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夢姊、掬夢姊。」
聽到外頭充滿歡悅的叫喚聲傳來,花掬夢停下筆,抬起頭來,正好看見魏曉玦奔了進來。
她明麗的俏臉上紅通通的,眉梢眼底染著濃得要溢出來的喜色。
「曉玦,什麼事?瞧你這麼開心。」花掬夢啟唇輕問。
魏曉玦又嬌羞又難掩欣喜的說:「是逸之大哥,他上我家去提親了。」
彷彿一記悶雷打在心頭,她霍然一震,瞬息間便恢復平靜。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曉玦。」他聽她的話上魏府去提親了,自己應該感到欣慰才是,為什麼卻……如墜冰窖中,渾身泛冷?
魏曉玦歡喜的流露出女兒嬌態,眉開眼笑。「是不是掬夢姊跟逸之大哥說的?所以他才會上我家來提親。」
她頷首。「嗯,我是跟他提了一下,那麼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成親?」
「逸之大哥好像很急,希望婚禮能安排在下個月,已經拿了我的八字去合日子了。」
「曉玦,你也知道你逸之大哥的兄長與父王都很早便過世,娘又已出家為尼,他年紀輕輕便要扛起偌大的霄王府來,責任很重,有時難免心情不好,以後要勞你多擔待他一些。」花掬夢執起她的手,殷切囑托。
「我曉得,以後我一定會把霄王府打理得很好,不勞他操心。」魏曉玦一臉興高采烈。「掬夢姊,等辦完我們的婚事,就輪到你和我大哥的了。」
「你大哥?」花掬夢一愕。
「是呀,我昨日偷聽到逸之大哥同我爹說的,本來他想找我大哥當面談你和他的婚事,但我大哥恰好出門辦事,要四、五日後才會返家,所以他便跟我爹稍微提了一下,希望以後你若是嫁來我家,我爹他們能好好善待你。」
喉嚨彷彿被人給掐住了,緊 窒得答不出話來,花掬夢啞了嗓,垂下眼,不讓眸裡的思緒被人窺見。
即使自己如此傷了他,他依然還是無法不為她著想哪!她該怎麼報答這個男人為自己付出的心意?
魏曉玦把她的沉靜當成是害羞,興致勃勃的接著說:「掬夢姊,等我大哥回來,應該就會過來向你提親了,呵,我好高興吶,咱們日後便親上加親,我該改口喚你大嫂了。」
「我與你大哥的事,等你們完婚之後再說。」她無意嫁給魏明池,那只是欺騙司徒馳的借口罷了。
這就叫做望穿秋水嗎?
自那日之後,他就沒有再上崧瀾院來,他一定還在生她的氣吧?
她好想好想再見他一面,每日從清晨開始便殷殷盼望,直到日落西山、銀月升起。
這樣的思念濃烈得像一把火,日夜煎熬、燒灼著她的心。
其實她若真想見他,只消上他住的院落,便一定能見到人,可她不能這麼做呀,在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娶曉玦後,她不能再去打擾他。所以一再按捺著渴念之情,不准自個走出崧瀾院。
這幾天來,每當相思的蠱蟲再來折磨她時,她便藉著抄寫心經來寧定心神。
「少夫人,用膳了。」
「我還不餓,你先擱著,我待會再吃。」她專心一致的抄著經文,一個上午已抄寫十幾篇了。
