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在即,離情依依。
戴文翔萬般不捨的看著眼前正對自己殷殷叮囑的女人。
「你獨自在外凡事千萬小心,該花錢的地方就花,你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這次的應試,千萬別為了省小錢而出了什麼事,那可就得不償失。」蘇絹萍將一個包裹塞進他懷裡,「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積蓄,雖然沒多少,但不無小補,你好好收著。」
「絹萍。」戴文翔感動的握住她的手,「你待我如此,他日我飛黃騰達,必定結草以報,絕不負你。」
他雖十四歲便中了舉人,但之後辛苦將他獨力拉拔長大的母親亡故,他在家守孝,三年內不能入京應試,亦無法授受官職,而他不願放棄做學問,仍是日夜苦讀,並未出去找工作餬口。
可他出身富裕之家,在三年未有收入的情況下,生活自是越來越困頓,平日都是靠著蘇絹萍時不時塞給他的一些碎銀或吃食才撐過來。
他是讀遍聖賢書的人,日後若能有所成,自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徒。
蘇絹萍一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儘管相識多年,亦決定嫁他,她還是不習慣與他有較親密的接觸,「就怕你日後見到那些溫柔貌美、知書達禮的官家小姐,便不記得家鄉還有我這個人了。」
「不會的!」他急切的道,「我心底只有你。」
蘇絹萍看似害羞的垂頭不語,實際上卻是不敢多看他誠摯的目光,心中隱隱對他升起幾分歉意。
她這些年待他極好沒錯,可說穿了,她不過是將這些舉動視為一種投資,畢竟戴文翔日後若能有什麼成就,對她們姐妹來說也是好事。
等到嫁他以後,她會努力做個好妻子,盡所能的幫助他,可她知道自己絕不會愛上這男人。
每次想到自己利用他,要辜負他的情意,她就覺得很抱歉。
她這麼做是不是錯了?並非兩情相悅的婚姻,是無法真正幸福的吧?這樣是不是害了文翔,也害了自己……先前她還笑小梨天真呢,然而如今看來,或許她內心深處也在期盼能嫁給所愛的人。
「絹萍,那我要走了,你等我……我一定會考上進士回來娶你……」戴文翔不捨的望著她,再三保證道。
蘇絹萍回神,抑下心中的煩亂,朝他柔柔一笑,「好,我等你。」
送走戴文翔後,蘇絹萍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返回家中。
昨晚她忙著縫補幾件自己和妹妹的舊衫,幾乎弄到半夜才好,偏偏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去替戴文翔送行,此刻實在有些累了。
原想先回房休息一會兒,不料才踏進正廳,就見舅舅和舅媽坐在廳裡,一副正等著她的模樣。
而舅媽的眼神彷彿要吃了她似的。
「舅舅、舅媽。」她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垂頭匆匆要走。
「等一下。」崔氏開了口。
蘇絹萍在心裡歎息,表面上卻未曾流露半分不耐煩,「舅媽找我有什麼事?」
崔氏的眼光在她身上梭巡了一會兒才道:「你今年已經十七,該成親了。」
她心跳忽地加快,故作鎮定的朝崔氏一笑,「謝謝舅媽的關心,文翔說待他得了功名回來,便會娶我為妻。」
「得功名?」崔氏冷笑,「就憑那個自以為是神童,不屑外出找活兒干,只靠你接濟的傢伙也想得功名?我看你還是別指望了吧。」
蘇絹萍臉色一變。聽舅媽話中的意思,是要趁著文翔赴京趕考之際,硬逼著她嫁人了?這女人可真會挑時間,文翔前腳才剛走,她立刻便提起婚事,想來是老早便已計劃好了。
只是自己也籌劃了好幾年,豈能在此刻功虧一簣?
