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哈斯走進屋子,沒有人宣佈他的到來,但所有的頭都轉過來,就好像被磁鐵吸引過去一樣。他那種人有巨大的驅動力,全神關注,眉毛挑一挑就能讓一大堆人行動起來。
──《底特律月刊》
1987年8月號
邁阿密的快車道讓我進入更大和更艱難的一個舞台──底特律的硬式棒球聯賽。
硬式棒球競賽大大折騰了這個汽車城一番:-
汽車業三巨頭彼此戰鬥,爭奪控制權與利潤-
聯合汽車工會和卡車司機工會領導工會成員贏得全國最高水平的工薪-
三大報紙展開全國最殘酷的發行量及廣告優勢爭奪戰。
底特律的兩大領袖人物,一個是朋友,另一個是對手,幫助我熟悉了那裡的街頭式聰明和硬漢作風:
傑克·奈特是我的師長,在伍爾沃斯家的午餐會上,他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奈特是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裡報業界最強硬的人物之一。他知道如何討朋友的喜歡,也明白如何恐嚇對手。他不講廢話的強硬作風引起眾人的注意和尊敬。
吉姆·霍法是卡車司機工會的硬漢,他在談判桌上給我上了一堂效果持久的課。
他那種軟硬不吃的形象因為只注意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更添威風。他什麼手段都用──也就是說,包括威脅和恐嚇,藉以贏得工會成員的尊敬和管理層的尊重。
這兩個人讓我明白,光是聰明還不行,一味強硬也不行,你必須兩者兼備。街頭聰明與硬漢作風結合起來,那就是他們的長處。
邁阿密的師長們覺得我已經準備好幫助他們經營奈特家族最大的報紙《底特律自由新聞報》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有猶豫。
「你們說哪裡就哪裡。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早晨。」李·希爾斯說,他是《底特律自由新聞報》和《邁阿密論壇報》的執行編輯。
週末的時候,希爾斯解釋了底特律發生的事情。《底特律時報》是赫斯特家族的一家報紙,也是城裡第三大的報紙,那家報紙正要關門。
《底特律新聞》是第二大的報紙,屬於斯克裡普斯-布斯家族的報紙,他們購買了《底特律時報》的所有資產,包括其訂戶單和發行隊伍。
風險事業的失敗者
「《底特律自由新聞報》在由三家報紙構成的市場上曾是頭號,現在,我們將在只有兩家報紙的市場上成為第二。但是,我們有計劃要贏回頭號報紙。我想讓你來當助手,幫助我辦成此事。」希爾斯說。
我聞訊大喜,工資、職位都不成問題。我曾見過很多人面對這樣的機會時手忙腳亂,輾轉反側,拿不定主意,我不會。
我看到一個機會,迫不及待地想一試身手。《底特律自由新聞報》是奈特報業鏈裡最大的一家報紙,它的發行量達到501,115份,而《邁阿密論壇報》卻只有305,065份。
跟希爾斯見過面後,他說傑克·奈特想跟我談一談,讓我瞭解一下底特律的形勢。
「我來底特律是要干風險事業,但失敗了。」奈特說,「我以為赫斯特會把報紙賣給我,但是,《底特律新聞》的那幫雜種出的價錢比我的高。現在,我們得跟他們兩家干了。」
之後,他解釋了我在這裡的角色:「小伙子,你在邁阿密的軟球聯盟隊幹得不錯。現在,我們希望看到你如何能夠在底特律的硬式棒球賽中求勝。」
的確是硬式棒球,這裡的一切速度更快,更緊張。賭注也更大了,人人都在找機會。
邁阿密過去靠新來者和鬆散的結構而發達起來,而底特律卻是由壁壘森嚴的制度來統治的。
