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方家,蘇絹萍下了馬車,壓根無視門口那對笑得諂媚的夫婦,以及那才四歲就圓得像顆球、正氣呼呼的大鬧喊熱的男孩,直接往她和妹妹住的別院走去。
方氏夫婦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蘇絹萍竟會對他們擺出冷臉,不免尷尬了下,正想招呼巴結隨後下車的范竣希,不料那男人僅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便轉頭對身後的小廝道:「燕子,去把車上帶來的禮都拿下來。」
「是,老爺。」
想當然耳,方氏夫婦一聽到那個「禮」字後,眼睛立刻就睜圓,眼巴巴的看著後頭那兩輛頗具份量的馬車。
看到方氏夫婦貪婪的模樣,范竣希在心底冷笑了一聲,懶得理會他們,便緊跟著妻子後頭去了。
「小梨!」蘇絹萍迫不及待的踏進姐妹倆住的別院,早習慣妹妹在讀書時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她也不期待能得到什麼響應,只叫喚了一聲,就直奔妹妹所住的廂房。
沒想到她的手才剛舉起要開門,「咿呀」一聲,門就忽然從裡面被打開了。
「姐!」蘇湘梨喊了一聲,張臂抱住她,「我好想你。」
「小梨,我也很想你。」蘇絹萍緊擁住妹妹,同樣心情激盪。
她們這一世自出生後,從不曾分離超過一日以上,儘管白天兩人常各忙各的,但夜裡姐妹倆總會說上好些話。
如今她卻匆忙嫁了人,將妹妹獨自留在方家,心中是格外歉疚又思念。
「姐姐騙人,先前還說會嫁給願意讓我住過去的姐夫呢,結果才沒幾天就不聲不響的嫁人,自己跑走了。」蘇湘梨悶悶抗議,「而且嫁的居然還不是那書獃子,事先又什麼都沒和我說……」
她完全不知道姐姐要嫁人的事,那天她還到醫館義診費了不少時間,不過晚了點回家,剛進門就被告知姐姐已出嫁的事。
「對不起。」蘇絹萍苦笑。她不是故意瞞著妹妹,而是實在不知該怎麼開口。
小梨雖然單純天真,但她心思細膩,自己很難瞞得了她什麼,可她又不想讓小梨知道自己被逼婚的事讓她徒增煩惱,只好不說。
「你欠我一個解釋。」蘇湘梨噘嘴道,看著姐姐頭上梳著的婦人髮髻,她有種被拋棄的鬱悶感。
「這……說來話長啊……」蘇絹萍支支吾吾。糟糕,該怎麼敷衍過去呢?
「沒關係,我時間很多。」蘇湘梨一副「你還是乖乖說吧」的表情。
蘇絹萍頭大極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就在苦惱時,她身後輕輕飄來一句話——
「別怪你姐,是我逼她嫁給我的。」
她錯愕的轉頭望向身後的男人。
他幹麼那樣說?雖然她曾這麼認為,但也不必這麼和小梨說吧?這會讓他在小梨心中的印象變差的啊。
「你是說……你逼我姐嫁給你?」蘇湘梨看了范竣希一眼,還沒想到要生氣,倒是對他的話有幾分好奇,「所以你就是我姐夫了?」
「我是。」被和絹萍關係最親密的女孩認同,被喚做姐夫,就算目前只是名義上的,范竣希的心情仍莫名愉悅。
他會記得以後待這個小姨子更好一點。
蘇湘梨眨眨眼,又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逼我姐和你成親?」
「小梨!」蘇絹萍頭疼的扯了扯妹妹,不讓她再好奇下去。
她不想讓小梨知道是舅舅、舅媽為了錢逼著她嫁啊。
范竣希也真是,突然接那句話做什麼?
