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科羅拉多河。
回到文明世界的路,和在沙漠中的那幾天相比,快得就像一眨眼。
他們爬下了山,繞過巖山,穿越土丘、開滿小花的山谷,走過從枯黃的灌木叢到逐漸變得翠綠的矮樹叢。他和她順著河流往下游走,還沒到黃昏,就看見了房捨。
住在屋子裡的夫妻,頭發已經花白,肥胖的丈夫看起來就像穿著吊帶褲的肯德基爺爺,他老婆則瘦得像竹竿,從頭到尾板著臉。
和藹可親的肯德基爺爺拿著獵槍對著他們這兩個陌生人,但那女人在看見他們狼狽的模樣,聽到他們迷路的遭遇時,卻立刻送上了奶油面包和熱湯。
她想她一定很像難民,長發披散的阿南看起來就很像。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桌上的食物,阿南和對方借了電話,她則幫忙收拾餐盤。
這幾天老是在吃蛇肉和鳥蛋,她真的覺得那一餐美味得不得了。
老婦人問了她一些這幾天如何生存下來的問題,她強提起精神回答,但很快就開始昏昏欲睡。
她不是很記得後來的事情,只隱約記得她睡著了,阿南抱著她上了車,有人在和他說話,她實在太累,甚至睜不開眼,卻感覺到城市的喧囂和燈火。
“這裡是哪裡?”
他抱著她下車時,她曾醒過來一下下,低喃著問他,卻因為太過刺眼的燈光而再次閉上眼。
“飯店。”他說。
她沒再多問,她太累了,而他還在,那比什麼都讓她安心。
恬恬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知道半夢半醒間,看到他在講電話。
“麥德羅博士……綁架……猶他州……在鹽湖城附近……”
“逃走……沙漠……拉斯維加斯……飯店……1506號房……”
她想開口問他在和誰說話,卻沒力氣,只是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恍惚中,她只知道自己曾在半夜爬起來上廁所,然後又爬回床上,他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占據了一半的床位,這男人和她一樣又髒又臭,但她還是鑽進他懷中,重新入睡。
柔軟干淨的床鋪,該死的舒服,她完全不想再醒過來,但食物的香味讓她睜開雙眼,他叫了房間服務,還放了洗澡水。
“你必須吃點東西。”他把早餐送到她嘴邊。
他揚著嘴角,眼裡卻有著她不曾錯認的火熱欲望。
她和他一起吃飯、洗澡、做愛、睡覺,然後再次做愛。
他和她之間,有太多的事應該說清楚,但她暫時還不想思考,她只想享受這一切,吃不完的食物、溫暖的洗澡水、干淨的床鋪和衣服,還有美好的性愛。
他和她做愛,緩慢而溫柔,粗暴而激烈,在床上,在浴室裡,甚至在餐桌和沙發上。
她和他都不想說話,只是沉溺在其中,感覺對方的體溫,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喘息。
他沒有用保險套,她也沒有要他用。
她想感覺他,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記得他。
當他抱著她再次回到浴室,在打開的蓮蓬頭下,將她壓在牆上,深深的埋入她身體裡時,她領悟到一件事。
她想要他的孩子。
溫熱的水淋了兩人滿身,他抱著她……
他還在喘氣,她也是。
他將臉埋在她肩頭,舔吻著她肩上的水珠,他仍擁著她,她也依然攀著這個男人,他喜歡肌膚相親貼在一起廝磨的感覺,做愛後他總是會抱著她,感覺歡愛的余韻,她也喜歡那種無聲卻親匿的感覺,直到現在。
沉默,在浴室蒸騰的空氣裡蔓延。
熱水依然不停的從蓮蓬頭裡灑出,滑過他披散在肩上的發、黝黑的皮膚,和強壯的背。
她可以感覺到心髒在胸腔裡跳動著,他的則如以往一般應和著,但一切卻不一樣了。
她不應該說的,她應該讓事情順其自然,讓他送她回洛杉磯,他則假裝會和她聯絡,然後禮貌的告別,他和她或許會互通一、兩次電話,然後自然而然的分手。
事情似乎應該要這樣進行,那對他們兩個都會比較好。
他說過,他的公司在台灣,她的事業則在洛杉磯,他和她的生活天差地遠,他們只是彼此生命中意外交錯的過客。
沉默,和白茫茫的熱氣一樣,繼續充塞在空氣中。
一股絕望感湧上心頭。
她喜歡他在她身體裡的感覺,充實而火熱。
但他離開她了,慢慢讓她滑下了他強壯的身體,腳踏實地的站在地面上。
他伸手將水關了起來,她盯著他赤裸的胸膛,只覺得想大聲的痛哭一場,但久違的自尊再次浮現,她深吸口氣,將在眼眶裡打轉的淚逼回去。
“我——”
他開口,卻被她打斷。
“拜托,什麼都不要說。”她張嘴,唇瓣卻在顫抖,她迅速的說完這句話,匆匆轉身離開浴室,卻被他抓住上臂。
“恬恬——”
老天,他嫌現在的狀況不夠尷尬嗎?
