘回首張望著。轉角處猛然竄出三條影子,她知道她再不跑就會被抓回去。
「良哥,在前面!」肉瘤男人發現葉昀清的身影,大聲嚷著。
「那就快追啊!」良哥也瞧見她了。
「你……」她回過身子,驚慌地看著余澤亞,「對不起,請讓我過去。」牙一咬,撞開他,她像火車頭似地往前衝。
見她跑離,又見那一端跑來的三人,余澤亞頓時明白她為什麼要跑了。深瞳微瞇,心思翻轉間,他也邁開長腿,追隨那道纖弱身影。
今夜的雨真的不大,但在外頭待久了,也是會被打濕的。
葉昀清努力擺動雙手,拚命加大步伐。她的面容被雨絲覆上一層薄薄的水氣,抹抹眼睫,那因沾染上雨水而有些模糊的視線變回清晰。
她這樣不要命地跑著已經很疲累了,偏又讓她遇上那個余醫師,如果方纔他不擋著她,或許她已逃出良哥他們的視線了。
最近為什麼老碰見他?她已經打消結紮手術的念頭了,為何她和他卻反倒頻頻相遇?
下次、下次……她不希望這種情況還有下次,她不想再讓他瞧見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心思百轉千回之際,她倏然瞠大眼眸。
冰冷的手掌被伸來的一隻大掌握住,余澤亞緊牽她的手,淡瞥她一眼後,掀唇輕道:「你跟好了。」話音方落,她只覺自己的身子被往前帶。
他的腳步很大,速度也快,她雖被他牽握住,卻仍是備覺辛苦。她才想著不想再遇見他而已,他卻出現在她身側,還帶著她跑。他看出她遇上困難了,追上來幫她的嗎?
「你……你確定……確定你是醫生嗎?」她喘息著,望著前方的背影。
「什麼?」他回首看了她一眼。
「你……你……」好喘。
她的喘息相當急促紊亂,但他看來卻是輕鬆無比。「你是……是不是去……去過少林……寺……練過……練過『輕功水上飄』……」她呼吸愈來愈不順。
前方的背影明顯地僵了僵,旋即朗笑出聲:「你不是在逃命?逃命就要跑得比他們快呀,不然怎麼逃得了!」
「是……是……是呀……」她喘了喘,自知體力已到極限。「但是余……余醫……醫師……我……我真的……不行……了……」咚地一聲,她雙膝著地,全身癱軟。
手中握住的軟嫩滑開,男人定下腳步,回過身子,見她跪坐在地不斷喘息,想也不想,一個彎身,他抱起了她。
她驚呼一聲,似是相當驚訝他的舉動。
雙臂自然而然地摟住他頸子,盯著他的下顎,詫問:「為……為什麼?」從沒這麼劇烈地奔跑過,她氣息仍是不穩。
「……什麼?」因抱著她,多了一份重量,他的速度不若先前那麼快。他清楚知道,不用多久的時間,後面那三人就會追上他們。
「你……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從她這視線看過去,她發現他發上覆著一層雨絲,在路燈的照射下,映出一種別於他白日俊朗模樣的神秘氣息。
她溫熱的吐息落在他頸側,微微撩動他淡靜的心湖。原平穩的呼吸略紊,因噴在頸側那份馨香氣息,也因他承受著她的重量。
他思緒翻揚著,半晌,停下已有些泛酸的長腿,然後放下她。
他微昂臉,幾個大大的喘息後,呼吸已回復平穩,看不出他剛抱著一個女人跑了一大段路程的模樣。
葉昀清楞了楞,因他的舉動。
他不會是真的打算把她放下後,就不管她了吧?
想想也是,畢竟他們連朋友關係都談不上,他是真的沒必要理她的,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她看見他胸膛幾個大大的起伏後,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被瞧得不自在,卻也只能反望住他。
她發現今夜的他與前兩次遇上時不大一樣,沒了醫生白袍的他,感覺少了點專業的氣息,但仍不減他的俊美。該怎麼說呢?她覺得身著白袍的他,有一種知性的魅力;但褪去那件代表身份的衣物時,他卻有著極淡的性感。
也許是他身上只剩那件單薄的襯衫,底下的精勁身軀線條隱約可見的關係,現在的他看來確實是有些性感的。
「你……發生什麼事了?」余澤亞半斂目,睇著眼前的女人。
這種事要怎麼跟他說呢?說她無知,笨到和人家簽了一年合約,結果人家現在要來抓她回去履行合約內容了?
