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過招 第十章
    夜幕降臨,整個宅院被一股凝重的氛圍包圍。

    水叮叮坐在窗邊,未燃燭點燈,只是讓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欞,灑落一室的光暈。

    她下意識撫著手上的白玉鑲金玉鐲,情緒紊亂得跳脫她的控制。

    她怎麼也沒想過,原來她出生在如此富貴的家庭……

    尚書府尋女的告示,她也貼過幾回,卻怎麼也沒想到,尚書那一個下落不明的千金……竟是她?!

    近日來發生的一切,就像江慎策劃已久的預謀,讓她心痛地不禁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質疑。

    他的目的只是賞銀嗎?又或者有更深一層的用意?

    水叮叮輕蹙眉,被充斥在腦中那無數個疑問給擾得無法平靜。

    她想不明白、無法理解,不懂、不懂!

    突如其來的扣門聲響起,緊接著是江慎慢條斯理的話語。「叮叮,我們可以談談嗎?」

    「不可以——」她陡地打住話,卻又後悔地噤了聲。

    此刻,她應該在乎的是江慎話裡的真實性;該問的是,她真的是禮部尚書的千金嗎?而不是……江慎的所作所為及心裡的想法。

    「叮叮……你還在生氣嗎?」

    江慎站在門外,懊惱地蹙緊眉,正思量著是不是該讓水叮叮獨處時,門扇突地被推開。

    「你是為了賞銀接近我的嗎?」水叮叮不吐不快,就算江慎不來找她,等她想清楚後,也會踹開他的門問個明白。

    面對她的指責,江慎心痛至極,卻反而牽唇笑了笑。「你真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

    「我知道你不是。」她瞥了他一眼,悵然的道:「江慎!我不要認祖歸宗、不要榮華富貴!」

    能找到她的親生爹娘她雖然開心,但一想到認了父母就要和江慎分開,她的心便痛得彷彿要四分五裂。

    水叮叮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迷濛的眼底有來不及遮掩的狼狽。

    她的淚水一滴滴落在江慎心頭,燙痛了他的心。

    江慎悲傷地站在原地,呆呆地任由風吹皺了一池春水,他心裡的憂思猶如水面漣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半刻,他才理智地開口。「傻姑娘,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是真心話!」水叮叮露出驚恐又迷惘的神情,急急地拽著他的袖子。「你別逼我好不好?」

    江慎只當這是她孩子氣的論調。

    「為了我不要你的爹娘?難道你不想見見他們?」

    他知道水叮叮那段讓人心疼的過往,更明白她渴望親情,希望能找到親生爹娘的期盼,現下她的身世底定,他不可能絆住她,不讓她走。

    江慎灑脫的一笑,放軟了語調,張嘴、閉嘴皆是以她為考量。「再過些時候,找個好時機,我會去看你的……」

    「我不要、不要!不要!」

    她與爹、娘分隔了這麼多年,對於認祖歸宗這件事,只感到迷惑無助,她希望的是江慎能在她身邊陪著她……僅此而已。

    江慎冷硬的臉龐不自覺地冷了幾分。「現在不是你任性、耍賴的時候。」

    兩人各持不同立場,他自然不會明白水叮叮心中的恐懼。

    水叮叮咬著唇,心灰意冷地瞥了他一眼,瞬即,心頭湧出一股鬱悶和失落,她覺得自己被江傾拋棄了。

    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了,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爭吵上。

    「你好好歇息……過幾天慕大人會來接你回尚書府。」落下話,江慎轉身準備離去。

    他的眸深邃得讓她瞧不真切,見他態度如此堅定,水叮叮氣惱地脫下腕上那只白玉鑲金玉鐲。「江慎!」

    江慎停步,緩緩回過頭的瞬間,只見一個東西朝他擊來,他沒有躲開,只是默默承受硬物擊上額頭的痛楚。

    「你這豬腦袋、死腦筋,我會恨你、恨你!一輩子恨你!」水叮叮的淚水花了她的妝容,她不斷嚷著。

    江慎喉頭一緊,一時無語。

    「匡當」一聲,他當日送她的白玉鑲金玉鐲在撞上他的寬額後,直直墜地。

    定定瞅著他送給她的定情物,江慎彎腰拾起,著地的玉鐲產生了裂紋,如同他們之間的愛情……

    水叮叮狠狠地甩上門扇,臉上的淚水早巳氾濫成災。「臭江慎!死木頭,我討厭你、討厭你!」

    閉上眼,她憶起兩人自相遇起的點點滴滴,苦澀在胸臆泛開。她在心底吶喊,就算江慎真的不要她,但這種喜愛……是一輩子……

    聽著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江慎緊握雙拳,不敢冒險闖入。

    此刻,他恨自己惹她傷心落淚,卻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任由懊惱的情緒狠狠將他淹沒。