蘇絹萍深深吸了口氣,「舅媽,我和文翔早就約定好,此生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就算這回他落了第,那也沒什麼,反正往後還是有機會——」
「用不著等那微乎其微的機會了。」崔氏不屑的打斷,「我已替你找了門好親事,半個月後你就嫁過去,往後日子肯定過得比嫁給那姓戴的好多了,也省得外頭老說我們方家虧待了你們姐妹倆。」
「舅媽!」蘇絹萍再也顧不得壓抑情緒,不敢置信的睜大眼,她沒想到崔氏的手腳這麼快,「你明知道我和文翔打算成親的。」
「無父母之命、媒妁之約,什麼都是假的。」
崔氏一句反駁便讓蘇娟萍啞口無言。
「舅舅,您也是這麼想的?」蘇絹萍完全慌了,只能轉頭望向一旁始終沒說話的男人,盼望他替自己說話……
崔氏從不喜歡她們姐妹,尤其自四年前她中年懷孕生下兒子後,待她們更是刻薄。但舅舅卻還算疼她們,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和妻子吵架,卻會私下偷塞東西給她和小梨。
若崔氏硬要逼她嫁,也只有舅舅能幫得了她了。
可她沒想到,舅舅卻有幾分心虛的別過頭。「絹萍,你舅媽說的也沒錯啊,不管怎麼看,嫁給范竣希這穆國第一富商絕對比嫁給前途未明的戴文翔來的好。」
「什麼?嫁給范竣希?」蘇絹萍徹底愣住了。怎麼會忽然扯上那富商?
「是啊,還是正妻,不是妾呢!」崔氏的語氣頗酸,若她有女兒,肯定急巴巴將自己女兒嫁過去,哪裡輪得到蘇絹萍?「能嫁給范爺當妻,可說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我和你舅舅可是千辛萬苦才談成了這樁婚事,結果你這什麼態度,寧可守著個窮酸書生,還一副我們要把你賣了的樣子?」
事實上崔氏對范竣希想娶蘇絹萍為妻的事感到很奇怪,那日她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想著范竣希既是為了蘇絹萍而終止與方記的合作,倘若自己以她為籌碼,或許可重新與范家談上生意。
原本她不過是打著將蘇絹萍送給范竣希討他歡心的主意,若他想納這丫頭當妾,已是她的福氣,卻萬萬沒想到范竣希竟願娶她為妻!
這樁婚事令崔氏既高興又嫉妒。高興的是,往後他們就是穆國第一富商的親戚,嫉妒的是,自己竟沒有女兒能嫁,否則她就能成為范竣希的丈母娘了。
「他……怎麼會想娶我?」蘇絹萍錯愕極了。
依范竣希的身份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何要娶她?
再說這些年來,別說娶妻納妾了,誰也不曾在他身邊看過半個紅粉知己,外頭甚至還有他喜男色的流言。
她怎麼也想不透這樣的男人為何想娶自己,她可不認為能成為第一富商的他,會看不出崔氏有多貪婪!
若他真娶了她,日後勢必得經常面對崔氏的需索,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誰知道?總之你這幾日就乖乖等著出嫁吧。」崔氏淡淡的道。
蘇絹萍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我不想嫁。」
「你說什麼?」崔氏瞇起眼,既不悅又難以置信,沒想到她竟會不願嫁給穆國第一富商。
「我不想嫁范竣希!」蘇絹萍白著臉堅定的道。
從小到大,無論前世或今生,就算身處逆境,她都有能力掌控未來,不讓自己遭人擺佈。
但如今要她嫁給一個根本不認識、又聰明深沉的男人……那比嫁給雖然無法愛上,但至少瞭解的戴文翔可怕多了。
她可沒有把握能掌控范竣希!
「不嫁?好,你不嫁可以,我就讓湘梨嫁!反正她和你一樣大,也該嫁人了。」崔氏冷哼,吃定她不可能讓妹妹代替她冒這個險。
蘇絹萍聞言立刻變了臉色,「不行,不能讓湘梨嫁給他!」
「反正我們已經和范竣希說好了,我們家就你們兩個女孩兒,不是你嫁,就是她嫁,看你怎麼選。」
選?還能怎麼選?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蘇絹萍恨恨地握緊了拳,深知自己終究得妥協。
窗欞上貼著的囍字,與滿室的大紅裝飾,襯得整間新房裡喜氣洋洋。
蘇絹萍木然的坐在床沿,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僵硬不已。然而身為新娘的她卻毫無喜悅之情。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嫁給范竣希了!
從她得知要嫁,到真正出嫁,只過了十四天,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的和他拜了堂,被送進了新房。
瞧著身上的喜服,她冷哼了聲,身上的喜服出乎意料的輕軟舒適,一點也不似她印象裡的繁重累贅,而且上面的繡工精緻華美,輕柔的貼著肌膚,顯然是上好的質料。
范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為她量身訂做這樣一件喜服,又備好所有成親所需物品,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但有錢又怎樣?怎麼可以這樣強娶民女?!