前後兩次被他撞見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已是夠難堪的事了,她又如何能把這種事告訴他?
「沒、沒事,我沒事。謝謝你!」客氣地點點頭後,她作勢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沒事為什麼要跑?沒事為什麼那三個人會這樣緊追不捨?」
「咦?」她裝傻。
他微揚下顎,視線落在她身後,示意她往後看。
她一回首,果真見到良哥他們站在那裡彎著腰喘息著。
她愕然地側首看著余澤亞,「我……你……你快走!」她一方面試著自他的掌中掙脫,另一方面又推著他,要他離開。
他一個斯文人,萬一良哥他們要對他不利,他沒法還擊的啊!
一想到她可能被帶回去,再想到可能連他都被她拖累,她眼一酸,眸中湧起薄霧。
他見她眸底聚著因惶恐而起的霧氣,只是微勾唇角,「我不走。」接著,他突然拉過她的身子,將她藏至他身後。
「三位,我能不能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們這麼追著她跑?」他用自己的身體掩住她後,雙手抱胸地看著眼前那三隻喘得像狗的傢伙。
這種小流氓他看多了,自以為凶狠就是大哥,在他眼裡,不過是小嘍囉罷了。若不是因為她,他才懶得理會這種人。
「咳……咳咳……」良哥咳出一口氣後,站起身子,張著紅嘴,不耐地道:「她跟我們簽了一年約,啊結果才給我上了幾天班後就落跑,我當然要把她帶回去。」真夭壽,沒想到葉昀清那丫頭還挺會跑的。
簽約?什麼東西啊?余澤亞側首,用眼神詢問身後的女人。
葉昀清看了他一眼,訥訥開口:「就是上次你在地下停車場撞見的那件事,因為那天之後,我再也沒回去上班了。」視線從他臉上收回,落在他的背脊。
她是不懂他向良哥問這些要做什麼,但隱約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不管,而且,還像是要幫她徹底解決這件事情似的。
她咬著下唇,低垂螓首,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余澤亞瞳眸閃了閃,淡淡掀唇道:「如果把合約賣給我,需要多少錢?」他轉過身子,眼神落在良哥身上。
他問得雲淡風輕,但在場的另外四人卻詫異地瞠大眼,尤其是他身後的她。
「你……不可以,你買那合約做什麼?」顧不得自己了,葉昀清繞到他眼前,仰著臉問。
「買下來,你就自由了。」他淡淡開口,態度從容。
「你……」不可否認地,當他一道出他的用意時,她心中是有些感動的,但一想起他們非親非故,她沒理由讓他這樣幫她啊。
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心念一動。「謝謝你,但我不需要幫助。」丟下這麼一句話,她繞過他身子,再度邁開腳步狂奔而去。
未料她會如此反應,余澤亞微詫,待那三人暴吼著跑過他身側時,他才回過心神。暗咒一聲,他跟著追了上去。
「葉昀清,你還想跑啊!」肉瘤男人這次腳程快了許多,已抓住葉昀清的發。但就在他欲使力扯她發時,同時間另一個男人的大掌俐落地彈開他的手。
那彈開他手的動作看似輕柔,可力道卻是強勁猶如狂風,原在他眼前的葉昀清已瞬間被那男人捲進懷裡。
葉昀清當然希望有人幫她,可她不想欠他人情,也不願見到他因為幫了她而被良哥他們纏上,所以她拒絕他的幫忙。而她現下能做的,除了逃還是逃,儘管她知道自己的體力真的已不行了。
果然啊,她才往前跑了幾步,長髮就被身後追來的人拉住。
好痛!頭皮泛起一陣刺麻,就在她以為她的長髮會連帶著頭皮被剝離腦殼時,卻被擁進一個暖熱的胸膛裡。
一抬眼,是他,余澤亞。
相遇幾次,都有過肢體上的接觸,每次與他近身接觸,她都能嗅到他身上的氣味。那氣味她聞過,淡淡的甜藥香,混著一種似是香草的清香……她想起了,她在他家和診所都聞過這種味。
不知為何,他那清爽的男性氣息,還有那溫熱的身軀,竟讓她心思微亂。
路燈在他斯文俊逸的臉上分割出陰影,這樣的他看來有些危險。
她睇著他明亮的右頰、緊抿的薄唇、肅冷的眉宇……他似乎在生氣,而且他深幽的黑瞳,好像……好像還抹上了些許狠勁的光芒?