    沉默在空氣中凝滯,得不到江慎半點回應,水叮叮抵著門板,用力抿著唇,不允許哭聲洩露心痛的感覺。

    門裡、門外的兩顆心,同時備受煎熬。

    過了幾日,慕晚雲依約來接水叮叮至尚書府。

    江慎看著水叮叮神色淒然地坐進華麗的轎子中,心裡五味雜陳。

    「我把她交給你了。」

    慕晚雲誇張的打了個寒顫,一副不敢領教地道:「唉!清官難斷家務事吶!」

    無心細思他打趣的話語,江慎目光炯炯的道:「總之我把她交給你了,如果她少了一根寒毛,我唯你是問。」

    「喂、喂!這裡雖然不是平波縣,但你也不可以沒大沒小的威脅本官吧?」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慕晚雲賞了江慎一拳以示官威。

    緊接著,慕晚雲又道:「再說,又不是要把這個野丫頭送去賣,你緊張個什麼勁?」

    江慎被他損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即便心有不甘,還是只能黯然承受,目送著他們離去。

    水叮叮坐在轎子裡,努力捕捉他們的對話,心裡不由得委屈地直咕噥。

    哼!臭江慎,這麼擔心她,怎麼不親自送她回家?竟然還多此一舉的威脅朝廷命官。

    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一感覺到轎子緩緩的晃動,水叮叮掀簾看了江慎最後一眼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拉回思緒。

    家……好陌生的字眼,思及此,她緊張的連手心都泛著濕意呢!

    進入尚書府後,水叮叮忐忑不安地打量著偌大的宅邸,不敢相信自己曾在這裡過了幾年養尊處優的富裕生活。

    似熟悉又陌生的情景,讓她的心裡升起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慕晚雲偷偷覷著水叮叮難得沉靜的模樣,見她步履徐緩地巡視、打量著四周,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不敢打擾她的沉思。

    最後,他們停在後院大廳前,只見她腳步猶豫,慕晚雲出聲提點。

    「叮叮姑娘,凌尚書正在廳裡候著咱們。」

    他的話才落,一名僕役便立刻趨向前道:「兩位請。」

    水叮叮硬著頭皮進入廳內,一眼便被立在堂前的男子所吸引。

    男子看上去約莫五十多歲,留有歲月痕跡的臉龐神采奕奕,氣質雍容斯文,一看便知是讀書人。

    凌玄儒瞧著眼前靈秀斯文的姑娘,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姑娘叫什名字?」

    這些年來,不少人為了高額的賞金所誘,不惜假冒凌汀兒的身份騙取賞金,逼得他不得不謹慎。

    眼角莫名泛著濕意,水叮叮有些怯怯地嚅聲道:「水叮叮。」

    水叮叮!

    凌玄儒聞言,暗自摁下心中的震驚,低斂眉宇,臉色登時變得沉重。

    水叮叮——在女兒還未走失前,他常聽到夫人教女兒習字時,為了加強她記憶的說法。

    「汀,水邊平地的意思……」

    「娘!汀字怎麼寫?」

    「水字邊加個丁字,就是汀兒的汀字了。」

    「呵!水丁丁……好怪的名字……像窗邊的風鈴一樣,叮叮叮的嗎?」

    「傻丫頭,不是叮叮叮,是水字邊加個丁字,懂了嗎?」

    「唔……叮叮叮比較好……」

    他臉上的神情讓水叮叮的心陡地一凜,怎麼了?這凌尚書這麼快就確定認錯人了嗎?