「因為我喜歡她。」男人的唇微揚,說出口的話卻讓兩個女孩頓時都呆住。
蘇湘梨率先回過神,繼續追問道:「不是你喜歡就能逼姐姐嫁啊!姐姐你喜歡他嗎?而你能保證讓姐姐幸福嗎?」
「小梨……」回過神的蘇絹萍連忙阻止妹妹問下去,可惜她才不理她。
范竣希瞧了蘇湘梨一會兒,笑道:「你叫湘梨是吧?我平日裡工作繁忙,沒法時時刻刻陪著絹萍,你願意搬到范府來陪你姐姐嗎?順便可以確認我有沒有讓絹萍幸福。」
「咦?」蘇湘梨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雙明亮的眼瞠得圓圓的,好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的向他確認,「我真的……可以過去住嗎?」
范竣希勾唇,「你姐姐不是曾說過,要嫁給一個肯讓你隨她搬進夫家的男人嗎?我既說了喜歡她,總不能教她失信於你。」
蘇絹萍愣愣瞪著他,心中受到的震撼遠比妹妹更深。
旁人都說穆國第一富商做事不擇手段,十多年來不知踩過多少人的屍骨,才有今天這般的成就,可這幾日和他的接觸,她卻時時受到他照顧,完全感受不到別人口中那樣的冷血無情。
而自己在新婚之夜不分青紅皂白罵了他一頓,弄砸了他們的關係,他竟還願意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當然以范竣希的財力,別說養一個小梨了,便是十個百個都不是問題,可他的這份心意,卻是極難能可貴。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搬過去?」蘇湘梨沒想太多,聽到自己能離開方家和姐姐在一起,眼睛立刻一亮,開心的問道。
蘇絹萍覺得自己應該阻止妹妹,因為范竣希根本沒義務對自己這麼好,畢竟她對他並不好,又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她內心深處確實很希望能和妹妹在一起,猶豫一陣正要出聲制止時,卻已來不及——
「你想今天和我們回去也行。」范竣希立刻界面,語氣裡沒有半分勉強。
「好,那我馬上去收拾。」蘇湘梨興匆匆的道。
「東西不必帶太多,衣裳、用品有缺可再置辦。」他提醒。
蘇湘梨搖搖頭,「其他東西也就罷了,但我那些醫書可不能不帶。」
醫書?他這小姨子可真有趣,居然喜歡看醫書。范竣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接著爽快的道:「那你把書都整理好,我再讓人替你搬回范府。」
「好,謝謝姐夫。」她大聲道謝,欣喜的轉身收拾起來。
蘇湘梨就是孩子心性,誰待她稍微好些,她就對人掏心掏肺,此刻范竣希在她心目中已完完全全是個好姐夫。
蘇絹萍看著妹妹的背影怔了會兒,才轉頭望向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很誠懇的道:「謝謝你。」
「家裡多個人對我來說沒什麼,府裡的空房難道還少了?」最重要的是能讓她開心,何樂而不為?他勾唇,「回去你再替她選個廂房,我會立刻讓人收拾好。」
蘇絹萍心下感動,「……除了謝謝,我真不知還能說什麼……」
他為她做的一切,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只是……他為什麼肯對她這麼好呢?
她忽然想起他剛才對小梨說的那句「我喜歡她」,心跳立刻無法抑制的咚咚狂跳起來。
可那不是他說來哄小梨的話嗎?只因看出她不希望妹妹擔憂而說的善意謊言,她到底在悸動什麼?
范竣希覷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不用謝了,你只要記著,下次若再有這麼容易討好你的事,請務必告知我。」他很樂意盡全力討好她。
「什、什麼?」蘇絹萍又是一愣。
可男人卻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只道:「我想你和你妹妹也許還有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等會兒我再叫燕子帶人來替她搬書。」說完,他轉身離去。
蘇絹萍怔怔站在原地,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情起伏不定。
他們並未在方家久待,甚至連歸寧宴都沒吃便走了。
蘇絹萍一點都不在乎,反正她這趟回來只想見妹妹而已,既然小梨都要跟她一起回范府,當然越早離開那裡越好。
回程車裡只有她們姐妹倆和范竣希,青兒和紅芳都被他叫去搭乘別輛馬車,照理說她應該可以和小梨好好敘一敘才是。
然而此刻小梨就坐在她身旁,她卻老想著其他事,連妹妹說了什麼都沒聽仔細。
她一直想著范竣希稍早前說的話。
他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那句想討好她的話呢?