小靜布好了飯菜後,走過去勸道:「少夫人,您早上沒吃,現下又不吃,那怎麼行,多少還是先吃一點吧。」
「我真的不餓,你先去用膳吧。」她頭也不抬一下,手持著筆,一筆一劃的抄寫經文。
見她這幾日彷彿抄經抄上癮了,鎮日裡都坐在桌案前,一直抄、一直抄,飯也沒怎麼吃,小靜歎了一口氣,再勸道:「少夫人,我見您這幾日胃口似乎不太好,我特別吩咐廚房熬了些粥,您要不要先吃點?我端過去給您。」
「不用了……」一抬頭,望見小靜關切的眼神,花掬夢擱下了筆,改口說:「好吧,你把粥拿過來,我吃點。」也不知為什麼,她這幾日真的一點都不餓。
聽見她想進食了,小靜連忙將粥端過去。
「少夫人,粥才熬好不久,有點燙口,小心一點。」
「嗯,你也下去用膳吧,不用在這伺候我了。」
「是。」看見她吃了一口粥後,小靜這才放心離開。
見她出去,花掬夢便停下了手,微微輕咳了兩聲,眸光落在軒窗外那明燦的陽光,幽幽輕歎了聲。
「為何歎息?」一道嗓音遽響。
她回過神來,看見是魏明池,輕輕頷首示意,「魏公子。」
魏明池手持折扇輕扇兩下,注視著她清婉的秀顏,含笑說道:「我見過逸之了,他問了我一些事,我順著你的話圓了它,說我們確實一見鍾情、兩情相悅,私下來往已久。」
他今日甫踏進家門,便聽說了司徒馳上門提親之事,他還來不及歇息喘口氣,便匆匆再趕來找司徒馳想問個清楚。
誰知一見面,反而被他揪住衣襟,陰怒的質問他,是否真與花掬夢暗中往來,當時他微愣,須臾便省悟了個梗概,於是便配合著她的話來回答。
「多謝魏公子。」花掬夢起身,盈盈一福。
「我很樂意迎娶你為妻,不過關於他娶曉玦一事,我覺得不甚妥當,曉玦對他乃真心實意,但他的心卻不在曉玦身上,日後說不得會鬧出什麼事來。」曉玦畢竟是他親妹,他不忍心她受到傷害。
他可以體會一個男子若心中有人,卻迫不得已另娶旁人為妻的那份心情。也許司徒馳不至於虧待曉玦,但恐也不會對她多所關懷。曉玦早晚會察知他的心事,屆時該怎麼辦?
聽見他話裡的顧慮,花掬夢一怔。
「……曉玦是個好姑娘,我想日後他定會對曉玦日久生情。」啊,是她太自私了,竟不曾考量過這點,便私自將曉玦給拖下水來,若是日後真如魏公子所料,該如何是好?
魏明池頗不認同的皺了皺眉。「日久生情?我只怕他會日久生怨,日後等我們成親,我擔心他會將對我的妒恨轉移到曉玦身上。」
「魏公子……」花掬夢支吾的望著他片刻,深吸一口氣,歉然開口,「對不住,當日我之所以那麼對我小叔說,是為了要取信於他,事實上,我從不曾考慮改嫁之事。」
「什麼?!」聞言,魏明池一臉愕然,「你是騙逸之的?」
她垂首,歉疚的道:「對不住,我若不那麼說的話……」
他了悟的接腔,「他就不肯娶妻成親?」
「很抱歉,我利用了你,我知你定會為我圓這個謊,所以才會那麼說。」她斂容歉然的朝他深深福了個身。
魏明池凝目深看她良久,半晌,才出聲問:「那麼等他成親後,你打算怎麼辦?」
「等他們完婚後,我想到天相寺住一段時日,再做打算。」說不定那時她也能如婆婆一樣,看破紅塵,潛心向佛。