    她的思緒有些亂,還來不及釐清,凌玄儒已激動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汀兒……爹、爹……終是盼到你回家了。」

    「我……真的是你的女兒?」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但他如此篤定的語氣,還是讓水叮叮難以置信。

    凌玄儒用力地頷首,壓抑著激動的情緒道:「除了慕大人提供的線索外,你的名字是最有力的證據。」

    水叮叮垂下眸,心中的沮喪倍增。「我已經不記得我的名字了……」

    「你記得的。」凌玄儒的內心悲喜交加,舒緩了半刻才道:「你的本名叫凌汀兒,會取名汀兒,是因為你娘當年是在水邊的小草坪生下你。

    你從小就活潑,總是不肯好好習字,水叮叮這名字,是你娘教你習字時,你為自己取的名字。」

    凌玄儒的話在週遭輕響,這一刻,水叮叮的心百感交集。

    原來……她一直沒忘記自己的名字,原來……她的名字叫凌汀兒……

    倏地,相對於凌玄儒的慈愛、欣喜,水叮叮心底升起一股孺慕之情,她鼓起勇氣,抱了抱父親,哽咽地落了淚。「爹,女兒回來了……」

    聽到女兒的輕喚,凌玄儒感動地流下了淚。

    幾年來累積的思念與擔憂,在見到女兒平安出現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完全消失無蹤。

    當年那個相士說得沒錯,她這個女兒雖然與父母緣薄,但卻得老天爺眷顧,出落得如此娉婷、美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凌玄儒被這久違的稱謂感動得合不攏嘴。「走,咱們去瞧瞧你娘去。」

    「娘怎麼了?」

    「自從你走失後,她想你想得病了,病情總是起起落落,看到你……我想她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慕晚雲見到父女相逢的溫馨畫面,深深地吐了口氣,他抬頭望了望天,見陰霾的冬日終於露出一絲曙光,不禁揚唇笑了起來。

    自從認祖歸宗回到尚書府後,水叮叮擁有前所未有的體驗。

    現下她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住的是樓台殿閣,富裕的生活讓她幾乎以為,那段吃盡苦頭、顛沛流離的日子只是一場夢。

    雖然她愛好自由、不慕虛榮,可是日子一久,也慢慢適應了。

    與家人失散多年,久別重逢後,娘親與爹爹溢於言表的關心,漸漸驅散了她心底那份生疏和不安。

    讓她感動的是,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似也跟著進入那封塵已久的記憶中。

    香寵裡裊裊的檀香迴盪在屋子裡,似無時間的流逝。沒有久無人住的霉味,屋裡的桌椅、窗欞一塵不染,連榻上的枕頭、被褥全都疊放得整整齊齊。

    這裡的感覺就像屋裡的主人還在,每天都有人在打掃、拂拭……徹底將她心底的無所適從一掃而空。

    「女兒呀!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手執黃楊木梳的凌夫人立於女兒身後,細細梳理水叮叮那一頭如瀑的墨發。

    「娘,我才剛回家沒多久,您就這麼迫不及待要把我送出家門嗎?」坐在妝台之前的水叮叮回過神,握住娘親的手撒著嬌。

    大家都說,凌夫人的病是心病,在水叮叮的陪伴下,她的病逐漸有了起色,身體比以往好了許多。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娘再怎麼不捨,也沒法子把你帶在身邊一輩子吶!」凌夫人語重心長地開口。

    「我知道。」耳底盤旋著娘親的話語,凌汀兒默然不語,臉上似笑非笑,讓人瞧不出她的心情。

    因為她的心始終懸著個人,一顆心深烙著他的身影,這輩子怕再也除不去了。

    偏偏那個人、那根大木頭,壓根兒不明白她的心思,過了這些日子,竟還不來尋她。

    氣得她茶飯不思,心情也快活不起來,只能暗暗賭氣。

    最讓她頭痛的是,自從凌尚書意外尋得千金的消息傳開後,上門提親的媒人更是絡繹不絕。欲結親的對象,上至王公子弟、下至官府僚員,幾要把尚書府的門檻給踏壞了。

    「這樣挑挑撿撿,橫也不是,豎也不是,到底怎樣才能合你的心意呢?」

    凌夫人為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簪了支素雅的花鈿,襯著她身上粉瑰色大袖對襟紋綾紗羅衫、長裙,心裡滿意極了。

    「娘的汀兒長大了。」雖然錯過她每一年的成長,但能有機會再為女兒梳發、妝點,她已心滿意足了。

    水叮叮垂下眸,說得有些羞怯。「娘,其實女兒心底有一個人……」

    「是那個捕頭嗎?」

    母女連心,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由女兒同她訴說流落在外的點點滴滴,她已約略猜出,女兒口中的江捕頭在她心中佔有多重要的地位。