余澤亞冷凜著臉。
真的是見鬼了,當他看見那長相噁心的肉瘤男一把扯住葉昀清的長髮時,左胸倏然一緊,想也不想地就出手送了一掌出去。
他這雙手是用來醫治病患用的,不是打架用的,若非必要,他絕不動手。因萬一傷了手,他還能再執手術刀嗎?無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他盡可能地避免掉讓自己雙手受傷的機會。
可是……他居然真的動手了!
他暗吐一口氣,斂下眉目,卻對上了仰著臉睇著他的她。
四目相接,她眼睫輕眨、菱唇輕啟的模樣,讓他氣息略灼。
淡瞥她一眼後,他調離視線,薄唇輕掀:「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鬆開她,他迎向那早已摩拳擦掌等著他的三人。
她有些怔愣。
方纔,他瞧著她看的時候,深瞳閃過幾道光,很耐人尋味,偏又讓她瞧不出其中情緒,神神秘秘的。然後,他又忙斂住什麼似的,一雙眼瞳又恢復沉靜。
正當她心思還在流轉時,一道人影吃痛地喊了聲,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前方已打成一團。
縱然在這之前,她對他真無特別強烈的感覺,但見他為了她才和那三人打在一起,她難免憂心,他畢竟只是個醫生啊,能敵得過那三個惡霸嗎?何況,他還是以寡迎眾。
她想出聲大喊,提醒他要小心一點時,卻又發現她似乎無須為他擔這個心,因為──
他身手好得嚇人!
他的動作相當俐落敏捷,出手時,看似輕柔、沒有蠻力,但他的勁道卻像是強風吹翻汽車,又像流水吞沒巨艦,完全沒有硬碰硬的感覺。她覺得,她似乎看到武俠電影中才能見到的畫面。
幾個動作下來,那三人捧腹的捧腹、哀嚎的哀嚎、倒地的倒地,鼻血不要錢似的狂噴,然後,抖著身子瞪了余澤亞幾眼後,拔腿就逃。
余澤亞見三人跑遠後,知道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善罷干休,但他心底已有了徹底解決的方案。
一個吐氣,拉拉衣領,拍整衣袖後,他旋身找尋那道身影。他沒料到她就在身後,才一轉身,就陷進她那雙若有所思的眸底。
他就站著任由她瞧,直到她開口:「你沒事吧?」
「我很好。」
「你……」她偏著腦袋,似在思考該如何開口才恰當,好半晌才道:「我沒想到你一個人可以打跑三個人,他們看起來不大好惹,也許……也許他們不甘心,會來找你麻煩,我想……」她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想說的。
他淡淡笑開,似明白她的用意。「你放心,我有學過幾年武術,防身沒問題的,不用為我擔心。」
擔心?她是在為他擔心嗎?
她還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擔心他時,又聽見他略帶擔憂的嗓音:「倒是你……你頭髮沒事吧?」他忽地捧住她後腦,另一手撫上她發頂。「剛才那個人那麼用力扯,很痛吧?」
他暖暖的鼻息落在她發頂,加上這太親密的舉動,惹得她全身泛起一陣熱意。「沒事了,我……」她仰臉,想開口請他放開她,怎知這角度就是這麼剛剛好,他俯首,她抬首,於是,四片唇就在彼此的詫異中,自然地貼合在一起……
當她回過神時,才發覺原只是輕觸的唇片,竟教他含住。尚不及反應,他溫熱的舌已侵進她齒關,放肆地吻著她。
她只覺雙腿發軟,慢慢地失去力量,直待他鬆開她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沒有抵抗他。
男人……危險的,她怎麼讓自己陷進他的吻了!