她接著緩聲說道:「魏公子,曉玦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我相信等小叔與她朝夕相處一段時日後,便能發覺她的好,進而深愛上她。」
「曉玦確實是個可愛的姑娘,但我不認為逸之會那麼容易移情別戀。」與他相交這麼多年,他深知司徒馳不是輕佻花心之人,除了她之外,他從沒正眼看過其他女子。
「那麼魏公子的意思呢?」聽出他的話意是極不贊成這樁婚事,花掬夢輕蹙秀眉問道。
魏明池說出心中的盤算,「我會回去勸勸曉玦,讓她打消心意,若是她仍執意想嫁給逸之,我也不會再橫加阻攔,只希望日後逸之當真能善待她才是。」他臉色一黯,接著問:「你真的……不考慮我嗎?」
「我……」迎上他深情的眼神,她謝辭錯愛,「對不住,辜負了魏公子的一番心意,掬夢已心如止水,無法再接受魏公子的好意。」
他若有所思的覷著她,沒有忽略她眉目之間那抹隱微的郁色。
「是心如止水?還是……情深難言?」
她沉默不語,片刻才道:「若是魏公子勸過曉玦之後,她仍執意委身,我相信小叔定會善待於她,請魏公子毋需多慮。」
得知她無意嫁給自己,他很失望,但這樣的失落還是遠不及花掬夢心中的愁苦吧,她得眼睜睜的看著心中摯愛的那個人娶妻生子。
「但願逸之真能體會你的用心良苦。」留下這句話後,魏明池姍姍走出崧瀾院。
長指輕輕撫摸著床褥上那早已轉為褚紅色的污痕,司徒馳痛楚的皺擰了軒眉。
那夜與她的歡愛,他至今猶清晰的記得,這塊痕跡便是證明,他與她曾經那樣纏綿相擁著,她嬌柔的低喘與急促的呼吸聲,彷彿仍迴盪在他耳邊,那樣的扣人心弦、教人神魂顛倒。
那日清晨他取走了這條床褥之後,便一直捨不得丟掉,常常取出來再三回味著那日旖旎的情境,擁著床褥,想像著自己將她擁抱在懷中。
想到他深深戀慕之人,心頭卻是另有所屬,胸腔便傳來一陣陣的鈍痛,彷彿有人拿著鑿子在敲鑿著他的心。
「你明明已是我的人了,卻如此殘忍的要我放開你,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他啞著嗓低語,拿起一旁的酒,一杯杯的飲下。
那是百花山莊當日贈送的百花釀,滋味醇厚爽口,卻醉不了人,思緒反而更加清明。
讓他清楚的再憶起,當日她對他說的那些絕情的話。
這些年來自己對她的慇勤呵護與關懷,她難道全都感受不到嗎?
為什麼不是他,為什麼會是魏明池?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他嘶聲低咆,沉啞的嗓音裡飽含著說不出的痛苦。
窗子外靜靜駐足著一條纖影,聽見屋裡傳來那聲痛楚的低吼,心口不由得揪緊,眸光透過微敞的窗子,看見獨坐桌前,懷中抱摟著一條床褥,喝著悶酒的男人,她眼眶驀然熱漲泛紅。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卻知他此刻如此的痛苦全都是因為她。
她好不捨,好想進去抱住他、安慰他,驅走他臉上那抹黯然神傷。
可是她不能!