    「娘,您會嫌棄江慎只是一名捕頭嗎?」深怕娘親會有門戶之見,水叮叮憂心忡忡地開口。

    凌夫人溫柔地問:「你覺得爹爹和娘親會是那種人嗎?」

    她垂下眸,說得坦白。「我不知道,只是……我想、我想……」

    迎向女兒忐忑的神情,凌夫人愛憐地問:「想怎樣?」

    她用力吸了口氣,管不了有沒有女兒家的矜持,眼神堅毅地迎向娘親,一股腦地說出心裡的話。「娘,我想回平波縣,想嫁給江慎。」

    她已弄不明白,這樣的堅持是對、是錯?只知道,江慎這根大木頭鐵定還未開竅。

    回平波縣的第一件事,她非得踹他幾腳不可,好發洩這些日子受的委屈。

    凌夫人聞言,溫婉的臉龐掠過一抹驚訝,瞬即輕笑出聲。「要逼出你心裡話,你爹爹和我可是煞費苦心吶!」

    他們都感覺得到女兒的鬱鬱寡歡,卻又不敢對初回親人懷抱的她施加太大的壓力,只能這樣一點、一點的旁敲側擊找原因。

    終於鬆了口氣吶!

    水叮叮怔了怔,淚水不由得順頰滑下。「娘……」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伸手擦去女兒臉上的淚,凌夫人緩緩地開口。「娘親也不希望看著你一直憔悴下去,只要你能幸福、快樂,在不在我們身邊都無妨。」

    水叮叮窩進娘親的懷裡,心情激動地紅了眼眶,盡情享受這幸福寧謐的一刻。

    原來……有娘的感覺這麼好!

    打從江慎由長安城回來後,他就變了。

    誰都看得出,在他冷硬的臉部線條、緊抿著唇不苟言笑的外表之下,隱藏著一牛車的陰鬱。

    白天還好,一到夜深入靜時,水叮叮那粗魯、凶巴巴的模樣,便會在他眼前揮之不去,讓他原本平靜的心湖,猶如被投入大石一般,泛起波濤。

    波濤不斷,逼得向來冷靜沉穩的江慎,竟也開始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夜不成眠。

    每當莫名的焦慮湧上心頭時,他就忍不住拽著仲澤春,到酒樓一起對月飲酌。

    這一日,在三杯黃湯下肚,不勝酒力的仲澤春便開始唱:「喝到七分醉、三分茫,搖搖晃晃走回房,倒榻躺,明日醒來還是生猛好兒郎。」

    「不要唱了!」江慎拿了個饅頭直接塞住他的嘴,徹底變臉。

    雖然這歌詞挺符合心境,也很貼切地形容了酒後的心聲,但仲澤春五音不全加上嚴重走調,惹得眾人朝他們投以注目禮。

    萬般無奈下,江慎只得拖著他回家。

    「呃?要……要回家了?」努力把眼睛睜開一條小縫,仲澤春暈茫茫地開口。

    江慎百思不得其解地歎了口氣,怎麼拖著他訓練了這麼些日子,他的酒量還是沒一丁點長進?

    思緒沉了沉,江慎知道,再這麼一味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該長進的人……是他自己。

    他渴望知道水叮叮過得好不好?能不能適應新生活,以及……想不想他?

    偏偏回到平波縣的慕晚雲樂得捉住他的痛腳,抵死不願透露關於水叮叮回到尚書府的情形。

    去找她吧!他的心底鑽出一個小小的聲音。

    江慎!你還是不是男人?怒責的嗓音又補了一句。

    他苦澀的笑了,算了算時間,大半個月過去了,該冷靜、該釐清的思緒大抵都已清明,是時候要去面對了……

    江慎的思緒方轉至此,不期然的路旁小吃攤上熱烈的討論聲落入耳底,這晚膳後的時段,是閒人討論最熱門話題的時間——

    「這凌千金實在是他媽的好狗運,走丟了八年,還能回家。」

    「可不是?不過聽說這凌千金一回家,上門求親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哩!」

    「嘿!咱們也去湊一腳,說不準能把尚書府千金娶到手……」路人乙異想天開地開口。

    路人甲啐了他一聲。「少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人家訂親了,聽說對方還是個捕快……」