24小時後,我坐在了《底特律自由新聞報》董事會星期天早晨召開的一次關鍵會議的會議室裡。希爾斯向高層管理人員大致描述了他創造性和詳細的計劃,準備贏回《底特律時報》的讀者。
會議結束的時候,差不多像是順帶著說出的一件事,希爾斯宣佈他從邁阿密帶來了我,準備讓我當他的助手,幫他完成此事。
他在我的事情上說得更明白:「我會把方案起草出來。我會做好籌劃工作。你的工作是實施那些方案。主要是在新聞采編方面。但是,我還希望你能夠充當我的耳目,監視業務辦公室裡面的一些事情。」
這是夢想中的工作,有更大的責任,更高的可視度。有機會學習業務方面的知識,同時又不放棄我對新聞采編室工作的愛好。
《底特律自由新聞報》裡面的很多人不喜歡我去那裡,他們給我貼上了「邁阿密黑手黨徒」的標籤。但是,我是老闆派來的人,這有助於讓我把事情辦好。
《底特律自由新聞報》有可能永遠也無法奪回底特律二號報紙的地位,但由於希爾斯的計劃,也因為我們的籌措,我們一直保持為十分接近的競爭性二號報紙。
好、壞婊子養的都值得學習
到達底特律的幾個星期後,奈特請我去吃午餐。我一直在盼望有這樣的機會,因為他是不錯的一位師長。他為人粗暴強硬,但知道如何製造出最好的人和產品。他是一位可愛的婊子養的。
我們繞過《底特律自由新聞報》的街角,到了雖然安靜但很沉悶的底特律俱樂部。
他要了一份馬爹利,伸直腰。我要了一份加冰塊的馬爹利。我們談到了他的星期天「編輯筆記」欄目,他曾在這個欄目上得過普利策獎。之後,他放下杯子說:「我們走吧。」
「我們不吃午飯了嗎?」
「吃啊,我們走吧。」
我們走了6個街區,到了古老的伍爾沃斯廉價商品店。他帶我去了樓下的午餐檯。
「你想要什麼,小伙子?」他問。
「是您買午餐啊。你準備要什麼?」
他要了熱狗,帶芥末和番茄醬的那種,又要了一份可樂,我也一樣。
這位打扮得無可挑剔的億萬富翁四處打量了一番,看著底特律的那些站著吃午餐的窮人。
他指著一位體格魁偉的黑人婦女。
「你覺得她今天早晨在報紙裡看了什麼?」他問我。
「這我可真不清楚。」我答道。
之後他指著一個破衣爛衫,拄著枴杖的老年白人。
「你覺得他會看什麼?」
「這是一次測試嗎?」我問。我覺得自己答得很巧妙,他卻不這麼看。
「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他們?」他口氣堅決地問,我去問了。當然,他們兩個都沒有看報紙。兩個人都說他們太忙了,總在趕著上班,總在為生活奔忙,報紙幫不了他們的任何忙。
奈特笑了:「嗯,現在我希望你已經明白了。希爾斯準備讓你成為底特律俱樂部的會員,還要當底特律運動俱樂部的會員。但是,我的老天,不要每天都去那裡吃午餐。那是李·希爾斯幹的事情。他跟同樣的人每天都談同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落入那樣的俗套。」
對於任何一個想要銷售任何消費品的人來說,這都是很好的主意:-
讓自己的腳踏在街上-
不要讓自己成為安逸享受的囚徒。
我的第二堂重要的課程是從吉米·霍法那裡學的。他當時管理著卡車司機工會。卡車司機工會和聯合汽車工會掌握著當時的底特律。
霍法是我見到過的最難纏的聰明人。我見過更聰明的人,也見過更難纏的人,但沒有一個人跟他一樣既聰明又難纏。他是那種很糟糕的婊子養的。
考驗的時刻來臨,卡車司機工會的人來找《底特律自由新聞報》,要談新的薪資方案。在29天的停工期間,我們同樣進行調停。我跟由三個人組成的報業商談委員會坐下來。我們的領導人是業務經理人亨利·韋爾德勒,當時64歲,很疲勞的樣子。
霍法47歲,態度強硬,鬼頭鬼腦的。他看上去像拳擊手,個子矮,有鬍鬚,脖子粗得跟牛似的,頭硬得跟牛頭一樣,身體十分強壯,敞開襯衣,露出毛乎乎的胸脯。
吉米·霍法式的撒尿休息