若是此時踏進屋裡,那麼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便要前功盡棄了。
這些痛苦只是暫時的,等熬過這段時曰後,他就會淡忘了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會深愛上他的新婚妻子,過著美滿的日子……
想及此,她忍不住喉頭一哽。
「誰、誰在外面?」飲了一罈酒,卻還一絲醉意都沒有,司徒馳徐步走至窗前,將微敞的窗子推開來,往外探去,沒發覺任何人的蹤影。
「是我聽錯了嗎?」他低喃,不甚在意的再踱步回去。
花掬夢矮著身,躲在窗下,悄聲躡足離開。
她知道因為司徒馳心情不好,所以適才才會沒有多加追究剛才的聲響,若待得太久,自己遲早會被他發現。
回到崧瀾院,她坐在榻上,卻沒有半分睡意,腦海裡所想的儘是他滿臉苦澀的神情。
「對不起,這全是天意弄人,讓我們今生情深緣淺……若有來生,我一定回報你這世的深情。」她幽然對著窗外那抹銀月承諾著。
轉眼時序又已入秋。
花掬夢摘采著桂花,待會要做桂花糖酥。
臉頰熱燙著,她仰首望了望懸在天上的紅日。
「少夫人,我方才去問了溫管事,他說……」小靜從外頭走進院子裡,回稟主子要她去打聽的事,話才說到一半,她語氣一頓,訝道:「噫,您的臉怎麼這麼紅?」
「可能天氣熱吧。」花掬夢不甚在意的隨口解釋,「溫管事怎麼說?」
「他說王爺的婚事已著手置辦了,下個月前一切便能準備妥當,請少夫人毋需擔心。」小靜轉告溫管事的回答。
「嗯,那就好。」她輕輕頷首。手裡提的小籃子,已裝滿了一籃清香撲鼻的桂花,她俯首,深嗅著那沁心的香氣。
馥郁的甜香頓時充塞在胸臆間,令她舒眉淡笑。
「少夫人,這樣真的……沒有關係嗎?」小靜杵在一旁看著她閒懶的神色,忍不住問道。
明白她問的是什麼,花掬夢語調平淡、不起波瀾的說:「曉玦是個好姑娘。自古以來有多少對夫妻成親前,都還未曾謀面,他們自小便是青梅竹馬,彼此也算有些瞭解,我想成親後,他們應該能彼此恩愛。」
遲疑了下,小靜進一步暗示,「可是我聽說王爺最近脾氣變得陰沉暴躁,溫管事和那些下人總是動輒得咎,常常被王爺責備。」
「也許是婚禮的那些瑣事讓他心煩,過了這陣子便沒事了,咳咳咳咳……」她掩唇咳了幾聲,白皙的臉容染著紅暈,額上沁出了些許冷汗。
「少夫人,最近幾日老是見您在咳,又吃得極少,我瞧可能染了風寒,不如我讓溫管事差人去請大夫過來瞧瞧吧。」
「不用了,這點小事,沒啥要緊。」
「可……」
花掬夢揚手打斷她的話。
「小靜,我真的沒什麼事,待會喝些熱茶就好了。」說著,她提著盛滿桂花的小竹籃走向廚房。
桿揉麵團,再調製了些麥芽糖摻進去,最後再加入剛採來的新鮮桂花,送進爐灶烘烤一會,便完成了。
望著做好的桂花糖酥,花掬夢不由得怔忡了一會,憶及當年她初嫁來霄王府,頭一次做桂花糖酥的情景,她還記得那時自己和司徒馳一塊摘著桂花……
這一切只能說……恨不相逢未嫁時。
感覺不止臉兒發燙,連身子都熱燙起來了,她卻仍不怎麼在意,將桂花糖酥分了一些給廚房的廚娘品嚐,其餘的便放進那只原本用來盛放桂花的小竹籃裡,帶回了崧瀾院。
「小靜,來嘗嘗看我做的桂花糖酥。」她拈起一枚糖酥遞給小靜。
小靜接過,有些憂心的望著她。「少夫人,您的臉色不太對,真的不要請大夫來嗎?」
「沒什麼事,不要麻煩大夫了,我睡一下就好。」她分裝了一些桂花糖酥,原本想吩咐小靜送去給司徒馳,想及他下個月便要成親了,旋即又住了口。
看來這些桂花糖酥,只好送給其他人吃了。
「甜甜酥酥又不黏牙,還透著一股桂花的清香,少夫人的手藝真是沒話說。」
「就是呀,這桂花糖酥真是好吃。」
「那是少夫人做的?」
正在品嚐著桂花糖酥的兩名小廝,背後冷不防冒出一道低沉的嗓音,兩人當下宛如見鬼似的,駭了一大跳,一人連忙將手裡的桂花糖酥藏到身後,另一名小廝嘴裡還未吞下的桂花糖酥,就這樣活生生給噎在喉嚨裡,滿臉漲得通紅,猛力嗆咳了好一陣子,這才順利吞嚥了下去。
「王、王爺。」
「你們方才吃的是少夫人做的桂花糖酥?」司徒馳板著臉再問一次。
「是,少、少夫人晌午做了這桂花糖酥,讓小靜姊分送一些來給咱們嘗的。」面對冷峻威厲的主子,較年長的小廝結結巴巴的回答。
司徒馳沒再說什麼,快步走回居住的院落,眸光先朝小廳內的桌上掃視了一遍,沒見到想要尋找之物,這才出聲詢問,「怎麼不見少夫人做的桂花糖酥?」
在院落裡伺候的侍婢,滿臉納悶,恭聲回答,「奴婢沒見到有人送來少夫人做的桂花糖酥。」
「你是說她沒送過來我這裡?」
「若是少夫人有差人送過來,奴婢一定會知道。」見主子威容霎時陰沉下來,侍婢暗暗哆嗦了下,接著說:「奴婢一整日都待在這兒,確實沒見有人送來桂花糖酥。」天,瞧主子朝她投過來的冷峻眼神,他該不會以為是自己把那桂花糖酥給偷吃掉了吧?