她不敢抬頭,怕淚會奪眶,她真怕他會追問,或說出任何同情她的話。
幸好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們必須談談。”他說。
她不想談,她現在只想盡快離開他,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放開我。”她顫聲開口。
敲門聲又急又快,他咒罵一聲,卻還是如她所願的松開了她的手,抓了條大毛巾圍在腰上,穿過小客廳,走去開門。
恬恬抓了件浴袍,包住自己,卻聽到他打開門,凶狠的問。
“什麼事?”
“尼克·曾?”
“我是。”
“我是山姆·尼爾警宮,你被逮捕了。”
“逮捕?嘿——”
恬恬聞言一楞,匆匆奔到臥房門口,卻看見他被兩名員警抵壓在門邊,銬上了手銬,其中一名刑警還背誦著那千遍一律的米蘭達規則。
“你涉嫌殺害艾瑪·湯森,以及約翰·華克,我們現在以法律賦予我們的權力逮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你有權請律師,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政府會為你找個律師。”
“這是怎麼回事?”她臉色蒼白的瞪著門邊的三個男人,他們同時抬頭看她。
“你是?”那位警官瞪著她。
她看見他眼中的狐疑,也看見他瞪著她身上穿的浴袍。
“郝恬恬。”
這句話不是她回答的,門外走進另一名警官,是偵辦艾瑪案子的刑警,克拉克警官。
“她是艾瑪·湯森謀殺案中的目擊證人。”克拉克一臉疲倦的看著她說:“郝小姐,很抱歉,恐怕我們必須請你再到警局一趟。”
“這是怎麼回事?你在開玩笑嗎?”她抓緊了浴袍,震驚的瞪著他。“艾瑪·湯森我知道,那個約翰·華克是誰?”
“約翰·華克是艾瑪大樓的日間管理員。”
“日間管理員?”她血色盡失的看著那個像是幾日沒睡的警官,完全無法思考。
“沒錯。”
“有什麼證據?”
“我們在曾先生在洛杉磯入住的飯店房間裡,找到了他犯案的凶槍。”
“凶槍?”
看著那被銬上手銬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她腦袋裡是一片空白。
他沒有開口,甚至沒有爭辯,只是看著她,然後諷刺的揚起了嘴角。
下一秒,他被那員警強行押了出去。
她瞪著那扇門,只覺得全身發冷,然後開始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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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坐警車回洛杉磯的。
但幾個小時之後,她就再次以自由身離開了警察局。
雖然一度懷疑她可能涉案,根據警方的說法,她有可能協助曾劍南共謀殺人,但就像第一次一樣,她始終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艾瑪被殺的那一整天,她一直都在另一邊的豪宅現場,協助建商售屋,有太多人證明她一直在那裡,除非她會分身,否則不可能協助他謀殺艾瑪。
所以他們放了她。
克拉克警官陪著她走出警局,“你那天深夜打電話給我之後不久,我們就在約翰·華克家附近,找到了他的屍體。我聯絡不上你,找到你家才發現你失蹤了。我發現事情不對,申請了他飯店房間的搜索票,才在裡面找到凶槍。”
“如果他是凶手,為什麼沒有殺了我?”
“因為你打了電話,記得嗎?我知道他去找你。他去找你,是為了探你口風,如果你知道些什麼,他恐怕會當場殺你滅口。他大概也沒料到後來會被人綁架。”
“那些綁架我的人是誰?”