她惱恨的撇嘴,暗暗希望新郎官在外頭被人灌醉,這樣她就能逃過洞房花燭夜了。
蘇絹萍完全失去平時的理智,因為被算計的憤怒遠遠超過其他情緒,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冷靜!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
范竣希在敬酒時表情依然淡漠,無人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激盪。
儘管這親成得倉卒,然而依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來的賓客仍不少,且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儘管他心底再不耐頭,只想回房見新婚妻子,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十年了,他原以為自己永遠盼不到這一天,沒想到那日方氏夫婦突然跑來,竟說蘇絹萍對他一見傾心,終日茶不思飯不想,令他們頗為憂心,因此只好厚著臉皮前來,希望自己能夠成全她想留在他身邊的心願。
直到現在,他仍覺得那日和今晚都像夢一樣……
又敬了在座的賓客一輪酒後,他便以自己不勝酒力為由,準備回房休息。
范竣希亦無父母,席間的親朋好友十指便數得完,在座的多半是官員或商場上合作的對象,眾人深知他不喜歡有人起哄瞎鬧他,大家怕他記仇,日後與自己過不去,因而無人硬攔住他勸酒,所以沒一會兒他便輕輕鬆鬆擺脫賓客回到了新房。
原本在新房內還有其他禮俗得完成,但他對那些繁文縟節感到厭煩,又急著想和新娘子好好說上話,便直接讓房裡伺候的丫頭和喜婆都退了下去。
絹萍……他的妻。
范竣希怔怔瞧著那坐在床沿蓋著紅頭巾的新娘,心頭驀地湧起一股暖意。
他暗笑此刻的自己,哪裡還像人前冷靜淡漠的穆國第一富商?但這實在不能怪他,因為這一天他確實等了太久。
他踏著因微醺及喜悅而輕快的步伐,走至新娘身邊,滿懷期待的挑起了頭巾。
一張熟悉的嬌顏映入眼底,她眼中彷彿籠罩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雙頰如火,混雜著少女的青澀與女人的風情。
這容貌儘管稱不上傾國傾城,可在他心底卻是最能惹他心動的。
他緩緩低下頭,想吻上那飽滿紅艷的雙唇。
「這樣逼迫人很有趣嗎?」
清冷的嗓音忽然響起,令他的動作一頓。
「你說什麼?」范竣希愕然望向她。
當他們之間僅剩一個拳頭的距離,他才發現她眼底蓄積著一股摻雜著委屈、憤怒的情緒,那眼神就像桶冷水,將他連日來的滿腔喜悅澆熄,瞬間化為白煙消散。
蘇絹萍瞪著他。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愚蠢,在這以夫為天的時代,新婚之夜就惹惱范竣希,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可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更看不慣他臉上的喜悅。
高興?強娶一個無財無勢的女孩讓他很得意、很高興嗎?
依他的身份和樣貌,喜歡他的女人難道還少了,何以偏偏要強娶只有一面之緣的自己?
他不明白被迫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是會痛苦一生的。
「我說,依你的權勢,何必強娶一個不願意嫁你的女人?」不甘和氣惱的情緒讓她將平時的小心謹慎徹底拋在腦後,現在她滿腦子只想著質問他、發洩怒氣。
他確實如她預期的變了臉,但那表情與其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是……驚訝?
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覺得快喘不過氣時,才慢慢開口,「你說,是我強迫你嫁給我?」
她被他的神情震懾了好一會兒,隨後不自在的轉開視線。「難、難道不是這樣嗎?」
范竣希看著眼前一臉不情願的新娘,突然很想大笑。
強迫她?他若真想強迫她,何必等到現在?
他若要強迫她,早在兩年前於街上認出她時便可將她強娶進門了,何需特地和方記做什麼生意,以盼有機會與她不期而遇,進而認識?
結果他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她的親人主動上門說親,還以為上蒼終於實現他微渺的期盼,欣喜無比,沒想到這喜悅只維持了半個月,便被她那句「強迫」狠狠打回原形。
這打擊比當初聽聞她已有個青梅竹馬的對象時更大。
「是啊,是我強迫你……」他直起身,望著她的眼裡只剩一片漠然,稍早前的喜悅和溫柔皆已不復存在,「那你又何必同意,難道是怕我毀了你舅舅的生意?」他現在倒很想這麼做。
他冰冷中似乎夾雜一絲苦澀的眼神莫名令她感到心慌,她咬了咬唇,「我舅媽說若我不嫁,就要我妹妹代嫁……我怎麼可能讓妹妹代我嫁給你?」
「好,很好。」范竣希冷冷的笑了。
那方家夫婦若只是欺騙他也就算了,竟然還威脅她?他絕對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什麼?」這下換蘇絹萍迷惑了,她不明白他為何是這種反應,彷彿是初次聽說這些事,還為她生氣。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如何的。」范竣希淡淡睇了她一眼,「我范竣希還沒無用到強迫女人就範。」
天底下想成為范夫人的女人何其多,偏偏他心中唯一想要的那個,卻如此心不甘情不願。
明知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仍忍不住惱她。
只是再氣惱,他也不希望自己傷害她分毫。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扔下手中的紅巾,轉身大步踏出新房。
蘇絹萍怔怔望著被擲在地上的紅巾,再想到他眼中流露的一絲痛楚,心臟不知怎地忽覺一陣刺疼。
她真不明白,明明強逼她嫁的人是他,為什麼在她說出事實後,他竟表現得比自己還氣?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內幕嗎?