我們一連開了差不多36小時的會,中間沒有休息時間。霍法要求休息的信號總是同一個:「我得去撒泡尿去。」
說完他就帶著他的工會夥伴一起離桌去撒尿,在臉上抹上一把洗臉水,有時候喝一瓶啤酒,之後衝回會議室,準備再次戰鬥。
韋德勒也去衛生間,會很小心地檢查自己的拉鏈,把自己的雙手擦洗得乾乾淨淨的,拉直領帶,喝一杯咖啡,之後慢騰騰地回到談判室。
他可不是吉米的對手。
從那件事情我得知:生理上的毅力,加上聰明腦袋,那可是決勝組合。
事情談完之後,工會差不多得到了他們在罷工開始的時候想要的一切。
由於我剛剛到任,而且也是圖騰柱上的小人物,因此在談判中無法做出任何真正的貢獻。但是,等我們恢復出版以後,新聞版已經是我的了,而且我對此也加以利用。
罷工期間,霍法和他的工會成員聲稱自己是工薪不足的卡車司機。罷工結束之後的第一版,我們準備了一篇報道,列出了那些工會成員頭年的工薪。結果顯示他們掙到的錢比汽車城的大多數產業工人多得多,也比報紙記者和廣告銷售人員多。
霍法氣鼓鼓地打來電話,因為印刷工人告訴工會的頭頭,說報道已經排好字型了。
「你們把那樣的報道印出來,那你們可真是要闖禍了。你們讓那些老婆知道我手下幹活的人掙多少錢,我會打爛你的屁股的,」霍法威脅我。
我們照登不誤。他沒有打爛我的屁股,他的敵人率先打爛了他的屁股。
我在硬式棒球裡學到不少的東西。但是,我在底特律不如在邁阿密開心。畢勃為人很散漫,很放鬆,我開的很多真玩笑他也喜歡。希爾斯是更好的新聞工作者,但太保守,他認為開心大笑是粗魯行為。
有很多次他教訓我:「你經常跟人開玩笑,但你不知道人們經常會聽錯你開的玩笑。你不知道那樣會傷害你。」每當我開一個玩笑,他這個人就連笑都懶得笑一下。
如果玩不好,那就開溜
對我來說,如果玩得開心,高效率工作就更容易。我總在尋找這樣的工作環境:-
它吸引並留住喜歡逗樂的人,讓人開心,如果機會合適,甚至還可以打打鬧鬧-
鼓勵人們少拿自己當一回事-
回報這樣的一些人,工作起來嚴肅認真,玩起來很有一套。
另外,自從上次提升以來,已經過去兩年了。這是我在邁阿密的經歷之後相當慢的一種節奏,這也使我煩躁不安。
而且我對奈特機構未來的領導權也心存疑惑,那是全國頭號的報業鏈鎖機構。傑克·奈特和李·希爾斯是創建了那一切的人,但是,很明顯,吉姆·奈特很快將要接手了,業務部會主宰一切,這就會使我有麻煩。
業務部並不理解報紙的核心和靈魂:新聞。大多數業務方面的報紙高級主管覺得,銷售新聞跟銷售鞋子並無什麼不同。
吉姆·奈特已經選好了他的替身助手阿爾瓦·查普曼,查普曼後來成為首席執行官。他是很聰明的一個人,也很瞭解業務方面的事情,但是,不是我這一類型的人。查普曼十分刻板,跟他比較起來,希爾斯簡直可以稱作喜劇大師了。跟查普曼一起工作,會使我覺得天天要爬牆。
跟很多30幾歲的職業人士一樣,我已經成熟了,應該接受合適的出價。
有話直說:沒有幽默感的老闆會讓極好的工作枯燥無聊。
四、破繭而出
「無法想像有比紐哈斯更有競爭力、更焦躁不安、更有控制欲的人。」
──《華盛頓新聞業評論》
1986年9月號
快到39歲生日的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結果讓我得到一直想要的休息。在明尼阿波利斯召開的編輯人員大會上,加內特報業集團的執行編輯韋恩·瓊斯邀請我同進早餐。
見面以後,瓊斯告訴我說,他代表保爾·米勒,米勒是基地設在紐約州羅切斯特市的加內特集團的總裁和首席執行官,問我是否有興趣加入加內特集團。
我告訴瓊斯說,我現在工作的地方還可以,但是,我從不會不聽人說明白意思就關上大門。他告訴我說,米勒可以聯繫上。
那次談話讓我產生了複雜的感情,有人來挖我當然我很開心,但是,我當真想去為加內特集團這樣的小公司工作嗎?