“你只是被他牽連,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他客氣禮貌的說,語氣一轉道:“但也許我們該感激他們,不然他恐怕會及時銷毀那些證物。”
“他救了我很多次。”她說。
克拉克警官遲疑了一下,才道:“你是個漂亮的女人。”
她聽得出他含蓄的暗示,她長得不錯,那男人只是把她當成逃命時,方便好上免錢又自願的妓女。
“他為什麼要殺艾瑪?”她知道自己這麼問,看起來就像不肯相信自己會那麼蠢,不斷為殺人犯男友找理由的女人,但她就是沒有辦法不去問清楚一切。
“為了錢。尼克·曾父母過世後,有段時間曾住在艾瑪家,我想他們之前交往過,艾瑪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他。”
站在警局門口,克拉克歎了口氣,真誠的道:“我很抱歉。”
她臉色蒼白的深吸了口氣。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克拉克同情的拿出一支鋼筆和小本子,在紙上寫下一串地址和電話,然後撕下那一頁給她,“這是一位我認識的心理醫生,去找她談談,我相信你會好過一點。”
她看著眼前這位警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那麼白癡。
恬恬手腳冰冷的接過那張紙條,冷靜的抬起頭,看著高大的警官說:“很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克拉克將鋼筆和小本子放回西裝的內側口袋裡,揚了揚嘴角。
“你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開口安慰她,但眼前這男人的同情,一點也沒有辦法讓她覺得好過一點。
“我送你回去?”他問。
她身上沒有錢坐車,老實說,她連現在穿的衣服,都是某位好心的女警借她的,但她仍是強扯出微笑拒絕了這個男人。
“不用了,謝謝你。”
朝他一頷首後,她轉身下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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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的偵訊仿佛永無止境。
他們說得沒錯,他是最有可能犯案的人。
那天中午和艾瑪吃過飯後,他的確也和艾瑪回到了家,警方後來找到證人看到他進門,卻沒人看到他走出來,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日班管理員已經死了。
那個人死得真是他媽的方便。
他為艾瑪的死感到傷心,但現在更讓他覺得無力而心痛的,卻是他被逮捕時,恬恬臉上震驚的表情。
我愛你。
她這麼說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好,就好像她就是正確的那個屬於他的女人。
他應該要早點和她談的,但他無法開口要她和他一起走,她的事業和人生都在這個國家,她曾經高高在上,然後被推落谷底,卻又再次靠著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巔峰。
他為她的成就感到驕傲。
所以他無法開口要求她放棄一切,離開這裡和他走。
雖然才短短幾天,她卻變得像是不可或缺,只要閉上眼,他就能看見她的淚、她的笑,她一邊開車、一邊對他尖叫咆哮的樣子,她又累又倦,卻還是拚命的跟著他往前走的倔強,還有當他和她合而為一時,她緊緊擁抱他,仿佛他是她唯一依靠的柔弱模樣。
我愛你。
他應該慶幸他沒有開口,當他被宣布犯下謀殺案時,她震驚而空白的表情,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插進他的胸膛,戳得他心口痛得鮮血直流。
他告訴自己這樣也好,對她來說,把他當成壞人,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警方會放她走,如此一來,那些綁架他們的王八蛋,就不會認為她和他是一伙的,她可以安全的留在洛杉磯。
他知道她唾棄他,他保持沉默時,就知道了。
她為什麼應該相信他呢?
回到警局後,事情變得讓他更加百口莫辯。
艾瑪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他,他的指紋被某個陷害他的王八蛋,弄到了那把殺死約翰·華克的凶槍上。
看到那些證據,連他自己都會認為他是警方所說,那個把高劑量的海洛因,施打在艾瑪的身體裡,又故布疑陣,謀財害命的前男友。
嘿,那把槍和該死的針筒,甚至還在他飯店房間的衣櫃裡。
她憑什麼相信他?
