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作為化學系的學生,塞萊斯蒂娜十分感興趣地了解到,1959年,德國化學家布特南特和他的助手首次分離出了信息素。在長達20年的時間裡,他們耐心地采集了將近100萬只雌性蠶蛾,逐一解剖並且仔細研究了它們,終於發現了蠶蛾對於異性具有誘惑力的性引誘劑。現在,康奈爾大學的化學家溫德爾-羅洛夫斯(WendellRoelofs)發明了一種技術,只須幾百只昆蟲就足以在幾個星期的時間裡確定其信息素。通過把微電極接在昆蟲觸角上,羅洛夫斯篩選出了許多化學物質,它們能使那些昆蟲產生出可以測量的電信號。這種信號在真實的異性昆蟲的引誘下表現得最為強烈。一個嶄新的世界展現在塞萊斯蒂娜的眼前:如何利用所學的化學知識,把它應用到生物學問題上去。
塞萊斯蒂娜在勒夫金教的那門課上得了一個A+。兩天之後,她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普賴斯小姐,你是來打聽成績的嗎?"勒夫金用最一本正經的語氣說,"你考得很好。"
"不,我想請你個幫忙。"
"說吧,"勒夫金把他的椅子稍微挪近了一點,這一跡象標明他開始感興趣了。
"我想要獨立閱讀一些關於昆蟲生物化學方面的書。你可以推薦一些嗎?"
勒夫金撫摸著下巴,仿佛在考慮她的請求。實際上,他正在打量塞萊斯蒂娜。她穿著夏天的短裙、汗衫和涼鞋,修長裸露的大腿,結實的手臂。她已經不再定期參加游泳,那太耗費時間了,她現在每天通過鍛煉保持體形。"星期三上班時間來找我。"他最後回答說,"我會提供給你一些相關的參考資料。"
格雷厄姆-勒夫金既風流又理智。他認為在教師與學生之間發生性關系違背職業道德。另一方面,與以前的學生接觸,則是另外一回事:是你情我願的成年人之間的私人關系,與他人無關。他關於"前學生"的定義是非常精確的:在他授課的考卷批完分數,把它們送去登記之後,他教的學生就變成了"前學生"。
勒夫金沒有食言。兩天之後,他交給塞萊斯蒂娜一份論文目錄:布洛克關於昆蟲體內甾醇新陳代謝的工作;中橋(Nakanishi)對植物蛻皮激素的分離——植物蛻皮激素是昆蟲從植物中獲得的蛻皮激素,可能是一種防衛性分泌物;羅勒(HerbertR?ller)分離和識別昆蟲保幼激素的工作,這種激素使得昆蟲保持在幼蟲階段;清單上還有許多其他參考資料。當他拖長了聲調讀那些作者的名字和書名時,塞萊斯蒂娜實在太激動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勒夫金最後結束時聲音的變化,他問:"順便說一句,我正巧多了一張星期五的克羅諾斯四重奏演出的票子。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塞萊斯蒂娜還在抄最後一篇參考資料。"噢……"她說,"我有個姨媽演奏室內樂。好的,我很樂意去。"
他沒有主動提出去接她:他們約好在音樂廳見面。對於克羅諾斯的專業特長——現代室內樂,塞萊斯蒂娜幾乎一無所知,因此她對勒夫金連續不斷的評論反應熱烈。勒夫金的聲音很輕,評論熱情而又知識豐富。當他的呼氣正好輕輕地吹拂她的耳朵時,她會不由得顫抖。她聽說過菲利普-格拉斯(PhilipGlass),而沒有聽過特裡-賴利(TerryRiley)或者艾爾弗雷德-施尼特克(AlfredSchnittke);即使是奧爾本-貝爾格(AlbanBerg)——節目單上第四位作曲家的名字,她也只是久仰他的大名。"貝爾格最富盛名的作品是他的兩個歌劇《佛采克》(Wozzeck)和《露露》(Lulu)。你聽過沒有?"她沒有聽過。塞萊斯蒂娜以前是否聽過歌劇?沒有。"啊,你應該看看《露露》。那種類型的人物簡直使人相信有些女人也分泌信息素。塞萊斯蒂娜,你聽我說,"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突然改稱起她的名字來了,"我住的地方離開這裡只有15分鍾的路程。聽完音樂會之後,上我那裡去喝點咖啡,我讓你聽《露露》裡面的最後一部分,傑克(Jack),那個殺人碎屍者謀殺了她。我有最新版本的錄音,伯勒茲(Boulez)擔任指揮,特裡薩-斯特拉塔斯(TeresaStratas)擔任主唱。"
塞萊斯蒂娜去了勒夫金家,再次留下了深刻印象:超現代的家具,書籍,一些甚至她也聽說過的藝術家的作品,他們的談話,那個男人的優雅和睿智。一個小時以後,勒夫金開車送她回家。
他故意讓她等了一兩個星期,然後,一天早晨打電話給她。"塞萊斯蒂娜?我是格雷厄姆-勒夫金。我沒有吵醒你吧?"聽說她剛做完舉重練習,他問:"舉重?怪不得你的體形保持得這麼好。你每天早晨都這樣鍛煉嗎?"
"除非我八點鍾有課,"她回答說。
"你舉重的時候穿的緊身衣是什麼顏色的?"
塞萊斯蒂娜低頭看了看自己裸露的油光發亮的胸脯,汗水正往她的腹部流淌。"哦,就是皮膚的顏色。"
"這個星期六到我這裡來一起吃飯怎麼樣?我的烹飪手藝還過得去,我可是個很會款待客人的人。"
她說:"我早知道了。"
"你來嗎?"
"當然。為什麼不呢?"
格雷厄姆-勒夫金與塞萊斯蒂娜-普賴斯之間的關系維持了將近一年。在此期間,塞萊斯蒂娜沒有與別的男人約會。勒夫金從不要求她只跟他一個人保持關系,她也不清楚他是否和其他女人睡覺。夜晚(有時候是周末)的相處使她感到滿足,就像他帶她去紐約看她第一次的歌劇那樣。她感覺到與他交往的質量——無論是智力方面還是性方面的交往,都遠遠超過與她年齡相仿的人所能提供的。在霍普金斯讀到第三年,她覺得可以開始博士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