這是規模相對較小的一個地區分支機構,共有16家報紙,平均發行量為5萬份。不僅僅是一家小公司,而且其名聲也比奈特集團小幾個檔次。報紙都有營利,但沒有什麼刺激性。
那裡的機會必須是相當特別才有可能將我吸引過去。但是,又有一些東西在推動我了:無聊。
有很多人都覺得無聊。但是,大部分人不知道拿它怎麼辦。
作家西奧多爾·H·懷特是這麼描述的:「大部分普通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繭殼裡,就如同蜜蜂生活在蜂巢裡。」
我永遠也沒有滿足到願意裝在容器裡的程度。在底特律的無聊生活鋪平了通向羅切斯特的道路。
米勒請我去羅切斯特看看那個城市,並與他的幾名骨幹成員見了面。他們都是些可愛的紳士,但顯然都是些並不重要的管理人,他們在一座小城市裡管理著一家並不重要的公司。
在底特律,我的年薪是25,000美元。米勒讓我去當該公司設在羅切斯特的兩家報紙的總經理,年薪是30,000美元。我告訴他說,我會加以考慮。
洩了密的膝部反射
幾天後,米勒打來電話。再過幾天又打來電話。
「我真的很想你來加入我們,」他說。「你還記得我上次對你做的保證嗎?無論當時說的是多少,我再加5000美元。」
這就讓我更加瞭解米勒了。
我總想找出一些洩密信號,藉以看清一些人到底想要什麼:-
喝完酒以後臨時說出來的一些話-
表情發生變化-
不常見的一些特點,如手發抖、掌心或腋窩出汗-
不成熟的一些話──還沒想好就說出來。
學會看人的姿態讓你處在優勢地位。
米勒很容易看出來。他願意往我的工資裡加上5000美元就是一個洩了密的膝部反射。他很容易就露出底牌,等我過去替他工作以後,經常會利用他的這個毛病。
米勒告訴我說,最早引起他注意我的人是蒙迪·克迪斯,他是基地設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美國新聞學院院長,我曾在那裡進行過幾次演講。我請克迪斯就我換工作的事情提一些建議。「列出從職業或者個人生活角度對自己很重要的10件事情。」克迪斯建議,「之後給這兩家公司打分。」
我照做了。
兩份成績單的份量嚴重傾向於未來的公司成長、冒險和新的商業投機、個人情感生活的種種可能性,目前的工資或職位並不那麼重要。
我給奈特加了10份的「忠誠」獎,儘管如此,加內特還是贏了,94對92。更重要的是,我的內心告訴我:-
加內特公司裡面沒有加內特,職業經理人可以把公司推向他願意推動的高度-
如果我果真是自己所想像的那般有能耐,那我就可以成為那樣的人。這家公司可以讓我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下去。
米勒跟我說,他希望將加內特公司擴張到東北地區以外的地方。他是個高爾夫球迷,很喜歡佛羅里達州。他曾試著在那裡購買幾家小報,但沒有成功。他對我十分瞭解佛羅里達十分驚訝。我心中一直都有個願望,希望能夠回到佛羅里達幹點新的刺激性大事,米勒能夠幫助我實現這些夢想。
跳槽的舞台管理
我打電話給米勒,說願意接受那份工作,條件是他按我的要求打一通電話。他要給他的朋友傑克·奈特打電話,強調加內特公司已經看中我了。我希望能夠見證這樣的一通電話。在這樣的事情上我可不想憑運氣行事,我希望讓這樣的紀錄明明白白的,並不是自己主動出去找工作。
我正好在下午一點的時候找個借口去了奈特的辦公室,那是我們約好的時間,米勒應該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奈特。
電話響了。
「啊,你好,保爾。」奈特開始說話了。
我只聽到奈特電話最後的幾句話,但是,米勒後來將電話其餘的內容告訴我了。
「我想讓您知道,你們那邊有個小伙子是我們極感興趣的。」米勒說,「我們跟他談過,也跟他開過價,我想他也許會接受。這人名叫艾爾·紐哈斯。」