先前他說喜歡她,還可以解釋成是說來哄小梨開心的,但之後小梨已經離開了呀。
不過話說回來,小梨的心情與他何干,他也沒理由要特別哄她。蘇絹萍越想越覺得困惑。
「姐,你怎麼都不回答我的問題?」蘇湘梨獨自講了許久的話才發現姐姐的心不在焉。
「抱歉,我在想事情,你剛剛問我什麼?」她終於回神。
「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姐夫是怎麼認識的呢。」
蘇絹萍一愣,「這個……」
「我認識你姐姐很久了。」一旁的男人開口為她解圍。
蘇家兩姐妹同時轉頭望向他。
「那我怎麼不知道?」蘇湘梨的嘴角垮了下來,她還以為她們姐妹之間沒有秘密呢。
「我想是因為你姐姐看不上我,所以才覺得沒必要跟你說吧。」范竣希一笑。
蘇湘梨看看他,又回頭望向姐姐,最後嚴肅的下了結論。「姐,我覺得你眼光實在太差了。」
「啊?我眼光差?」被指責眼光差的某人一呆。
「沒想到你先前居然會選擇放棄姐夫,決定嫁給那個書獃子,你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差。」蘇湘梨搖頭歎息,「虧你平時看起來那麼精明,怎麼遇上終身大事卻這麼糊塗?」
要她說嘛,撇開愛情不談,光比條件,姐夫可比那書獃子高了不知多少檔次哪。
蘇絹萍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妹妹訓了一頓,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再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范竣希「認識很久」呀。
而蘇湘梨的話還沒完,她接著又望向范竣希,「姐夫,我覺得你用逼婚這招真是用對了,我這姐姐啊,根本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精明,實際上笨得可以,在感情方面更是處理得一團糟,以後還得請你多多包涵了。」
「蘇湘梨!」蘇絹萍懊惱的急喊。沒想到妹妹這麼快就倒戈,還吐自己的槽。
不料范竣希居然還微笑響應,「我明白的,你儘管放心。」一副丈夫疼老婆的口吻。
蘇絹萍慌亂的抬眼對上坐在自己對面男人的視線,卻被他目光中那異樣的認真神采給震撼了。
她突然想起他們之間這場婚姻荒唐的開始。
就算當初真是舅媽誤導他,可憑他穆國首富的身份,又何必答應娶她這沒錢、沒家世,姿色普通的女人?
接著她又想起成親那晚,他掀開她蓋頭的瞬間,臉上那期盼愉悅的神情。
難道他真是從以前就喜歡她,所以當舅媽問他願不願意娶她時,才會一口就答應了?
這個可能令蘇絹萍胸口一窒。
她很想立刻向他問個仔細,可是妹妹還在旁邊,她問不出口,只能愣愣瞧著那張神色不若平時凌厲的俊顏。
面對她的凝視,他倒也不閃避,直視著她的目光裡帶著微微暖意,和一抹道不明的情愫。最後還是她先敗下陣來,狼狽的轉開目光。
她將那些疑惑都吞進肚裡,打算改天再找他問個分明,免得心被這一切擾亂得無法平靜。
「姐,你怎麼又恍神了?」蘇湘梨突然把臉湊近姐姐。
蘇絹萍被妹妹的舉動嚇了一跳,這才收回飛得老遠的神魂,「啊!怎、怎麼了嗎?」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故作鎮定的拍了拍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說好和小梨在范府的花園裡賞花,結果她人是來了,卻未將美景看進眼裡,腦子裡淨想著自個兒的心事。
「姐,我發現你這幾天恍神得很厲害耶。」蘇湘梨瞅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嘻嘻一笑,「怎麼,想姐夫了?」
那聲「姐夫」讓蘇絹萍微紅了臉,嚷道:「少瞎猜了,我想他做什麼?」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這些天老想著那男人呢。
雖然……她確實很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兒,怎麼一走便是十多日,連封信也不曾捎回。
偏偏他還挑了歸寧隔日離開,事前卻沒告訴她,她反而是最晚得知消息的人,害她一直沒機會問出心中的疑問。
這段期間,她只從青兒口中得知,他此次出遠門是為了生意上的事。
「還說沒想呢,再嘴硬吧你!」蘇湘梨朝她扮了個鬼臉,「明明從姐夫走後就整天心不在焉的,你再裝嘛。」
「那是因為……」她想為自己辯解,卻無法找出個好理由。
唉,這幾天她的確滿腦子都在想那男人。
「因為什麼?」蘇湘梨哪肯輕易放過她。
「因為我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蘇絹萍鬱悶的吐了口氣,終於把心裡的疑惑說出口,「我不懂他為什麼要娶我,更不懂……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蘇湘梨歪頭看著她,「這有什麼好不懂的,姐夫不是說他喜歡你嗎?」
「你真的相信他的話?」
「為什麼不相信?」蘇湘梨一臉疑惑的反問。
她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更不曉得他究竟喜歡我哪裡。」
與其說是她不相信他喜歡自己,不如說是她不相信自己有哪點值得他喜愛。
他可是穆國第一富商,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看上她呢?