他溫熱的雙掌握在她腰側撐著她,睇著她的目光清透澄淨,眼波溫似水,沒半點邪念的感覺,就好像……好像在看著一件喜愛的物品似的。
他那樣看她,倒教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如果他的眼神不正,她或者可以給他一巴掌,可偏偏……
倏地,她推開他,轉身就跑,猶如上回的落荒而逃。
身後的男人,定定凝視著她愈來愈遠的身影。
他因為工作關係,極少有多餘的時間去經營一段感情,也沒遇上讓他想望的女人,可前方那已快不見的身影,卻讓他三番兩次控制不住自己地欺上她的唇。
他想,他是被她吸引了……
在麵包架前整理麵包的葉昀清,一見到甫踏進店裡的李冬陽時,忙著抬首詢問:「依珊還好嗎?」
「嗯……吃了藥,現在睡了。」李冬陽答得有些彆扭,他穿起背心,走進櫃檯,幫跟著他進門買煙的客人結帳。
葉昀清偷覷了他看來有些沉凝的側臉一眼,雖感疑惑,卻什麼也沒問地繼續將被客人弄亂的麵包排整齊。
一星期前,良哥那三人找上她的隔日,她來上班時和他閒聊之下,才知道原來他和顏依珊除了是現在這所大學的學長、學妹關係外,他們連國中也是讀同一所。所以他們之間的學長、學妹關係,是很久以前就開始的。
顏依珊為了就近唸書,一個人在外面租屋。
傍晚她剛進店裡時,接到李冬陽撥來的電話,說是顏依珊感冒發燒,他得請假幾小時過去看看。
他這樣臨時請假,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人代班,店裡只剩她一個人。
原先還很擔心良哥他們會不會趁店裡只有她時再度找上門,但一直到現在都沒再見到他們出現。難道,他們放過她了?
「昀清,我不在的這幾個小時,上次那些人沒來找麻煩吧?」李冬陽在她身後開口。他很擔心她一個人,但發燒的依珊又無人照料,他總不好把生病的她丟著。
「沒有呢,你放心。」葉昀清回首望著他,「依珊不是一個人住?她這樣一個人沒關係嗎?萬一等等她醒來……」
「我下班後會過去看她。」李冬陽擰著眉睇著她,好半晌才道:「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一點,上次那三個人看來不好惹。」
她微偏螓首,咬著唇思忖著。
她知道他們不會就這麼放了她,但她也納悶,為什麼他們沒再出現?難道上次被余澤亞的身手嚇到了?
「我想應該是沒事了,已經過這麼多天了,也沒再見他們出現。」她安慰他,也安撫自己。
如果真能沒事,那再好不過了。
李東陽輕歎一聲,「總之,你出入任何地方都小心一點。還有,雖然不是好事,但也算是給你一個教訓,你別再把腦筋動到那些行業上頭了。」
「不敢了,我不敢再想要去酒店工作的事了。」她吐吐舌,微帶尷尬地說。
事實上也是如此,陪看電影的工作都能惹出這樣的事來,那更複雜的酒店就更不用說了。
她難得俏皮的模樣把李冬陽惹笑了,他微揚內斂的唇角,「你還沒告訴我,上次你是怎麼甩掉那三個人的?」
「啊,那個啊……」提起那晚,她莫名地尷尬起來。
想起余澤亞救了她,她卻因為那個吻,又再次轉身就逃,事後才憶起她竟然一句謝謝也沒說……
「昀清,怎麼了?」李冬陽見她欲言又止,雙腮還泛著紅暈。
「沒……沒事!」她搔搔太陽穴。「其實那晚……啊,我電話響了。」她置於櫃檯的手機在此時響起。
這手機是為了母親和昀希申請的,她就怕自己出來工作時,萬一家裡有什麼事需要她會找不到她,於是她買了最便宜的一元手機,再搭配最便宜的月租費,也擁有了幾乎人人都有的行動電話。
「……邱媽媽?怎麼了?」她一按下通話鍵,鄰居邱媽媽心急的聲音便傳進她耳中。「你慢慢講,我聽不聽楚……」店裡的收訊不是太好,她拿著手機,邊聽邊往外走去。
幾十秒鐘後,李冬陽見她匆忙跑進來。「冬陽,我家裡有急事,我要趕回去。」她忙脫下制服背心,心一急,手機還摔落地上。
「別慌,你慢慢來。」彎身為她拾起手機,放進她的背包,遞給她。
「我……店裡……」她忙找出機車鑰匙。「那個依珊……」
「昀清,不急,店裡我一個人就可以的。依珊你也別擔心,我下班後會過去看她。」李冬陽伸手輕拍她的肩,「你騎車小心,有什麼事需要我的話,儘管打電話給我,不用客氣。」
葉昀清在手忙腳亂中,終於從背包裡翻出鑰匙,抬眼時,眸中已聚了水氣,差點就要拋出淚珠,但她又忍了下來。
哭沒用啊,她只能堅強啊!
「冬陽,我……」她想說些什麼,可腦袋裡的東西卻糊成一團。
「去吧,我懂。」李冬陽微笑地睇著她。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後,像火車頭似地往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