「他就坐在我對面。」奈特說。
「嗯,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此事……」米勒說。
奈特一下子發火了。
「我不明白這通電話的目的!」他大吼。
米勒再說,這是個禮節性的電話。
「我不明白這通電話的目的!我跟你在高爾夫球場見。」
奈特掛了電話。
他轉向我。
「嗯,小伙子,你準備接受嗎?」
「是啊,我準備接受。」
「如果我覺得你這是在他媽的犯大錯,我會努力挽留。」他說,「但是,保爾的小公司肯定他奶奶的能夠用你。我們會想念你的,並且祝你好運。」
這是一個冷靜而自信的傢伙做出的冷靜而職業化的反應。我們一直保持著朋友關係,直到他18年後去世。
我的大部分朋友都覺得我是個瘋子,放著底特律那麼好的條件不要而去羅切斯特胡搞。
我的看法卻不然,我已經準備好另起爐灶了,我並不在意別人怎麼想。有太多的人放棄了極好的職業機會,就因為擔心別人的想法。
我在大聯盟隊的硬式棒球賽中幹得不錯。現在,我想看看自己是否準備好了去管理一個較小的「球隊」,並領導它進入大「球隊」之列。
理解公司文化
去羅切斯特之前,我看了兩本書:-
弗蘭克·加內特自傳,他是那個報業鏈的創始人。他的性格和理想主宰著加內特公司,而我想要在理解這個公司的文化之後再進去。這本書讓我早早就對仍然控制著加內特公司的那些關鍵人物所有瞭解-
《美國的自滿之城》,是兩年前由當地一家週刊的編輯克特·格林寫的一本介紹羅切斯特的書,部分是事實,部分是虛構。理解羅切斯特社會跟瞭解加內特公司一樣重要。
格林是這麼描述「自滿之城」的:
「人要想幹點什麼事情,得有幾件乾淨的襯衫、修剪整齊的指甲和一件希基弗裡曼牌西服。
當然,你得參加共和黨,還得去林肯-羅切斯特銀行開個戶頭。
你得在扶輪國際的旗幟下宣誓,在獅子會手挽手高唱『上帝保佑美國』……要想在羅切斯特成為『能人』和『值得一看的年輕人,』要想得到名望,你得做這些最起碼的事情。」
我不認為能夠做決策的記者應該去參加任何俱樂部,或者加入任何一個特別的利益集團。因此,在羅切斯特,我沒有加入共和黨,也沒有參加民主黨。我也沒有加入扶輪社或者獅子會。我不跟任何人拉幫結派,只當一個友好的人。
我的確購買了兩套希基弗裡曼西服(是在當地製造的),但沒怎麼穿。我更喜歡休閒服裝。
我永遠也沒有成為外套領帶俱樂部的持卡成員,對我來說管束太多。多年以來,我偏好非正式和獨具特色的衣服,這已經成為我生活方式的一個部分。
隨便穿衣服,而且穿同樣顏色的衣服,大部分是黑色和白色以及灰色,這已經成為一個故意的策略,目的是要吸引人們的注意。獨具特色的著裝風格使一些老闆更具人性,傳奇故事往往也是由這樣的東西產生的。
我紮著黑白相間的寬領帶出入紐約昂貴的餐館,結果在後來許多年裡編造出很多故事,在全國大報上反覆轉載。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希望不扎領結就從餐館領班面前經過。
「來這裡要求扎領結,先生。」他用那種典型的紐約領班口吻對我說。
我小聲說:「對不起,但是我有喉癌。醫生嚴禁我在脖子上扎任何東西。」
我第一次聽到紐約的領班向我道歉。他帶我和我著裝合適的朋友們去了餐檯,很是小心,很是關心。
在羅切斯特,在我看來十分明顯的事情是,我正在進入一個謹小慎微、保守、安逸和舒適的人群,我首先得放鬆下來,至少在一陣子內應該如此。我想明白這個社會,哪怕自己並無意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在人群中窺探
我和米勒達成意見,我來當總經理以及《羅切斯特時報聯盟》、《民主黨人及年鑒》的運營總管,那兩份報紙合起來的發行量為263,665。但是,借用我在《邁阿密論壇報》的經驗,我建議自己先在下面工作一陣子,做些窺探工作。