更何況到目前為止,自己除了添麻煩外,好像不曾帶給他什麼幫助或好處,一般人早就避開她了吧,哪會像他還說喜歡她?這令她更困惑。
蘇湘梨的心思可沒姐姐那麼複雜,只單純的道:「這有什麼好煩惱啊,直接去問他不就成了?而且不管姐夫喜歡你哪一點,他對你很好總是事實,你就放心接受啊。」
「我也想問他呀……」可范竣希離家後,至今尚未返回,她想問也找不到人問。
蘇絹萍突然覺得心中有幾分不快和委屈。
那可惡的范竣希到底想怎樣,怎麼可以撩撥完別人的心思後就這麼跑了,害她這幾日心裡都是他的身影,時不時就想起他的話語,無法平靜。
「夫人。」突地,隨著叫喚,青兒遠遠的朝她奔了過來,滿臉笑容的道:「老爺回來了!」
蘇絹萍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說……范爺回來了?」
青兒覺得蘇絹萍對自己丈夫用這麼過分生疏的稱呼有些奇怪,不禁愣了一下,但她很快的點了點頭,「是啊,才剛到呢,此刻人便在正廳……」
蘇絹萍沒等她說完,便匆匆往正廳的方向走去,甚至忘了一旁妹妹的存在。
被拋下的蘇湘梨和青兒錯愕的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她才笑道:「不好意思,我想姐姐大概是太思念姐夫了。」
「哦,原來如此。」青兒一愣,隨即笑瞇瞇的道:「哎,夫人走得太快了,我還沒跟她說,表小姐這次也隨老爺一起回來了呢!」
「表小姐,那是誰?」她好奇的問道。
「就是宛茵小姐,是老爺的遠房表妹。」青兒熱心解釋著,「表小姐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呢……」
急忙離去的蘇絹萍自是沒聽到青兒和妹妹的對話。
若換作過去,她是怎麼也不可能一聽到范竣希的消息就這麼急巴巴的趕去,這回全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好,她記上了心,又近半個月不見,她早積了一肚子的話想問他、想對他說,因此一得知他回來,便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見他。
而也或許,她不瞭解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她的思念,原因並不是那樣簡單……
當她準備踏進正廳時,突然聽到一道陌生的女聲,讓她直覺的頓住了腳步,躲在廳外偷聽。
「不管啦,表哥你先前明明答應過我的,現在怎麼可以反悔?」
那女聲充滿著撒嬌的感覺,令蘇絹萍怔住,但她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聽見熟悉的男聲響起。
「我若知道你是拿去做那種用途,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
「哎喲,可是你已經答應我了啊,你可是個商人,不能言而無信啊。」女聲嬌嗔著,還在繼續遊說,「而且人家生意做到一半,你該不會就這樣看著我因為沒材料而不得不關店吧?」
「你可以改賣別的。」范竣希的回答非常簡潔有力。
蘇絹萍覺得兩人對話異常親密,心中正疑惑女子的身份時,忽然想起先前聽說過他有個遠房表妹,難道就是這位?
她好奇的探頭張望,見一名嬌俏的紅衣女子正拚命揪著范竣希的衣袖,嬌聲懇求,只差沒整個人巴住他手臂不放了。
「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店裡生意能那麼好,就是因為能賣別人賣不了的東西,要是改賣其他東西,生意肯定會一落千丈的。」
蘇絹萍看得有點傻眼,她在這時代活了十幾年,還真沒見過個性如此外放活潑的女子。
就算他們是表兄妹,也不能這樣拉拉扯扯的吧,她心中莫名有些不滿。
「如果你只有賣冰生意才會好,改賣其他的就不成,那你顯然不是經商的料,還不如早些放棄的好。」范竣希扯回自己的衣袖,「你也差不多到了該嫁人的年紀,若有看上什麼好對象,不妨和我說說,別再淨想著做生意。」
「我才不要嫁人呢!」沈宛茵輕哼,「還有,表哥你別隨便轉移話題,我冰店開得好好的,又賺了那麼多錢,為什麼不支持我繼續開下去?」
冰店?蘇絹萍一怔,隨即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家「茵茵冰鋪」……該不會就是這個表妹開的吧?