一夜輾轉難眠,蘇絹萍直到東方天際泛白才勉強睡去,等她驚醒時,日頭已爬得老高。
她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居然睡得這麼晚,倘若是在方家,不被舅媽念上大半個月才怪。
她匆匆起身,正想著要梳洗,外頭等待多時的丫鬟已聽見裡面的動靜,立刻推門而入。
「夫人您終於醒了?奴婢是負責伺候您的。」兩個丫鬟笑吟吟的走了進來,利落的替她梳洗盤發。
蘇絹萍一時間反應不大過來,只能由著她們服侍來不及拒絕,直到見鏡中的自己被盤上了婦人的髮髻,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成親了。
隨後她問了兩個丫鬟的名字,知道那圓臉的叫青兒,瓜子臉的叫紅芳,兩人都是范竣希派來服侍她的。
這兩個小姑娘才十四、五歲左右,但都非常伶俐聰慧,很聰明的沒問起昨夜的事,彷彿新郎官沒待在新房裡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管怎麼說,沒人問東問西的,確實讓她自在許多,也暫時擱下心底那些煩亂的思緒,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上。
「這鏡子……照得挺清楚的。」她忽然發現這點,好奇的摸了摸冰涼光滑的鏡面。
這不似這時代慣用的銅鏡,倒像是前世人們使用的鏡子。沒想到這時代居然也有這種鏡子?
「是啊。」青兒嘻嘻一笑,「這是表小姐發明的呢!她總有些古怪的念頭,有些發明還真的挺不錯。」
「表小姐?」蘇絹萍一怔,不知怎地,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
「是啊,她是已逝老夫人遠房親戚的女兒,五年前父母亡故後,老爺憐她與自己身世相仿,便將她接回家中住。」
真的只是因為憐惜嗎,還是他對那表妹有其他心思?蘇絹萍不禁懷疑。
畢竟外人對於范竣希的描述,一致認為是個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的冷血商人,這樣的人,如果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怎麼可能這麼好心的收留個遠房表妹?
只是他若是喜歡那表妹,為何還要強娶她?
蘇絹萍對范竣希的疑惑越來越多,而心不在焉的任丫鬟們打扮。
簡單用了些早膳後,紅芳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
儘管在新婚之夜就和范竣希鬧得不愉快,可兩人已拜了堂,她便是他的妻,除非他休了自己,否則她不認命也不行,這就是這時代女人的悲哀。
更何況小梨還留在方家,若舅媽知道她一來便惹得范竣希不高興,因此拖累了方家生意,不曉得會對小梨做出什麼事。
經過一夜的冷靜過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主動和范竣希道個歉,修補一下關係——雖然她內心深處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這麼做。
她在范家花園裡逛了一陣子,想好了該對范竣希說的話以後,才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問道:「對了,老爺人呢?」
「回夫人,往常這時間老爺都待在書房。」青兒想了想,「不過還真奇怪呢,前幾日老爺明明為了成親的事高興得很,大家都看得出老爺很期待和夫人成親,怎麼今兒個老爺天未亮便去了書房,沒留下來陪夫人?」
「青兒!」紅芳瞪了她一眼,顯然是在怪她多嘴。
青兒吐了吐舌,沒再說話。
然而已將話聽入耳的蘇絹萍卻微微一怔。
所以……他沒讓人知道他昨晚沒睡在新房嗎?
但為什麼呢?是怕這事傳出去,會讓這個家的下人看不起她這主母嗎?抑或只是為了維持自個兒的顏面?
她寧願相信是後者,那樣她對待他的方式才能比較單純,不必思考他如此為自己著想的原因。
「夫人,您想去書房找老爺嗎?」紅芳問道。
她定了定神,「嗯,帶我過去吧。」