我們一同宣佈了我的模糊職位,是加內特公司的總管執行人。有一個月時間,我在公司裡轉來轉去,沒有任何具體的事情。我跟經理、編輯、記者、廣告銷售人員和發行部門的經理聊天,上班的時候談,在酒吧裡談,在餐館裡談,也在他們家裡談。
好處是,他們並不覺得我是他們的上司。他們把我看做是一個同事,跟我無話不說。
很少有職員會把自己的心聲傾訴給老闆聽的,尤其是在正式的辦公環境裡。
在後來的一些年裡,我跟手下一起打牌,請他們去看體育比賽,或者去酒吧,據此瞭解他們的內心,把握他們的脈搏。在那樣的環境裡,如果你保持記者的眼光,豎起記者的耳朵,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加內特公司的大部分人都極忠於米勒。他曾當過美聯社華盛頓地區辦公室的主任,之後,16年前,弗蘭克·加內特花錢將他買過來,加入了羅切斯特的加內特公司。1957年加內特去世後,米勒成為老闆。
他對新聞采編運作有很大的興趣,但是,業務上的事情他交給別人去辦。
我的前任總經理是唐納德·尤里西斯·布裡奇,69歲,是個嚴格意義上的「不插手」經理。我的風格是,既不完全放手不管,也不插手太深,需要怎麼幹的時候就怎麼幹,從來都不是一半對一半。
如果我對某件事情產生了興趣,那我就想深入瞭解,抓住不放,反覆揣摸。如果老闆把精力投入某件事情之上,人人都知道那很重要,他們也會因此多加注意。
之後,如果我相信某個辦法已經有效,成功的模式已經設定,我會走開,讓別人去管那些事情。
這種交替式的插手和放手風格給大家樹立了一個榜樣,需要的時候大家都可以照著干。之後,他們就可以在合適的時候得到完全的自由和滿足,可以自己放手幹。
我到加內特公司一個月之後,宣佈了我的總經理職位,當時,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我的插手政策的。我在新聞采編室重寫頭版頭條消息,跟廣告部的人一起打銷售電話,開發行卡車,半夜去印刷間查看印刷質量。
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報紙產品上,我們擴大了新聞版面。把兩家報紙組織成每天都登的4個特別欄目。把所有廣告都挪到別的版面去,好讓更好的新聞和圖片有地方展示。
「任何東西都應該有個位置,任何東西都應該有其特別的位置。」這成為我們的口號,這是從底特律的李·希爾斯那裡和從邁阿密直接偷來的思想。
老藥治新病
事實上,我們幹的任何一件事情都稱不上什麼新玩藝兒。跟平常一樣,最好的點子往往都是從別處偷來的。之後,我們加以修改,或者增加,或者刪減。
不管那是來自《南達體育》的小點子還是來自底特律或邁阿密的大思路,都沒有太大的關係,關鍵是要將它們改編成適合的尺寸和範圍。如果你記得自己加減乘除的算術能力,那就能夠有效地將它們改編成適合的東西,從大的改成小的,反過來亦是如此。
我在羅切斯特干了兩年的報紙運營,結果如下:-
合併發行量從263,665份增長到277,567份-
年營業收入上升三成,從270萬美元增長到360萬美元。
差不多所有人都認為,我已經開上快車道,最終肯定會接管加內特公司。只需要慢慢滑行就可以了。
《羅切斯特時報聯盟》長期的執行編輯凡龍·庫魯普曾告訴我如何才能成為加內特公司的老闆:「及時上班,按時下班,把鼻子擦乾淨,不要搗亂。」
但那不是我的風格。滑行是無聊的。到了41歲的年紀,我希望能夠逆水行船,用力劃。
我的夢想不斷地集中在回到佛羅里達這個夢想上,也希望能夠新創一個企業,挽回《南達體育》失敗造成的痛苦。
有話直說:滑行是小孩子們騎自行車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