瞪著前方的鐵欄桿,他再次諷刺的揚起了嘴角,卻無法撫平心中那如刀割針刺般的痛。
剛被帶離偵訊室時,他隔著窗戶看見她走出了警局,在大街上的她,看起來嬌小又脆弱,但她重新挺直了背脊。
我愛你。
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壓住胸中的郁悶,卻壓不住想擁抱她的渴望。
至少她安全了。
他閉上眼,告訴自己。
就算她會恨他,就算他會被她唾棄,就算她以為自己被他利用,都沒有關系。
她安全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挺直了背脊,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會振作起來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卻忍不住聽著她沙啞的聲音,回蕩在腦海裡。
我愛你……
那顫抖的聲音,該死的讓他想哭,卻又莫名的安慰了他。
所以他任那聲音一再重復,折磨、虐待、溫暖的撫慰著他。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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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的夕陽蒙蒙的。
她一路走到之前工作的古董店,和老板借了車錢,拿了自家的備用鑰匙,才搭車回家。
那段距離並不算短,但她需要冷靜一下。
街上到處都是人,車窗外,被夕陽染紅的景物飛逝而過,她看著那一棟棟的建築,冰冷的雙手緊緊交握著。
車子的後照鏡裡,每一輛車看起來都大同小異。
她漠然的看著車外的景物,卻無法控制手心不斷滲出的汗水。
計程車開過一條又一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路開到她的公寓大門前。
她付了錢,開門下車。
前方四層樓的高級公寓,成ㄇ字形,牆上刷著潔白的油漆,鍛鐵大門後的中庭,種著像扇子一般的棕櫚,提供了公寓成員的隱密性。
她住在前面這個ㄇ字右前方的三樓,那天晚上她打開的窗子,依然是開啟的,米黃色的窗簾被風吹得陣陣飄動。
她抬頭看著那扇窗,然後回頭看著這條熱鬧的街。
大街上,車來人往,對面有家面包店,轉角有處雜貨鋪。
那天晚上,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下來查看,或是報警。
她的鄰居,都很冷漠。
曾經,她也是那冷漠的一群,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她被艾瑪的凶殺案嚇到,如果不是因為他認識艾瑪,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剛才走出她的房間,她懷疑她會沖動的跑下來救他。
他諷刺的笑容驀然浮現,教她心口一痛。
那個該死的男人。
緊抿著唇,她拋開雜亂的思緒,快速的掏出鑰匙,打開大門,走上樓。
她的房門外被貼上了刺眼的警用黃色膠帶,她扯掉它們,開門走進去,然後回身迅速的把門鎖上。
夕陽從敞開的窗戶透進,窗簾隨風飛揚著。
因為開著窗,屋內的空氣並不難聞,但吧台上蒙了一塵細微的灰。
吧台上的桌歷仍停在七天前,她瞪著它,她才離開一個星期,但感覺上卻像是離開了整整一年。
她打開吧台下的小抽屜,他的名片仍被放在最上層。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
曾劍南。
她把它拿了出來,放在吧台桌面上,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只馬克杯,打開冰箱,拆開一盒未拆封的果汁,一邊將果汁倒進杯子裡,一邊拿起電話,撥了上面公司的電話號碼。
電話鈴響。
她放下果汁紙盒,伸手拿起因為被倒進冰冷的果汁,已經開始冒汗的玻璃杯,湊到嘴邊。
就在這時,有人將電話接了起來,她張嘴欲言,連一個字都還沒說,就聽到話筒那邊的人搶先開了口。
那是個男人,他的口氣輕松自然,但他並未說一般公司總機會說的話。他沒有說,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你好,也沒有說,我可以為您服務嗎?
他只是親切和藹,甚至是語帶笑意的說了一句,讓她寒毛直豎的話。
“要知道,艾瑪是被謀殺的,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喝那杯柳橙汁。”
她在瞬間凍住,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他不是說果汁,不是說蘋果汁,他說的是柳橙汁。
柳橙汁,而且還是中文。
她一手緊抓著話筒,一手握著裝著橘黃色橙汁的玻璃杯,然後慢慢、慢慢的將那杯柳橙汁放下來。
“你是誰?”她環顧四周,然後走到窗戶旁邊查看。
“韓武麒。”
她聽過這個名字,他是那個被阿南稱做武哥的男人。
他歎了口氣,“你不用忙了,我不在對面。”
僵住,慢慢轉回身,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領悟到一件事,她被監視了。
停頓了兩秒,恬恬才慢慢開口。
“我打的是國際電話。”
“我把公司電話轉接到手機上。”他笑笑的說:“免得阿南那王八蛋打來時,又只能留言在答錄機上。”
她深吸了口氣,問:“你在哪裡?”
“你家隔壁。”
恬恬抓著無線電話的話筒,走到門邊打開門,走廊上,隔壁的房門口幾乎同時打開,一個身穿夏威夷花襯衫和卡其短褲的男人,同樣拿著無線電話,抬手和她打了聲招呼。
“嗨。”他微笑,一臉親切無害的模樣。
“你在我房裡裝監視器。”她不爽的瞪著那個陌生男人。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他說。
她非常確定這種事是違法的,但這男人臉上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突然間,她知道曾劍南那家伙為什麼會跑去加入這男人的公司了,他們都是無恥的無賴,為達目的,完全不擇手段。
她瞪著他,然後按掉了通話鍵。
“我現在只好奇一件事。”韓武麒掛掉電話,抓著電話抵在腰上,搔了搔這幾天下巴冒出來的胡碴,揚眉看著她問:“你為什麼打電話到紅眼?”
她有兩個選擇,其中一個是報警,但那在半個小時前,當她走出警局時,就已經不是選項了。
她早已作了決定。
所以,縱然這男人看起來就像個跑錯地方度假的地痞流氓,她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因為我知道誰是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