「哦,你真覺得自己賺錢了?」范竣希睨了她一眼。
「當然啊!你看冰鋪的生意這麼好,水果又沒多少成本,就算加上鋪子和夥計的工錢,店裡每個月依然獲利驚人呀。」沈宛茵理直氣壯的說著。
「你沒把冰的成本算進去。」
「哎,冰哪要什麼成本,冬天擺盆水在那兒不就會自動結成的嗎?」沈宛茵頗不以為然。
她的冰都是取自范府的冰窖,他們在冬天就備了許多冰塊放進去,以便在炎熱的夏天使用。
「怎麼不用?儲藏的冰窖不用花錢打造嗎?穆國夏天炎熱,只有大戶人家才有辦法建造冰窖,而家裡沒有冰窖的人家,一到夏日,便是捧著大把銀子都難求到一塊冰。」范竣希淡淡分析著,「以你賣冰賺得的收入,便是賺幾十年也建不出個足夠儲藏你賣一整個夏天冰的冰窖。更何況你若把冰窖裡的冰統統賣了,府裡要用怎麼辦?」
蘇絹萍聽著他的話,深思了下,覺得頗有道理。
冰鋪的生意有多好,她是見過的,連她都有些心動,想著若有財力也要倣傚,更別提一般人都會見獵心喜,想狠狠撈一筆。
但范竣希卻看得很遠,他表妹只見表面上冰鋪的生意好,卻沒想到背後這冰窖的建造花了多少成本,若不是有范竣希這第一富商撐著,那茵茵冰鋪根本不可能開得成。
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冰,在這時代、這季節,只怕是比黃金還珍貴。
沒人會把賺錢的生意往外推,不過范竣希顯然是有眼光的人,他不讓沈宛茵拿府裡冰窖的冰去賣,自然有他的考慮。
「府裡才幾個人,哪用得了那麼多?」沈宛茵顯然仍不大服氣。
「你表嫂禁不住熱,府裡總要多備一些冰。」范竣希不為所動,「總之我仍是老話一句,你想做什麼小生意我不會攔著,只是別再賣冰了,你若是缺錢便來跟我拿,虧了也無妨,賺了的錢就自個兒留著當嫁妝。」
他對這個表妹可真好呢!蘇絹萍心中忽然多了幾分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的滋味。
不過她也沒忽略他提起自己的部分。
現在回想起來,這陣子她常待的地方,確實都擺了許多冰盆,想來都是他吩咐的,意識到他對自己的體貼後,心裡原先那份微微不舒服的感覺立刻消散,升起一絲甜蜜。
「我、我又不嫁,要什麼嫁妝……」沈宛茵還在嘀咕抗議,「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都還沒好好談場戀愛,才不想這麼快就跳進墳墓裡。」
沈宛茵的話,令躲在門外的蘇絹萍驚訝不已,忍不住想上前問她那句話是哪聽來的,卻未注意到腳前的門坎,一腳狠狠的踢了上去。
「砰」的一聲巨響,讓廳裡的兩人詫異轉頭,便見一個女人正抱著腿蹲在地上。
「痛……」蘇絹萍再也顧不得偷聽,她抱著不小心踢到門坎的腳,疼得都快飆淚了。
「你是誰啊?」沈宛茵皺眉瞪著她,「你鬼鬼祟祟的在這,想幹麼?」
蘇絹萍此時腳痛得要命,哪還有閒情逸致理會她。
而且……此刻她腦袋裡全是她剛才的那句「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這時代有這種說法嗎?
還在疑惑著,突然有個男聲自她頭頂上方極近之處傳來——
「你還好嗎?傷著哪了?」
她一怔,才剛抬起頭,便見范竣希已蹲下身,在她開口拒絕前,伸手撫上她受傷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