    江慎狠狠倒抽一口涼氣,胸口彷彿挨了重重的一棍,臉色鐵青得嚇人。

    他直接把仲澤春推到一旁,抓起那人的衣襟,神色不豫、惡狠狠地問:「你說她要嫁給誰?」

    「江、江江江捕頭,小、小的不知道,小的沒嚼舌根、沒幹壞事……」一瞧見江慎一臉怒氣,不務正業的路人甲嚇得差點尿褲子。

    江慎鬆開手,見對方被他嚇得不輕,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

    瞬時,他酒意全消,道了聲歉,撫順對方被他扯皺的衣襟,才回過頭拉回狼狽摔貼在桌上胡言亂語的仲澤春,目光陰鬱地離開。

    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竟白白把機會讓給長安城的捕快?

    心頭苦悶至極,江慎愈想愈不是滋味,一顆心已迫不及待想飛到長安城瞧瞧,水叮叮的那個他,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男子!

    站在江慎的府邸前,看著眼前熟悉的景物,水叮叮不自覺矇矓了目光,淚水悄悄滑落。

    她終於回到平波縣了。

    突地,一抹佝僂的身影映入眼底,水叮叮興奮地嚷道:「老安伯!」

    今日她改回往日在平波縣的打扮,瀟灑與颯爽英姿,讓她宛如重生。

    老安伯聞聲抬了抬眼,打量了她好半晌,才扯開笑容應道:「欸!叮叮少爺,你回來啦!」

    「是呀!」腳步輕快地走向老安伯,她揚聲又問:「少爺呢?」

    「少爺到長安城找你了。」

    「他……他到長安城去我了?什麼時候的事?」

    知道江慎回到長安城找她,水叮叮只覺得一顆芳心忽上忽下,幾要躍出胸口。

    「昨天。」老安伯頓了頓,直覺他們家少爺最近怪得很。

    「他先說要去找你,後來又說要去找心愛的姑娘……安伯老了,被他搞得糊里糊塗的,反正他去了長安城就是。」

    原本她輕蹙秀眉,怨恨上天捉弄她,聽到後來卻忍不住地發出傻傻的笑聲。

    呵!原來江慎這大木頭終於開竅囉!

    老安伯搞不清楚狀況,咧嘴一笑。「呵!叮叮少爺同少爺玩捉迷藏嗎?」

    她也不想玩捉迷藏啊!

    水叮叮欲哭無淚地朝老安伯乾笑了兩聲,算了算由長安城回平波縣的時間,心底有了打算。

    「我回衙門一趟,晚點買燒鵝、燒酒回來,陪你吃夜宵。」

    「這麼好?」

    一掃方纔的陰霾,水叮叮雙手插腰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因為我要娶『妻』了!」

    娶妻?

    老安伯愣了愣,瞬即溫和的笑道:「男大當婚,這樣很好、很好,哈哈哈!」

    「叮叮!你回來了!」仲澤春一見到久違的好友,嗤笑一聲,直撲向前去,大手邪惡地落在她的臉側,正準備捏捏那兩片可人的嫩頰。

    水叮叮伸手拍掉仲澤春的賊手,鼓起腮幫子用力瞪了他一眼,纖手直接招呼上仲澤春的耳朵。

    「唉呀呀呀呀,痛痛痛吶……」仲澤春一個吃痛,摀住雙耳,不敢置信水叮叮竟然對他動粗。

    瞧著仲澤春對她的態度,水叮叮很肯定,慕晚雲把她身為女兒身及認祖歸宗的事給壓了下來。

    所以……仲澤春還把她當兄弟!不過這也好,正合她的意。

    「男子漢大丈夫,拉一下要這麼唉唉叫嗎?」

    仲澤春無辜地望了「他」一眼,委屈地啐了一聲。「嗚……你一定是跟江捕頭跟久了,愈來愈暴力。」

    仲澤春寶貝地撫著自己的耳,怨懟的神情活像個苦命的小媳婦。

    水叮叮好氣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好、好,乖啦!」緊接著,她雙手吃力的搭上他的肩,拉著他蹲下後,沒頭沒腦地問:「咱們是不是好兄弟?」

    「當然。」仲澤春不疑有他,答得理所當然。

    「很好!」水叮叮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已經忍不住想看看江慎收到這一份大禮時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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