她竟然沒送過來給他,卻分送給那些家僕品嚐?!司徒馳不悅的皺擰軒眉,吩咐,「你到崧瀾院去跟少夫人要一些桂花糖酥回來,」語氣微頓,又交代,「不要說是我讓你去要的。」
啊?「那、那奴婢要說是誰想吃?」總不會要她說是她自個想吃的吧。
「隨便你怎麼說,總之不要說是我吩咐你去的便是。」
「……是。」侍婢垮著臉走了出去。
她只不過是個下人,若沒有主子吩咐,就這樣上少夫人那兒討桂花糖酥來吃,也不知少夫人會不會給她?
一路躊躇著來到崧瀾院,看見小靜正好在院子裡澆花,她連忙招了招手,讓小靜過來。
「青青姊,什麼事?」小靜放下水瓢走了過去。
青青拉起她的手,央求,「小靜妹妹,你幫我跟少夫人討些桂花糖酥好不好?」
「青青姊想吃呀?」
「不是,是……」她一臉欲言又止,「總之,拜託你去跟少夫人討點給我,讓我好拿回去交差。」
聽見她露了些口風,小靜訝問:「不會是王爺想吃吧?」
「欸,你別問,總之我不能說,我的小靜好妹子,你就當幫青青姊一個忙好不好?」
見她一臉難色,似有什麼苦衷,小靜也沒再追問,頷首答應。
「好啦,青青姊,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她旋身走回屋裡,不一會兒再走出來時,手上多了一隻碟子,上面放了幾塊桂花糖酥。「喏,青青姊,這些夠嗎?」
「夠了、夠了,謝謝小靜妹妹。」青青歡喜的接過碟子,「對了,少夫人沒問什麼嗎?」
「她沒有問什麼,我只對她說你過來想要一些桂花糖酥,少夫人便讓我拿給你了。」
「好妹子,替我多謝少夫人,那我先回去了。」達成主子交代的任務,她開開心心的走回去。
看見侍婢帶回來的桂花糖酥,司徒馳屏退了她,神色複雜的凝目望著那幾塊甜點。
他拈起一塊送進嘴裡,輕咬一口,嘴裡霎時盈滿甜香的滋味,他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他這是在做什麼?
她做好了桂花糖酥,卻不送來給他品嚐,這分明表示她心裡確確實實無他。
他何苦非要叫侍婢過去討呢?
那日她都已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自己究竟還在眷戀什麼,為何還如此放不開?心心唸唸就只有她一人!
這幾日來的煎熬令他快瘋了,想見她的念頭是如此的狂猛,但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壓抑下來。他不能去見她,只怕一見到她,他所有的自製便會當場潰決。
他害怕自己若是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他這輩子都會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寧願獨自飽受這份相思的摧折,也不願過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